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禹至毛民等國 黿鼉代為橋樑

且說文命自肅慎氏國向東而行,漸漸到了大海之邊。遠望海中,一座大山橫亙在那裡,自北向南,其長彷彿有幾千里之遙。而大海之中,則波浪滔天,滾滾不息,似乎有連底翻動的光景。文命剛要叫天將等去探問是何大山,陡見那座大山忽然翻動起來,已不是自南而北,變成自東而西了。

文命等大為詫異,齊聲說道:「莫非就是南極紫玄真人所說的蓬萊、方壺等五座山,禺強的巨鰲載不住,又在那裡流來流去嗎?」黃魔在旁說道:「不是不是。那五座山某等去過,不是這樣子。」正說間,那大山又大動起來,從前是橫的,此刻竟直豎起來了,覺得巖岈岝崿,高出雲表。而山腳下有一個大物不住的動遙那時海水震盪得愈加厲害,沿海百里以內都受到它的衝擊。幸而文命等穩騎龍背,高出空中,沒有受到它的影響。

過了一會,那大山之頂似乎中分,中間彷彿突出一個怪物。

久而久之,突出的愈多,那大山亦漸漸沉下。細看那突出的怪物其長亦有幾千里。又過了一會,那突出的怪物的旁邊又突出極長極大的怪物,頻頻動搖,漸漸靜止的海水,又震盪起來。

陡然之間,那突出的怪物騰空而起,直上雲霄,向南而去。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大鳥,把蒼天遮了半個,頓時天覺黑暗起來。大家又詫異之至,說道:「世界竟有如此之大鳥,可與崑崙山的希有大鳥配對了。但是何以從水中飛騰而出?那座大山又是什麼東西?」

伯益道:「某從前看見一種古書,上面說道:『北溟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翼若垂天之雲,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據此說來,這個鳥一定為鵬,那座大山一定是鯤,彷彿孑孓在水中化蚊的情形。」大家聽了這話有點懷疑,郭支就叫二龍漸漸降到海面一看。

這時海水已平靜異常,但見一大物浮在水面,長亙千里,仔細一看,確係魚皮,才信伯益這言不謬。真窺道:「魚能化鳥,真是奇事。」伯益道:「這是天地自然之理,並不算奇。

鷹化為鳩,鳩化為鷹,雀入大水為蛤,蛇化為雉,或化為鱉,鯊魚化為虎,都是常有之事。有人說,道家的屍解亦就是這個法子。其初是個凡人,飲食起居都是非常之呆滯,一旦修練成功,脫卻了這個肉身,則能餐風飲露,遨遊太空,一無拘束。

譬如青蟲化為蛺蝶,何等逍遙自在,與從前大不相同。這句話是不是真的不得而知,然而道理則甚確切。」

大家聽了,都以為然,文命和伯益道:「北方諸國大略都已去過,並無水災。如今要到東方了。東方諸國都是遠隔大海,與中國土地不連,可謂絕無關係,在理可以不去。然而考察一番,知道他們的情形,亦與我們有益。不過只須大略的游一遊,不必國國皆到,以省時日,汝看何如?」伯益道是。

當下眾人由北而南,第一個到的是勞民國。其人面目手足都是漆黑,遠望過去如鐵人一般。以草實果實為糧,而性甚勤,終日勞動,略無休息,因此他們的壽數亦很長,有勞民永壽之稱。

第二個到的是毛民國,人民短小,而體盡生長毛,即面上亦然,惟露出兩眼。遠望過去,幾疑心他是一隻豬,或一隻熊,不知道他竟是個人類。而且居然有組織,稱國家,種黍而食之,不過穴居無房屋,****無衣服而已。據鄰邦說,他們是姓依,然而言語不通,無可采問。

第三個到的是玄股國,在一座招搖山上。他們人民除出兩股盡黑外,其餘並無特異之處。亦有一種特長,就是能使鳥類代他做事,如耘田、捕魚之類。有些一個人驅使兩隻,有些數人共同驅使兩隻;鳥之能為人服役,亦是難得之事。其人亦種黍而食之。

有一日,文命等駕著兩龍正在前進,漸漸遇到雨了,愈進南方,其雨愈大,龍背上淋漓盡致,有點站不祝遠望有一個小島,郭支就吩咐二龍降下。哪知降到島上,雨勢更是如盆的傾瀉。從那急雨之中飛出兩條大蛇,直向二龍撲去。那二龍亦張牙舞爪,與二大蛇迎敵,霎時間狂鬧起來,從地面一直鬥到天空。這時雨勢格外大,文命等竟有點站不住,七員天將早飛上空中,去幫助二龍抵敵二蛇。

不期刺斜裡又是一條青蛇飛來,逕向文命直撲,幸虧七員地將死命的擋祝忽然又是一條赤蛇撲來,上面的七員天將趕快捨去了二蛇,下來抵敵。一霎時妖霧迷漫,咫尺不相見。天地十四將到這時雖有神力,無所用之。幸虧文命身上,懷有赤碧二珪的異寶,到這時大吐光芒,各天地將才認明一切,死命的護住文命、伯益等,未遭吞噬。然而那二蛇的長舌吐吞伸縮,毒氣四射。文命等禁不住了,早向地上而倒,空中的兩龍亦受重傷,遁入海中逃去,僅餘天地十四將抵住四蛇。那四蛇借妖霧的隱藏,亦死命的屢屢來撲,不肯捨去。

正在危急,忽然一道青光從東方射入,妖霧盡散,雨亦漸止。四蛇到此,知道不是事,都向南竄去。天地十四將覺得詫異,從東一望,只見雲端中立著一位美女子,手持明鏡,吐射光芒,環珮之聲璆然,蘭麝之氣四溢。天地十四將知道她必是上仙,忙上前躬身迎接。那仙女看見文命等,縱橫倒在地上,面色青黑,衣服淋漓,便從懷中取出一個碧色小葫蘆,遞給烏木田道:「崇伯及諸位都中毒了,此葫蘆中有靈藥,各用一小匙清水灌下,可以回生。」

烏木田接了,十四將頓然忙碌,兜氏、盧氏去取海水,用文命所預制之物放下,變成清水。庚辰、鴻濛氏來灌文命,黃魔灌伯益,章商氏、狂章等分灌眾人。不到片時,諸人腹中漸漸作響,居然醒來,個個起立。庚辰就將仙女介紹與文命,並述剛才救護情形。文命和眾人都深深感謝,兼請教仙女姓名。

那仙女道:「某乃東方青腰玉女是也。」文命道:「剛才蛇妖煞是厲害。」

青腰玉女道:「乃魔神也。」這魔神本繫上界雨師屏翳之妾向來亦確守婦德,是個好女子。有一年,上界忽然革命之說盛行,有許多魔神聯合起來,要想推倒天帝,奪其寶位。這雨師之妾,受了這種潮流之影響,頓然改其常態,投身加入她們的黨中。屏翳知道了,禁止不住,就和她脫離關係,聽她自去。

其初與天帝戰爭,曾經一度將天帝逐出靈霄寶殿。那時雨師妾非常榮耀,真有不可一世之概。後來天帝勤王兵四集,魔神派大敗,殺的殺,死的死,逃的逃,一敗塗地。這雨師之妾就遁逃在此間南方一個島上。天帝雖亦知道她的蹤跡,但因為她是一個女子,加以屏翳忠勤有功,所以亦不來追究她。這雨師妾嫁了雨師多年,行雨的方法她都看熟了,所以興雲作雨,是她的長技。她逃到此地之後,野心不死,依然與那些失敗的魔神密使往來,潛圖再舉。她又選了無數修煉多年、將要成道的龜蛇加以訓練,使她們奔走服役。龜蛇二物相合,是玄武水象,於它的行雨格外適宜。所以這次大雨是蛇的妖;妖霧迷漫,從龜口中噴出,是龜的為妖。實則都是雨師妾縱使的。」

正說到此,忽然空中無數黑女御風而來。當頭一個,一隻手操著一條蛇,左耳上蟠一條青蛇,右耳上蟠一條赤蛇,後面許多黑女手中各操一個大龜。當頭的黑女見了青腰玉女,就罵道:「我與你各住一方,兩不相涉,何以要來破我寶物?」青腰玉女道:「崇伯治水,功在萬民,凡屬神祇,都應該盡力保護,你為什麼出來相害,幾致使崇伯喪命?那麼我自然不能不出來幫助了。」那女子道:「我的寶物看見了龍就要吃。龍本來是它的食品,與文命何干?他為什麼要來打?」青腰玉女道:「龍是崇伯的坐騎,坐騎忽被蛇咬,豈有不救護之理。我看你身犯重罪,逃遁在此,趕快閉門思過,自怨自艾,將來或有出頭之一日,千萬不要縱妖害人,興風作浪,自取滅亡之咎。」

那女子聽了,勃然大怒,惡狠狠地說道:「你敢小覷我?

我與你決一個勝負!」說罷,向天一指,大雨如傾,那耳上、手中的蛇一齊放出。又向後面大喝一聲,那無數大龜個個口吐妖霧一霎時又迷天蓋地起來。青腰玉女見了,不慌不忙,將那明鏡不住的搖動,所有妖霧,一時盡斂。但見無數 一面又從懷中抽出一柄青鋒小劍,長不過數寸,迎風一揮,頓長數丈,將那飛來的四條蛇一劍一條,斬為八段。那女子見不是事,帶了眾女轉身想逃。青腰玉女又從身畔取出一根五色絲帶,向上一拋,早把那些女子個個縛住,捆到面前。

青腰玉女指著剛才當頭的女子和文命說道:「這個就是雨師妾,其餘都是她所脅從的人民。」文命等向那些女子一看,個個其黑如漆,其醜如鬼,而雨師妾尤其黑醜得厲害。暗想:「天下神仙,無非絕色,何以竟有如此的醜婦?雨師屏翳竟願意納了這種人來做妾,真是奇怪。凡人納妾,為求多子,神仙納妾,又是什麼意思?而這個醜婦又甘心為人之妾,雨師屏翳又無法以管教其妾,都是不可解之事。」

文命便問青腰玉女道:「現在這些人怎樣處置呢?」青腰玉女道:「這些脅從之人當然無罪,赦了她吧。這雨師妾是個欽犯,妾亦未敢即行處置,我先帶去,和雨師屏翳商量後再奏天帝。現在告辭了。」說罷,將手一指,那五色絲帶上所捆的婦女個個都放了,止剩了雨師妾依舊捆著。文命再三稱謝,烏木田將葫蘆繳上。青腰玉女道:「尊乘的兩條龍傷重了,現在潛入海底,非休養數月,恐不可用。這個葫蘆中尚有餘藥,可以調治,妾不拿去,即以奉贈吧。」文命又再三稱謝。青腰玉女即牽了雨師妾凌空而去。

這裡郭支拚命的撮口作聲喚那二龍。喚了半日,才見二龍自海中蹣跚而出。細看它身上、爪上、頭上果然都有重傷,當即將葫蘆中的藥給它擦服,然而急切不能就好。文命等行程又不能久待,要想另行造船,而荒島之中別無林木;就使有林木,亦沒有器具,大家不免焦急。由余道:「崇伯何妨叫了東海神來和他商量,另外有龍借兩條,豈不是好。」大家都道不錯。

文命便作起法來,那東海神阿明果然冕旒執笏而至。文命便問他借龍。阿明道:「海中之龍甚多,不過曾受訓練、而肯受人指揮的很少,恐怕到那時龍性不能馴起來,未免闖禍。這個不是兒戲的,某不敢保舉。」文命向郭支道:「汝能訓練嗎?」郭支道:「小人能訓練,不過非三五月不能成功,到那時這兩條龍的重傷也可以愈了,似乎緩不濟急。」文命聽了,甚為躊躇。

阿明亦沉吟一會,忽然說道:「有了,某家裡黿蓖之類甚多,叫它們來效勞吧。」文命道:「黿鼉之類有何用處?」阿明道:「某且叫它們來試試看。」當下將手中所執的笏向海中一招,須臾之間,只見海水之中有物蠕蠕而動,愈近愈多。陡見一個大黿蹣跚著爬上岸來,接著又是一鼉迅疾的爬上岸來。

它的尾巴大半還在水中,後面接續似還有無數黿鼉擁擠著。文命看那大黿足有五丈多周圍,那鼉亦有二丈多闊,十幾丈長。

便問阿明道:「尊神之意,是否叫某等用以代舟楫嗎?」阿明道:「代舟楫固可,接長來代橋樑亦可,聽憑尊便吧。」伯益道:「在海中不怕濤浪之險嗎?」阿明道:「不妨事。它們都有抵禦之術,決不為患。某可以保險的。」文命道:「它們能解人言語,聽人指揮,認識道路嗎?」阿明道:「它們都是修練千年,頗有道行,能瞭解一切。崇伯如有命令,盡避吩咐它們,它們必能確遵無誤。」文命道:「它們共有多少隻?」阿明道:「黿六百隻,鼉六百隻,總計有一千二百隻,大概足夠使用了。」

文命大喜,就向阿明致謝。阿明道:「小神等四海各有疆界,此刻在東海之內是小神所管轄的,所有水族都是小神的部下,它們這班黿鼉亦無不熟識。假使到了南海,那麼另有南海神管理,與小神無涉。此等黿鼉不能亂人彼境,路途亦不熟悉。

到那時,請祟伯發放它們歸來,另向南海神調用吧。」文命唯唯,再三稱謝。阿明即入海而去。

當下文命就聚集大眾商議,這些黿鼉還是替代船隻呢,還是替代橋樑呢。大家都主張代橋樑。因為海中坐船是不稀罕的事情,海中駕橋樑是從來所無之事。大家都想試試新鮮,所以一致主張代橋樑。於是文命就向黿鼉等說道:「我現在要向東南方前進,不論那一國都可以。爾等與我駕起橋樑來,我們自己走。」那些黿鼉。本來是伏在那裡,一聽見文命命令,都疾忙入水而去。又將身軀大半浮出水面,昂起頭來,向前先行。

接著又是一個接上去,那頭卻縮在裡面,一黿一鼉,愈接愈遠,直到目力望不見,方才接完。遠望過去,竟如大海之中駕著了一座浮橋。眾人看了,都說稀奇之至。

於是文命、伯益陸續的走了上去,之交、國哀等則負食糧,肩行李,一齊向黿鼉背上大踏步跨去,彷彿如萬里長征的一般。

天地十四將則左右前後隨時保護,以防不測。郭支則在最後,將二龍縱入大海之中,叫它們跟著前進。這時眾人真寫意極了。

黿鼉之背既闊且穩,有時雖三四人並行,亦綽有餘裕。遠看那兩邊的白浪滔天,洶湧無際,然而一到黿鼉兩旁,十丈內外,即已坦然平伏。因此之故,雖行大海之中,竟有如履康莊之態。

走到半途,真窺忽然大笑起來,眾人問他為什麼笑,真窺道:「我覺得走黿背和騎龍背各有各的妙處。騎龍背是高曠,走黿背是壯闊。諸位看我這四個字下得當嗎?」眾人聽了,都說不錯。後來走了半日,大家腿力都有點倦了,但是那條黿鼉的橋樑還是極目無際。橫革又詫異起來,說道:「剛才東海神說止有一千二百隻黿鼉,駕起橋來雖則長,總亦有限,何以還不走完?」黃魔大笑道:「凡是橋樑,總要兩頭靠岸的,假使半途斷了,不能達到彼岸,算什麼橋呢?現在這些黿鼉是在那裡輪流替換,我們走過了,後面的黿鼉就趕到前面去接上,再走過了,再掉上前去,所以能連續不窮,可以達到彼岸。不然我們已經走過了半日,那些黿鼉依舊駕著橋樑等什麼人再來走,豈非可笑之至嗎?」橫革聽說,將行李從肩上卸下來,往後一望,果然後面已純是大海,不見黿鼉橋了。

眾人沿路談談,隨意進些乾糧,倒亦很有興味。但是紅日漸漸西沉,前望仍不見涯涘,大家又躊躇起來,倒說海中走夜路,恐怕不能呢。如此一想,覺得走黿背又不如騎龍背之安逸迅速了。然而事已如此,無可如何,看看紅日西沉,螟色已起,大家只得商量就在黿鼉背上過夜。但是大家睡了,這些黿鼉依舊叫它們呆呆駕橋等著,似乎有點對它們不起。文命想了一想,就又向黿鼉等發命令道:「天色已晚,不能行路,我們就要在爾等背上休息了。爾等在前面的,可以不必再駕橋樑,且休息休息吧。再者,我們今朝就在爾等背上過夜,爾等自問能夠徹夜浮在水面上不怕吃力的,可集攏來,讓我們休息。」文命的命令發完,那前面的黿鼉頓時大動,頃刻間一望無際的橋樑已化為烏有。無數大黿眾聚於眾人之側,而那些鼉多已游開。眾人一想,鼉背狹,黿背闊,睡起來,鼉背萬不如黿背之穩,這些黿鼉真能夠體諒人意了。

大家仔細計算,聚在旁邊以及眾人現在所踏之黿共二十一隻,恰恰暴二十一人之用。於是大家各佔一隻,預備就寢。那時二十一隻大黿除出文命所佔的一隻之外,忽然又紛紛移動,眾人正是不解。哪知它們彷彿都有知識,認得人似的,本來參差極不整齊,移動之後,競聯成一個大圓形。文命、伯益二隻居中,之交、國哀、真窺、橫革、郭支五隻繞其外,天地將的十四隻又環繞其外。大家看了,都稱歎不置。

走了一日,辛苦極了,除天地將之外,俱各沉沉睡去。過了多時,忽聽得彷彿擊鼓似的彭然一聲,接著東面彭一聲,西面彭一聲,共計約有五六百聲,其聲似乎從水中出來。大家都驚醒了,忙問何事。天地將答道:「無事無事。是海中的動物在那裡叫。」文命等一看,星斗在天,黿身安然不動,遂又放心睡去。

隔了多時,又聽得彭彭兩聲,接著東彭彭兩聲,西彭彭兩聲,接連的有千餘聲。文命等又驚醒了,見並沒有事,再睡著去。隔了多時,又聽得彭彭彭三聲,接著東三聲,西三聲,約有一千幾百聲。隔了多時,又聽得彭彭彭彭四聲,接著東四聲,西四聲,總共約幾千聲。大家都睡不熟了。國哀罵道:「可惡之極!不知道什麼怪物如此擾人清夢。」伯益忽然想著,說道:「我知道了。這個一定是鼉鳴。我從前看見一種書上說,鼉善鳴,其聲似鼓,其數應更。初更時則一鳴,二更則二鳴,三更則三鳴,四更則四鳴,五更則五鳴。我們且聽它有沒有五鳴。」眾人於是屏息假寐而靜等。隔了多時,果然彭彭五聲,東五聲,西五聲,約有三四千聲。伯益道:「照此看來,是鼉無疑了。東海神說有六百隻鼉,當然有這許多聲音。」國哀道;「擾人安睡,可惡之至。明朝請崇伯遣去它吧。單是黿已夠了。」文命道:「這話恐不是如此說。古聖人為辦事精勤起見,雖夜間就寢,亦不敢過於貪逸,常叫人在那裡計算時間,隨時報告。過多少時間,則有人更代,因此所以叫作更。到了幾更,必須起來辦事,是所謂勵精的制度。我聽說前朝有些帝王制了些銅菉,半夜之中,常叫那守夜之人投在階下,鏗然有聲,以便驚醒,亦正是勵精的意思。現在這黿鳴正所謂天然的更夫,應該利用它,以為勵精之助,何可遣去呢?」眾人聽了,都以為然。國哀亦不響了,不到一時,天色黎明,眾人亦不復再睡。

《上古神話演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