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預言

我看見我爸伸手遞給我包子,不由得想起昨晚的meng來,自覺不自覺的,我扭頭向院子裡看了一眼。

我媽坐在灶台邊燒火的身影,映入眼簾。

我心底感到一陣未知的驚恐,難道說,昨晚上meng見的一切,都是真的?

我爸見我站在那裡東張西望,也不接包子,不由得有點不高興,把包子塞在我手裡說:今天的飯晚了,吃了早點上學去。磨磨蹭蹭的幹什麼?

我膽戰心驚的接過包子,涼的。

我爸見我神色狐疑,不耐煩地說:沒跟你說嗎?今天的飯晚了,你先吃幾個涼包子吧。平時不也吃涼的嗎?怎麼,今天開始挑了?

我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拿著涼包子就往院子裡面走。走到門口的時候偷偷回頭看了一眼,我爸鬢角的地方果然有一片泥。

我的心七上下,緊張的砰砰亂跳,難道說,我爸已經變成鬼了不成?

我慢慢走到我媽身邊,坐下來,聲音極低:媽,我昨晚上meng見

我媽卻沒有心情聽我講,對我說:早上跟你爸下地了。現在已經不早了,趕快吃了上學去吧,磨蹭什麼。

我無奈,只好站起身來,拿著包子往大門口走,走到門口想起來忘了拿書包,於是又折返回來。

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我爸搬著梯子上房,一邊上,嘴裡一邊說:房頂上都長草了,非得清理乾淨不可。不然的話,一下雨肯定漏。

我目不轉睛的看著我爸,眼看meng裡的情景一步步變成現實。我爸距離房頂只有一步之遙了。

鬼使神差的,我大喊了一聲:小心。

然後跑過去把我媽從灶台邊拉走了。

與此同時,木梯卡嚓一聲,從中間斷為兩截。

我爸身子在最上面,猝不及防,伸手搭住了房簷,而那半截梯子從上面掉下來,正好把鍋砸翻了。

房簷是一個向下垂的斜坡,我爸扒在上面根本沒有辦法上去。而且那隻手正在慢慢地滑下來。

他雖然一言不發,但是情況之危急,一望便知。

這時候再找梯子接我爸下來肯定來不及了,我媽驚魂甫定,來不及多想,哭叫著衝到屋簷下面。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爸身形急墜,從上面掉了下來。

我目瞪口呆站在地上,眼睜睜看著我爸砸到我媽身上,然後他們兩個全都摔倒在地。

我慌了,再也不記得什麼荒唐的meng,連忙跑過去,只見我爸站起來,然後扶起我媽。

我爸走了兩步,然後對我媽說:伸伸胳膊腿。

我媽動了動四肢,好像沒有什麼大問題。

我爸又問:腿沒事吧。

我媽前兩天剛剛拆了石膏,兩條腿還沒有恢復到最好。所以我爸很是緊張。

我媽動了動腿:沒事,剛才沒有砸到。

我爸點了點頭,看了看我:你看什麼?還不快去上學?早點把我們接到北京去,還用得著我搬著梯子上房嗎?

我唯唯諾諾:拿書包,馬上走。

然後背起書包,一溜煙的走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昨天的meng到底是什麼意思?meng見的事居然全都發生了?但是和meng裡又有一些不同。難道,我有了預知未來的能力嗎?我浮想聯翩,想到高興處開始手舞足蹈,嘿嘿傻樂。

那天到了學校一切平靜,我一心盼著放學好回家睡覺,看看能再做什麼meng,也好驗證一下,我今天的meng是巧合還是真的。

然而,在放學之前,我收到一個紙條,上面寫著:王天下,回家路上有人揍你。

我心裡氣壞了,這是赤裸裸地威脅啊。我扭頭看了看文闖,把紙條扔過去:你看看,這是誰的字。

文闖是我們班的筆跡鑒定專家。因為他的作業從來都是抄,認得所有人的字。

文闖展開紙條看了看,搖搖頭:這不是咱們班的字,還有一個可能,這張字條是用左手寫的。

我們兩個商量了一會,始終想不出來,到底誰要挑釁我。

我看著文闖:怎麼辦?

文闖捏了捏手指:怎麼辦?放了學我跟你一塊走,人多就跑,人少直接上。

我點點頭。

放學的時間到了。我和文闖都背起書包。今天的書包沉甸甸的,因為裡面放的不是書,而是磚頭。背在身上能當護身甲,掄起來能當流星錘。

一路上我們像是尋找接頭人的特務,在街上慢慢的走,左顧右盼。

然而,馬上就要走出學校區了,始終沒有什麼動靜。

我們初中是鄉鎮中學,蓋在野地裡面,好幾個村子的孩子都來上學。這學校距離我們村子最近,所以大家都叫王莊初中。王莊初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在學校範圍半里之內打了架,算是校內矛盾,頂多請家長。如果在半里之外,那就算是社會群毆了。一旦出了事,派出所出動都是輕的,往往村子裡面互相勾連的大家族聞風而動,百十號人進行械鬥。這也是為什麼豬先生在我爸面前那麼慫,朱姓在我們村實在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一個姓。

所以我和文闖兩個人在學校區轉了幾圈,沒有遇見挑事的人反而很忐忑。因為寫紙條的人如果不是虛張聲勢,敢在學區外動手,那可真是要玩命了。

這時候,我忽然聽見有前面人喊我:王天下。

我身子猛地一震,狂喜道:來了。

我和文闖齊刷刷轉身,循聲跑過去,氣勢如虹。

跑到半路我忽然放慢了腳步:情況有點不對。怎麼喊我的,像是個女生?

文闖聽了聽,狐疑的說:好像是木夯。

緊接著,又一嗓子傳過來:滾開,你誰啊你。

我一聽這聲音不對頭。連忙和文闖跑過去。只見學校拐角處,三四個人圍著木夯。

我的身子已經完全復原了。文闖雖然一瘸一拐但是也算好的好不多了。

我們兩個走過去,打人前先立威:你們幾個誰啊。找事是吧?

一嗓子喊出去,那幾個人扭過頭來,個個叼著煙。

為首的人我認識,叫王鑫澤,人稱鑫哥。我一見這小子,不由得有點頭疼。初三的,有名的刺頭。

木夯一看見我,連忙從人圈裡逃出來,躲到我身邊。

鑫哥看著我們倆:這誰啊?

其餘的人都搖了搖頭。

我對木夯說:你能別在這礙事嗎?回家寫作業去,明天借我抄抄。

木夯小臉煞白,看了我一眼,扭頭跑了。

我一看木夯走了,任務完成。然後向文闖招呼了一聲,扭頭就跑。

鑫哥那些人不樂意了,大呼小叫追了上來。他們是初三的,腿長力氣大,很快就追上了我們兩個,順手一拳打在背上。

我身上背著書包,書包裡放著磚頭,自然無恙,只是向前趔趄了幾步。可苦了打人的鑫哥,一個勁地搓手,疼的直吸氣。我心想,這一招好使啊,下次放上仙人掌。

鑫哥等人吃了虧,不肯再從背後襲擊,而是後面追擊,側翼包抄,很快把我們兩個圍住了。

可憐我和文闖的流星錘還沒有使出來,就被人識破機關,奪下來扔在了地上。

雖然我倆勇武,但是雙拳難敵四手,眼看一場敵眾我寡的大戰就要爆發。不遠處有人高喝了一聲:你們幹嘛呢?

我和文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鑫哥扭頭看了一眼,紛紛抱頭鼠竄。

我撓撓頭,抬頭看見張老師走過來了,身後跟著木夯。

文闖小聲地說:才出狼群,又入虎口啊。

張老師頗有興趣的看著我們兩個:學會打群架了啊?

我們連忙擺手:張老師,我們是被打啊。

張老師看來有事情要忙,擺擺手:先回家吧,明天上學再說。

我和文闖歡天喜地的撿起書包,把磚頭倒出來,背在身上就想走。明天是星期六,不上學,還說個屁。

木夯在我們身後關心的問:你們沒事吧。

我搖搖頭:沒事,不過,你怎麼招惹上那些人了?

木夯哼了一聲:還不是怪你?

我驚詫:怪我?

木夯點點頭:是啊,昨天晚上我meng見你和文闖在這裡被他們幾個人打。本來我以為是一個meng,但是今天中午我看見他們幾個人在男廁外面抽煙,和meng裡的人一模一樣,我有點擔心,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給你寫了個紙條。放學的時候走到這,正好看見他們幾個聚在那裡,我越想越擔心,就看了他們幾眼,沒想到他們就把我圍住了,說我瞪他們。幸好你來了。哎,看你今天差點挨揍的份上,我就原諒了你吧。

文闖一連串的恍然大悟:原來紙條是你寫的,用的左手吧。原來張老師是你叫過來的,我說怎麼那麼巧。

但是我卻聽出來了玄機:你昨晚上也做這種meng了?說實話,我meng見我家的梯子倒了,砸翻了鍋,然後今天早上就真的發生了。

木夯驚訝地看著我:我還以為是巧合呢。

我拍拍腦袋: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文闖兩手插兜,瘸著腿走的很有個性:別管怎麼回事,咱們是惹上鑫哥了。木夯,你沒事做得哪門子meng啊,要是沒有你,我們哥倆也不用趟這趟渾水啊。

木夯勃然大怒:死瘸子你說什麼呢。

這時候,我們幾個人已經走到村子裡面了,遠遠地,看見兩個大人喝醉了在吵架。我們急匆匆地躲過去,才走了一條街不到,我看見兩群人正在拿著木棍鐵鍬打成一團。

我驚恐的看著這一切,再往前,還有罵街的聲音。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我們村一向和和氣氣,怎麼忽然都開始鬧矛盾了?

我心裡覺得很慌,忽然想起來朱家大侄子還不知道在哪虎視眈眈,更是心亂如麻。
《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