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如此,老師還給我們增加新難題。  
每次上課都在水屋裡準備好未曾見過的新道具。  
「擦拭這個茶器時不是寫『』,而是『二』字喲!」  
「這個水指的蓋子,是從正中央打開的。」  
第一次見到的道具,處理上必定至少有一項特別注意的重點。有時也出現裝盛道具的案台,案台有圓形、四角、附抽屜等各種形式,而且各有各的處理方式。  
儘管我們連基本的順序都還沒搞清楚,但老師一定會根據道具不同的功能來沏茶。因此,每次一看到嶄新的道具,我們只好無奈歎氣(又來了)。  
由於總會出現一些記不住的事物,有一天,我忍不住在上課時記筆記。突然——  
「不行!練習時,不可以記筆記。」  
沒被稱許「很好,很棒」也就罷了,連為什麼被罵都不知道。我嚇得愣住了。這裡的一切都和學校不同。  
「喂,道子,到底要多久,三年、四年?才能完全記住御點前,你不覺得用同樣的道具練習比較好嗎?」  
「嗯,我也這麼認為。老師為什麼每週都要換道具呢?」  
「如果我是茶道老師,一定用同樣的道具讓學生做基本練習,直到他們完全會為止。」  
重複二十次,再重複二十五次。  
就這樣一無所知地過了三個月,八月上課暫停,放了一個月的暑假。在假期中,我連帛紗也不曾碰過,道子則參加學校的旅行團跑去國外玩了。到了九月,道子還沒有回來,隔了一個月再上課時,只剩我一個人。  
(討厭,一定又全丟還給老師,什麼都不會。)  
天氣還很熱,光是走到老師家,我就已經汗流浹背。  
武田老師家沒有裝冷氣。門窗全部打開後,十分通風;不過,隨時可以聽見大馬路上傳來的汽車、腳踏車聲,以及人們停下來交談的嘈雜聲,還有庭院樹上蟬的鳴叫聲。  
很久沒跪坐在茶釜前。  
「行個禮。好,深呼吸一下。然後拿近水翻,再拿茶碗。其次是『棗』喲!」  
我一邊聽著和一個月前完全相同的指示,一邊默默做動作。背上汗水直流,腳也開始發麻。  
當御點前快結束時,卻發生了怪事。  
「然後是收回水翻……」  
就如老師所說的,將盛裝清洗茶碗水的水翻往後收回時,手不自覺地往腰上取了帛紗。  
(啊……)  
手不自覺地在做動作。腦子裡根本還沒想到「下一步」,下意識手就動了。  
從水指到茶釜,水勺像在虛構軌道上移動出漂亮的曲線。茶釜蓋子一蓋上,視線自動移到尚未蓋上蓋子的水指,手迅速伸向蓋子。  
老師微笑點頭。  
突然,手毫不遲疑地移動,完全不受拘束。  
(真不可思議,究竟是怎麼了?)  
下一個週末,在水屋見到剛從國外旅行回來的道子。她喊著「小典」,曬黑的臉就湊了過來。  
「小典,暑假期間有做過練習嗎?」  
「嗯。完全沒……」  
「真的嗎?我也是。連帛紗都沒折過哩!」  
她一臉的不安,捧著水指走向練習場。我在一旁觀看道子進行御點前,才終於明白之前的感覺。腦海裡才想到要拿水勺,手已經迅速抽出帛紗,掀開茶釜蓋。然後,想到要舀水時,手已先伸向茶筅。  
「原來如此!」  
不斷重複的一個一個的小動作,點點滴滴串聯起來,不知不覺間串成一條線。  
我們的御點前開始接成一條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