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法國的萊特兄弟幻想能像小鳥一樣飛上天,於是他們利用仿生學,模仿小鳥的兩隻翅膀和紡錘形身體,發明了第一架飛機。 就是說,飛機是有翅膀的。 可是,這個飛行物並沒有翅膀。 那麼,它就是一架直升機。 人類模仿蜻蜓製造了直升機,它應該有螺旋槳以及控制方向的尾巴,可是,我們沒找到一片螺旋槳,也沒找到尾巴。 這個飛行物究竟是個什麼樣子呢? 它大體上是圓形的,直徑大概10米至12米。中間有空間,但是沒有窗子。我們沒看到任何電線或者電路板、芯片。它們或許包藏在幾塊相對完整的殘骸內? 章回從車裡拿出錘子敲了敲,鏗鏗鏘鏘,根本敲不碎。最後他放棄了。 我們站在這個飛行物跟前,久久地沉默了。 章回說:「這不是飛機,就是一個鐵疙瘩。」 孟小帥說:「鐵疙瘩怎麼能飛上天呢?」 章回說:「可能是從太空中掉下來的。」 孟小帥說:「我只知道有隕石,從沒聽過天上掉下過金屬!而且,它有形狀有空間,絕對是人工製造的東西。」 白欣欣小聲說:「不會是……神舟十一號吧?」 孟小帥說:「閉上你的烏鴉嘴!」 白欣欣就不說話了。 我確定,這個東西絕不是宇宙飛船的返回艙,形狀相差太遠了。 孟小帥說:「會不會有放射性呢?」 章回說:「那需要蓋革計數器檢測,我們做不到。」 過了會兒,章回又說:「這好像不是地球上的東西。」 孟小帥看了看他,說:「天外人?」 章回說:「我懷疑。」 孟小帥後退了一步,說:「我害怕……」 章回說:「怕什麼!我只是覺得很倒霉,白幹了一天。如果是一架飛機,也許還會有人來救援。如果不是地球的東西,那又沒希望了。」 白欣欣說:「哪怕找到點吃的也好……」 我四下看了看,說:「我總感覺它送來了什麼東西?」 孟小帥說:「能送來什麼?」 我說:「不知道,只是一種直覺,而且這個東西很重要。」 孟小帥說:「現在天還沒黑,要不,我們開車四下找找?」 我說:「不用了,如果真的有東西,它會自己出現。走吧,我們回去。」 我們回到營地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吳珉和漿汁兒在帳篷裡說話。他們開著應急燈。 我們回來之後,他們迎出來。 我們對他們簡單介紹了一下情況,他們聽得雲裡霧裡。然後,我們幾個外出的人吃了晚餐——每人5塊餅乾,接下來就打算休息了。 我說:「我們重新分配一下帳篷吧。」 目前,只有我和漿汁兒是一對兒,而我倆一直住在一個帳篷裡,我說出這句話,大家都感覺到了什麼,沒人說話。 我說:「漿汁兒,你和吳珉住一個帳篷,他身體太虛弱了,你照顧他。」 吳珉看了看漿汁兒,漿汁兒在燈光中看著我,不說話。 我看了看孟小帥,說:「你跟誰?」 孟小帥說:「我和章回。章回,沒問題吧?」 章回說:「求之不得。」 白欣欣說:「我想和孟小帥。」 我說:「你沒機會了。」 我和白欣欣睡右側的帳篷。漿汁兒和吳珉睡中間的帳篷。章回和孟小帥睡左側的帳篷。 漿汁兒回到我們曾經住過的帳篷,默默地收拾東西。她把我的衣服洗完了,曬乾了,整整齊齊地疊著,放在我的睡袋上。 突然,她抬起頭來,對我說:「我只想為一句,為什麼?」 她的眼裡含著淚。 我說:「什麼為什麼?」 她說:「你為什麼突然不要我了?」 我說:「我怎麼會不要你呢?」 她說:「既然你要我,為什麼要和我分家?」 我說:「帳篷就是個休息的地方,不是家。」 她說:「你不要騙我了,我什麼都明白。」 我說:「吳珉救了你,那是捨了命的。而且,他為了你,每頓只吃一塊餅乾,現在已經虛弱得像個紙人,你不應該去照顧照顧他嗎?我派你去,不是把你當成他的女朋友,而是當成護士。現在,男人都是戰士,女孩都是護士。」 她說:「那你……還會讓我回來嗎?」 我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說:「自從吳珉來到羅布泊之後,你幾乎一直跟我在一起,從來沒給過他什麼機會。這有點不公平。你和他在一起處處,也許你會感覺,你跟他更合適,那麼我會毫不猶豫地放棄。如果你選擇回來,我們重新開始。總之,我會一直等著你,直到你做出決定。」 漿汁兒擦乾了眼淚,說:「你不愛我了。」 我抱住她的雙肩,說:「你錯了,我很愛很愛你。」 這時候,白欣欣已經收拾好了東西,來了我的帳篷。他看見我抱著漿汁兒,有些尷尬,說:「周老大,我去站崗吧?」 我鬆開漿汁兒,說:「你進來吧,章回在外面。」 漿汁兒站起來,拎著背包,低著頭快步走出去了。 白欣欣小聲問:「你們怎麼了?」 我說:「你還是給我講講你勇鬥黑色甲殼蟲的故事吧。」 我有個習慣,很不喜歡跟男人睡在一起。 有一年,我出版《奇門遁甲》的時候,去山裡開新聞發佈會。由於當時客房緊張,主辦方的負責人找到我,滿臉歉意地和我商量,問我能不能跟一個男記者睡一個房間。我是個挺隨和的人,但是那次我拒絕了他,我說:「除非是女記者。」 我和白欣欣睡在一個帳篷裡,很彆扭。 這哥們竟然睡覺打呼嚕,而且很響。至少在我沒睡著的時候,影響我監聽外面的動靜。 第二天,我很早就醒來了。 習慣性地扭頭看看,恍惚看到了漿汁兒那可愛的睡姿,定睛再看,竟是那個勇鬥黑色甲殼蟲的傢伙,滿世界的話「辟里啪啦」都敗了。 我爬出帳篷,首先四下找了找章回,他在,他在帳篷後的高坡上坐著,居高臨下,監視著整個營地。 我爬上去,走向了他。 章回說:「醒這麼早?」 我說:「趁著還活著,多呼吸點早晨的新鮮空氣吧。」 說著,我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他看著遠處的湖,不說話。 我說:「你去睡吧。」 他說:「不用。趁著還活著,多呼吸點新鮮空氣。」 我笑了,他也笑了。 過了會兒,他說:「羅布泊的早晨真美。」 我說:「是啊,沒有一點喧囂聲,而且空氣好像濕漉漉的。如果我們能出去,我第一件事就是喝上一桶水,然後衝上一個鐘頭熱水澡。」 章回說:「你一定能出去的。」 我忽然想到了章回的在逃犯身份,馬上不再說什麼了。他出去之後,估計連洗個熱水澡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就被押上警車帶走了。 這就是不同的命運。 我岔開了話題:「昨天夜裡沒什麼事兒吧?」 章回說:「很安全。」 我說:「類人知道我們挺不了多久了,正在看熱鬧,估計暫時不會騷擾我們。」 章回似乎想起了什麼,說:「噢,昨天晚上發生了一點事兒。」 我盯住了他:「噢?怎麼了?」 章回淡淡地說:「沒什麼,都擺平了。」然後繼續看那個湖。 我說:「到底怎麼了!」 章回說:「那個白沙來過。」 我說:「白沙?他來幹什麼?他現在在哪兒?」 章回說:「我把他殺了。」 我大吃一驚:「你殺了他?」 章回看了看我,說:「他是個叛徒,不該殺他嗎?」 我說:「你怎麼這麼淡定……那個人來去沒有任何聲音,你怎麼發現他的?」 章回竟然「嘿嘿嘿」地笑起來:「他走路有特異功能,我耳朵有特異功能。算他倒霉吧。」 我說:「然後呢?」 章回說:「當時我正在你的帳篷旁邊坐著,避風,白欣欣一直在打呼嚕。但是我感覺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過來了,我探頭一看,看見了一個黑影。昨天晚上的月亮挺亮的,我一下就認出來看,他是那個白沙。而且我看見他手裡拎著個東西,很像一根很長的鐵棍子……」 我說:「肯定是令狐山派他來暗殺我們的!」 章回說:「我從背後繞過去,想制服他,沒想到被他發覺了,他突然轉過身來,舉起鐵棍子就朝我的腦袋砸下來了,我當時感覺天旋地轉……」 這時候我才看見章回的額頭上有一絲血跡,我說:「你受傷了?」 章回說:「幸虧他拿的不是刀。沒事了,早就不流血了。」 我說:「你為什麼不叫我們?」 章回說:「睡得那麼香的,弄醒了多難受啊!」 接著,他又說:「我彎下腰,抱住他的兩條腿,把他掀翻了。他一倒下,就注定再也不可能再爬起來了。」 我說:「你是……怎麼殺死他的呢?」 章回說:「我倆抱在了一起,我的射釘槍用不上了,他的鐵棍子也用不上了,那就肉搏唄。」 我說:「我還是想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殺死他的!」 章回再次看了看我,很調皮地笑了,過了會兒才說:「我咬下了他的喉結。」 我全身一冷。 我在大腦裡迅速想像那個畫面,說:「然後呢?」 章回說:「沒有然後了啊。他沒了喉結,就呼吸不了了啊,在沙子上蹬踏蹬踏,很快就不動了。」 我說:「屍體呢?」 章回說:「我已經把他埋了。噢,對了,我把他埋在那個微微旁邊了。你講過他們的那個愛情故事,老實說,還是挺感人的,讓他們做個伴吧。」 停了停,他又說:「我把他的喉結也找著了,一起埋了,算是給了他一全屍。」 我徹底驚呆了。 昨天夜裡,營地來了一個凶險的敵人,章回和這個人進行了殊死搏鬥,他竟然沒有叫喊,赤手空拳把對方殺死了,而且埋葬了,而且還埋在了死者最愛的女孩旁邊…… 這是多大的一系列工程啊! 他一個人完成了,在清晨的時候,他安安靜靜地坐在了高處,望湖。 如果我不主動問起來,他很可能就翻過這一頁了。 我能說什麼? 只有兩個字:英雄。 我回到我的帳篷跟前,在四周轉了轉,除了雜沓的腳印,打鬥和拖拽的痕跡,我還在沙子上看到了一行字。那是白沙用鐵棍寫出來的,他回來其實是為了傳遞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