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辱屍

李寡婦的棺材被斧子砸裂了,劈開了。散落一地。

裡面的屍體躺在棺材板上,搖搖欲墜。

王二吩咐我:把屍體砍了。

我一下愣在那裡了。砍棺材我敢,但是砍屍體,這是不是有點過了。

王二哼了一聲:自己上吊自殺,不能投胎,就找替死鬼。這種事真是卑鄙無恥,讓她死無全屍都是輕的,識相的就趕快出來認罪,還有的商量。

然後,我聽見他低聲吩咐文闖:你給我看著點。一看見她露頭,馬上給我指出來。

我馬上明白王二的意思了。

王二這是要用屍體要挾李寡婦,逼她現身。

這道理我懂,千萬不能破壞屍體,只能嚇唬,不然的話,弄巧成拙,李寡婦破罐破摔,把我媽撕了票就完蛋了。

我眼看救我媽有門,不由得心中一陣大喜。於是越發賣力,一斧頭剁在棺材板上。

棺材底掉了一大塊。李寡婦的屍體頭髮散亂,狼狽不堪。

王大膽的嫂子站在自己家門口,一個勁地歎息:真是作孽啊,這些人。然後重重的關上門,躲進去了。

本來木愣愣坐倒在地的李志學哭喊著撲了上來:你敢動我媽,我跟你拼了。

我心想:正好,正愁不夠熱鬧。

我爸暫時充當了打手的角色。別看現在他老人家一板一眼,嚴肅冷酷。當年跟著幾個哥哥也是無惡不作的主。現在眼看我媽躺在板車上,早就急眼了,哪裡還顧得上什麼道義。

我爸一把揪起李志學的衣領,大巴掌左右開弓,打的山響。李志學從小沒爹,何曾見過這個陣仗,挨了幾下,即使不疼,也被我爸嚇哭了。

有哭聲最好,李寡婦要是真的心疼孩子,就該早點出來。

我一邊有一下沒一下的砍棺材,一邊聽得心驚膽戰,畢竟這麼多年了,我都是被我爸這麼揍過來的。童年陰影像是放電影似得一遍一遍在腦海中閃過。我不由得縮脖子,握著斧頭的手都有點哆嗦。

這時候,我聽見王二著急的問文闖:來了沒?

文闖也著急的說:沒有啊,看不著。

王二急了:天下,把壽衣扒了。

我又是一愣:二大伯,這損的有點過了吧。

王二吐了口吐沫:過什麼,她不是不要臉嗎?咱們就不讓她要了。

我還是不敢下手,王二居然忍著傷走過來。

他上半身被木板夾著,伸著兩隻胳膊:天下,你不敢來,二大伯來。

我忽然明白過來這個老光棍在想什麼,急道:二大伯,現在救我媽要緊,你可別亂來啊。

二大伯在我耳邊說:傻小子,我這是逼她出來呢,她是要當縮頭烏龜,咱們就把她扒光,讓祖祖輩輩的人都笑話她。

我疑惑的點了點頭,眼看著王二粗暴的撕李寡婦的壽衣。

忽然,他的手停住了。兩眼看著李寡婦的屍體。

我伸了伸腦袋,看見李寡婦的肩膀用一塊花布包著,但是這塊花布顯然不夠大,露出下面一塊黑色的胎記來。

我問王二:怎麼胎記還用布包著?

王二搖搖頭:這不是胎記。

然後,他手腳麻利,把李寡婦的上身扒了個精光。

我看見那塊花布其實很大,不僅包著肩膀,還包著胸口。它在李寡婦身上不知道纏了多少圈,然後又在胸前打了個結。

王二兩隻手哆哆嗦嗦,急切地解開那個結,像是一個急色鬼。但是他的表情莊嚴肅穆,像是在開黨代會。

那個結被解開了,王二費力的把花布一圈一圈從李寡婦身上摘下來。

眼前的景象把我嚇了一跳,我不由自主的想後退。

但是王二叫住了我:天下,別動,扶著我點。

於是我不得不看那具赤著上身的屍體。整個胸部都是一片烏黑,從胸口一直蔓延到小腹和肩膀。皮肉已經萎縮乾枯,皺巴巴的貼在骨頭上。

王二指著李寡婦的胸口說:你看這裡。

我看見在心臟附近,有一個傷口。由於皮膚已經黑了,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我驚恐的問王二:這是怎麼回事?

王二肯定的說:她死之前被咬了,傷口太靠近心臟,根本沒有辦法補救。

我驚詫的問:是張老師?

王二搖搖頭:李寡婦死了三天不到,普通的屍毒不會擴散這麼快。咬她的殭屍,至少十年以上。

我驚詫莫名。腦袋裡亂紛紛的理不清頭緒。

王二回過頭來,對我爸說:小五,先別打了,我問點話。

我爸剛才兩隻手就沒有停,把失去我媽的悲憤全都發洩在李志學身上了。現在李志學的臉腫著,紅通通發亮,像是一個大皮球。恐怕李寡婦復生,也認不出來她這個寶貝兒子了。

王二走過去,也不說話,盯著李志學的臉蛋。然後他用低沉的聲音說:李志學,我問你話,你老實跟我說,要不然。。。他把一手長指甲晃了晃:你的臉就等著破相吧。

李志學嚇得哆哆嗦嗦,早就崩潰了。主動說:二大伯,你想怎麼樣啊。我好好的找王大膽合葬,沒招誰沒惹誰啊,這是我媽的遺願啊。

王二問:我問你,你媽為什麼死?

李志學嗚咽著流淚:我也不知道啊,那天早上我起床和面,想做包子,出來一看,我媽就上吊了。

王二想了想:上吊之前正常嗎?

李志學搖搖頭:不正常。

王二馬上來勁了:怎麼不正常?

李志學說:她每天晚上都哭,哭到三更半夜就出門,後來我偷偷跟了她一次,原來,她去了王大膽的墳頭。我這才知道,我媽也不是那麼恨王大膽。所以我媽死了,我看見她的遺書,二話沒說就來找王家人合葬。

王二一臉失望的哦了一聲。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來似得,問道:你媽之前,有沒有要自殺的想法?

李志學說:沒有啊,我媽還說攢夠了錢讓我娶媳婦呢。說是要留個香火還幫我看孩子什麼的。我也沒想到,幾天前還說的好好地,怎麼突然就哎。李志學又哭了起來。

王二想了一會,揮揮手,對李志學說:把你媽拉上。跟我來。

李志學被王家兩個凶神折磨的服服貼貼,屁都不敢放,拉著板車跟上來。

文闖歎了口氣:李寡婦可真耐得住性子,到底也沒出現。

王二坐在車上,就在我媽的腳邊,一直喘氣。

我問王二:二大伯,到底怎麼回事?我媽能救活嗎?

王二說:天下,你放心吧,你媽的魂魄應該還在,不過,有問題的是李寡婦,她可能知道點什麼。

我不解的問:知道什麼?

王二說:殭屍是不死之身。如果沒有人降服,能活幾千幾萬年。而且凶悍無比,百米內鬼魅不敢靠近,有的牲畜也會躁動不安。

我瞪著眼:這麼爽?

王二歎口氣:有什麼可爽的,這種東西,魂魄禁在身體裡出不來,不能投胎轉世,而且無知無識,其實和魂飛魄散也沒什麼區別。

我詫異:二大伯你怎麼知道?

王二說:高人那本書上的原話。天下,這個李寡婦肯定是被殭屍咬了,她不想變成殭屍,永遠不能投胎。所以,想了個辦法,就是上吊自殺。

我一臉疑惑的看著王二。

王二繼續解釋:在看見李寡婦之前,我也沒有想到這種辦法。現在想想,被殭屍咬到之後,不會馬上死。這時候上吊,脖子裡吸不到氣,特別痛苦,魂魄使勁掙扎,在臨死的一瞬間,有可能從身體裡面掙脫出來。雖然過程難受,但是這是唯一的機會。其餘的死法,魂魄都會在身體裡面留一段時間,往往就被禁住了。自殺而死的鬼不能投胎,所以,李寡婦又來找替身。

我不由得說:這個李寡婦這麼聰明?

王二點點頭:關鍵就在這。這辦法她是怎麼想出來的?她關於殭屍的知識是從哪聽說的?所以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我們一路說著,已經來到王二家門前。迎面看見警察正急匆匆地走出來。整個人洗的乾乾淨淨,衣服上的泥也沒有了。

王二問他:你幹嘛去?

警察愁眉苦臉:回去打報告啊。警車沒了,同事死了,還死了個包工頭,這可是不小的命案。趁著現在事情沒鬧大,趕緊通知上級吧。

王二安慰他:小伙子別著急,要是飯碗丟了,跟著二大伯學捉鬼。

文闖反問:你不是只教姓王的嗎?

王二假裝沒聽見,指揮著我爸:快把你媳婦抬進去。那個警察,為人民服務一下,把這個寡婦也弄進去。

我們來到王二的地下室。看見青爺躺在床上,兩眼木愣愣望著天花板。看見我們進來,翻身坐起來,一臉警惕的看著我們。

而道士也已經醒了。不過,那張臉始終黑漆漆的,又乾又瘦。恐怕再也恢復不過來了。

王二把我媽和李寡婦放到那間小屋裡面。著急的對道士說:有事。

道士聲音很虛弱:什麼事?

王二神秘的說:關於殭屍的。

道士自從殺了自己的師兄之後,一直癡癡呆呆,這時候聽見殭屍兩個字,雙眼居然有了些神采,他著急的問:什麼消息?找到害我師兄的人了嗎?

王二撓撓頭:那倒還沒找到,不過,我覺得快了。這樣,你先幫個忙,把我兄弟媳婦救活。
《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