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戰爭經過

1900年7月下半月,俄軍作戰部署就緒後,即以「護路」和幫助中國政府「平定叛亂」為名,悍然對我國東北三省發動全面進攻。東北三省軍民和義和團,為了保家衛國,在非常困難的情況下,同侵略軍展開了頑強的戰鬥。

一、璦琿和呼倫貝爾方向的作戰及黑龍江省的陷落

璦琿(今愛輝縣愛輝鄉),位於黑龍江中游右岸,與它隔江相望的是江東六十四屯1,由璦琿副都統管轄。璦琿北面的黑河屯(今愛輝縣)則同沙俄邊城海蘭泡隔江相望。小興安嶺自西北向東南長約四百公里,海拔六百至一千米,是黑龍江省北部的天然屏障。璦琿方向駐有清軍步、騎兵十六個營,由璦琿副都統鳳翔指揮,守衛著南至富拉爾基屯、北至五道霍洛卡之間約七十五公里的江岸。守軍裝備有鋼製火炮八門、舊式火炮十六門,水師營有小船十餘艘。

俄軍在海蘭泡集中了步兵三個營又三個連、騎兵七個連、炮兵兩個連,加上地方部隊及其它武裝力量兩千餘人,共約七千餘人,配有二十八門火炮。由格裡勃斯基中將指揮。

7月15日,海蘭泡俄軍企圖從黑河屯偷渡過江,被清軍擊退。16日,俄軍大肆搜捕海蘭泡中國居民2。次日上午,俄軍將三千餘名中國居民趕至黑龍江邊,進行慘絕人寰的大屠殺。「俄兵各持刀斧,東砍西劈,斷屍粉骨」。至21日,五六千中國同胞慘遭殺害,致使「骸鼻飄溢,蔽滿江岸」。3與此同時,俄軍馬隊焚燒江東六十四屯,並將七千多居民驅入江中溺死。列寧曾在《火星報》上發表文章,強烈譴責沙俄侵略者「殺人放火,把村莊燒光,把老百姓驅入黑龍江中活活淹死,槍殺和刺死手無寸鐵的居民和他們的妻子兒女」1等野獸般的暴行。

沙俄侵略軍的獸行,激起了璦琿人民和清軍官兵的無比義憤。鳳翔於7月17日晚派船接運難民,並令千餘清軍從下游過江,抄襲俄軍後路。18日凌晨,渡江清軍襲擊俄軍博爾多屯哨所,同五百名俄軍激戰四個多小時,斃傷敵人百餘名,焚燬彈藥庫一座。當晚,清軍撤回璦琿。

為了保證黑龍江的航運和加強進攻璦琿的俄軍兵力,格羅傑科夫按照原定方案,於7月下旬從伯力和斯特列津斯克兩地,調遣步兵九個營、騎兵三個連、炮兵一個連,攜各種火炮四十門,組成兩支增援部隊,沿黑龍江兩岸西進。這支俄軍沿途搗毀清軍各哨卡,於8月初抵達海蘭泡。

8月2日,俄軍開始進攻璦琿。為迷惑清軍,俄軍一部由璦琿對岸渡江佯攻,主力則由蘇鮑齊奇少將率領,從黑河屯上游偷渡過江。駐守黑河屯一帶的三營清軍,在統領崇昆山指揮下憑壕堅守,同上岸俄軍激戰四小時後,退守璦琿。俄軍一萬四千餘人,於4日晨越過璦琿北面的卡倫山,從北、東、南三面進攻璦琿城。守軍三千餘人頑強抵禦,城內的義和團及居民也奮起參戰。俄軍以優勢炮火猛轟城垣。激戰一天後,守軍不支,由鳳翔率領撤至城西南四十餘公里的北二龍和額雨爾(驛站)一帶的山口。撤退過程中,有三百餘名清軍於城郊被俄軍包圍,最後全部犧牲。8月5日,俄軍入城,城內居民同侵略者逐屋爭奪,一千五百餘人英勇戰死。俄軍每前進一步,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俄軍攻佔璦琿後,即調整部署。蘇鮑齊奇被晉陞為中將,並奉命前往旅順,負責指揮奉天方向的作戰,同時調一部分俄軍隨同前往,以增加南戰場的兵力。其餘俄軍由倫年卡姆普夫指揮,繼續追擊清軍。8月6日,倫年卡姆普夫率領四個半連騎兵組成的「快速支隊」,攜火炮兩門,直逼額雨爾。其餘俄軍除守城者外,隨後跟進。

退守額雨爾的清軍,依山挖壕築壘,憑險堅守。俄軍逼近後,清軍突然發炮轟擊,斃傷敵四十人,予俄軍「快速支隊」以迎頭痛擊。俄軍在正面進攻受挫後,便派一個連從右翼迂迴至清軍側後。鳳翔見兩面受敵,又見俄軍援兵趕到,乃率部退守北大嶺山口(今大青山)。

北大嶺山口森林密佈,地勢險要,是小興安嶺的重要隘口。鳳翔率部(八九個營約四千人)退守該地後,又從省城開來兩營援軍,兵力增至五千人,並有火炮十門。當地鄂倫春族人民,也組織騎隊約五百人,自動前來參戰。鳳翔決定利用有利地形,於山口兩側挖掘戰壕,將部隊蔭蔽於壕內,誘敵深入嶺底,然後從兩側發起突然攻擊。8月13日(一說8月10日),俄軍「快速支隊」進入北大嶺山口,埋伏在兩側的清軍,出敵不意,槍炮齊發,猛擊俄軍。鄂倫春騎隊也勇敢殺敵。俄軍遭此伏擊,亂作一團,倉皇后撤。鳳翔督軍趁勢追擊三十餘里,殺敵甚眾。正當清軍勇猛追敵之際,鳳翔不幸墮馬犧牲。鳳翔自璦琿交戰以來,左腿右臂先後受傷,仍然身先士卒,指揮清軍英勇頑強地抗擊數倍於己的侵略軍,是一位出色的愛國將領。他犧牲後,由鎮邊新軍後路統領恆玉署理北路翼長,率領清軍繼續構築工事,扼守北大嶺山口。

倫年卡姆普夫在「快速支隊」兩次受挫後,認為「以現有騎兵部隊的兵力不可能在山地作戰」1。8月15日,其後續部隊到達後,便調整部署,改變戰術:先以炮兵逼近北大嶺山口,用二十餘門火炮轟擊山口兩側的清軍陣地;同時利用山林和夜暗,派出兩營步兵迂迴至清軍側後,攻擊清軍的輜重隊。清軍腹背受敵,被迫於16日撤往墨爾根。此時,該路清軍僅剩七百餘人,由恆玉率領退守訥謨爾河南岸。8月17日,俄軍佔領墨爾根後,暫停進攻,等待西北路俄軍到達後,再會攻齊齊哈爾。

正當北部清軍在璦琿抗擊俄軍時,西北部呼倫貝爾一帶的清軍也展開了抗擊俄軍的作戰。

西北部的清軍由呼倫貝爾副都統兼翼長依興阿指揮,共有步騎兵十個營,裝備克虜伯炮四門、小爸炮兩門。呼倫貝爾西北有大道直通粗魯海圖,西面則有正在修建的中東鐵路通往阿巴該圖方向。

沙俄陸軍部原命西北路俄軍由粗魯海圖發起進攻。依興阿發現俄軍這一企圖後,「以重兵北扼粗魯海圖,……復以偏師駐紮海拉兒[爾]河兩岸,西扼阿普[巴]該圖」1。俄軍發覺清軍上述部署後,便改變了進攻路線。7月25日,奧爾羅夫少將率步兵四個營又一個連、騎兵一個團又三個連、騎炮兵一個連,隨帶六門火炮,改從阿巴該圖進犯完工車站。呼倫貝爾副都統依興阿聞訊後,急派統領全德率步騎五個營馳往完工迎戰。該部於7月29日出發,次日同敵軍遭遇。俄軍以火炮轟擊清軍,步兵由正面進攻,騎兵衝擊清軍左翼。清軍立足未穩,倉卒接戰,傷亡九百餘人。呼倫貝爾城一帶的守軍紀律鬆弛,且有不少是新募之兵,當得知完工戰敗的消息後,即「漫散逃走,衙署官兵亦皆因之逃竄一空」2。7月31日,依興阿放棄呼倫貝爾,率部退守雅克嶺,「以為省城西路之藩籬」。俄軍佔領呼倫貝爾後,血腥屠殺居民三千餘人。

雅克嶺原有義勝軍左路五營防守,加上從完工撤退的清軍,共約九個營。8月8日,俄軍「快速支隊」約六七個連追至嶺前,見地勢險峻,未敢進攻,就地停止待援。8月10日,清軍各路統領會商,決定由統領保全率鎮邊陳軍四營、統領吉祥率義勝軍二營出嶺截擊孤軍深入的俄軍。8月11—13日,出擊的清軍三戰三勝,「踏破俄營九座,壓追二百餘里」3。14日晨,清軍緊追至呼倫貝爾附近的小橋子、黑山嘴一帶。由於同樣犯了孤軍深入、後援不繼的錯誤,被俄軍大隊四面包圍。清軍在突圍中死傷甚眾,統領保全中彈陣亡,吉祥被迫督隊後撤。不久,奧爾羅夫率俄軍主力向雅克嶺發起攻擊,並派先頭部隊從火燎溝口抄襲清軍後路。清軍前後遭敵炮擊,部隊潰敗,雅克嶺被俄軍侵佔。

北路小興安嶺的要隘北大嶺山口和西北路大興安嶺的重要據點雅克嶺陣地的失守,使省城齊齊哈爾失去了兩大屏障。俄軍遂從北路、西北路長驅直入。8月21日,北路俄軍進入博爾多(今訥河),抵達訥謨爾河北岸。在此嚴重形勢下,壽山指令恆玉堅守訥謨爾河南岸,令副都統薩保在省城齊齊哈爾挖壕固守,同時還加緊操練義和團,「恃為長城」。正當壽山準備繼續抗戰時,忽然接到了清廷於8月7日命李鴻章為全權大臣向八國聯軍求和的上諭。鑒於「朝廷業已遣使求和」,東北亦不能例外,壽山遂派程德全赴訥謨爾河北岸俄軍軍營議和。8月25日,雙方議定:俄軍不得進入齊齊哈爾城內,只駐於城外。8月28日,俄軍抵達城郊時,竟背信棄義地炮擊後撤的清軍。壽山見大局已不堪收拾,於8月30日自殺身亡。俄軍於當天佔領齊齊哈爾,清軍南撤至伯都訥。西北路俄軍在越過大興安嶺後,於8月30日占富拉爾基,9月4日與北路俄軍會師於齊齊哈爾。俄軍將市內的軍械、糧餉、財物搶劫一空。9月6日,倫年卡姆普夫率突擊隊由齊齊哈爾出發,向伯都訥、長春、吉林方向進犯。

在黑龍江省的抗戰中,全省大部分軍民表現出了同敵人血戰到底的英勇氣概。黑龍江將軍壽山,在上受朝廷壓制,周圍有投降派梗阻的情況下,仍然積極領導黑龍江省清軍英勇抗敵。在他的影響下,不少愛國官兵拚死作戰,血染戰常尤其可貴的是,壽山在臨死前仍上奏朝廷,建議將來收復黑龍江省之後,實行招民開荒,屯墾戍邊,充實邊防的政策,使黑龍江成為「內政孔修,外侮足御」1的富強之剩象壽山這樣積極抗戰,至死不忘祖國山河的清軍將領,在當時是為數不多的。

黑龍江省如此迅速地失陷,從客觀上看,主要由於清軍兵械兩絀。以三十六個營分守四千多公里的水陸邊界和腹地要點,兵力顯然不足,且分兵各處,難於互相應援,因而在大小興安嶺主要隘口失守後,清軍已無力組織有效的抵抗。從主觀上看,與壽山的作戰指揮不盡得當也有關係。7月初,壽山雖相對集中兵力,加強了邊沿城鎮的防禦,也有扼守陸路要地和截擊深入腹地之敵的考慮,但在實際部署上,卻沒有真正做到。邊沿城鎮失守後,部隊只得在後撤過程中臨時構築工事,倉卒防禦。這種防禦,只能阻擋小鄙俄軍於一時,難以抗擊其主力部隊的進攻。在戰鬥中,清軍只注意正面阻擊敵人,忽視了俄軍的迂迴包抄戰術,以致幾個重要隘口都是在腹背受敵情況下失守的。此外,壽山最後輕信「協議」,准許俄軍進駐齊齊哈爾城外,又不採取有力的防範措施,結果在後撤時遭敵炮擊,齊齊哈爾為俄軍輕易攻佔,這不能不說是一大失策。

二、拉哈蘇蘇、雙城子、琿春方向的作戰及吉林省的陷落

當北路俄軍在海蘭泡大肆屠殺中國居民時,東北路俄軍由薩哈羅夫少將率領步兵四個營、騎兵四個連、炮兵兩個連及一個工兵排、一個電信排、一個醫療救護隊,隨帶火炮二十六門,分乘二十二艘江輪和五十六艘拖輪,從伯力出發,沿黑龍江西進,於7月22日到達拉哈蘇蘇(今同江)。駐守該地的清軍稍事抵抗即行撤退。俄軍佔領松花江口這一要點後,留兵一部駐守,主力隨即溯松花江進犯三姓城。三姓位於松花江南岸,西瀕牡丹江,東臨倭肯河,是吉林北部水陸交通重鎮。三姓副都統農英阿率八營清軍(有火炮二十二門)駐守該地,沿江還駐有水師營。7月27日,俄軍攻佔了城外北面和西面的清軍陣地,接著於28日上午9時,水陸兩路夾攻三姓城。守軍英勇抵抗,激戰至下午4時,擊沉俄輪一艘,斃傷敵軍多人。終因俄軍炮火猛烈,其後續部隊又相繼登岸,清軍傷亡嚴重,被迫撤退。俄軍佔領三姓,槍殺居民,焚燒房屋,然後登輪向哈爾濱進犯。

哈爾濱是中東鐵路的樞紐,原駐有沙俄「護路隊」兩千餘人,因受義和團的攻擊,各地「護路隊」陸續向哈爾濱集中,此時總數已逾四千人。壽山在部署黑龍江戰守時,奏請清廷委任通肯副都統慶祺為東路翼長,率領六營清軍,駐紮於松花江口至呼蘭沿線各站,防禦俄軍從東面入侵黑龍江剩鑒於哈爾濱為三省骯心之地,又嚴重威脅黑龍江省的後路,壽山於7月初曾約請吉林清軍會攻哈爾濱,先清除哈爾濱「護路隊」,然後專注北方邊防。由於吉林將軍長順極力阻撓,此計未能實現。

7月26日,當俄軍逼近三姓,形勢極為嚴重時,壽山毅然命令慶祺率清軍四營,統領定祿、穆隆阿、公培珍及營官富德等各率所部清軍,進攻哈爾濱沙俄「護路隊」司令部。因敵人已有戒備,清軍遭到伏擊,傷亡三百餘人,退守呼蘭。8月3日,薩哈羅夫所部俄軍進佔哈爾濱,同「護路隊」會合。

俄軍奪占哈爾濱後,迅速溝通了與雙城子方向俄軍的聯繫。9月1日,又派遣一個支隊乘坐滿載糧食彈藥的列車,前往齊齊哈爾,以加強該處俄軍。9月12日,俄軍從哈爾濱發兵北攻呼蘭,清軍棄城退走。俄軍在呼蘭大肆搶劫勒索,並將清軍庫藏軍火「盡數搬出,或毀或運,或投深井,或擲大河」1。

在薩哈羅夫率東北路俄軍向哈爾濱方向進犯的同時,集結於雙城子、克拉斯基諾的東南路俄軍,分別向寧古塔和琿春發起進攻。

7月中旬,奇恰瓣夫少將率俄軍步兵兩個營、炮兵一個連、騎兵兩個半連及「護路隊」若干人,攜火炮六門,從雙城子向寧古塔進犯。寧古塔是牡丹江畔的歷史名城,吉林東部的重要屏障。該城駐有清軍十餘營,連同楊玉麟的民團組織鎮東軍及義和團,共約六七千人,分守葉河炮台、牡丹江渡口和寧古塔城。7月18—19日,俄軍進攻葉河及牡丹江渡口,被清軍擊退。時值雨季,山洪爆發,俄軍騎兵行動受阻,加之兵力不足,便於鐵路附近「堅築高壘」,等待援軍。

7月27日,艾古斯托夫少將率俄軍步兵六個營、炮兵三個連、騎兵兩個連、工兵半個連,攜帶火炮二十門,從克拉斯基諾出發,向琿春進犯。琿春西瀕圖們江,北倚大盤嶺,由清軍幫辦英聯率靖邊軍六個營駐守,並有劉永和率領的忠義軍協助防守。清軍重點防守城南九十里的黑頂子和城東南八里、城西南十里的三處炮台。7月30日,俄軍首先炮轟黑頂子炮台,接著進攻其餘兩座炮台。清軍及忠義軍發炮還擊,斃傷俄軍二百餘人。激戰至下午2時,城外炮台相繼被毀,同時,城內外國商民趁機縱火作亂,英聯被迫率部退至城外。俄軍佔領琿春後,因進攻寧古塔的兵力不足,艾古斯托夫即率部折往雙城子,旋即西向增援寧古塔方向的俄軍。

進攻寧古塔的俄軍得到增援後,於8月26日夜逼近葉河。次日晨,控制了清軍陣地對面的高地,同時,其騎兵直插葉河至寧古塔的大道。葉河守軍恐後路被斷,便主動退往寧古塔。

當清軍和劉永和的忠義軍在葉河、寧古塔堅守時,躲在省城吉林的長順卻加緊進行投降活動。8月13日夜,他煽動部分受官府控制較嚴的義和團民殺害了義和團首領敬際信及四十名團眾。8月25日,又令已革記名副都統黑龍江協領達桂前往哈爾濱,向俄方卑屈求和,約定兩軍相見,以白旗為先,各不開槍,讓路而行。隨後,又令各路防軍「遇俄兵時切勿開槍,免致重開釁端」1。消息傳至寧古塔,守軍即退至鄂摩和。俄軍於8月29日進入寧古塔,9月7日又佔鄂摩和。9月22日,俄軍先頭部隊進入吉林城。與此同時,倫年卡姆普夫率齊齊哈爾的北路、西北路俄軍南下,於9月23日進入吉林城。9月30日,進佔寧古塔的東南路俄軍大隊也趕至該處。侵略軍入城後,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吉林銀元廠的白銀數十萬兩被搶劫大半,城內的兵工廠和炸藥均被毀壞。厚顏無恥的長順,卻對俄軍格外優待,備牛羊以犒俄師,對俄軍所索軍需差役,全部應承,並令吉林所屬各府廳州縣,「遇俄兵至,均照和約款接」2,充分暴露了賣國賊的可恥嘴臉。

三、海城、遼陽一帶的作戰及盛京省的陷落

八國聯軍於7月14日攻佔天津後,沙俄陸軍部即於7月22日命令駐旅順的俄軍暫停向直隸增兵,迅速前往營口,攻擊清軍和鎮壓鐵路沿線的義和團,進佔遼東半島。阿列克謝也夫立即集中步兵二十個營、騎兵十六個連、炮兵五個連,分兩部向北進攻:一部沿中東路支線北上,一部由水路增援營口、大石橋(今營口)的俄軍。爾後進攻海城、遼陽、奉天。

盛京省鄰近直隸,義和團反帝愛國運動的聲勢甚大,7月初就拆毀了海城至開原的鐵路橋房,並經常成群結隊,以刀斧、鐵棍、火槍同沙俄「護路隊」交鋒。7月中旬,遼陽、鞍山一帶的義和團及清軍,將遼陽的「護路隊」二百餘人圍困三晝夜,迫使其向營口逃竄。7月15日,駐大石橋的「護路隊」在米辛克上校率領下反撲海城,奪占唐王、亮甲各山,接連向城內開炮,擊毀城樓。義和團及清軍奮力抵抗,斃傷敵七十餘人,並乘勢追擊,迫使沙俄「護路隊」龜縮於大石橋、營口一帶,不敢輕易出動。

7月25日(一說27日),沿鐵路北進的俄軍佔領熊岳,8月1日佔領蓋平。8月4日,沿水路向北進攻的俄軍在營口登陸,佔領營口道署。駐守營口的清軍騎兵三個營又三個哨,稍戰即潰,僅義和團三百餘人同俄軍英勇搏鬥。

主張抗戰的盛京副都統晉昌,見形勢危急,於8月上旬親赴海城指揮作戰。海城位於中東路支線上,西、北兩面為平原,東、南兩面為山地。當時駐有育字軍、奉字軍及縣屬地方武裝四千餘人、義和團千餘人,共有火炮八門。晉昌抵海城後,決定依托城西南十多里的唐王、亮甲等陣地抗擊敵人。8月9日,俄軍少將弗列捨爾率步兵兩個團又兩個連、騎兵四個連、炮兵五個連,從大石橋出發,分三路進攻海城。8月10日,俄軍炮擊虎獐屯(今虎莊屯),清軍退守鄧家台,11日又退守唐王、亮甲等山。俄軍追至唐王山,集中炮兵火力轟毀清軍各陣地。晉昌率部退守城東北的雙山。8月12日,俄軍夾攻雙山。晉昌恐後路被斷,即撤向遼陽,俄軍乘勢佔領海城。

正當海城前線激烈戰鬥之際,增祺夥同盛京戶部侍郎清銳,於8月11日竟在奉天殺害了義和團首領劉僖祿、張海及六十餘名團眾。接著又下令各州縣將抗戰的義和團眾「一律查拿法辦,以絕根株」1。海城失陷後,增祺急忙派員至營口向俄軍乞降,遭敵拒絕。在這種險惡形勢下,晉昌多次上奏朝廷,請求「收整隊伍」,「廣招民團」,同侵略軍進行持久作戰,並斥責投降派一遇敵人「均執旗迎降」的醜惡行徑。

俄軍進佔海城前夕,正是八國聯軍向北京大舉進犯之時。沙俄為在關內攫取包大的利益,決定抽調遼東戰場的部隊,迅速「從營口或經旅順投向大沽口」2。這樣,俄軍侵佔海城後,只得屯兵等待,不敢繼續北犯。清軍也未乘機反擊,與敵處於相持狀態。

9月初,沙俄從其歐洲部分抽調來的兩個步兵團、一個炮兵連抵達旅順。9月21日,蘇鮑齊奇中將也奉命到達營口。旅順俄軍遵照沙皇8月6日發出的八國聯軍佔領北京後,旅順俄軍的「主要任務將是攻佔奉天,並征服盛京全時的指令3,加緊進行北犯的各種準備。

至9月下旬,營口、海城一帶的俄軍已有步兵十一個營、騎兵四個連、炮兵十個連,隨帶火炮四十門。侵略軍分左、中、右三路向北進犯:弗列捨爾少將率左路進攻牛莊;蘇鮑齊奇親自指揮中、右兩路進攻鞍山。

當時,駐守牛莊、鞍山、遼陽一帶的清軍,除晉昌的育字軍外,還有全營翼長壽長率領的奉字軍、仁字軍等,共約五十餘營,加之義和團踴躍參戰,兵力尚屬可觀。但因增祺一再鼓吹停戰議和,並多次調兵回保省城和增援北路,因而削弱了遼陽方向的作戰兵力。

9月24日,左路俄軍攻牛莊,壽長率清軍十餘營及部分義和團進行還擊。由於俄軍以速射炮連續轟擊,守軍不支,退守大望台,旋又退守劉二堡。俄軍於當日佔領牛莊後,將數千名中國居民圍住,揮舞馬刀來回砍殺數小時。這就是沙俄侵略者吹噓為「赫赫武功」的「牛莊戰役」。

9月26日,中、右路俄軍在摧毀清軍陣地後佔領鞍山,接著向遼陽進攻。27日,壽長收集潰軍,在沙河南八卦溝一帶與俄軍「復決死戰」。但俄軍「炮多力猛」,清軍傷亡慘重,不支而散。當時,遼陽一帶尚有清軍步兵兩千人、騎兵六百人、火炮三門。但在增祺的不抵抗命令下,城內遍插白旗。9月28日,俄軍穿城而過,越太子河,直逼奉天。

這時,從黑龍江、吉林南下的各路俄軍也已逼近開原、鐵嶺,對奉天形成南北夾攻的態勢。奉天軍政官員驚慌失措,爭相逃命。增祺攜帶將軍印,偕左右逃往新民廳所屬的廣寧一帶。壽長、晉昌則收集潰軍退往法庫門(今法庫)一帶。10月1日,俄軍不費一槍一彈進佔奉天。10月6日,南北各路俄軍於鐵嶺會合。至此,我東北三省鎊重要城市和交通要道,全被俄軍侵佔。

在佔領奉天前夕,沙俄從旅順派出兩個團又一個連,乘軍艦四艘,於10月1日(一說9月30日)在山海關登陸。接著,這支俄軍沿鐵路北上,於10月4日佔領錦州,中旬佔領新民廳,控制了直隸通往東北三省的鐵路交通,切斷了關內外的聯繫,以便實現其獨吞中國東北三省的目的。

11月11日,增祺在沙俄的軍事壓力下,派代表與沙俄侵略者於旅順簽訂了《奉天交地暫且章程》。其中規定:清軍一律遣散,交出軍火,拆毀炮台、營壘及火藥庫;俄軍駐奉天及盛京各地;奉天設俄國總管,與聞重要公事。《章程》名為俄軍向清政府「交地」,實則是在俄軍控制下,讓盛京各地官僚返回任所,充當傀儡,把盛京省變為沙俄的殖民地。

投降派的不抵抗主義和殘酷地鎮壓義和團,是盛京省失陷的根本原因。此外,清軍在作戰部署和指揮上也有不當之處。如部署防禦時,南部兵力過少,因而俄軍從旅順出兵後,得以乘虛而入,迅速佔領熊岳、蓋平、營口等重要城市。晉昌親赴海城指揮作戰時,也沒有根據敵強己弱的情況,採取機動作戰的方針,而是單純地實行「敵來則打,敵退則守」的陣地防禦戰,加之缺乏堅固的防禦工事和足夠的火炮,而且士氣低落,結果在俄軍優勢炮火的轟擊下,被迫撤退,造成失敗。

《中國近代戰爭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