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犬養崎搖頭,陳參謀微微一笑,開口道:「其實我們這次來,是為了安倍秀寧姑娘。」犬養崎一聽陳參謀說話就望向熊孝先,誰知道熊孝先這回倒沒插嘴,害得他前面幾個字也沒怎麼聽清楚,只是後面「安倍秀寧」四個字入耳後騰地站了起來,道:「安倍秀寧?你們知道安倍秀寧在我的軍營裡?!」說的卻是日語,帶上了語調起伏。
  陳參謀也站了起來,一樣用日語回道:「不要小看了我們中國人刺探情報的能力。安倍秀寧現在在你們師團我們知道,兩年前她來中國進出紹德城我們一樣知道。」犬養崎慢慢坐下,豎起大拇指,依然用中文道:「厲害。不過你既然知道這麼多,就應該也知道安倍秀寧雖然現在在我們師團部,卻不屬於日本軍方管轄,我沒有權力決定她的去留。」
  【三、布袋和尚和毘沙門天】
  陳參謀也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道:「那就更好了。秀寧姑娘的事,本應該由她自己做主。就請司令官讓秀寧姑娘出來,我們聽聽她的意見好了。」犬養崎搖頭道:「不行。我連讓安倍秀寧和你們見面的權力也沒有。」陳參謀咳嗽一聲,熊孝先叫道:「那就沒得談了。你也甭留我們吃飯。我們要趕回紹德看煙火。」犬養崎道:「看什麼煙火?」熊孝先做了個兩臂往上捧的姿勢:「放火燒紹德啊。來之前我們師長在紹德城各個角落裡澆了老多的汽油,還埋了大堆用不完的炸藥,說活著見不到日本小姑娘就當點煙花辦冥婚了。回頭一點火,保證賊好看了,半邊天都得燒紅了。」
  犬養崎淡淡道:「我可以把這理解成威脅嗎?俞萬程和我都是軍人。軍人就應該坦誠面對自己的輸贏。用焚城這種卑鄙手段來毀滅得勝者勝利的喜悅,不覺得是對軍人榮譽的侮辱嗎?」熊孝先嗤笑道:「三萬打八千,平下來四個人摁一個,拖了一個月還進不了城,還有臉說軍人的榮譽,只有你們日本人拉得下這個臉!」犬養崎道:「如果你們堅持這樣無賴,我就收回答應安倍秀寧給俞萬程一條活路的承諾,紹德東門將不再有缺口。」
  陳參謀和熊孝先對望一眼,陳參謀笑道:「司令官閣下,在我們中國話裡,說到做不到的提示叫威脅,說到做到的提示那叫警告。究竟為什麼你會給51師撤離紹德的機會,大家心裡清楚,沒必要說得好像給了我們一個天大的人情。至於安倍秀寧小姐進城是不是對雙方都有好處,大家心裡應該更清楚,不用我多說吧?」
  犬養崎沉吟道:「原來你們已經知道這麼多了。軍人沒必要在詞字考究上浪費時間。如果你們執意要見安倍秀寧,我帶你們先去見兩個人,只要能說動他們,我想你們的目的可以達到。」熊孝先搖頭道:「我不信。軍隊裡還有人能大過司令的?」犬養崎面露尊敬之色:「不要說戰區司令,就是參謀本部的陸軍大臣也是為天皇閣下效命的。」陳參謀目光閃動:「那兩位想必和秀寧小姐一樣是和日本皇室有關的人吧?」
  犬養崎不再多說,做了個請的姿勢。果然在軍營裡有一間比犬養崎的指揮所還要寬敞得多的帳篷。掀開帳簾,裡面卻是用木架蒙著牛皮隔著幾間小屋,陳參謀等人掀簾而進的是帳篷裡最大的正屋,裡面四根生鐵鑄就的一人多高的滿堂紅燭台上燃著牛油巨燭,照著一張巨大的太師床,床上躺著一名全身贅肉垂掛下來的老者。
  老者的身形看著就和相撲運動員一般,起碼有一米九出頭。下巴疊成了四五重,把脖子都遮住了,像是實在穿不到合身的衣服,索性就繫著一條寬大的武士兜襠褲(一種前面只有一根布條一直系到後面的屁股,兩邊又綁在腿上的日式內褲)。估計脂肪太多擋寒,在這初冬天氣裡依然全身冒著騰騰的熱氣,一個勁兒地對著熊陳二人嘻嘻地笑,旁邊放著一隻不大的布袋,活像彌勒佛下凡。
  而和老者並排盤膝坐在地上的卻是一名瘦小精幹的男人,穿著日本浪人的和服木屐。膝前橫放著一把日本武士刀,奇怪的是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黑布上繡著一個白色的心字。看不出知不知道有人進來,神色木然,不言不語。
  犬養崎低聲對二人說話,胖老者邊笑邊搖頭,顯然是不答應。犬養崎對熊陳二人遺憾地攤攤手:「沒辦法,這兩位都不同意你們見秀寧姑娘,只有請回了。」陳參謀看熊孝先沒說話,便笑道:「讓我猜一猜,這兩位應該就是七福神裡的布袋和尚和戰神毘沙門天吧?」
  瘦小精幹的男人忽然抓住膝前放著的武士刀,用半生不熟的中國話問道:「你滴怎麼知道七福神滴?」他看著瘦小聲音卻極為響亮,震得眾人耳朵嗡嗡發響。胖老者的中國話倒是純熟,嘻嘻笑道:「想必壽老人落到你們手裡多話了吧?」陳參謀微笑道:「話不多,就一句,願賭服輸。一個小時前壽老人和我在紹德城裡比針術,輸掉尋了自盡。」
  【四、上杉武神流】
  瘦小武士厲聲道:「你滴說謊,壽老人是皇室御醫長,針術日本,不,天下滴無雙,怎麼會輸給中國人滴?」胖老者臉上也失去了笑容,沉吟道:「我也不信有人能有這樣的能耐,能讓我們七福神在技藝上蒙受恥辱。」陳參謀笑道:「壽老人在賭輸前也和兩位一樣自負。卻不知道兩位又有什麼自以為是天下無雙的絕學?」
  胖老者嘻嘻一笑,拿起床上的小布袋,倒下來卻是兩個棋缽、一個棋盤,還有黑白兩色紛紛亂亂的棋子。看也不看,單手在棋子上一陣摸弄,紛亂的棋子立刻清清楚楚地分成了黑白兩堆,笑道:「我布袋和尚是日本皇宮的頭號棋師,如果你也能像贏壽老人一樣贏我一局棋,我就讓你見安倍秀寧。」
  陳參謀笑道:「這麼簡單?」看向瘦小武士。瘦小武士聲音便如洪鐘一般:「我毘沙門天,是皇室劍術總教頭,誰能贏我手裡這把劍(武士刀就是日本的劍),你們想見安倍秀寧,我保證沒有人會阻攔。」
  陳參謀腦中飛快地轉著念頭,低聲問身後的熊孝先:「你對付那個拿武士刀的毘沙門天,有幾成勝算?」卻沒聽到熊孝先回答,一回頭才發現熊孝先面色古怪,看著那毘沙門天眼裡幾欲噴出火來,似乎就要直撲過去,連忙拉了他一把低聲道:「不要激動,現在不戰勝這兩人根本帶不走安倍秀寧。難得他們已經被我激將成功,你不要再節外生枝。」
  不料熊孝先雖然暴怒,卻搖搖頭道:「要賭你賭,我不隨你。」陳參謀差點兒不相信自己耳朵,追問道:「什麼?」熊孝先還是搖頭:「我跟他打一成勝算也沒有,我不賭。」
  聽到熊孝先的聲音,毘沙門天冷笑一聲:「原來是手下敗將,沒想到你的命還真大。你那匹馬的味道很好,做了我們日本的生肉料理非常美味。」熊孝先牙齒咬得咯咯響,卻還是直搖頭:「我不跟他賭,他的劍術已經到了不是人能使出來的境界。我不是怕死,但拼了命也是輸。為了城裡的兄弟們,我們又不能輸。你得另外想辦法。」
  陳參謀沉吟道:「看他似乎眼睛不靈便,劍術真能有你說得那麼厲害,讓你怕成這樣?」熊孝先點頭道:「厲害。我怕。」陳參謀和熊孝先雖然聲音都壓到最低,但那毘沙門天的耳力卻好得出奇,冷笑道:「你很有自知之明。一個真正的劍士,是不需要用眼睛來觀看對手出招的。不用眼睛看,你們華而不實的中華劍術裡善用的虛招花招就是水中花、鏡中月,一無是處,哪裡擋得住我們大日本最剛猛迅捷的上杉武神流劍術。」
  熊孝先臉色鐵青,卻不反駁。幾天前熊孝先帶騎兵隊護送美國記者一行出城,完成任務折返的時候手下還剩下四騎人馬,連自己卻正是四名師兄弟。原來熊孝先在從軍前本是武師,是從父親兼師父手裡繼承的武館,只因合力擊殺了上門挑釁的日本浪人們,一眾師兄弟不得不棄館潛逃,流浪天涯。後來加入軍隊時也沒捨得分開,都編入了騎兵隊,感情深厚堪比親兄弟。
  雖然騎兵是軍隊裡最危險的兵種,但靠著這麼多年彼此捨命扶持救護居然一個也沒犧牲。眼看城門在望,卻冒出了一群拿著武士劍,穿著武士服飾的日本武士阻路。
  排在第二騎的熊孝先對縱馬沖在第一騎的大師兄吼道:「哈哈,在這裡居然又遇見了來踢館的。大師兄加把勁,我看你一個人就能全滅了他們!」
  大師兄吼道:「得勒!看我拿下他們的人頭進城叫宏一那禿驢擺場法事,祭奠死去的弟兄們!」
  一提馬韁,駿馬騰空前衝,落進了日本武士中間。熊孝先縱聲大笑,忽然血液凝固,看到大師兄的人頭從人群中飛了出來。
  【五、神魔入世】
  一群武士散開,眼上蒙著布條的毘沙門天正盤膝橫劍坐在地上。像是不敢搶奪毘沙門天的獵物,武士們紛紛垂下劍尖朝地。熊孝先三人也紅著眼睛勒住了馬韁。毘沙門天緩緩站起身來,手裡的武士劍有血一滴滴順刀身流向劍尖滑落在地。熊孝先喝道:「你是什麼人?」毘沙門天冷傲地回答:「要死的人沒必要知道我的名字。」
  熊孝先盯著毘沙門天的身影,毘沙門天也像是感應到了熊孝先的目光,慢慢地雙手持起武士刀齊頸,刀鋒橫向熊孝先的方向。熊孝先身後馬上的兩名師弟對望一眼,一提韁繩,熊孝先來不及阻止,兩人已經縱馬衝到離毘沙門天不遠處,一人在馬背上騰空躍起,馬刀直劈毘沙門天天靈蓋,一人翻身下馬藉著衝勢施展燕青十八滾,橫削毘沙門天雙腿。這二人卻是同胞孿生兄弟,心性相通,此招乃兩人久經操練的絕技,稱為天地交泰,在戰場上甚是少用,本是為了武林高手之間的搏擊所創。
  顯然二人也看出對手絕非一般的士兵,而是身懷絕技的日本武林人士。可惜猜中了身份,卻沒有猜到毘沙門天的身手居然如此絕倫。毘沙門天屹立不動,直到上下兩把刀帶起的風勢已經吹動髮髻和和服下擺的時候,忽然一彎腰一側身,居然在間不容髮的一剎那,在攻擊下身的那名騎兵背上翻了過去。
  下面的騎兵正要站直將背上的毘沙門天甩下去,忽然膝蓋一軟,俯地而倒,卻是毘沙門天在騎兵背上的那一刻,將雙手持的劍交到右手,左手翻出腰間的一把小太刀,直往身下騎兵背上刺了進去,將騎兵牢牢地釘在地上。
  身在空中劈刀而下的那名騎兵眼看哥哥遇難,心中大慟,悲痛凝聚在這石破天驚的一劈中更添威力。不料毘沙門天誅殺身下的騎士後,沒有硬接上面劈下的馬刀,而是就勢隨著撲倒的騎士屍體躺倒,空中的騎兵手中的馬刀陡然和毘沙門天的頭頂拉開了半臂長度,刀尖隔一小指頭的距離從毘沙門天鼻尖劃過,隔衣一直劃到鼠蹊,卻無法見血。毘沙門天躺著將手中武士劍往上用力戳去,將騎兵如舉在矛尖的稻草包一樣挑了起來,還沒來得及摔下屍體,忽然聽到馬蹄得得,如迅雷驟雨般疾馳而來。
  卻是熊孝先趁兩名師兄弟的犧牲創造的良機,紅著眼睛放馬直撞,也不舉刀,只希望能用速度帶動衝力將這名生平難見的大敵撞得筋斷骨折。此時毘沙門天剛剛站直身體,要是刀頭向下傾出刀身上的氣勢便會洩盡,要是棄武士劍單用小太刀更擋不住熊孝先的威勢。周圍日本武士紛紛驚呼舉刀要上前幫忙,不料毘沙門天一聲大喝,腳趾一緊,夾牢木屐,舉著挑著屍體的武士劍也迎著馳馬的熊孝先快步衝了過去。
  鋒利的武士劍在毘沙門天奔跑中居然剖開劍上屍體直透出去,屍體仆地落在毘沙門天的身後。但這時熊孝先座下的黑馬烏雲已經衝到了毘沙門天面前,粗重的馬匹響鼻噴在個頭不高的毘沙門天武士髮髻上。毘沙門天更不避讓,就這樣直直地舉劍從馬頭一直衝到馬尾,一直衝到馬後五米外才停住腳步,上身被馬血浸濕,猙獰如神魔入世。
  【六、盲棋】
  烏雲馬還在往前奔跑,一步,兩步,身下五臟鮮血滴滴成線,流淌成河,忽然長嘶一聲,頹然倒地,馬背上被驚駭得死拉韁繩不放的熊孝先也跟著一起摔倒,腦殼重重地撞在一塊岩石上暈倒過去,下半身卻被愛馬的屍體牢牢壓著,全身染滿了馬血。毘沙門天收劍轉身,對自己力劈奔馬的成績甚為滿意,示意眾武士將黑馬的屍體抬走烤食。
  武士歡呼雀躍,卻沒人仔細查看身上滿是內臟鮮血的熊孝先,只以為他也被毘沙門天那狠辣絕倫的一擊劈碎了,避之唯恐不及。這樣熊孝先才逃得一條性命,醒來後乘著夜色逃回了紹德城。這次遭遇戰是熊孝先一生僅有的奇恥大辱,但自知技不如人,只怕這輩子也沒可能練到毘沙門天的劍術境界,說出來還會有損三名師兄弟逝者的威名,所以連俞萬程也沒告訴。但毘沙門天穿馬而出的那一招,乃是熊孝先在紹德城裡每夜一場的噩夢。沒想到日營這麼大,最後還是和夢中的惡魔狹路相逢。
  陳參謀雖然不知熊孝先的遭遇,但看著熊孝先的神情心漸漸地沉了下去。和壽老人的一場較量,早已經讓他知道七福神裡沒有凡人。但陳參謀一直對熊孝先的好武藝充滿了信心,卻萬萬沒想到毘沙門天的劍術居然如此強悍,還沒動手就已經震住了熊孝先。陳參謀抬頭看向布袋和尚,布袋和尚正手摸圍棋嘻嘻地笑,忽然開口道:「年輕人,你自認棋藝比俞萬程如何?」
  陳參謀驚訝道:「閣下見過我們俞師長?」布袋和尚搖頭笑道:「沒見過,沒見過。我沒看見他,他也沒看見我,怎能算見過?不過真是世事如棋啊。十一年前,在東瀛俞萬程就是輸給了我一局棋,才沒得到安倍秀寧。十一年後你又來和我對弈,還是想得到安倍秀寧。嘻嘻,嘻嘻。中國人就是不吸取教訓啊。」
  陳參謀額頭滲出冷汗,強笑道:「閣下這話不是自相矛盾嗎?既然你和俞師長都沒見過面,又怎麼能在一起下棋呢?」布袋和尚指了指毘沙門天蒙在盲眼上的黑布:「嘻嘻,你沒聽說過盲棋嗎?我們是在一間封閉的小黑屋裡下的棋,當然看不到對手的長相。」
  陳參謀呆住了,知道大事不好。在紹德城裡陳參謀正因為自知圍棋差了俞萬程一段,所以才選擇用象棋騙他入套。而圍棋中的盲棋全靠心算,棋力上更是沒有一點兒投機取巧的餘地。對手既然能擊敗俞萬程,自己從何把握而勝?其實此時陳參謀是還不知道這布袋和尚的來歷,要是知道了,只怕更添絕望。
  在1928年十四歲的華人圍棋神童吳清源,也就是日後的昭和棋聖東渡日本時,已經引起了布袋和尚的注意。但當時布袋和尚作為皇室第一棋師,身份隱秘尊崇,就是當時日本圍棋九段高手也難得有緣與其對弈。自然也不會有人安排他與還未晉入五段的新手吳清源較量。但到了1933年,吳清源開創圍棋新佈局革命,以「三三、星、天元」的禁忌鬼門佈局對戰日本圍棋段數第一人九段高手秀哉,將秀哉屢次逼停回家靜思,集合眾弟子之力共同研究對策,拖了三月之久才下完棋局險勝,轟動日本。為了維護日本國藝圍棋界的面子,日本皇室便在1935年安排布袋和尚與吳清源秘密對弈。
  【七、賭·博】
  結果經過一天一夜的角逐,吳清源以執黑1目險勝布袋和尚,並尊稱這位不知名的對手是入圍棋界以來僅遇之強敵。為保持國體,日本皇室隱瞞了這場對弈,而布袋和尚視這次失敗為奇恥大辱,閉室靜修一年以期能重新出關再戰吳清源。
  不料心力交瘁加上強大的精神壓力,使布袋和尚患上了暴食症,過度的飲食導致原先鶴骨仙風的身材變成了這般癡肥。繼暴食症而來的是狂躁症,心火太旺,連一絲披掛遮掩都會暴跳如雷,只能這般赤裸裸示人,更別提受到強烈刺激下會做出出人意料的癲狂行為。如此,雖然布袋和尚自己信心爆棚,覺得有棋力找吳清源一雪前恥,但由於1936年吳清源已經加入日本國籍,戰勝吳清源已沒有政治意義。加上布袋和尚的不穩定情緒,日本政府無論如何也不願安排這場賽局,生怕偷雞不成蝕把米,在國際棋壇上出個大洋相。
  但就布袋和尚在圍棋上的造詣來說,那是真正的日本國寶級別,誰也不敢輕視。只是他天天鬧著要鬥吳清源,日本皇室也被他弄得頭疼不已,本來七福神前往紹德的計劃沒布袋和尚什麼事情,但為了圖個清靜的日本皇室索性連他一起派了過來,卻不想偏偏起了關鍵的守門作用,擋住了陳參謀迎接安倍秀寧進城的去路。
  而毘沙門天的情況和布袋和尚大抵相似,他也是凌駕於日本劍道九段之上的高手。毘沙門天本姓上杉,單名一個崗字,乃日本家喻戶曉的戰國時期軍神上杉謙信之後。毘沙門天原是佛教的戰神,也是上杉家族崇尚的家神,護持皇室的七福神裡毘沙門天的職位一直是由上杉家世襲。而上杉家族也很給皇室面子,基本每代都會出一個劍術奇才,從沒讓日本皇室失望過。到了上杉崗,更是被譽為上杉謙信神勇再世。
  可上杉謙信性格仁厚尚義,這點上杉崗並沒繼承下來,倒是生性殘忍嗜殺。日本皇室派他隨軍本是因為紹德城有必得之物,怕槍炮無眼,所以想讓上杉崗在軍隊裡挑選勇武之士,組成冷兵器武士兵團在城破後有目的地配合搜索。而上杉崗深信只有鮮血與殺戮才能訓練出真正的武士,於是熊孝先的騎兵隊早被他盯上多時。
  只是騎兵隊行蹤飄忽,直到最後一刻,才和上杉崗新組的武士兵團對上。眼見剩下的騎士都是武術高手,上杉崗技癢親自上陣,才有了熊孝先眾師兄弟的慘死。陳參謀雖然不知道二人的來歷,但卻清清楚楚明白這場賭注百無一勝,忽然轉頭對犬養崎笑道:「犬養司令,我們中國人打賭講究三局兩勝,現在這才有兩場局,和了的話不是還得從頭再來麻煩。要不,您也來賭一把?」
  犬養崎還是面無表情地搖頭道:「我不會下棋,也不會用劍,只愛釣魚打獵,沒什麼好賭的。」陳參謀笑道:「司令真是雅人,那我們就比釣魚也不錯啊。」犬養崎淡淡道:「如果你勝了這兩位,以後會有機會的。」毘沙門天截道:「不用等以後,如果兩局你們一勝一負,就算你們勝,盡可以去見安倍秀寧。」陳參謀鼓掌道:「痛快!好,既然這麼便宜我們,賭了。」熊孝先一驚,陳參謀笑道:「沒事,孝先你盡力,反正我們有一個人贏那就行了。」
  熊孝先苦笑道:「好吧,我這條命是不準備要了。不過我的好參謀你一定要贏,要活著帶日本小姑娘回紹德啊。」陳參謀笑道:「其實我想囑咐你的話,和你的一樣。」犬養崎鞠了一個躬:「既然這樣,我去帳外等候。」轉身出帳。布袋和尚正要說話,熊孝先忽然一拍大腿:「糟了糟了,我要死了的話,師座交代給日本老小子的話還沒帶到呢!」不顧陳參謀驚訝的目光,追了出去,也不知道和犬養崎嘀咕了什麼,聲音低得連毘沙門天都聽不見。片刻後回來陳參謀和布袋和尚已經不見了,熊孝先對毘沙門天一仰頭:「來吧,說,怎麼打?」
《日落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