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下 班彪列傳第三十下

(班固)

◆班固傳,班固字孟堅。九歲時,能連句作文,誦讀詩賦,長大後,就廣泛通曉典籍,九流百家的言論,沒有不深入探討的。他沒有固定的老師,不在章句上下功夫,只是掌握大義罷了。性格寬厚和藹,和眾人相容,不因自己有才勝就高人一等,一些儒生因此羨慕他。永平初年,東平王蒼用了至戚替驃騎將軍輔政,打開東閣,接納英雄,這時班固才二十歲,寫了報告給蒼說:「將軍憑著周公、召公的美德,立足於本朝,秉承休明的政策,建立威靈的尊號。

從前的周公,現在的將軍,《詩》《書》所記載,沒有你們三人這樣的了。古書說『:必有非常之人,然後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後有非常之功。』班固幸而生在清明之世,參與視聽之末,憑著螻蟲豈的小,私觀國政之大,的確讚美將軍擁有千載之重任,步先聖之後塵,體弘美之資質,據高明之地位,廣采眾事,遵循六經,若白黑之別於目,求善永無止境,采擇狂夫的言語,不逆負薪的議論。我私下見到幕府新開,廣延英俊,四方之士,踴躍上前,不顧衣裳顛倒。將軍應該詳考唐、商的舉措,體察伊尹、皋陶之薦賢,使遠近沒有偏私,每個角落的人才都能知曉,目的在於總覽賢才,收集明智之士,替國家找到能人,使本朝得到安寧。那麼將軍才會養志和神,優遊於廟堂之上,光名宣揚於當代,遺烈永垂於無窮的後世。「我見到故司空椽桓梁,早有宿儒的大名,品德冠於州里,七十歲從心所欲,行為不越規矩是清廟的光輝,當代的英才。京兆祭酒晉馮,年少時即修身,白了頭還不違初志,好古樂道,玄默自守,古人的美好品德,當代人沒有能趕上的。扶風椽李育,明經書,行為好,教授百人,客居杜陵,茅屋土階。京兆、扶風兩郡都去邀請,因為家貧,幾次因病辭去。溫故知新,論議通明,廉清修..,行能純備,雖前世名儒,國家之所器重,韋、平、孔、翟,(韋賢、平當、孔光、翟方進),沒有再好的了。應叫人考核實績,來參與萬事。京兆督郵郭基,孝行州里聞名,經學被師門稱讚,政務的功績,有特別的功效。如果碰上明時,在下僚作事,進能像鴻鳥高飛,退能像杞梁那樣以身殉國。京州從事王雍,親身有卞嚴的節操,加上術藝文章,京州的頭面人物,沒有在王雍之前的了。古時周公舉一方之才則其他三方埋怨,說『怎麼把我放在後邊呢』。應該及時打開府門,使遠方之人得到安慰。

弘農功曹使殷肅,學問通達,見聞很廣,才能超人,誦《詩》三百篇,能接待外賓。這六個人,都有特殊品行才幹,品德高於當世,如蒙接納,以輔佐高明,這正是山梁之秋,孔夫子所歎息的呀!從前卞和獻寶,被截斷腳趾,屈原進獻忠言,終於沉於汩羅,可是和氏之璧,千載留下光彩,屈子的遺著,萬世稱讚。希將軍明察秋毫,廣伸視聽,少降身份,多聽下問,使塵埃之中,永遠沒有荊山、汩羅的遺恨。」東平王蒼採納了班固的意見。父親班彪死了,回到鄉里。班固認為班彪所續寫的前史不夠詳細,於是深入鑽研,想完成父親的遺業。不久有人上書顯宗,告班固私自改動國史,朝廷有詔書到郡,將班固關在京兆獄,全部抄走他家的書籍。先有扶風人蘇朗偽言圖讖之事,被下獄而死。

班固之弟班超害怕班固被郡裡所核考,不能自己辯明是非,於是到朝廷上書,被皇上召見,全部講述班固著述的本意,而郡裡也將他的書呈上,顯宗感到很奇異,召班固作校書郎,授職蘭台令史,與前睢陽令陳宗、長陵令尹敏、司隸從事孟異共寫成《世祖本紀》。後來,升為郎,典校秘書。班固又撰寫功臣、平林、新市、公孫述等人的事跡,作列傳、載記二十八篇,奏給皇上。皇上又使他完成以前所著的史書。班固認為漢朝繼承唐堯的天運,以建帝業,至於六代,史臣才追述功德,私作本紀,編於百王之末,冊於秦漢之列,太初以後,缺而不錄,所以探撰前面記載,綴集耳之所聞,寫成《漢書》。

從高祖開始,到孝平王莽被殺,十有二代,共二百三十年,綜合他們的行事,傍貫《五經》,上下洽通,寫成《春秋》考紀、表、志、傳共百篇。班固從永平中年開始受詔,絞盡腦汁,深思二十多年,至建初年間才寫成。當代很重視其書,學者沒有不誦讀的。班固後因母喪離開官職。

永元初年,大將軍竇憲出征匈奴,用班固作中護軍,與參議。北單于聽說漢軍出來,派使者到居延塞,想繼續來一次呼韓邪故事,朝見天子,請派大使。竇憲上書派班固行中郎將事,率領數百騎兵與虜使者從居延塞出來迎接。正逢南匈奴掩破北庭,班固到了私渠海,聽說虜中亂,就帶兵回來。等到竇憲失敗,班固先被免官。班固不曾教育自己的兒子,兒子們多半不遵守法度,吏人很傷腦筋。起初,洛陽令種兢出來巡視,班固的家奴干擾他的車騎,官吏椎呼之,家奴醉後罵人,種兢大怒,害怕竇憲不敢發洩,內心記恨。等到竇氏的賓客都被捕考查,種兢因此捕系班固,於是死在獄中。時年六十一歲。朝廷下詔譴責種兢,抵主者吏罪。班固所著《典引》、《賓戲》、《應譏》、詩、賦、銘、誄、頌、書、文、記、論、議、六言,存在的共四十一篇。

《後漢書白話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