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十一 左周黃列傳第五十一

(左雄、周舉、周勰、黃瓊)

◆左雄傳,左雄字伯豪,南陽涅陽人。安帝時,被推舉為孝廉,升冀州刺史。州部多大族,喜歡拉關係,走後門。左雄經常把門關著,不與他們來往。拿辦那些貪污狡猾凶狠的二千石,不講半點面子。

永建初年,公車征拜議郎。這時,順帝新立,大臣們因循苟且,朝廷好多工作都未作。左雄幾次上書,措詞激烈。尚書僕射虞詡認為左雄有忠直的大節,給皇上寫報告推薦他,說:「我所見現在公卿以下百官,大多數是緘默自守,把施恩為賢,把忠於朝廷為愚,甚至彼此相戒說『:不能像白璧那樣一點污點也沒有,馬馬虎虎終歸多福。』我見左雄幾次上奏,竟敢引皇上身遭困厄的事實,以為警戒,真有大臣忠直不阿的氣概,有周公輔成王的高風,以之充任言官,一定能得到匡正輔佐的好處。」因此拜左雄為尚書,再升尚書令。左雄上奏說「:我聽說對邊遠地區要採取懷柔政策,對內地要用和平手段,這樣做,最要緊的是使人民能得到安寧,而要人民安寧,最要緊的是任用賢人。而用賢人的方法,必須有獎有罰。所以皋陶對答夏禹『:貴在知人。要使人民安寧,就必須愛人民,這樣,老百姓就會愛戴你。』封伯建侯,代皇上愛民,民便因此和穆,講禮講讓的風俗便由此而興。

所以《詩經》說『:陰雲油然,好雨為絲,先下到公田里啊!再落到我的私田。』到了幽王、厲王昏亂的時代,不好好治理國家,褒姒專權,七子結黨橫行,賢愚不分,萬丈深谷,變為高峻的山嶺。所以有詩云『:四方之國,政治腐敗,是不用賢才的緣故。』又云『:現在的人可憐啊!如虺蜴一樣,看見官吏就逃走了。』宗周滅亡,六國被秦吞併,焚書坑儒,廢除公侯伯子男五等的封爵,設立郡縣制度。縣設縣長,郡置守尉,使人民五家為伍,十家相連,互相擔保,犯禁相連坐,不告奸者腰斬。把老百姓當牛馬。大漢建立,雖然沒有恢復古代的制度,然而,能夠慎重選拔百官,廢除苛政,改正弊端,安撫老百姓,解決他們的困難問題。到文、景時代,天下太平,真正是由於清靜無為、慎選辟吏的結果。下及宣帝,因為出身微賤,循名責實,知道當時政治壞在什麼地方。對刺史、守相一類官員,親自引見,考察他們的一言一行,信賞必罰。宣帝歎說:『百姓現在安寧沒有怨氣,是因為政策好官吏好的結果。與我一道做到這個地步的,都是這些很好的二千石啊!』認為官吏經常變動,下面就不安於其業,幹得時間長,百姓就為他的教育所感化。幹得成績出色的,就親筆寫信勉勵,升級並發給獎金。有的升至關內侯,公卿有缺額就按次調補。所以官吏都稱職,百姓安居樂業。漢代的好官,這時最多。

所以發生了有鳳凰五至的瑞兆,建了中興的功業。「從漢代初年到現在,三百多年,風俗漸漸敗壞,作偽作巧的事,多所滋長,下面掩飾其欺詐,上面殘虐無已。無論刺史還是縣令,調動都過於頻繁,各人有各人的想法,不作長久的考慮。說殺害無罪之人是有威風,橫徵暴斂是有辦法,認為以身作則安民是庸弱無能,認為奉公守法按法辦事是呆板不靈活。微不足道的小事,動輒剃去人的頭髮用鐵圈把頸束起來。喜怒之間,往往置人於死地。把老百姓看作敵人,徵收賦稅,凶如虎豹豺狼。負責監察的官員,前後相顧,卻狼狽為奸。見非不揭發,聽了壞事不糾察。在驛站觀察政治,在短短的時間裡要求事業有成,這只能是說善不稱德,論功無實績,弄虛作假的獲得美名,拘謹的人遭到誹謗。有的因罪逃跑,以求高尚之名,有的看人顏色行事,也能得到好的名聲。州宰不考核,爭起推舉徵召,連續陞遷,超等提拔。有的正要逮捕歸案,竟逃跑了事,不受懲辦;碰到大赦,就大行賄賂,居然無事。朱的與紫的混同一色,清的與濁的不分。所以奸猾之徒充斥,去就隨便。任命的命令像流水一般,而遺缺往往以百計。

鄉官部吏,一般官員,職務低賤,俸祿微薄,車馬衣服,都出於老百姓。廉潔的拿足了就算,貪污的就要讓全家什麼都有。特選徵調,紛紛不絕,送往迎來,煩費不少,損政害民。和氣不洽,災異不消,罪咎的根源就在這裡。現在的縣長,等於古代的諸侯。由官府任命,衣服、輿馬都有規定,而事實上無異於匹夫小子,亡命避債之流,這不能說是嚴肅法紀,講求治理,愛護百姓。我雖愚陋,卻認為守相長吏,治績顯著的,可就地升級,不使移徙,不是死了父母,不得離職。有不服從法禁,不聽王命的,勒令終身不准許做官,雖遇上赦令,不得與好人並列。如果是被彈劾應法辦的,逃跑不服法的,遷徙到邊遠地區,以懲戒後人。鄉部親民的官,都用儒生清白能夠從政的,欠的口錢,不追逼,增加他一些俸祿,干滿一歲,宰府州郡方可徵召推舉。

這樣,斷絕了作威作福的路子,弄虛作假的沒有了,送往迎來的勞役減少了,橫徵暴斂的根源堵絕了。按法治理的官,能夠教化大行;四海之內的老百姓,能夠安居樂業。追配文、宣中興的盛業,德澤流傳後世,永遠不滅。」順帝被左雄的話感動了,一再下令官吏,考察真假,審慎施行。左雄說的,都闡明了治政體要,因為宦官專權,始終不採用。自此以後,薦舉代替交互而行,縣令月月換,迎新送舊,勞耗騷擾沒完沒了。有的官府空曠無人辦事,每當選部工作緊張時,竟至有逃跑的。

永建三年(128),京師、漢陽地都震裂開了,有水泉湧出。四年(129),司、冀又有大水。左雄推算災異的產生,認為下面的人有反叛的跡象。又上疏說「:應該嚴密地作好準備,以對付意外事件的發生。」不久,青、冀、揚州盜賊相繼為患,幾年內,海內擾亂。後來,朝廷大赦天下,盜賊雖稍稍緩解了,官吏仍是沒有戒備,流亡反叛的餘黨,數月又起來作亂,左雄與僕射郭虔聯名上疏,認為「寇賊連年,死亡大半,一人犯法,全族人都共與死亡。應該趁其作惡還輕微的時候,教育他改過自新,如果有揭發同夥的,可以免除其罪;能反戈一擊,誅殺罪犯的,予以嘉獎。」疏送上去,都沒有採納。又上言:「應該尊崇經術,修建太學。」順帝聽了他的。

陽嘉元年(132),太學落成,皇上下令試明經的補弟子,增加甲乙兩種,生員各十人,授予京師及郡國老儒生年齡六十以上的為郎、舍人、諸王國郎的三十八人。左雄又上言:「郡國孝廉,就是古時候的貢士。出來做官,就要協理風俗,宣揚教化。若是不學無術,那就一點用也沒有。孔子說『:四十歲的人不會有什麼疑惑不明的事了。』《禮》稱『四十曰強而仕』,就是說男子年四十,智慮氣力皆強盛,可以出來做官了。請自今以後,孝廉年不滿四十的,不得推舉,都先去公府,諸生儒家一家之學,文官考公文。端門複試,考其虛實,觀察他的特異才能,以美風俗。有不遵守法令的,按法處理。如果遇有特殊才能的人,自然可以不拘年齡。」順帝採納了。於是頒布郡國。

第二年,有廣陵孝廉徐淑,還未到推舉的年齡,台郎懷疑,問他是怎麼回事。徐淑回答說「:詔書上說的『有如顏回、子奇,不拘年齒。』所以我們郡讓我充選。」郎不能屈服他。左雄問他說:「從前顏回聽說一,就知道十,孝廉聽說一知道幾呢?」徐淑沒有辦法回答,於是訓了他一頓令他回郡去了。因此濟陰太守胡廣等十幾個人,都因推舉錯誤免了官,惟汝南陳蕃、穎川李膺、下邳陳球等三十餘人得拜郎中。從此以後,牧守害怕,不敢隨便推舉孝廉。到永熹時,選舉清正,錄用了不少人才。左雄又奏請徵召海內有名的儒生為博士,使公卿的子弟為諸生。有志氣有操行的,增加待遇。汝南謝廉、河南趙建,才十二歲,都通經術,左雄都奏請拜童子郎。因此背起書包來京師學習的,很多很多。起先,順帝被廢為濟陰王,乳母宋娥與黃門孫程商量立帝,帝后來認為宋娥曾有謀劃,就封她為山陽君,邑五千戶。又封大將軍梁商子梁冀為襄邑侯。左雄秘密上書說:「把土地分封給侯王,這是王家的大事。高皇帝曾經有規定『:不是姓劉的不得封王,不是有功勞的不得封侯。』孝安皇帝封江京、王聖等,就招來地震的災異。

永建二年(127),封陰謀之功,又有日食之變。一些陰陽迷信家都把這些怪異歸罪於封王封侯上。現在青州鬧饑荒,盜賊沒有平息,人民生活乏絕,要求國家幫助。皇上整天勤勞憂思,把關心人民的疾苦,作為自己的首要任務。應該遵行古法,寧靜無為,以求天意,消除災異。實在不應該因追記小小的恩情,而使國家的大典遭到破壞。」帝不採納。左雄又勸諫說「:我聽說君主沒有不愛忠正而惡讒諂阿諛的,然而歷代有大患,沒有不是因忠正獲罪,讒諂得到寵幸的。大概是忠言難聽諂諛的話愛聽之故。一般來說,犯刑判罪,總是人情所最惡的,得到皇上的寵愛,陞官封爵,總是人情所最希望的。所以世上為忠的少,學阿諛的人多。使人主只聽見說他好的,很少聽說他的缺點的,胡糊塗塗,不知醒悟,到最後至於危亡。我見詔書顧念不忘阿母舊德舊恩,想特別獎賞她。根據尚書老例,沒有乳母封爵賜邑的制度,只有先帝時阿母王聖封了野王君。王聖製造了廢立的大禍,在生時,為天下的人切齒痛恨;死了,四海之內,沒有不高興的。桀、紂貴為天子,而奴僕也以與他在一起為恥,是因為桀、紂無義啊!伯夷、叔齊是普通的老百姓,而王公大人爭起來與他倆為朋友,是因為伯夷、叔齊有德啊!現在阿母生活儉樸,以身作則,百官及一般百姓,沒有不學習她的。如果與王聖一樣封爵,我怕違反了她的操守,反而違背了她的願望。

我以為人凡都是一樣的,道理也不會相差得太遠,凡屬不對的事,古今的認識都是一樣的。百姓深惡痛絕王聖傾覆國家的巨禍,人民的生命,好像堆疊雞蛋一樣,是非常危險的。我經常擔心再發生這類事情。因為警惕的念頭,常在胸中,所以恐懼的言語,也就不離於口。請還是按照以前議定的,每年拿千萬錢給阿母,一則盡了自己恩愛之情,二則也不會為吏民所責怪。梁冀的封侯,不是當前所急,應該過了災異厄運之後,然後評議可與不可。」正好又有地震、緱氏山崩的怪異出現,左雄又上疏勸諫說「:先帝封野王君,漢陽地震,現在封山陽君,京城又有地震,女子干政,災害特大。我前後瞎說封爵的事關係重大,王者可以把錢給人,而不可以把官給人。應當追還阿母的封號,堵塞災異之源。現在梁冀已經讓侯了,山陽君也當尊重自己的本節,把封爵讓出來。」左雄屢次進言勸諫,說得很迫切,宋娥也害怕,要求辭讓封爵,帝還是戀戀不已,終於封了山陽君。後來阿母終究因構陷失去了爵位。

這時大司農劉據因失職被譴責,把他叫到尚書,大聲呼叫,又趕又打。左雄上言「:九卿的官位僅僅次於三事,是大臣一級,行有佩玉的規矩,動有學者的風度。孝明皇帝才有扑打的刑罰,但不合於古時的法制。」帝聽了他的並作了改正,此後九卿再沒有受到捶打的。自從左雄掌管納言之官,匡正的事很多。每有章表奏議,台閣把它作典型,升司隸校尉。先是,左雄推薦周舉為尚書,周舉幹得很好,大家都稱讚左雄。升了司隸,又推舉前冀州刺吏馮直為將帥。而馮直曾經因接受贓款獲罪,周舉拿這件事上奏彈劾左雄。左雄高興地說「:我曾經是馮直的父親的僚屬,與馮直又很相好。現在周舉拿這個彈劾我,這是春秋時晉韓厥的行為啊!」因此,天下都口服心服。第二年獲罪免官,後來又為尚書。

永和三年(138)去世。

◆周舉傳,周舉字宣光,汝南郡汝陽縣人。陳留太守周防的兒子。周防在《儒林傳》。周舉身材短小,容貌醜陋,但博學多聞,為儒家崇仰,故京師流行這樣一句話:「五經縱橫周宣光。」

延光四年(125),辟司徒李..府。當時宦官孫程等已立順帝,誅滅諸閆氏,議郎陳禪以為閆太后與帝沒有母子的恩情,應該徙居別館,斷絕朝見。朝廷裡的臣子,都認為合適。周舉對李..說:「從前鄭武姜謀殺嚴公,嚴公發誓與她在地下相見;秦始皇抱怨他母親行為不好,與他母親隔絕好久,不相往來,後來感於穎考叔和茅焦的話,再恢復了兒子之道,書傳稱讚他們。現在諸閆剛剛伏罪,太后幽禁離宮,如果悲痛憂愁生病,一旦死去,皇上將怎樣號令天下呢?如果依從陳禪的話,後世把罪責推到您的身上。應該秘密上表朝廷,尊奉太后,率領群臣,朝見如舊,以足天心,以答百姓的希望。」李..就上疏陳述了這件事。第二年正月,順帝朝於東宮,太后由此安寧。後來長樂少府朱倀,代理李..為司徒。周舉還是為吏。這時孫程等人因懷表上殿爭功,帝發怒,統統把他們徙封遠縣,下令洛陽令限期遣送。周舉說朱倀:「皇上在西鍾下時,不是孫程等人難道得立為君?雖然韓信、彭越、吳漢、賈復的功勞,也不能超過他們!現在忘記他們的大德,記他們的小餅,如果他們在道路死亡,帝有殺功臣之譏。趁現在他們還未走,應該趕快上表勸勸皇上。」朱倀說:「現在皇上正怒,二位尚書已經奏了,我獨上表,一定要獲罪過。」

周舉說:「您年紀已經八十多了,位為台輔,不在今天盡忠報國,愛惜自己的身家性命,以已得的寵信為安,想再求什麼呢?祿位雖全,一定要陷讒諂奸邪一流;勸諫獲罪,還有個忠貞的名聲。如果我所說不足採納,我就從此與你相別了。」朱倀於是上表勸諫,帝果然聽了朱倀的話。周舉後來被舉為茂才,任平丘令,上書說當世的得失,詞甚激切正直。尚書郭虔、應賀等看了讚歎不止,共同上書舉周舉忠直,請帝把周舉上書放在帝坐之旁,以為規誡。周舉稍遷并州刺史。太原一郡,舊俗因介子推焚燒而死,有禁火的風俗。到了介子推死的那個月,都說神靈不喜舉火,因此百姓每年冬季有一個月要吃冷食,不敢生火煮飯,老小不堪冷食,每年死不少人。周舉到并州,作吊介子推文放在他的廟裡,說盛冬去火,殘損百姓生命,這不是賢人的意思,向百姓宣傳,使他們恢復熟食。於是百姓的迷惑稍稍得以解釋,風俗漸漸改變。調冀州刺史。

陽嘉三年(134),司隸校尉左雄薦周舉,征授尚書。周舉與僕射黃瓊同心輔政,名氣重於朝廷,朝廷左右的人敬畏他。這年河南、三輔大旱,五穀受災,天子親自露天坐德陽殿東廂請雨,又命令司隸、河南祈禱祭祀河神、名山、大澤。詔書以周舉才學優深,特別策問說「:我以不德,仰承天統、地統、人統,早起晚睡,想協調大中之道行天下。近年以來,旱災不斷,莊稼焦枯,百姓沒得吃的。五常的教化不行,王者的德澤未遍,百官尸位素餐,不稱其職。審查貶謫罷黜,變復的徵兆,由何而來?分別對答,不要有任何顧慮。」周舉對說:「我聽《易經》上說:『天高地下,乾坤因此而定。』天地交合,於是生萬物,萬物中以人為貴。

所以古時候的聖人,設立君主以養育百姓,施教化使他們成長,春夏秋冬四節順時更替,陰陽相和,使男女婚姻不過時。以仁義恩澤包涵他們,以教化道德誘導他們,以災異警告他們,以嘉瑞吉祥訓勉他們。這是先聖仰承天意以養萬物的基礎。天地閉隔,陰陽就不和,陰陽不和,人物就不昌盛;人物不昌盛,風雨就不時,風雨不時,水旱就成災。皇上處在唐堯虞舜的位子上,沒有施行堯舜的政治,連文帝、光武的法制,也廢而不行,卻跟著亡秦奢侈的道路前進,宮廷裡充斥了怨女,四野之處,多的是沒有妻子的曠夫。現在還沒有皇太子,東宮沒立,這是傷和氣,逆天理,斷絕人倫的結果。不僅是皇上如此而已,宦官們弄虛作假,威嚇侮辱良家子女,取女禁閉,有白首至死無配偶的,上違天心。從前武王入殷,把宮廷的女子統統放出來,使她們成婚結偶。成湯遭了七年的旱災,以(『政不節耶?使人疾耶?苞苴(賄賂)行耶?讒夫昌邪?宮室榮耶?女謁行耶?』)六事反躬自責;魯僖遇旱,自責求雨;都以精誠感天,轉禍為福。

自從枯旱以來,已有好幾年了,沒有聽說皇上改過的言行,枉自暴露風塵,這有什麼用呢。又下詔州郡祈神求雨。從前齊國大旱,景公想祭河伯,晏子勸諫說:『不可。河伯以水為城為國,魚鱉是它的老百姓,水盡魚枯,難道不想下雨?只是求不到啊!』皇上所作所為,只圖表面好看,不求實際,這好比攀木求魚,退行求前。真正應該老老實實改革弊政,重道除惑,把後宮多餘的女子放出去,平反天下的冤假錯案,除去太官伙食過於豪華的費用。五常的教育不行,這是司徒的責任,不稱職官員,應該撤職的趕快撤職,罷免的罷免。我是外地調朝廷掌管進言的,學識淺薄,智能短缺,不足應對。《易傳》說:『陽感天,不旋日。』陽就是天子,為善一日,天立應以善。請皇上留神察看。」皇上於是召見周舉及尚書令成翊世、僕射黃瓊,問朝廷為政的得失。周舉等都對以應該謹慎地挑選辟吏,罷斥貪污,不要接近奸邪讒佞的壞人,遵守文帝節儉的傳統,遵守孝明的教化,這樣,時雨必應。帝說「:百官中貪污佞邪的都是哪些人呢?」周舉一個人答說「:我是下州來的,提拔任機密的工作,對群臣不甚瞭解。然而,公卿大臣能夠經常敢於說正直的話的,就是忠貞;阿諛賣乖弄巧的,就是奸佞讒邪。司徒到職六年,沒聽說有什麼忠言和特異的謀略,我說的就是他。」後來因事免去了劉崎司徒的官,升周舉為司隸校尉。

永和元年(136),災異經常發生。宮中認為不祥、可怕。詔召公卿、中二千石、尚書到顯親殿,問說:「言事的多說,從前周公代天子處理政事,周公死,成王想用公禮葬他,天為此動變。等到用天子禮改葬,就有天立風雨,禾稼盡起的感應。北鄉侯本為天子而用王禮葬他,所以屢見災異,應當加天子尊謚,列於左昭右穆之中。」群臣參加討論的,大多說應當如皇上說的。周舉一個人答說「:從前周公有請命之應,致天下太平的高功,所以皇天動威,為的是要彰明聖德。北鄉侯本來就不是正統,奸臣擁立,立沒有一年,年號也沒有更改,皇天不保佑他,以致短命。《春秋》王子猛不說『崩』,魯子野不書『葬』。現在北鄉侯沒有別的什麼功德,用王禮葬他,於事已很隆重了,不應該稱謚。災異之來,不是由於這個。」於是司徒黃尚、太常桓焉等七十人都同意周舉說的,帝依從了。黃尚字伯河,南郡人,年輕時,任了不少顯要的職務,也以政事見長。周舉調任蜀郡太守,因事免官。大將軍梁商上表薦為從事中郎,很受敬重。

六年(141)三月上已日,梁商大會賓客,在洛水大擺筵席,周舉這時托病不去。梁商與他所親近的人喝得酩酊大醉,極為歡樂。酒盡女樂撤罷,接著是唱《鈄露》歌,座中聽了的,都為之流淚。太僕張種當時也在。回來之後,把這事告訴了周舉,周舉歎說:「這就是所說的哀樂失時,又不是地方,災禍將臨啊!」梁商到秋天,果然逝世。梁商病危時,帝親臨探看,問他有什麼話要說。梁商答說:「人將要死了,他說的話好。我的從事中郎周舉,清高忠直,可以任以重職。」因此授周舉為諫議大夫。這時災異不斷,帝想起梁商的話來,召見周舉於顯親殿,問他災異發生的原因。周舉回答說:「皇上繼位,遵行國家原來的典章制度,推行教化以求治,遠近肅然,沒有什麼不安寧的跡象。近年以來,稍稍違背了以前的作法,朝廷裡一些壞人受到寵幸,任用官吏,不注重品德。看了上天的變異,考察考察人事方面的問題,以今比古,真可害怕。《書》上說:『僭恆..若。』就是說君行僭差無度,自己的話沒有人聽,下面百官就不正;自己放縱無控制,則上擾下竭。應該嚴詔州郡,密察強宗大奸,及時捉拿征討。」後來江淮大賊周生、徐鳳等處處蜂起,果然如周舉所說的。這時朝廷下詔派八使考察風俗。都是挑選平常最有威望的人充任。授周舉為侍中,與侍中杜喬、代理光祿大夫周相、前青州刺史馮羨、尚書欒巴、侍御史張綱、兗州刺史郭遵、太尉長史劉班並守(代理)光祿大夫,分行天下。對於刺史、二千石贓罪顯著的,可由驛馬上詔;縣令以下,可以即行逮捕。對於那些清廉正直有政績,百姓擁護,應該表揚的,都上報朝廷。於是八使同時任命,天下號稱「八俊」。

周舉劾奏貪污大猾,表薦公正清廉,朝廷非常滿意。征為大鴻臚。梁太后臨朝理政,下詔認為殤帝幼小就死了,他的廟號秩序應當在順帝下。太常馬訪上奏說,應該如詔所說。諫議大夫呂勃認為應按照左昭右穆的秩序,先殤帝,後順帝。詔書令公卿討論。周舉說「:春秋時,魯閔公無子,庶兄僖公代立,他的兒子文公就把僖公列於閔公之上。孔子譏議這件事,在《春秋》上說:『有事於太廟,躋僖公。』《左傳》說『:這是倒祀。』到定公才正了這個秩序。《春秋》經說『:從祀先公。』正了閔公、僖公的位。為萬世師法。現在殤帝在先,按秩序為父,順帝在後,按親屬為子,先後的大義不可改,左昭右穆的秩序不可亂。呂勃說的對。」太后下詔同意了。升光祿勳,遇母喪去職,後來授光祿大夫。

周舉建和三年(149)逝世,朝廷認為周舉清公亮直,正準備任他為宰相,對他的逝世,深為悲痛而可惜。於是下詔告光祿勳汝南太守說「:『昔在前世,求賢如渴。武王入殷,封比干墓,軾商容閭。』(見《尚書》)這樣做,是為了表揚賢人。所以衛大夫公叔文子,死後衛君贊其賢,謚曰『貞惠文子』。宣帝時尹翁歸逝世,宣帝下詔褒揚,賜金百斤。班固說:『翁歸承風,帝揚厥聲。』都是為了闡揚忠節,鼓勵風俗,為後代作楷模。已故光祿大夫周舉,品德與伯夷、史魚一樣高潔,忠節超過了隨會、管仲,以前任地方官,後來入朝廷進言,出入京城,他的功績,值得欽佩。在朝有謹嚴靜穆之風。

我敘錄他的功勳,列為九卿。正想他總領百官,協和正德、利用厚生三事,不幸早逝,使我的遠大的計劃,不得實現。朝廷哀悼,悲傷不已。《詩》不是說過嗎?『趕快敘你的功勞,賜給你福啊』。」令將大夫以下到喪發日,再集會哀悼。加賜錢十萬,旌表他夙夜從公清廉公正的節操。有兒子周勰。

◆周勰傳,周勰字巨勝,年輕時,喜歡玄虛之學,因父親的關係,為郎。自己辭職歸家。父親的舊部河南召夔為郡將,卑躬厚禮,向周勰表示敬意。周勰以與他來往可恥,關著門自絕於他。後來太守舉他為孝廉,又托疾不去。這時梁冀權勢煊赫,被他徵召的,不敢不應,只有周勰前後三次被征,終究沒有屈服他。後來又舉賢良方正,不應。又公車徵召,錢帛備禮,以病疾堅辭。經常在隱蔽的地方棲身,羨慕老子清靜無為,不與任何人聯繫。十多年住的巷子裡長滿了荊棘。

到延熹二年(159),才開門延接賓客,游談宴樂,秋天,梁冀誅滅,這年終,周勰逝世,時年五十。蔡邕認為他知天命。自周勰曾祖父周揚,到周勰的孫子周恂,六世都是獨生子,皆有名。

◆黃瓊傳,黃瓊字世英,江夏郡安陸縣人,魏郡太守黃香的兒子。黃香在《文苑傳》。黃瓊起初因父親的關係任太子舍人,托病不就職。父親逝世,服喪期滿,五府都辟召他,幾年不應。永建年間,有很多公卿薦舉黃瓊的,於是黃瓊與會稽賀純,廣漢楊厚都應公車徵召。黃瓊到綸氏,托病不去。官吏檢舉他對皇帝不敬,皇帝下詔到縣裡,令以禮安慰他,派送他,黃瓊不得已,應了徵召。以前徵聘的處士,多不稱聲望,李固平常就仰慕黃瓊,於是預先寫信給他:「聽說您已經渡了伊水和洛水,近在萬歲亭,難道遲遲其行,是順從皇帝的命令嗎?君子所謂伯夷狹隘,柳下惠不恭謹,《傳》說『:不要像伯夷那樣狹隘,也不要像柳下惠那樣降志辱身,可否之間,折衷而已。』這是聖賢立身之寶啊!真正想隱居山林,學習巢父、許由,這樣也可以;如果想從政為百姓做番事業,現在正是時候。自從有生民以來,太平盛世少,紛亂的時期多。如果一定要等到有堯舜之君才出世做事,那作一個有志之士,始終沒有時機了。曾經聽說:『高峻的東西,容易折缺;潔白的東西,容易弄污。』《陽春》之曲,和唱的少,盛名之下,其實難副。

最近,魯陽樊君被徵召剛到,朝廷設壇席歡迎,如對待神明一樣。雖然沒有什麼特出的才能,但一言一行,沒有什麼缺點。而譭謗傳播流行,應時折減,難道不是由於吏民觀聽期望太深,聲名太盛嗎?最近徵聘的如胡元安、薛孟嘗、朱仲昭、顧季鴻等,他們的功業都沒有什麼可取之處,所以時下的輿論都說處士全都是竊取虛假的名聲。希望先生弘揚遠大的謀劃,使大家敬服,洗掉這竊取虛假名聲的話啊!」黃瓊到朝廷,即授議郎之官,稍升為尚書僕射。先前,黃瓊跟父親在尚書省,熟悉歷史舊聞。等到任職朝廷,處理政務,非常能幹,在朝廷裡爭論什麼,沒有勝過他的。當時連續出現災異,黃瓊上疏順帝說「:近來,卦位錯亂,冷熱相侵,陰氣屢作,太陽無光,月亮不明。考求天意,大概不是偶然的。皇上應該把石室打開,查閱《河洛》圖書,命令史官,條上永建以前到漢初的全部災異,比較永建以後到今天,何多何少。又使近臣儒者參考政事,多召見公卿,訪察詢問得失。那些無功無德的,應該罷免的罷免,降級的降級。我以前對於災禍有所陳述,並且推舉了光大夫樊英、太中大夫薛包及會稽賀純、廣漢楊厚,沒有被採納,處士巴郡黃錯、漢陽任棠,年紀都六七十了,有伯夷、叔齊、虞仲、夷逸、朱張、柳下惠、少連之志,應該接見他們,任用他們,幫助弘揚政化。」於是詔令公車徵召黃錯等人。

三年(128),大旱,黃瓊又上疏說:「從前魯僖公時遭旱災,僖公以六種罪過自責,躬行節約,不近女色,放逐阿諛進讒言的壞人十三個,殺貪污受賄的九個,退居南郊,老天立刻下了大雨。現在應該考查政事,有無不當的措施,務必實實在在,厲行節儉,改變百姓對政府的看法。尚方御府,要除去不必要的開支。明告近臣,遵守法紀,如果不聽,則要給他們好看。要多接見公卿大員,引用儒士,詢求政治教化的道理,要他們陳述朝政的得失。又囚徒系獄太多,沒有處理,多致死亡,也可以感傷天地的和氣。招來災旱。如果改過從善,選用好的政策,自然災異消除太平盛世來臨了。」書奏,皇上召見於德陽殿,命中常侍拿了黃瓊的奏書給主管部門執行。自帝即位以後,不舉行皇帝親耕農田的禮儀,黃瓊認為國家的大典,不宜久廢,上疏奏曰:「自古賢明的君主,沒有不盡心祭祀,增致福祥。所以一定親自舉行郊廟的祭禮,親自耕種農田,作百姓的榜樣,獎勵農耕。從前周宣王不親自耕種農田,虢文公因此大肆批評,終於發生了姜戎的寇亂,損害了中興的好名聲。皇上守先人的大業,恭敬嚴肅以應天兆,順時奉元,祭祀百神,早晚冒塵埃於道路,白天晚上處理政事,愛恤人民。雖然《詩經》歌頌成湯『不僭不濫,不敢怠遑』,《書經》讚美『文王至於日中昃,不皇暇食』,也不能超過。現在宗廟的祭祀正缺,祈豐年齋戒,就在明天。我怕皇上左右的人,不想多驚動您,認為親耕的禮可以廢掉。我聽說先王制定典章,皇帝親耕農田的日子將到,司徒齋戒,司空掃除壇地。五天以前,有和風的應兆,王到齋宮,祭祀之後,啟用農具,真是慎重極了。自癸巳以來,一直西北風,好雨不下,寒氣不散。迎春東郊,既然沒有親去,為百姓作表彰,這是應當的,這樣才可迎來和氣,招引時風。

《易》說『君子自強不息』,就是這個道理。」奏書送上,皇帝採納了。不久,黃瓊升尚書令。黃瓊認為以前左雄上奏關於選舉孝廉,專用儒學文吏的辦法,對於選拔士人,尚有不足的地方。於是奏請增加孝悌及能從政者為四科,全部得到施行。又左雄前議選舉官吏先在公府考試,端門複試,後來尚書張盛奏請廢除。黃瓊又上言「:複試這種辦法,是為了澄洗清濁,核查虛偽和失實,不應當改革。」皇帝於是沒有廢除此科。調魏郡太守,稍遷太常。和平年間,選入宮中,為皇帝講學。

元嘉元年(151),升司空。桓帝想表揚大將軍梁冀,使朝中二千石以上討論表揚的禮儀。特進胡廣、太常羊溥、司隸校尉祝恬,太中大夫邊韶等,都稱頌梁冀的功勳德行,認為表揚的禮儀賞賜,應比周公,賜給山川、土田、附庸。黃瓊獨建議說「:梁冀前因親迎皇上的功勞,增邑三千,又對他兒子梁胤也增加了封賞。從前周公輔佐成王,制禮作樂,使天下太平,所以大闢土宇,開地七百。現在諸侯按戶邑為制,不按裡數計算。蕭何在泗水結識了高祖,霍光挽救危亡了的局勢,復興國家,都是益戶增封,以顯揚他們的功業。梁冀可以比鄧禹,宜食四縣,賞賜可同霍光,使天下曉得賞一定要與功相當,爵位不要越超他的德行。」朝廷採納了。梁冀懷恨在心。正值地震,詔令免了他司空的官,再任為太僕。

永興元年(153),升司徒,調太尉。梁冀前後托黃瓊推舉徵召的,一個也沒有任用。雖有好人而是梁冀所看得起推舉的,也不任命。

延熹元年(158),因日蝕被免職。不久,又被任命為大司農。第二年,梁冀被殺。太尉胡廣、司徒韓繽、司空孫朗都因阿諛依附梁冀罷免,再任黃瓊為太尉。因為是師傅,又不阿諛依附梁冀,封為亢鄉侯,邑千戶。黃瓊以病辭讓六、七次,言詞懇切真摯,終於得到皇上的批准。梁冀既誅,黃瓊在朝廷位居第一。檢舉州郡貪污至死的十多人,海內由是希望黃瓊很快整頓朝綱。然而,不久就有五侯擅權,朝廷內外動亂,黃瓊自己考慮無力量匡正,於是托病不工作。

延熹四年(161),因寇賊騷擾,免職。這年再任為司空。秋天,因發生地震,免職。延熹七年(164),黃瓊病重,上疏勸諫說「:我聽說天者務在剛其氣,君者務在強其政。所以王者處高要自持,不可不安;履危要任力,不可不據。自持不安,就會跌倒,任力不據就危險。所以聖人升高據上,就要以德義為首,涉危蹈傾,就要以賢者為力。唐堯以德化為首,以稷、契為筋力。高而更高,動而更定,這就是從前聖王所以能長守萬國,永保社稷的原因啊!從前漢高祖應天順民,用武力稱王,掃除秦朝、項羽的勢力,革命創建國家,以德化施於後世。到了哀帝、平帝時,帝道不綱。政治一天一天地紊亂,使奸人諂媚之徒專政,外戚胡作亂為,不重仁義,不用賢佐,終於垮台,西漢滅亡。天柱傾頹,人民鬼神悲愴,幸皇天愛護,火德復輝。光武皇帝天生聖武,繼承大統,復興漢業。創立基業於危險之中,立足於艱難之際。於普通人中選拔賢者,在未有天下之形兆時,獎勵有功之士。戰爭中還注重禮義,亂離之際,也遵循道德教化。這樣,因而歷高而不傾倒,任力危而不跌,復興大業,開建中興,光被八極,垂名無窮。到了中世,盛業慢慢衰微。皇上原在藩國,升登帝位,天下的人拭目盼望,說天下可見太平。但是即位以來,沒有看到好的政治措施。梁冀一家大權獨攬,宦官充滿了朝廷。爵位一封再封,官職一升再升,傾亂朝廷,卿校牧守的選拔任用,都是他們的門生黨羽,羽毛齒革,明珠南金等珍寶,堆滿了他們的房室,富比王府,勢回天地。說他們的,一定遭到滅族,依附他們的,一定陞官發財。

忠臣因為怕死而堵著嘴巴,萬夫因為怕惹禍而不敢說話。堵塞皇上耳目,使他成為又聾又瞎的君主。已故太尉李固、杜喬,盡忠直言,用德輔政,憂念國家,忘記了自己的一切,以死相報。只是因為陳述國事,就被殺害。賢愚痛心,海內悲傷害怕。又前白馬令李雲,指責宦官罪大當殺,都是由於大家有這樣的思想,挽救危險的朝政。弘農杜眾,知道李雲說得對可以實行,怕李雲因忠獲罪,上書申述,請求與李雲同一天處死。想感動皇上,希望李雲能夠獲免一死。結果李雲既以無辜遭害,杜眾也因上書而死。天下最為傷痛,更加怨結。所以朝野之人,不敢盡忠皇上。從前趙簡子殺竇鳴犢,孔子到黃河邊而返回去,是傷於好人見殺,不見趙簡子。噢,巢覆卵破,鳳凰不飛,刳牲死胎,麒麟不來。物類互相感應,道理必然是這樣的。尚書周永,前為沛令,久侍梁冀,為梁冀的威勢,搖旗吶喊,因事當處罪,而越級優職任用。看到梁冀將敗,就表面上攻擊梁冀,表示忠於皇上,這樣,他的奸計得逞,也取得了封侯。又黃門協邪,相互結黨,自從梁冀擅權,前後相從,朝夕出謀劃策,同惡相濟。到梁冀當誅之際,本來無計可施的,卻記了梁冀的罪惡,以邀爵賞。皇上不加澄清,審別真假,把他們與忠臣同時顯封,使紅的紫的混為一色,白的黑的攪在一起,投金玉於沙礫,碎王圭璧於泥土。

四方聽了,沒有不憤慨歎息的,從前曾子是個大孝子,因為聽了讒言慈母投杼而走,伯奇最賢,終遭流放。讒言阿諛,不管多高的地方,都能達到;阿黨相抑,無論多深的水,也能激起波紋。切不可馬虎大意啊!我頑固愚駑,世世代代托了國家的恩澤,身輕位重,雖然勤謹,也不能抵償我的罪過。然而害怕一死,負罪更深。所以敢於在臨死的時刻,陳述自己所不該說的話,希望有萬分之一有補於皇上,那我在九泉之下,便無遺憾了。」就在這年黃瓊逝世,年七十九,贈車騎將軍,謚曰忠侯。孫黃琬。

《後漢書白話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