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三人行

我著急著往王二家走,木夯卻一定要跟著我。趕也趕不走。

我有點著急:木夯,你今天怎麼回事?我這有正事。

木夯理所當然的說:我跟你一塊去啊。

我著急的跺跺腳:咱別鬧了成嗎?你去了除了拖後腿還能幹什麼?

木夯胸有成竹的說:我有錢,萬一到了地方,需要用錢我可以幫你們。

我想了想,有道理啊。

我們家家教嚴格,我身上向來不帶錢。文闖就更別提了,姚媒婆倒是疼孫子,只可惜,她自己也沒錢。

而木夯就不同了,家大業大,從小身上就揣著錢,從來零食就沒有斷過。我記得一年級的時候剛入學,第二天我就打定主意要和木夯交朋友,就是看中了她的吃的。

想到這裡,我高興的對木夯說:你帶錢了?

木夯大喜:帶了,帶了,一百夠不夠?

一百塊錢在那時候幾乎是天文數字了,更何況對於我們這些小孩來說。

於是我滿臉笑意:夠了夠了。

木夯也高興的很:這下我能去了吧?

我伸手把她的錢拽過來,揣到兜裡:那什麼,錢給我就行了,你還是回去吧。

說完這話,我興高采烈往王二家走。沒想到,走了兩步,聽見身後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

我心想:這不對啊。我回頭,看見木夯仍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擔心的走過去:木夯?你怎麼了?怎麼還不回家?怕黑?

木夯不回答我。我正在著急,忽然聽見她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這哭聲在寂靜的夜裡分外嘹亮。

我連忙拽她:你幹嘛啊,別哭啊,小點聲,這要是讓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呢。

木夯不理我的茬,只是一個勁的哭。

我撓撓頭:你怪我拿你的錢了嗎?我把錢還你行不行?

木夯哭哭啼啼:那麼一百塊錢,拿了就拿了唄,我是那種小氣人嗎?

我一聽這話,連忙把剛剛拿出來的錢重新揣回兜裡,然後問:那你倒是哭什麼?

木夯抽噎了很久,終於帶著哭腔問我:你和那個青爺是不是有一腿?

我錯愕了:這什麼意思?這都哪跟哪啊。

木夯一邊哽咽一邊頭頭是道的說她的理由:給文闖找魂的時候她跟著你去了,現在救你二大伯,我想去你不讓了。

我聽得哭笑不得:你跟她一樣嗎?她是黑幫老大,去了能砍人,而且她家是縣城那邊的,順便能指指路。再說了,去那一趟多危險啊,不讓你去不也是為了你好嗎?

木夯根本不信,又問:那你還讓我給她找衣服,你怎麼管得那麼多。她穿什麼衣服用你操心嗎?

我跺跺腳:這都哪跟哪啊,她是通緝犯啊,換成女裝不是還安全點嗎?

木夯已經不哭了,很不滿的說:那天你們回來的時候,我看見你背著她了。

我斬釘截鐵的說:你放屁,我背著的是文闖,青爺是王二扶回來的。

這下木夯沒話說了,但是她始終一個勁的嘟囔:我就和你一塊去。你不讓我去就是心裡有鬼。

我著急的撓頭髮:你怎麼這樣啊。你曹操轉世吧,這麼疑神疑鬼的。

木夯脾氣也上來了:我就這樣,你不讓我去我就大喊大叫,告訴你爸媽。

我擺擺手:讓你去,讓你去。

木夯歡呼一聲,坐在自行車後座上:你騎車,帶著我。

我蹬上那輛自行車,心裡嘀咕:這要是讓豬先生知道了,還不得把我剁了餵豬?

木夯的自行車怪的要命。騎得慢了什麼動靜也沒有,但是只要稍微用力,就吱呀亂想,在大街上別提多嚇人了。

我們兩個就這麼晃晃悠悠,總算走到王二家門口。一看,文闖正在那提著燈籠等我們呢。

文闖見我過來,問我:怎麼這麼久啊,等你半鐘頭了,以為你不來了。

我指了指木夯:她非要跟著去。

文闖舉起燈籠照了照木夯的臉:木夯,你什麼也幹不了,還是回去睡覺吧。

木夯一把將文闖的燈籠拍走:縣城你們家開的啊,我想去就去。

文闖不說話了,遞給我一隻燈籠。我看見上面寫著:李寡婦。而文闖手裡那隻,寫著:王大膽。

我指了指燈籠:他們在裡面?

文闖點點頭:他們兩個跟老魂鬥了一場,膽子有點小。我在道士包袱裡面找到兩隻陰燭,我覺得給他們點上可能會好點。

我點點頭:沒錯。繼而又擔心道:你小子可別又中途變身啊,每次半夜和你出門你都得出點狀況。

文闖擺擺手:咱別鬧成不?還是想辦法出村吧。我看了看,各個路口都有人守著呢。

木夯把她那輛自行車扔在了王二院子裡,我們三個人結伴向村口走去。

果然,那裡有人舉著手電走來走去。

我有點著急:這可怎麼辦?

文闖想了想,指了指手裡的燈籠:要他們兩個幹嘛的?咱們就瞧好吧。

然後,文闖把燈籠輕輕放在地上,說了聲:李寡婦,事兒辦成了,讓我奶奶給你們辦冥婚,而且,讓道士給你想辦法,讓你有機會投胎。

然後,我就看見兩個人影從燈籠裡面鑽了出來。王大膽死樣活氣,李寡婦吊著舌頭。這一對姦夫淫婦,一塊把地上的燈籠抬起來了。然後我就看見那兩個淡淡的影子,抬著燈籠晃晃悠悠得朝那人走去。

我們三個躲在黑影裡,眼睜睜看見燈籠接近那人。

那人本來舉著手電百無聊賴的東張西望,忽然看見兩個陰慘慘的鬼抬著燈籠走過來,驚呼一聲,撒腿跑了。

文闖招呼了我們一聲:走。

出了村之後的事就好辦多了。我們三個舉著燈籠走了一會就來到大馬路上。

這是一條連同兩縣的公路,所以過往的車輛不算少。

我們站在公路中間,張著胳膊攔車。

但是那些司機像是炫耀開車技巧一樣,靈巧的躲開了我們,馬不停蹄的開走了。

我和文闖大惑不解的撓頭:世道真是變了啊,現在的人這麼不樂於助人嗎?雷鋒去世之後真是後繼無人啊。

木夯把我們拉到馬路邊上:你們兩個,舉著白紙燈籠攔車,大半夜的,他們敢停才怪。

我想了想:也對啊,文闖,我幫你拿著燈籠,你再去攔。

我們正說著,忽然一輛出租車停在我們身邊。有個人探出腦袋來:小兄弟,打車嗎?

我有點猶豫:小轎車這玩意我還真沒坐過,是不是奢侈了點啊。

但是木夯點點頭,滿不在乎的說:坐。然後她拉開車門坐進去了。

文闖緊隨其後,坐到了後排,光噹一聲,把門關了。

我站在車外有點囧,心裡琢磨著:這車門怎麼開?

幸好,司機把前排的車門推開:小兄弟,上來啊。

於是我連忙坐了上去。和司機挨著。

我心想,這司機膽子不小啊,我們三個小孩大半夜舉著白紙燈籠在馬路上攔著,這活他都敢拉?

這司機問我們:去哪?

我說:縣公安局。

司機笑了:去公安局?你們這是要喊冤嗎?

我含含糊糊的點點頭:也差不多。

司機居然當真了:小兄弟,我勸你們別去,那邊去不得。

我詫異:怎麼去不得?

司機含含糊糊:總之你們別去就行了,我們拉活的都不敢從那走,一不留神,連小命都得搭進去。你們要是非得去,我就遠遠的把車停下,你們自己走著去。

我心裡疑惑:向來聽說公安局恐怖,但是這司機也太危言聳聽了吧。怎麼了小命就沒了。

於是我說:大哥,你這麼說,不怕警察把你抓走?

司機不說話了。

出租車剛走了幾分鐘,忽然木夯拽了拽我的衣角。

我扭頭,看見木夯一臉緊張的對我說:天下,我想下車,我暈車,想吐。

我第一次坐小轎車,正美呢。木夯卻要下車,我不由得有點不爽。

我正要勸她忍忍,忽然發現坐在後面的文闖臉色也不對,一臉警惕得盯著司機。然後悄悄的衝我擠眉弄眼。

我問他:文闖?你怎麼了?臉又抽筋了?

文闖翻著白眼說:不行,我也想吐。

我歎了口氣:你們怎麼這麼多毛病啊。那個,司機大哥,多少錢啊,我們還是下車吧。

司機擺擺手:再堅持一下吧,馬上就到了。

文闖和木夯在後面哎呦哎呦:不行,難受死了,要下車。

司機本來和藹可親,這時候忽然變了臉色,扭頭看著後面的木夯和文闖,兩眼通紅,惡狠狠的說:下什麼車。都給我好好呆著。

然後,一踩油門就要向前走。

我膽戰心驚還沒反應過來,文闖忽然一拳打在司機臉上,使勁箍著他的脖子:老子要下車。

司機的出租車左搖右擺,終於停了下來。
《鬼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