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蕭曉白用手拉著支書的胳膊,好一陣晃,才把支書晃的清醒過來:「我沒說一定是你們村子的人,但是現在村子裡清理豬圈的人,嫌疑很大。我問你,村裡最近有沒有老人失蹤?」
  「沒有!這樣大的事,我不可能不知道。」老支書想了半天,搖了搖頭。
  這下輪到蕭曉白皺眉頭了:難道是從鄰村殺死的人?然後拖回自己家餵豬?轉移屍體,是很容易暴露行蹤的,特別是在農村這種不定因素很多的地區,即便是夜間轉移屍體,一個起夜上廁所的人,都會讓屍體轉移暴露。這個兇手,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在一旁一直沒有吭聲的小朱忽然插話到:「支書,有沒有聽說哪家老太太出門去女兒家享福?或者哪家老太太很久沒見到了?」
  「我想想……對了,我想起來了,有!就下午那兩家。」老支書口中的那兩家,是住在池塘邊的兩戶人家。兩家人在村子裡算是比較有錢的人家,因為兩家人的境遇很相似,兩戶人家的男主人,都有一個姐姐在南方打工,好像掙了很多錢的樣子。也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有錢蓋新房。
  前一段時間,聽說東邊那一家的閨女先把老太太接去南方享福去了,後來,西邊那一家也不甘落後,老太太也走了。不過兩家送人走的時候,都是大清早送走的,沒人看到。這邊去鎮上趕大巴車,都是早上三四點鐘就要出發了。
  「這兩家人,剛才在那裡圍觀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蕭曉白聽完老支書的描述,托著下巴開始思索。
  「沒有啥不對勁啊?就是跟著瞎看,一邊看一邊議論唄。」老支書想了想,沒有發現什麼不對的地方。
  聽了老支書的話,蕭曉白一直沉默不語,吃飯的時候,也是心事重重。
  吃過飯,老李那邊也忙完了,老李跟蕭曉白他們打了個招呼,就回去了。法醫的檢測大多需要儀器,這裡什麼都沒有,而且老李在這裡,暫時也沒有什麼能用的上的地方,就讓他回去了,畢竟年歲也大了,不像小伙子一樣能熬夜。
  老支書收拾了一間堆放雜物的房子給蕭曉白三人睡覺,一個高粱桿結成的鋪蓋放在地上,上面鋪兩床被子,又拿來兩床給當蓋的,一個大床就這樣完成了。
  小朱和小錢,一挨著床就立刻睡著了,太睏了,忙了一天,再棒的小伙子也扛不住啊。
  小錢睡得正香,迷迷糊糊之間感覺有人在搖自己,睜眼一看,是蕭曉白和小朱。
  「幹嘛,大半夜的,困死了。」
  「噓~~~!別吭聲,趕快穿好衣服起來,咱們去聽牆根!」
第十七章 絕對瘋狂
  折騰了一夜,蕭曉白三人筋疲力盡的跑了回來。聽了一夜的牆根,別說聽到人的聲音,狗叫都沒聽到。
  農村養狗,本來是一件很普遍的事情,但是前兩年因為養狗傷人的事情太多,天南市組織過大型打狗運動,結果農村的狗幾乎全都沒有了,正因為如此,盜竊團伙才會肆無忌憚。相信不久以後,農村又會重新興起養狗的習慣。
  蕭曉白三人在有嫌疑的兩戶人家院子外,蹲了大半夜,結果什麼情況都沒有發現,唯一的收穫就是三個人全都感冒了。
  一大清早,剛剛起床做飯的支書老婆,被三個人嚇了一跳,各個都是臉色烏青,沒有血色,噴嚏打個不停。農村的秋天,夜裡很冷,守夜是要穿大衣的,這三個倒好,就穿了一件薄毛衣和外套就去守了一夜,不生病才怪呢。
  支書老婆趕忙熬了一鍋薑湯,逼著三人喝,每人灌了一大碗——不把骨子裡的寒氣驅走,是很容易生病的。
  吃過早飯,蕭曉白三人靠在椅子上,小憩了一下,起來用冷水洗了把臉,又跟著老支書出去了。
  說實在的,昨天晚上的情況,有些出乎蕭曉白的意料。兇手的冷靜,打亂了他原有的計劃。
  昨天的兩戶人家,是最大的嫌疑對象,所以,蕭曉白一直在觀察他們的反應。
  按照蕭曉白的計劃,在隱藏在泥堆裡的骨頭碎片被發現之後,作為兇手,這兩戶人家最少應該有所動作,處理凶器也好,準備逃脫也好,最少是有所反應的。
  但是事實卻讓他很失望,這兩戶人家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繼續平日的生活:吃飯、洗漱、睡覺。夜間除了呼嚕聲,啥都沒有聽到。
  難道兇手不是這兩戶人家中的一人?蕭曉白不敢想像,一個普通的農民,可以做到如此的冷靜。如此冷靜的兇手,在蕭曉白看來,差不多已經是瘋子了。
  其實蕭曉白的心中,還有一個揮不去的陰影,他一直不敢去想像,死者跟兇手,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的猜測,沒有告訴任何人。
  一個六十歲的女性,被人殺死後,分屍煮食,之後被拋屍餵豬。這一切都是在沒有人知曉的情況下完成的。
  而做到這一切,需要有兩點必要條件:
  一、這名女性失蹤之後,並沒有人尋找,也沒有人報案。那麼就是說,這名女性,是沒有家屬,或者,家屬並不知情。只有這樣,這名女性的長期失蹤,就不會引起眾人的注意。
  二、這名女性被兇手分屍煮食,卻沒有任何人知道。假如這名女性是被抓來,或者在他處殺死。這中間就需要有運屍的過程,而如此危險容易暴露的一個過程,卻沒有任何人知道。除非,犯罪現場和分屍現場是在同一個地方,而且都是在室內。或者,這一切是在無人知曉的深夜進行的。蕭曉白傾向於前者。
  將這兩點必要條件結合起來,一個可怕的事實,漸漸的呈現在蕭曉白的面前。這名兇手,很有可能就是死者的親人,而且很有可能是死者的兒子。
  只有這樣,才能夠解釋,為什麼死者被殺死之後,家屬沒有報案或者尋找。而分屍,為什麼又會不為人知,因為這些事情,都是在家中進行。
  在遇到下橋村瘋子的時候,蕭曉白已經隱隱的猜到了這個事實,但是因為當時對方都是瘋子,蕭曉白並沒有覺得可怕。
  而如今,瘋子一家已經被證明是清白的。現在的事實是:一個正常人,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之後,再分屍煮食,之後餵豬。
  蕭曉白看著這個村莊,一片青磚青瓦,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如此的灰暗低沉。看著站在村中空地上端著飯碗閒聊的人們,蕭曉白忽然覺得不寒而慄,也許,最可怕的不是瘋狂本身,而是掩藏瘋狂的平靜。
  「小蕭,你的臉色可不咋好啊!是不是昨天晚上熬夜給熬的,要不然先回去睡會兒吧!」支書的話,打斷了蕭曉白的沉思。
  「沒事,我就是有點冷,沒什麼大不了的。」蕭曉白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看看你,早說啊!早說我把我那個厚毛衣拿給你穿了,我閨女給我織的,一直放著沒穿。」老支書的話,讓蕭曉白心理暖暖的。
  他忽然明白了,也想通了。
  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瘋狂的,也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淳樸的,只有將瘋狂從淳樸中剔除,這裡才會真正的回歸平靜。
  「走吧!」蕭曉白忽然高聲說道。其餘三人聽著這句話,都愣了一下:我們本來就在走著呢。不過看到蕭曉白舒展的眉頭,他們明白,蕭曉白放下了沒有說出來的心事。
  現在找到的所有的證據,只是一些手指的骨節、顱骨碎片和一些牙齒這些小型骨骼,而人類屍體上的大腿骨,盆骨這些骨骼,是不能輕易被豬咬碎的。只要找到這些,兇手就很容易抓到了。
  但是現在沒有找到這些證據之前,先去尋找兩戶人家老太太的蹤跡,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假如按照他們自己的描述,兩家老太太都是去南方享福,那麼,電話聯繫上之後,瞭解了情況,就可以證明他們的清白。
  「到了,咱先去哪一家?」老支書停下了腳步,問道。
  「哪家都一樣,先去最近的。」沉思的蕭曉白差點撞到了支書的身上,趕忙躲閃了一下。
  「先去永勝家吧,他家離的近。」
  「永勝,永勝,在不在家啊?警察同志說來瞭解一點情況,你趕緊出來接一下。」支書領著三人,沿著院牆一邊走,一邊扯著嗓子喊。
《替死者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