第22節

  熊孝先突然叫了起來:「別管什麼鬼呀屍的了!折騰了半天我才想起來,我來作戰指揮室是有急事的!緊急軍情!緊急軍情!」俞萬程一愣:「有緊急軍情你怎麼到現在才匯報?」熊孝先氣道:「那能怨我嗎?!我還沒張嘴,就被你們當兇手給關起來了!放出來到現在又一直幫你們抓兇手對付真兇,什麼時候有機會匯報了?!」俞萬程苦笑道:「好好,你辛苦了。那現在趕緊說吧!」
  熊孝先打了個立正:「報告。太陽沒落山的時候,東門城牆上的哨兵發現城外日寇和二鬼子部隊好像在佈置撤離。」俞萬程奇道:「撤離?日寇會在這時候撤離?」
  熊孝先撓頭道:「反正按我看那動作是真正的軍事撤離行動,不像煙幕彈。不過現在幾個時辰過去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要不,師座你棗紅馬借我再騎去東門看看?」俞萬程點頭道:「好,這個舉動太不尋常,一定要摸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熊孝先答應一聲,正要出門卻和急匆匆推門而入的機要撞了個滿懷。俞萬程不悅道:「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機要連忙站定,報告道:「剛才東門哨兵來報,東門糧倉大火,燒死了四名守旗的士兵。」
  俞萬程怒道:「胡鬧!做事這麼不仔細,要是被城外日寇乘火亂攻入城怎麼辦?」機要結結巴巴道:「這就是我急著要告訴師座的第二件事。哨兵還說現在東門城外敵軍已經全部撤離,偵哨了三十多里,都沒看到一個鬼子兵。」
  俞萬程沉吟道:「犬養崎莫非在用孫子兵法裡的圍城必缺?」陳參謀搖頭道:「那是在戰爭開端和中期,怕守軍頑抗己方傷亡太大才用的。現在都打到戰爭末了,鬼子一口就可以吃光我們的時候,放什麼缺口?」俞萬程苦笑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更不明白犬養崎是怎麼想的。你是參謀,你怎麼看?」
  陳參謀笑道:「師座都想不明白,我哪能弄得明白?」俞萬程哼了一聲道:「都這時候了還打什麼太極拳。你這人就是喜歡這麼藏著掖著,不到時候死也不說!」俞萬程掉頭對勤務兵道:「把所有來得及趕回伏龍塔的連級以上幹部都召集來開會。」勤務兵撓頭道:「這……這不用去召集了。他們,他們都在塔下等消息呢。」
  俞萬程奇道:「都在塔底下?等消息?等什麼消息?」勤務兵低聲道:「早前陳參謀要抓伏龍塔日寇奸細的消息一傳開,他們,他們就都跑回塔下來看熱鬧,只是怕師座您不敢上來。現在應該都在和剛下樓的和尚們打聽呢吧。」
  俞萬程忍無可忍罵道:「簡直比女人還八卦!什麼時候你們偵探軍情也能和傳播這些小道消息一樣快就好了!軍紀何在?城樓上都沒有自己的崗位要守嗎?」熊孝先嘿嘿笑道:「守什麼呀。都到這份兒上了,誰不知道鬼子再衝一次城門肯定丟。我來伏龍塔前就吩咐過底下兄弟們,只要鬼子再衝鋒,情況不對可別死守著白白犧牲,撤進來打巷戰還能多幹掉幾個鬼子。西門老王老張他們都精得跟猴兒似的,還不比我明白?說是看熱鬧,其實是先撤進來看看風向唄。」
  俞萬程有心發作,到底想到自己回伏龍塔前也是這麼吩咐的,無奈搖搖頭,吩咐勤務兵道:「去,下樓去把他們都給我叫上來。」勤務兵答應一聲出去,也沒下樓,站在樓道口一嗓子:「師座叫你們都上來開會!」果然沒一分鐘伏龍塔原有和新回來的合計十餘名將領幾乎將作戰指揮室塞滿。陳參謀笑道:「師座指揮有方,效率實在是高。」俞萬程只有苦笑。
  但就算苦笑也快笑不出來了。俞萬程看向作戰桌旁的十餘名將領,將領們一雙雙疲憊的眼睛也在看著他。戰爭拖到這個時候,說什麼奮勇都是假的,有的只是疲憊,一種對有今天沒明天的這種煎熬深入骨髓的厭倦。
  【四、欲退不能】
  這些都是陪自己出生入死的手足同袍啊!作為軍人,他們已經完全陪自己盡到了責任,再在這座已成廢墟的古城中堅守下去,直至全軍覆沒,有何必要?俞萬程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他不能無視兄弟們的生命價值。
  東門日寇忽然撤退,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可是傍晚時委員長的死守急電依然在耳。俞萬程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只是輕輕地敲著桌面,疲憊外又覺得迷茫,像窗外初起的薄霧侵入室內後又侵入眼睛、腦子裡去,瀰漫得人昏沉沉不知如何是好。大家看俞萬程不說話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就這麼久久相對,沉默地坐著,直憋得熊孝先抓耳撓腮,數次乞求地看向陳參謀。幾次三番後,陳參謀咳嗽一聲,終於站了起來。
  作戰指揮室裡立刻響起了一種細微的嗡嗡聲。在座的都是熱血軍人,陪俞萬程赴湯蹈火腦袋掉了都不會覺得疤大。但在危城絕境的此刻,剛來部隊不久的陳參謀卻帶給大家一種別樣的安慰感。關於陳參謀神機妙算、劉伯溫再世的說法早就越傳越玄,誰都希望這種神奇可以拯救戰局,帶51師死裡逃生,否則哪會這麼多人不顧崗位同時跑到伏龍塔來看陳參謀大顯神威呢?就是尋求絕望中的一份安慰吧。果然陳參謀不負眾望,開口便微笑道:「請各位來,便是要告訴各位一個好消息,剛剛孝先得到確切軍情,東門日寇做了大規模的軍事撤退,給我們清出了一條安全退路。」
  轟地一下作戰指揮室裡炸開了鍋。沒有人會忽視絕境中這條唯一的活路。從西門來的張王兩位將領先叫了起來:「俺們打了這麼久,紹德鄉親們也早撤光了,算夠意思了吧?小鬼子給俺們讓路,俺們還跟他客氣什麼?差不多就撤了吧。」
  熊孝先也道:「是啊師座,現在紹德城裡除了這座伏龍塔,都快毀光了。咱們51師摸摸良心,算對得起紹德鄉親們啦!再不乘這個機會走,51師可就輸個精光蛋連番號都保不住了。」
  頓時作戰指揮室裡吵成一鍋粥,陳參謀正要說話,俞萬程疲倦地揮揮手打斷了他:「壞人還是讓我這個師長來做吧。從戰略戰術上說,這確實是51師撤走的唯一機會。但各位,傍晚前,委員長從開羅發來急電,命51師不惜一切代價,死守紹德到友軍張漢忠部會合軍部來援。否則……」
  俞萬程斟酌了一下詞句,啞著嗓子說:「如果提前撤退,從連長起,逃將全部軍法從戮。」
  作戰指揮室裡忽然安靜下來,眾將士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一刻咒罵聲四起,眾將士紛紛摔起了帽子,王將領罵道:「來援,來援!誰不知道靠得最近的咱們軍部都自顧不暇,張漢忠他們更離紹德三百里呢!鬼子不攔不擋光跑路援軍就得跑五天,可他媽眼看天亮紹德城就得破了啊!」
  張將領更是氣得手發抖,差點兒拍碎了茶几:「他娘的!偷魚的黑貓沒人問,逮老鼠的白貓反被吊起來打!湯恩伯那熊樣見了鬼子跑得多快啊!逃跑時手下士兵每人還要扛兩箱哈德門香煙,委員長最後居然還說他是保護戰略物資發了勳章!我們51師和鬼子耗了這麼久拼得老本兒都沒了,到了該轉移的時候憑什麼說我們是逃將!」
  【五、投鼠忌器】
  這話戳到了將士們的傷心處,更激起千重浪。大家不敢指名道姓罵委員長,都異口同聲罵重慶的龜兒子太欺負人了。老張老王吵著先撤退出去再說,撤出去到軍部找頂頭上司王軍長評理。俞萬程搖頭道:「我要是出了城,王軍長自己都得泥菩薩過江了。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你們出城,我留下。只有我在紹德殉國,才能把責任都擔下,你們出去才不會被重慶追究。」
  一下作戰指揮室裡都靜了下來,眾人都看著俞萬程。俞萬程拿起桌上的軍帽戴上,站了起來。熊孝先咒罵了一聲,也跟著站了起來:「那就這樣,你們都跟陳參謀出城,我陪師座留在城裡跟小鬼子玩兒到底!」張將領罵道:「熊光頭你別賣乖了,就你對師座忠心?我老張也留下!」
  王將領長歎道:「師座不走那就一個都別走了,大家都留下等死吧。」眾將領齊聲叫道:「對!大家都留下和小鬼子打巷戰,等他媽的援軍!」俞萬程熱淚盈眶,不知道說什麼好。忽然砰的一聲,嚇了大家一跳,齊齊看去卻是陳參謀把一個茶杯碰碎在地。見大家安靜下來,陳參謀笑道:「51師果然不愧被稱為鐵軍,上下一心,忠貞如鐵,陳某雖然初來,一樣深深以這份感情為榮。可是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各位關心則亂,卻沒有仔細想想委員長的意思。」
  熊孝先氣鼓鼓地道:「老頭子能有什麼意思,不就是怕51師沒戰到最後一兵一卒給他丟面子嗎!可弟兄們的命是用來殺更多鬼子的,不是給誰換面子的!」陳參謀讚道:「孝先說得對,委員長要的就是個面子,但確實不值得用弟兄們的生命換。」熊孝先眼睛一亮:「那你意思我們走了再說?」陳參謀搖頭道:「棄城而走委員長面子沒了,肯定不會放過51師。別人不說,師座恐怕……」
  熊孝先急得跳腳:「那你到底什麼個意思!」陳參謀笑道:「其實只要想辦法給委員長掙個面子,那51師是走是留,都不會讓師座再為難了不是嗎?」
  俞萬程苦笑道:「這可是易說難做之事。現在紹德危在旦夕,我們這群殘軍剩勇朝不保夕,還能怎樣立功給委員長掙面子呢?」陳參謀笑道:「怎麼沒有。師座你有沒有想過,壽老人在紹德兩年,隨時都可以離開,為什麼會甘心留下來做一個被福圓欺凌的聾啞小和尚呢?」
  俞萬程悚然道:「你是說壽老人最後一句話所提到的大秘密。」陳參謀點頭道:「正是。再聯繫起日寇在這時候突然給我們讓路出城,分明是投鼠忌器,怕我們硬抗到底,在紹德巷戰中損了留在城裡的這個秘密啊。」
  俞萬程仔細一想:「那看來這個秘密還真非同小可,讓犬養崎寧可失去我這個綵頭也要保全。可惜壽老人死得太快,我們又不能追到閻王那裡問。」陳參謀笑道:「那也未必。師座可還記得我說過,曾經我在偽滿洲國做情報工作的時候,在皇室宴席上捉弄過一個日本中國通?你看就是這位!」
  【六、皇室巫女】
  陳參謀從懷裡取出一沓照片,用針一一釘在作戰板上,指著照片上一個矮矮胖胖的男人道:「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土肥原賢二,日本情報機關的王牌間諜,而後面的背景……」熊孝先叫道:「這不是紹德的伏龍塔嗎?」
  陳參謀點頭道:「這背景就是我們現在腳底下的伏龍塔,這套照片是兩年前我們情報部門在紹德城裡所拍,而就在土肥原賢二出現在紹德的一個月後,日軍飛機便向紹德城空投了鼠疫,再接著,壽老人帶著那群胳膊有犬狀文身的黑衣人便進了城……」
  俞萬程根本沒注意陳參謀在說什麼,癡癡地走上前溫柔地擦拭著照片,輕輕地道:「她,她怎麼會在這裡,怎麼會和土肥原一起站在伏龍塔前?」
  陳參謀靜靜道:「物是人不非,師座果然一眼認了出來。不錯,土肥原身邊的這位年輕人是女扮男裝,我們軍統已經確定,她的真實身份就是我和師座說起的安倍晴明的後裔,日本皇室的巫女,也是師座當年留學東洋的紅顏知己,她的名字,就是剛剛壽老人提過的——安倍秀寧。」
  照片上矮胖的土肥原旁邊,靜靜地站著一個面容俊秀的黑衣年輕人,眼神裡帶著憂愁,默默地和照片前癡癡不語的俞萬程對視。俞萬程回過神來,連連搖頭:「不不,秀寧絕對不會是土肥原賢二那樣的日本軍方間諜。安倍一家的巫女是嫡系世襲的,主持皇宮裡一應大小祭祀。只有在年滿十六歲以後才能繼承職位。而我離開日本的時候,秀寧才十七歲,還沒結婚,就算當年生育,孩子也沒到滿十六歲繼承的年齡……」
  俞萬程看到部下們古怪對視的目光,臉上一紅,知道自己留下了語病,眾人顯然開始想像私生子一類的旖旎風光,重重地咳嗽一聲,道:「現在我們是在嚴肅地探討軍情,大家要保持思考方向的純潔性,不要胡思亂想!」不給熊孝先插話的機會,飛快地說下去,「日本人雖然殘暴狡猾,但是非常注重傳統,內閣是絕對不會允許軍方訓練在任巫女做情報特工這種褻瀆神靈、冒犯皇室的事情的!」
  陳參謀靜靜道:「是啊,秀寧姑娘是日本皇室的人,可以不聽軍部和內閣的調遣。但要是日本天皇本人親自下令她來中國,她有拒絕的餘地嗎?」俞萬程愕然,陳參謀緩緩道:「師座別忘了壽老人也是皇室御醫,一樣出現在了紹德城裡。所以只怕這張照片上大名鼎鼎的土肥原只能算助手或嚮導,秀寧小姐才是真正的主角吧。由此我推想,紹德城裡的秘密,恐怕正和日本皇室有關啊。」
  熊孝先咂嘴道:「沒準兒是你陳參謀想多了,壽老人那死鬼不是說了嘛,癡心女子負心漢!人家姑娘想漢子想到吃不消,跑中國來遠遠看上一眼心上人也正常吧。嘖嘖,要是被嫂子知道了……」俞萬程臉紅得跟煮熟的螃蟹一樣,連連咳嗽,陳參謀當沒聽見目不斜視繼續道:「所以如果能找出這個秘密,將日本皇室一軍,可比多守紹德一兩天更給委員長長臉啊。」
  【七、城外鑰匙】
  熊孝先猛拍大腿:「有道理有道理!聽說日本人把他們的天皇看得跟神似的。嘿嘿,真要找出日本皇帝的刺兒來,沒準兒還可以逼犬養崎離紹德遠遠的,可比灰溜溜地被他們放出城風光多了,那多給老頭子掙臉!那陳參謀你快想辦法找啊!」
  陳參謀微微一笑:「大家注意到了沒有,剛才我拿出的土肥原和安倍秀寧的所有照片,時辰日期不同,可背景幾乎都是這座古塔,足以證明這裡就是他們考察的重點方位。」
  「而從土肥原和安倍秀寧離開紹德後,便有了紹德鼠疫,黑衣人進城,一直到兩年後的這場會戰,其實都是同一事件的延續。正是因為我將這些事件串聯起來,才能斷定伏龍塔對於日本人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日軍飛機絕不敢把古塔作為轟炸目標,也才敢建議師座將指揮部設在這裡。」
  眾將官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聽陳參謀所說,他其實就是拿51師的指揮樞紐賭了一把來驗證他的猜想,陳參謀看著眾人的表情微微一笑:「而從伏龍塔裡揪出壽老人,更證實了我的猜想,伏龍塔必然和壽老人所說的秘密有關。雖然壽老人一死,這個秘密在城裡已經無人知曉,但是,卻有一把鑰匙在城外!」
  陳參謀指著照片上的安倍秀寧:「壽老人不是說過安倍秀寧就在城外日營中嗎?她就是我們能打開秘密的鑰匙!」熊孝先興奮地一拍光頭:「中!我現在就帶人摸進鬼子軍營,把小姑娘抓來問問到底什麼情況……你們都看著我幹嗎?我頭上流血了嗎?」
  陳參謀笑道:「老熊你真是個粗人,唐突佳人不怕師座生氣啊?」熊孝先不服氣道:「師座風流英俊,外面女人多了去了,又不是只對這個日本小姑娘念念不忘!」俞萬程臉漲成了豬肝色,只因自己和家裡夫人關係一直不睦,又常年征戰在外,加上素有儒將之名,棋琴書畫無一不精,便是勤務兵身邊也常備著紙筆墨囊伺候,仰慕自己的少女貴婦委實不在少數,但安倍秀寧在自己心中那是何等一份與眾不同的份量?忍無可忍一拍桌子吼道:「好啊你去!要不要我借馬給你?!」
  熊孝先一吐舌頭:「還真生氣了,有貓膩!」縮頭悄悄溜到了人群後面。啪啪兩聲,張王將領輪流在他光頭上給了一記栗鑿,埋怨道:「人家是聰明的腦袋不長毛,你是不長毛的腦袋也不聰明!」熊孝先大聲呼痛,惹得眾人大笑。陳參謀笑道:「孝先你別一口一聲小姑娘了,算算人家今年都快三十了好吧。怎麼和秀寧姑娘溝通,師座自有分寸,不用你操心。」
  俞萬程苦笑道:「分寸?我有什麼分寸?難道讓我弄幾朵玫瑰花,捧著到城外去?」陳參謀失笑道:「有犬養崎這樣煞風景的瘟神守著,只怕羅曼蒂克的結局會變成玫瑰換槍炮。我倒有個建議,如果師座同意,我代替師座出面把秀寧小姐約進城如何?」
  俞萬程搖頭道:「不行!別秀寧沒進城,再把你扣城外去。」
  【八、焚城對決】
  說話間忽然空中響起了隆隆的飛機轟鳴聲,聽著聲音越飛越低,越來越近,隨即塔頂響起了「嗒嗒」的高射機槍聲。片刻後,嗡嗡的飛機幾乎擦著伏龍塔的塔頂而過,跟著不遠處傳來砰的一聲爆炸巨響,從窗邊就能看見一團火光燃起。熊孝先歡呼一聲:「是塔頂的兄弟打掉了鬼子的一架飛機,好兆頭啊!」陳參謀卻皺眉道:「奇怪,鬼子的飛機從來沒有飛得這麼低過啊。」
《日落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