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殺人魔術

    當菲爾博士在第二天早上九點猛敲房門的時候,他的兩位客人還都處在迷迷糊糊的狀態。蘭波昨晚沒怎麼睡好。他和博士深夜一點半剛一回去,多羅西就一直及不可耐地催促他們講案子的細節,而她的丈夫可一點也不願意講了。他們點上煙盛上酒退回到屋裡。在
    那兒多羅西就像福爾摩斯那樣堆了一堆軟枕頭在地板上,她拿著一杯啤酒,帶著一種邪邪的智慧表情看她丈夫一邊在屋裡大步走來走去一邊大聲做著講說。她的視線充滿活力但又有些模糊。她更喜歡聽關於杜莫夫人和德瑞曼的描述,但對蘿賽特·葛裡莫卻帶者強烈的厭惡。甚至當蘭波引述蘿賽特在辯論會上的言論時,雖然他們夫婦兩人都奉其為座右銘,可那卻沒能她減輕那種強烈的厭惡感。
    多羅西用煙指著他,以一種判斷的口吻說:「都是一樣的。你聽好,那個滑稽臉的金髮女郎多少攪和到這件事裡去了。她是個不正常的,嗯,不正常的老男孩。哼!我打賭要是讓她照自己的意思做事,她連個妓女都做不好。如果我像她對待曼根那樣對待你而你居然不在我下顎上給我一拳,我永遠不會再跟你說話的。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讓我們先不管個人怎樣,」蘭波說,「除此之外,她對曼根做了什麼了?我沒看出來。即使她沒呆在鎖住的前門房間裡,你不會真的以為她能殺了她父親吧?」
    「是啊,我不覺得她能穿上那個奇怪的裝束然後騙過杜莫太太。」多羅西說,在她那明亮的深色眼睛裡有種深邃的神情。「那麼我來告訴你這案子是怎麼一回事。杜莫太太和德瑞曼都是無辜的。至於米爾斯,他的確聽上去像個自以為是的人,不過你帶上了有色眼鏡來看他,因為你不喜歡科學或是未來幻想。不過你得承認他確實像在說真話。」
    「是的」
    她吸著煙沉思著,說:「我有很多很多想法。我最懷疑的人,也是最容易被認為有罪的人,是你還沒見過的Pettis和Burnaby那兩個。」
    「什麼?」
    「你看,排除Pettis是因為他太矮了對吧?我本以為菲爾博士的博學會一眼看穿。我想起了一個故事,我不記得在哪兒看的了,不過它以這樣或那樣的形式在很多中世紀傳說中都有體現。你記得嗎?那些傳說中都有一個帶著盔甲的巨人,盔面甲是放下的,他在馬上比武中所向披靡。然後來了最強壯的騎士跟他比武。騎士放低騎的姿勢,不偏不倚地在巨人冠軍的面甲中央來了重重一擊。嚇人的是這一擊竟砍下了巨人的頭。接著盔甲裡傳來了說話的聲音,大家才發現原來巨人竟然是個英俊的少年,而他的個頭都不夠填滿整副盔甲的……」
    蘭波看著她,帶者些威嚴說:「親愛的,這純粹是胡編的東西。你真的試圖告訴我Pettis或許裝了個假頭和假肩膀走來走去嗎?」
    「你太保守了。」她皺著鼻子說。「我覺得這是個非常好的想法。你想要證明嗎?好!米爾斯不是說過那個人腦袋後面閃著光嗎?他還說那看上去就像整個腦袋都是紙板做的。你對此能怎麼解釋呢?」
    「我說這是一場噩夢。你就不能有更實際點的想法嗎?」
    「有啊!」多羅西說。顯然她剛才一直陷在她的靈感中,不過她又有了新的主意。「是關於不可能犯罪的。為什麼兇手不想留下腳印?你們都在尋找那些最可怕最複雜的原因。最終也就歸結為兇手只是想愚弄警察。根本是胡說!達令!什麼是大家想到一件謀殺案首先想到的理由,也就是唯一的理由?為什麼一個人不想留下腳印?為什麼?因為腳印太明顯了會直接指向他!因為他有殘疾什麼的所以一旦留下腳印將會是致命的……」
    「那麼——」
    「你告訴我的,」她說,「Burnaby這個傢伙有畸形足。」
    快天亮時,蘭波最後睡著了。他的夢中縈繞著Burnaby的畸形足的樣子。那看起來比那個帶著假頭的人更邪惡。這與謎一般的三個墳墓糾纏在一起混雜在夢中,構成了一種混亂的荒謬。
    菲爾博士在星期天早上快九點的時候敲響了房門。蘭波掙扎著起了床,匆忙地刮了鬍子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地穿過安靜的房子下了樓。對於菲爾博士(或任何人)來說這都不是該熱鬧的時點。蘭波知道有什麼事打破了老規矩。走廊冷得徹骨。即便是已經生起來旺旺爐火的大書房,也呈現出人們在破曉時起早趕火車時看東西的那種不真實感。三人份的早餐已經擺在了可以了望閣樓平頂的凸窗的內側。這是沉鬱的一個陰天,天空似乎已經隨雪移走了。菲爾博士穿得整整齊齊,手撐著頭坐在桌前盯者報紙。
    「亨利兄弟」他敲打著報紙,低沉著聲音說「是的,他又幹了一起。哈德利剛剛打電話來詳細說了說,他隨時會過來這裡。先看看這個。如果我們覺得我們昨晚遇到了一個棘手的問題——哦,巴克斯酒神啊,看看這個吧!我就像德瑞曼一樣-我無法相信。它把Grimaud的案子都擠出了頭版頭條。幸運的是他們記者還沒發現這兩個案子的聯繫。要不就是哈德利已經指示他們不要寫。看看吧!」
    蘭波剛倒了杯咖啡就看到了標題:魔術師被魔術謀殺!那語氣看得出來這一定給作者帶來了很大歡樂。
    「CAGLIOSTRO街之謎。」
    「第二發子彈是給你的!」
    「CAGLIOSTRO街?」美國人重複著「CAGLIOSTRO街到底在哪兒?我想我已經聽過不少有趣的街名了,不過這條街——」
    「你平時根本不會聽說的。」菲爾博士咕噥著「它是那種藏在街後面的街。你只能很偶然的知道,比如找近道時。你會驚奇地發現一整個消失在倫敦的群落……CAGLIOSTRO街離Grimaud的房子不到三分鐘的路程。在Guilford街的後面,羅塞爾廣場的另一邊有一個小死胡同。我記得從Lamb'sConduit街蔓延過去很多家小商店,還有一些公寓。亨利兄弟開槍後離開了Grimaud那兒,走到了CAGLIOSTRO街,逛了一小會兒,然後完成了他的殺人工作。」
    蘭波接著往下看報道:
    「昨夜在西1區CAGLIOSTRO街,發現的被謀殺的男性已被證實是PierreFley,一個法國魔術師。儘管他此前已在商業路上一家劇場表演了幾個月,在兩周前他搬到了CAGLIOSTRO街住。昨夜大約十點半鐘,他被發現被人開槍謀殺。現場狀況看上去在顯示一個魔術師似乎被魔術所殺。沒有任何痕跡留下。不過有三個證人說他們都清楚地聽到一個人說:第二發子彈是給你的。
    CAGLIOSTRO街有兩百碼長,盡頭是一個白磚牆。街的入口有一些店舖,但那時侯都已關門。有一些夜燈亮著,它們前面的走道被掃乾淨了。不過從二十多碼外開始的人行道和街上的積雪則未被破壞。
    JesseShort先生和R.G.Blackwin先生是從伯明翰來倫敦的旅客。他們去拜訪一位住在街尾的朋友。在前往的路上他們走在右側的人行道上,背對著街口。當Blackwin先生轉過身確認門牌號的時候,他注意到一個男人距他們一定距離走在後面。這個男人走得很慢,顯的相當緊張,不住地東張西望好像在等著見附近什麼人。他走在街的中央。但街燈太微弱了,除了看見他很高而且帶著一頂懶漢帽以外,Short先生和Blackwin先生都未注意別的什麼。同時,沿著Lamb'sConduit大街而來的P.C.HenryWithers到達了CAGLIOSTRO街的入口。他看見了走在雪中的男人,但只回頭瞟了一眼而沒有特別留意。然後,在三到四秒間,兇案發生了。
    Short先生和Blackwin先生聽到他們身後傳來了更像是驚叫的慘叫。然後他們清楚的聽到一個人說了一句:「第二發子彈是給你的」,接下來就是消了音的手槍槍響和一陣狂笑。他們回過頭去,看見他們後面走著的那個男人跌跌撞撞地,又慘叫了一聲,便臉朝下一頭栽倒了。
    街上完完全全空無一人。最奇怪的是,兩位都聲稱除了走在路中央的死者的腳印外,他們沒看到雪中有任何其他人的腳印。從街口跑來的P.C.Withers也證實了這一點。透過一家珠寶店的燈光,他們可以看見受害人頭朝下,四肢張開地倒在雪地上,血從他左肩胛骨處的彈孔中噴湧而出。凶器——一把三十年前模式的長筒點38柯特式左輪手槍,就被扔在屍體後面幾十英尺的地方。
    儘管證人們聽到了那句話,也看到了一定距離外的手槍,但他們只是斷定那個人是自殺,因為街上空蕩蕩的沒有別人。他們發現受害者還活著便把他抬到了靠近街道盡頭的M.R.Jenkins醫生的診所。但沒過多久,受害者就死了,沒有留下一句話。
    隨後發現的事情是最令人驚訝的。死者傷口周圍的外套部分呈燒灼的焦黑狀,這說明槍一定是頂著他的背部或是離背部只有幾英吋遠。M.R.Jenkins醫生給出了他的觀點——隨後也被警方所證實了——死者不可能是自殺。他指出,沒有人能以如此的方式拿著槍並從那樣的角度射穿自己的背部,尤其是拿著一把長筒的槍。這是一樁謀殺,而且是一樁不可思議的謀殺。如果死者是被從一定距離外的窗戶或門中伸出的槍殺害,那麼沒有兇手的蹤影,甚至沒有腳印的痕跡也就不足為奇了。可他是被站在他身後還跟他說了話的人殺害的,兇手竟消失了。
    在死者的衣服中沒有找到任何可以證明其身份的東西,而且似乎沒人認識他。在耽擱了一些時候後他被送往了停屍所——」
    「過去抓他的哈德利警官呢?」蘭波問「他沒認出那個男的嗎?」
    「他過後是認出他了。」菲爾博士咆哮著回答「不過當他趕到那兒時好戲已經演完了。哈德利說當Withers還在挨家挨戶詢問搜尋時,他碰見了那個案子的警察。然後他推斷死者也許就是他們要找的Fley。同時哈德利派去劇場搜尋的人打電話說Fley不在那兒。Fley早前冷淡地告訴劇院經理說他那晚不想做他的演出了,然後邊說著一些讓人費解的話邊走了出去……接著說,他們找來Fley的房東去停屍房認屍體。為了確保那是同一個人,他們還叫去了劇院的什麼人。哼,是的,那就是Fley,他死了。我們現在簡直是一團糟!」
    「報道所說的確實是真的嗎?」蘭波沮喪地問。這時哈德利按響了急促交戰般的門鈴。他重步走了近來,帶者他那好像戰斧一樣的公文包。連熏豬肉和蛋都沒碰就一股腦宣洩起了他的牢騷。
    「是真的,千真萬確,」他在爐火前跺著鞋跟,表情嚴峻地說,「我讓報紙把案子宣揚出去,這樣就可以發出呼籲讓任何認識PierreFley和他的——亨利兄弟的人告之些線索。天那!菲爾,我都快瘋了!你起的這個該死的名字粘在了我的腦子裡,我都不能把它甩掉了。我發現自己提起亨利兄弟來好像這就是他的真名了。至少我們應盡快知道他的真名是什麼。我已經發電報給Bucarest了。亨利兄弟!亨利兄弟!我們已經又一次抓住他的尾巴了,可又一次丟了。」
    「看在主的份上放輕鬆吧!」菲爾博士鼓勵他,費力地吹了口氣說「別嚷了。已經夠亂的了。我想你晚上都在忙吧?得到更多的線索了嗎?對,現在坐下讓內心平靜下來。然後我們就可以接近-呃-哲學的靈魂了,是吧?」
    哈德利說他什麼都不想吃。不過他還是掃光了兩份食物,喝了好幾杯咖啡,然後點了一支煙,才漸漸鬆弛到了正常的情緒。
    「好,現在我們開始吧」他堅定意志般直起了身子,從公文包中拿出了報紙,「讓我們來一點一點檢查報紙的敘述——還有報紙沒報道的。首先是這兩位證人Blackwin和Short。他們是可靠的。可以肯定他們兩都不是亨利兄弟。我們給伯明翰拍了電報,那邊反映他們在當地一貫品行良好。他們都是那種成功的人,做這種事情的證人對他們來說都是頭一回。那位警察,Withers,也是徹底值得信賴的人。事實上,他是個極為謹慎的人。如果這幾位說他們沒看到任何人,也許他們被蒙蔽了,不過至少他們說了他們看到的真實情況。」
    「怎麼被蒙蔽的?」
    「不知道,」哈德利惱火地說,他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但我知道他們肯定被蒙蔽了。我去那條街草草看了一眼,那裡沒有皮卡迪利馬戲團那樣的照明,可也不至於暗到讓任何五官正常的人看錯。至於腳印,如果Withers發誓沒有腳印,我相信他的話。」
    菲爾博士只是咕噥了幾句,哈德利繼續說了下去「現在再說說凶器。Fley是被那支點38發出的子彈射殺的,Grimaud也是。子彈鋏裡有兩發子彈,只有兩發,而兄——而兇手一發分別解決掉一個。你知道現代左輪手槍發射子彈時都會自動吐出彈殼,可這把槍太老了,我們根本無法查到它的來源。它很好使,能發射出現代的鐵殼彈藥,某人把它藏起來有些年頭了。」
    「亨利沒有忘記任何事。你追查Frey的行蹤了嗎?」
    「查了。他準備去拜訪亨利。」
    菲爾博士突然睜開了眼睛。「嗯?你是說你已經有收穫了?」
    「我們唯一的收穫,」哈德利帶著一種苦澀的滿足感說,「要是幾個小時內還沒結果的話我就把那個公文包吃了。你記得我在電話裡跟你說過Frey昨晚拒絕演出並走出了劇院嗎?沒錯。我的便衣警察從一個叫Isaacstein的劇院經理和一個叫O'Rourke的雜技演員那裡瞭解了些事情。Frey跟那個雜技演員最好,他後來還去認了屍。
    「星期六,Limehouse自然是不夜城,劇院從下午到晚上十一點一直連軸上演節目。晚上觀眾最多,Frey的第一場預定在八點十五分開演。在開演前五分鐘,O'Rourke,他當晚弄傷了手腕所以無法繼續演出,偷偷去地下室吸煙。那裡有個為熱水管供熱的煤爐。」
    哈德利打開了一張字寫的很緊湊的紙,「這上面寫的就是O'Rourke提供的情況。Somers做的記錄,稍後O'Rourke確認並簽了字。
    「我剛一進門下了樓,就聽到好像有誰在猛擊引火木柴的聲音。我可是嚇了一跳。煤爐門開著,老Loony手拿斧頭站在那兒,拚命擊碎他僅有的那麼點東西,然後把他們鏟進了火中。我說:「Loony,你在幹什麼?」他用他特有的古怪方式回答我說:「我在摧毀我的器具,Pagliacci先生。「(你知道,我用偉大的Pagliacci這個藝名,可他那時侯總這麼叫我,我真受不了了!)而他說,「我的工作完成了,我再也不需要這些東西了」那裡面有他的假繩和櫃櫥的空竹竿,我說,「Loony,我全能的上帝,冷靜下來。」我說,「你馬上就有演出了,可你連演出服都沒穿那。」他說:「我沒告訴你嗎?我要去見我哥哥了。他將解決我們倆的一個老問題。」
    「然後,他走到樓梯那裡,又突然轉過身,臉就像白馬的臉。他樣子古怪和悚然地看著映照在臉上的爐火光,說「萬一我哥哥做完事後我遇到了不測,你會在我住的那條街找到他。他並不真的住在那兒,不過他有一個房間。」
    接下去是Isaacstein講述的情況。當他聽到Loony拒絕演出時簡直不感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吵了起來。Isaacstein咆哮著說,「你知道如果你不繼續演出會有什麼後果嗎?」而Loony露出快樂的笑臉,說「是的,我知道會有什麼後果。」然後他優雅地舉起帽子,說,「晚安,先生們。我要回到我的墳墓去了。」於是,這個瘋子再也沒說一句話,走上了樓梯。
    哈德利折上了這張紙,把它放到了他的公文包裡。
    「不錯,他真是個挺好的馬戲團主持人,」菲爾博士費力地點上他的煙斗,說「看上去一位可憐的亨利兄弟不得不——怎麼樣來著?」
    「目前,這也許會對在Cagliostro大街找到亨利有幫助,也許沒有,不過我們肯定可以找到他的臨時藏匿處,」哈德利說,「我在想的問題是,開槍的時候Fley在往哪兒走?他在走向哪兒?他沒去自己的房間。他住在街口的2B號,可他卻往相反的方向走。他被擊中的時候是在右邊18號左邊21號的位置,在路中間,已經稍稍走過了街道的一半。當然,這是個很好的追蹤軌跡,我已派Somers去調查街道那一半的所有房子了,去尋找任何值得注意的新的或可疑的住客。那麼多房東,我們會找到很多住客,不過那沒什麼關係。」
    菲爾博士懶散地盡他那龐大的身軀所能允許地半躺在大躺椅中,撥弄著頭髮「對,不過我不會對街的任何一頭過於注意,別去管它們了。你看,假如Fley在被射時正在逃跑,正在試圖擺脫某人呢?」
    「跑到一條昏暗的巷子裡?」
    「不對勁,我跟你說這全都不對勁!」博士吼叫著,從椅子上坐起來。「不單是因為我看不到哪兒有一絲一毫的合理性,而且因為這件事簡單得讓人發瘋。沒有什麼四堵牆內的騙人把戲。只有一條街,一個沿著街走在雪中的男人,尖叫,一句低語,一聲槍響,證人們轉過身,兇手消失了。去哪兒了?難道手槍像仍下來的刀子一樣飛過來,然後頂著Fley的後背炸開,再轉走了?」
    「胡扯!」
    「我知道是胡扯。但我仍想問問,」菲爾博士點著頭,讓他的眼鏡滑下來,用手按著眼睛,「我想問,這個新的發展對Russell廣場那群人會有什麼影響?我的意思是,假如說每個人都有嫌疑,我們不能去除其中一些人的嫌疑嗎?即使他們在Grimaud的房子那裡對我們撒謊了,可他們畢竟沒法出去到Cagliostro街的中央轉動左輪槍。」
    警長面帶譏諷地說,「現在我們又有運氣來了,好好注意。我都忘了!如果Cagliostro街的事情發生在稍後,甚至說是稍前,我們就能排除一兩個人的嫌疑了。可並不是這樣。Fley恰恰在十點二十五分被殺的。也就是說,在Grimaud被殺15分鐘後。亨利兄弟不碰運氣。他準確地算好了我們在接到報警後會派人去抓Fley。只有亨利兄弟(或什麼人)在兩件案子中都預計到我們會做什麼了。他在那兒玩了一手消失的詭計。」
    「或什麼人?」菲爾博士重複著。「你的思維過程很有趣。為什麼說是或什麼人?」
    「這就是我對於那不幸的,沒人注意的15分鐘想說的。我在這次的犯罪裡學到了新的妙計,菲爾。如果你想犯下兩樁狡猾的謀殺,不要幹完一樁然後晃蕩著等待絕佳時機再去完成另一件。一次出擊——趁目擊者還在搞不清狀況,連警察都無法確定記起誰在特定時間在哪裡的時候,再次出擊。我們能這麼幹吧?」
    菲爾博士為了掩飾他並不能這麼做,吼叫著說「好了好了,現在我們該不難做出一張時間表了。讓我想想,我們什麼時候到Grimaud家的?」
    哈德利在一張紙上迅速記著。「我們到的時候正好曼根從窗戶跳出來,應該最多是槍響後2分鐘。就算是十點十二分吧。我們跑上了樓,發現門鎖著,找來了鉗子開了門,有三分多鐘。」
    「有一點時間間隔吧?」蘭波插話說,「我覺得我們破門好像費了好些工夫。」
    「人們經常這麼覺得,」哈德利說,「事實上,我以前也一直這麼覺得,直到我處理了那個Kynaston刺殺事件(菲爾,還記得嗎?),那個案子裡聰明的兇手就是靠著證人總傾向於多估計時間來製造不在場證明的。因為我們都以分鐘,而不是秒來感覺時間。你自己試試看。把表放在桌上,閉上眼,在你覺得過了一分鐘的時候看看表,你可能會看到只過了30秒。這裡就寫三分鐘。」他皺著眉,繼續說「曼根打了電話,然後救護車很快過來了。你注意療養所的地址了嗎,菲爾?」
    「沒有。我把這些污穢的細枝末節留給你,」菲爾博士帶著一種尊嚴地說,「我記得有人說就在附近。」
    「在Guilford街,靠近兒童醫院。事實上,」哈德利說,「就背對著Cagliostro街,很近,後花園一定就於……好,就說花了5分鐘叫救護車到Russell。那時是十點二十。接下去的5分鐘呢,也就是第二樁謀殺發生前那5分鐘呢?還有同樣重要的發生後的5分或10分或15分鐘呢?蘿賽特·葛裡莫,一個人,跟他父親在救護車上,好久沒回來。曼根,一個人,在樓下幫我打一些電話,直到蘿賽特回來才上樓。我不一定是就懷疑他們中的一個,不過我們需要考慮所有可能性。德瑞曼?當時以及之後好長時間都沒人看見他。至於米爾斯和杜莫——恩,是的,我恐怕他們的確沒有嫌疑。米爾斯直到至少十點三十左右都跟我們在談話,而杜莫太太也是在他後沒多久加入的交談。他們倆都跟我們一起呆了很久。他們被澄清了。」
    菲爾博士輕聲笑了,他沉思著說,「其實,我們只明白無誤地知道我們做了些什麼,不多也不少。只有我們在對他們所說的話進行判斷時,那些我們確定是無辜的人,那些之前不得不講了真話的人才會被澄清。哈德利,這整個事情的頑固讓我得脫帽致敬。順便說一句,你昨晚搜查德瑞曼的房間發現什麼沒有?那血跡是怎麼回事?」
    「那是正是人血,不過德瑞曼的房間裡沒有任何關於這血跡或別的什麼的線索。倒是找到了一些紙板面具,但都是些帶著髯和大圓眼的東西,更像是那種逗小孩的。沒有全粉紅色的東西。
    有好多兒童業餘戲劇用的道具,一些舊煙火,五彩輪轉(一種煙火)和諸如此類的,還有一個玩具劇院……」
    「一便士的白色和兩便士的彩色的」,菲爾博士帶著愉快的追憶的喘息,「童年的光輝歲月一去不復返了!天那!那宏偉的玩具劇院!哈德利,當我開始追逐映在眼前的光輝的雲朵時(順便說一句,這個話題也許會在我父母那裡引起相當激烈的爭論),在我天真的孩童時代,我有一座有16種舞台布景的玩具劇院,一半佈景,我很高興地告訴你,是監獄場景。為什麼年幼的想像力那麼強烈的湧向監獄場景呢?我想知道為什麼?」
    「你到底是怎麼了?」哈德利盯著博士問,「怎麼傷感起來了?」
    「因為我突然有了個想法,」菲爾博士慢慢地說,「我神聖的帽子啊,這是多麼好的想法!」他依舊沒看哈德利,「德瑞曼怎麼樣了?你準備逮捕他嗎?」
    「不。首先,我不明白他怎麼能做到的,而且我還沒拿到拘捕狀。第二——」
    「你不相信他有罪?」
    「嗯,」哈德利帶著一種與生俱來的會質疑任何人之無辜的謹慎,說「我可沒這麼說,不過我覺得他是所有人裡最不可能有罪的一個。不管怎樣,我們得行動了,先去Cagliostro街,再去會見幾個人,最後——」
    他話音還未落,門鈴響了,一個昏昏欲睡的男僕跌跌撞撞地去應門。
    「先生,樓下有一位先生,」Vida把頭伸進房間,說「他說他想見你或警官。一個叫AnthonyPettis的先生。」

《三口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