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女娃娃的鬼臉

    四週一片昏暗,我因為對黑暗的本能恐懼,一路退到了牆根下,縮身坐了下來。
    我把打鬼棒捏在手裡,同時又畫蛇添足地將陰魂尺也抽了出來,這才感覺到一點安慰,心情稍微鎮定了一些。
    於是,我就這麼一手握著陰魂尺,一手抓著打鬼棒,縮身坐著,精神高度緊張,同時拚命地用眼睛四下掃視著,以防任何意外現象的發生。
    就在我正張著一雙眼睛,四下看著的時候,外面的天空卻是不知道何時,居然泛起了一抹白光。
    覺察那白光,我凜然一愣,心裡一緊,以為期待已久的事情發生了,但是卻不想,抬頭看時,卻赫然發現,此時,外面那烏雲壓頂,大雨瓢潑的天空東邊貼近地平線的地方,居然是展露出了一道白色的雲層。
    那白色的雲層,給人的感覺極為地詭異,就好比有人拿著手電筒從雲層後面往外照一般,總讓人覺得那雲層後面遮擋著什麼。
    由於那雲層的出現,黑暗的夜色有些緩緩退卻了一些,天地之間變得有些灰濛濛的清亮。
    我站起身,走到護欄邊上,有些好奇地看著那一抹白亮的雲層,不多時,竟然是看到一輪又大又黃的月亮,從雲層底下,晃晃蕩蕩地升了上來。
    那月亮雖然升了上來,但是依舊被雲層遮擋著,光芒依舊是非常暗淡。
    可是,雖然暗淡,但是在這種天氣裡,卻是顯得格外扎眼。
    此時,我頭頂上的天空,依舊是烏雲密佈,大雨嘩啦啦地下個不停,同時狂風還鬼叫一般地一陣陣地吹來,把雨滴拚命地往人的身上灑,而我此時所看到的地面,也已經遍佈蒼茫清湛的洪水,就在這一片水面浩蕩,烏雲壓頂,風雨呼嘯的氣候裡,天邊,在水面和雲層相連接的位置,居然是露出了一條縫隙,在縫隙中,就那麼突兀的懸掛著一輪雞蛋黃一般的月亮,這樣的氣氛,不管是誰,應該都是沒怎麼見過的。
    當時見到這個場景,我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一陣的蒼涼,驀然之間,竟然有一種世界末日的悲慼感。
    可是,就在我還沒有悲慼完畢的時候,卻是眼角黑影一動,扭頭看時,赫然發現,由於那黃月亮的存在,雖然此時依舊風雨交加,但是,那學校後面淹沒在齊腰深的大水之中的半截斷牆居然可以看清了,不但可以看清了,我甚至看到了一個黑色的人影,正一動不動地站在那牆邊的小屋子頂上,似乎也正在看著我。
    乍一發現那黑色的人影,我心裡一凜,連忙瞇眼看去,赫然發現此時的那個人影全身黑氣繚繞,情狀非常恐怖,不覺一顆心都揪了起來,兩手抓緊自己的尺子和打鬼棒,就這麼縮頭趴在護欄邊上,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那個黑影,等待它的下一步行動。
    不過,讓我感到奇怪的是,我這麼傻愣愣地注視了那黑影看了半天,那黑影竟然是一直沒有任何動靜,就那麼一動不動地站著,完全像是一尊雕像一般。
    覺察到這個狀況,我不覺心下納悶,注意力就有些放鬆了下來。
    我的注意力一放鬆下來,不覺就覺察到了身邊四周的環境變化。
    這時候,我猛然就覺得突然有一陣微風從我的後脖子吹了過去。
    覺察到那陣微風,我下意識地回頭向後看去,卻發現身後根本就沒什麼東西,但是,隨即抬眼向田先生的醫務室門口看去的時候,我卻是看到一個小女孩的身影,一閃,走進醫務室裡面去了。
    「咦?」
    當時見到這個現象,我不自覺地在心裡疑問了起來,想不出來,這麼晚了,進醫務室的人,會是誰。
    一開始,我還以為因為我精神太緊張了,疑神疑鬼看錯了,但是隨即,我在心裡推翻了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為,這時候,那朦朧的月光,正好照著田先生的房門,而那個走進去的女孩,穿的是一身鵝黃色的衣服,那衣服反光很厲害,看在眼裡,非常扎眼,我是清晰地看到了她走進門之前,所留下的一個背影,所以,我絕對是不可能看錯了。
    當下,想通了這些之後,我扛不住心裡的好奇,起身就往醫務室走,想要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但是,就在我距離醫務室的門,還有十來米遠的時候,突然「吱呀——」一聲輕響,醫務室的門居然打開了,再接著,我就看到一個小孩的身影,從醫務室裡面顛顛撞撞地走了出來。
    那個小孩穿了一身黑衣,雖然月色朦朧,但是我也依稀看出來是劉小虎的身影。
    當時,看到劉小虎出來,我還以為劉小虎可能是剛剛從昏睡中醒來,想要方便,是出來尿尿的,但是,隨即,我看到他走到通往一樓的樓梯口,一轉身消失在了樓梯口,不覺心裡就是一愣,同時心裡猛然想起了一個事情,不覺連忙站起身,飛速地向著劉小虎追了過去。
    我一邊向劉小虎追去的時候,一邊在心裡責怪自己的疏忽。
    這時候,我已經意識到自己錯在哪裡了。
    不錯,方纔我確實看到一個小女孩走進醫務室裡面去了,當時我還在糾結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現在想來,那根本就不該是我要糾結的問題,因為我確定就看錯了,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一個什麼「女孩」,因為「她」走進醫務室的時候,壓根就沒有開門,「她」是穿門而入的。
    醫務室的門,是直到劉小虎出來的時候,才被打開的。
    所以,按照這個情況推測,那個「女孩」根本就不是女孩。
    而且,這個時候,讓我感到最擔心的一件事情就是,今天晚上是月圓之夜。
    月圓之夜,劉小虎似乎是要去那個什麼地方去和他的姐姐見面的吧?
    那麼,今天晚上,他會不會依舊要如期赴約?
    剛才的那個貌似女孩的身影,難道是劉小虎的姐姐來找他的嗎?她因為她弟弟沒有如期赴約,所以親自來找了?
    心裡有了這些疑問,我不禁更加擔憂劉小虎的情況,因為,我知道,一樓下去就是齊膝深的水,再往外走一點,只要一下台階,那水就可以直接沒到我們這些小孩子的頭頂。
    所以,如果劉小虎下了台階,那麼恐怕就算我追上他,估計也救不了他了。
    我一路向樓梯口奔去,緊趕慢趕,趕到樓梯口的時候,總算是再次看到了劉小虎的身影。
    不過,這時候,劉小虎也已經走到了樓梯的轉角,開始轉身向下走了。
    我知道,一旦他走下去,馬上就要掉進水裡,於是連忙一蹦,踩著台階跳了一下,想要在最短的時間裡,追上劉小虎,抓住他。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我身體跳在半空的時候,卻是赫然看到劉小虎的身邊,居然站著一個女孩。
    那女孩一身鵝黃色的衣衫,似乎正拉著劉小虎的手。
    女孩站在劉小虎身側靠牆的一側,方才由於劉小虎正好轉身往下走,把她的身影擋住了,所以我並沒有看到她。
    現在,我身在半空,猛然看到劉小虎身邊還有一個女孩,不禁心裡一怔,一分神,有些失去平衡,落地的時候沒站穩,一滑,直接咯登登,從樓梯中間滑到了中間轉道的地面上了。
    而這時,劉小虎卻是已經踏上了直通往一樓的樓梯了。
    我趴在那轉道上,可以看到一樓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不禁心裡一沉,翻身跳起來,衝上去就要拉劉小虎。
    可是就在這時,劉小虎身邊那個一直悄無聲息的女孩居然是突然轉頭向我看來了。
    那女孩原本一直背對著我,我一直沒能看到她的正面樣子,我只看到她有一對馬尾辮,肩頭很纖瘦。
    可是,她這麼一轉身,我不覺本能地向她的臉上看去,卻不想,赫然看到了一張恐怖的鬼娃之臉。
    那張臉,皮肉鐵青,青筋暴起,佈滿額頭,同時雙目黑洞洞的,沒有眼珠,嘴巴也長得大大的,一條軟軟的舌頭就掛在嘴角,舌頭上還在流著黏液。
    「嘿——」
    當時,猛然看到這麼一個東西,我立時頭皮一炸,本能地出手,把打鬼棒向前一桶,就向著那鬼臉砸了過去。
    「嘿——」
    可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的打鬼棒戳出去之後,居然被一隻手臂抓住了。
    猛然見到那抓住我打鬼棒的手臂,我心裡一驚,額頭瞬間就出了一層冷汗,心裡還以為是那鬼臉玩意把我的打鬼棒抓住了。
    我心說,能夠抓住我打鬼棒的東西,可是不一般的,要是它真有這個能力,那我今晚估計要倒霉了。
    可是,當下我定睛再次一看,卻赫然發現,抓住我打鬼棒的手,居然是劉小虎的。
    此時的劉小虎閉著眼睛,微微低著頭站著,動作非常機械,但是卻異常敏捷,居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反應過來,把我的打鬼棒抓住,那就說明,這傢伙,應該是早就對我的舉動有所防備的。
    覺察到這個現象,我不覺心裡一驚,暗想,莫非這劉小虎是在裝迷糊的?他壓根就一直是非常清醒的狀態的?
《青燈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