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大漠禿鷹

    賀蘭山,又名阿拉善山,位於寧夏府西北部,為平原西部的天然屏障,遙望山勢如一匹駿馬,蒙古人因謂之「賀蘭」。在蒙語中,賀蘭即為駿馬。西夏王朝在寧夏府建都時稱興慶府,賀蘭山東麓存有西夏王陵寢等古跡,記敘著昔日的輝煌。

    荀雲娘、甘蕊和裴傑、沙英、管世才沿東麓直奔小口子,口內三面環山,東面開口形同一座大鐘倒掛於山坡之上,此地奇形怪石,林木蓊鬱,五人繞過口子,沿山坡直上,足足走了一個多時辰,才來到一險峻處,只見怪石嵯峨,大樹參天,一座洞府隱於絕壁,絕壁前有五六丈寬、三四丈長的一塊斜平地,洞內一塊巨石猶如一頭石獅蹲伏,石上繡有「空靈洞府」

    四個字。這地方雲娘、甘蕊十分熟悉,每次重返都會有許多溫馨的記憶湧現,總是迫不及待地飛身而上,口中歡叫著師傅撲向洞前。但今日從坡頭一踏上洞前斜平地,眼前景象使二女愕然止步,—時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見空地中間,有兩個老人間隔丈遠對立。那豹頭環眼,一部虯髯繞腮的高大魁梧老人,正是師傅混世魔君公良品。此刻他老人家神情嚴肅,滿臉怒容,雙目緊盯對方。而與之對立的老兒是個禿頂,長手長腳,鷹鼻隼目,貌相陰狠,她們從未見過,也不知是誰。她們剛一現身,就聽師傅喝道:「你二人速離此地!」

    與此同時,身後的三怪儒一個個相繼躍出,落在禿頭老人身側,齊齊躬身道:「弟子請安!」

    雲娘、甘蕊這才知曉老人就是大漠禿鷹申屠雄,既是相識之人,又為何叫自己快走呢?

    這時,只聽申屠雄一聲尖笑,聲如狼嚎:「公良品,只要你改變主意,老夫便及時給你解藥,你的兩個寶貝女徒弟也會安然無恙,若再執迷不悟,只過半個時辰,你就會毒發而死,兩個女徒弟也會身受毒刑,飽受折磨……」

    雲娘、甘蕊大驚失色,原來師傅已中了毒,急得尖叫一聲,一下飛掠到師傅身旁。

    公良品厲聲道:「申屠雄,你休要得意,你那玄陰五毒爪,雖然有劇毒,老夫遭你暗算,但一時半時卻奈何不了老夫,還能和你狠鬥一場,拚個兩敗俱傷。但老夫當年欠你一份情,只要你放過老夫兩個徒兒,老夫就以挨這一掌還你的情,今後也不找你復仇,從此各走各的道,斷絕往來……」

    申屠雄冷笑道:「你給老夫住口,老夫遠道而來,豈能空著兩手一走了之?你公良品人稱混世魔君,名列中原四大霸主之一,想不到越活越沒了志氣,竟然龜縮於洞中吃齋念佛。

    老夫若得你允應下山共謀武林霸業,那自然是件好事,江湖四大霸主會齊,試問天下哪裡還有好手?若你拒不下山,遲早會成為天靈教對頭,與其那時又費一番手腳,不如現在就將你除掉,少一個禍害。如今,你已中了老夫的玄陰五毒爪,任你功力多高也無濟於事,只要你妄動真力,毒氣就會攻心,若以真氣護住心脈,你頂多再挨得半個時辰,這道理你自然是知曉的,還誇什麼海口?你不為自己這把老骨頭著想,也得為你兩個女徒弟斟酌斟酌……」

    公良品強忍怒氣,他本想一拼了之,但兩個女徒弟,突然帶著禿鷹的三個徒弟前來,未免使他投鼠忌器,他不能不為兩個女徒弟著想。

    稍一思忖,他沉聲道:「如果老夫答應你另外一個條件,你能放過老夫兩個小徒麼?」

    申屠雄得意地一笑:「對啊,你要是早一刻如此明智,老夫也不會賞你一記玄陰五毒爪了,看在多年相識份上,只要你交出斷魂膠的配製秘方,老夫可以放走你那兩個寶貝徒弟。」

    「那好,你先讓她二人離開此地……」

    雲娘、甘蕊早先聽師傅說過,本門有一種毒膠十分厲害,只要人聞到氣味,不到片刻七孔流血而死。這可以溶到水中,又可以和草或是木柴、紙布一塊燃燒,毒性特大,十分歹毒。

    師傅只在年青時用過一兩次,此後便束之高閣,不再拿它害人;是以江湖上很少知道。想不到師傅今日為救我們二人,要把毒方給了申屠雄。斷魂膠若流入江湖使用,不知會殘害多少人命,這是萬萬使不得的。

    雲娘首先叫道:「師傅千萬不要把斷魂膠給了老魔頭,他拿去害人無藥可解,再說,弟子決不背棄師傅逃生,寧願與老魔拚個魚死網破!」

    甘蕊也叫道:「徒兒願與師傅一道拼了這條命,斷魂膠決不能給了這些豺狼!」

    公良品怒道:「你二人住嘴,師傅的話敢不聽麼?」見二女噤了一聲,又對申屠雄道:

    「禿老兒,你先讓兩個徒弟走,老夫再給你……」

    申屠雄冷哼道:「老東西,你當我三歲小童麼?你先交出秘方,待老夫驗證無誤後自會放兩個女娃兒走,否則休想!」

    「禿老兒,你從不講信義,老夫如何信得過你,只要兩個徒兒先走,老夫才會給你配方。」

    申屠雄哈哈怪笑,聲震山林,笑畢斥道:「公良品,你死期已到,還敢囂張,待老夫先斃了你,拿下兩個女徒嚴刑拷問,不怕她們不說出秘方,你這叫不吃敬酒吃罰酒!」

    公良品怒極,大吼道:「申屠雄,你敢就動手試試,老夫……」

    言未畢,臉色突然一變,毒素在體內發作,他感到手腳麻木,頭腦昏暈,情知不妙,便趕緊閉氣,但已遲了一步,真氣也漸漸渙散。

    申屠雄陰笑道:「公良老兒,你怎麼不吼了?再吼大些呀,吼哇,不敢啦?你毒氣已逼近心脈,真氣渙散,一條老命就此完結……嘿嘿嘿,女娃兒,你給他服什麼仙丹也無濟於事啦,又何苦白費心機……」

    他說話時,雲娘趕快餵了一顆藥丸給師傅,這是師傅煉製的救命丸,雖不能解毒,卻能保住師傅一時半刻不會毒發攻心而死。

    甘蕊此時從腰間解下蛟龍索,以防老魔下毒手。雲娘則將師傅扶著退後三步。

    申屠雄陰笑道:「你兩個女娃兒放聰明些,你師傅不識時務,吃了我一記玄陰五毒爪,不到半個時辰就要見閻王老子去,你們乖乖跟著我三個徒兒,做裴老大、沙老二的妻室,為稅監效勞助夫君獲取功名,將來就是朝廷誥命夫人,這比在江湖上浪蕩不知要好到哪兒去……」

    甘蕊大怒,嬌喝道:「住口,你這無恥老鬼,竟敢暗算我師傅,今日姑奶奶和你拼了這條命……」

    申屠雄斷喝道:「閉嘴!你這個臭丫頭,今日活捉了你,讓你嘗嘗老夫的手段!」甘蕊不敢違抗師命,但只退到師傅身旁。

    三怪儒分散開,迅速採取包圍之勢。

    申屠雄獰笑道:「公良老兒,你要活命就快快交出斷魂膠,和老夫一道下山,天靈教自會奉你為卦主,若再執迷不悟,洞毀人亡,讓你兩個女徒弟也飽受酷刑……」

    「咦,你們聽聽,這只禿烏鴉好狠哇!」

    突然,有個老氣橫秋的聲音從一株大樹上傳出來,使在場諸人大吃一驚。

    又聽—個爽朗的聲音笑道:「前輩,這禿老鴰不但心狠而且臉皮厚,晚輩說什麼也想不到—個成名多年的老煞才,居然幹出偷偷摸摸暗算別人的勾當!」

    接著一個尖嗓在更遠處接嘴道:「大漠禿老鴰是這麼個小人麼?唉,一世小名如今付諸東流。我說禿老鴰,你不如一頭撞死了吧!」

    申屠雄大怒:「什麼人,出來!」

    荀甘二女聽出是肖勁秋的聲音,不禁又喜又憂。喜的是她有肖勁秋和百杯秀才等人相助,今日才能救師傅。憂的是大漠禿鷹實在厲害,若他們不是對手,豈不多賠上幾條命。但事已如此,阻止已來不及,便雙雙護住師傅,相機行事,只等他們一現身與老魔動手,就逃入洞中,安頓好師傅,再出來助戰,放手一拼。

    申屠雄不聽有人應聲,又吼道:「不長眼珠的東西,竟敢對祖師爺不恭不敬,你們還不滾出來受死!」

    「你吼什麼?有本事的過來見個真章!」那爽朗聲音又起,這次似乎換了個地方。

    「他有本事麼?小老弟你錯了,他只會乘人不備,抓人家一把,是個道道地地的市井無賴!」蒼老聲音在原地應答。

    遠處尖嗓音道:「錯了錯了,禿老鴰純屬不入流的下三濫、臭毛賊……」

    三怪儒同聲喝道:「住嘴!笑狐……」

    申屠雄一擺頭:「抓來處死!」

    笑狐一聲尖叫:「哎喲,你們怎知道我?這可了不得,狐爺爺逃命去也!」

    管世才一聲大叫:「哪裡走!」

    叫聲中已騰身躍起,直向笑狐所在地撲去。裴傑、沙英也相繼縱身,各朝認準的方向躍去。但他們落地時都未見到人蹤,略一分辨方位,在附近搜索。

    申屠雄不再猶豫,要立即將公良品斃於掌下,他剛欲動手,卻見二女身側多了個年青後生,驚得二女連聲叫他快走,他不禁哈哈一笑:「在申屠爺爺面前還能走得了麼?真是白日做夢!不管你是何人,一塊死吧!」

    公良品眼一睜:「年青人,不干你事,快些走開,莫誤了性命!」

    申屠雄一聲尖嘯,長手一抬,五指成爪,喝道:「公良品,納命來!」話音一落,人已到肖勁秋跟前,一爪當胸抓到。

    肖勁秋頓覺五股功力夾著腥風襲到,連忙推出一掌,發出一股罡風相拒。與此同時,二女夾著師傅後躍二丈,嘴裡急喊道:「快閃開!」

    但聽一聲巨響,肖勁秋連退了三步,那申屠雄雙肩搖晃,仍站在原地。不過他卻驚異萬分,一雙鷹眼緊盯住這不知姓氏的年青人,稍停才說道:「你年紀輕輕,竟能接下祖師爺一爪,你是何人門下,快報出姓名!」

    肖勁秋笑道:「何人門下問了無益,至於姓名嘛,告訴你無妨,在下肖勁秋。」

    「嘿嘿嘿,無名小輩,你休要張狂,憑你這點修為,能抗得住祖師爺的玄陰五毒爪麼?

    你現在已然中毒,不到半個時辰就死……」

    「那可不見得,肖大爺偏要領教領教……」

    荀雲娘急得叫道:「小弟快進洞,別……」

    但肖勁秋話未完就攻了上去,這次不與禿鷹對掌,展開身法游鬥,兩人頓時大打出手。

    公良品勉力睜開雙目注視了一會,復又閉上眼,而且乾脆坐了下來。荀甘二女本想扶師傅進洞,但又不放心肖勁秋,見師傅就地運功驅毒,雖覺不妥也未敢驚動,只得原地守護。

    雲娘小聲道:「師妹,我去助小弟,你小心守護著師傅。」

    甘蕊道:「師姐,你瞧場中情形,去了也插不上手,不如在此旁觀,危急時再出手吧!」

    雲娘道:「我也知難插手,只是不放心小弟,要是有個閃失,可怎麼好……」

    此時,場中越鬥越烈,雲娘緊張得閉了嘴,只見二人躥高伏低,招式變換極快,看得人眼花繚亂,心驚膽戰。

    二十回合過去,申屠雄又驚又怒,他只想速戰速決,哪有心思纏鬥,無奈對手招式飄忽不定,掌勁剛猛,要是吃他打上一掌,定然骨斷皮傷,只怕承受不起,所以只好見招解招,要與之對掌卻難以做到。

    這小子是什麼人教出來的?居然能和自己過招,而且不畏自己爪上的劇毒。今日若不將這小子除去,異日定成心腹之患。於是猛提一口真氣,勁貫十指,雙腳朝後一跳,彼此相隔了丈餘,迫使肖勁秋收招蓄勢以待。他虛晃一爪,防止對手以極快身法閃開,第二爪仍是虛招見對方巍然不動,便出雙爪以七成功力猛擊,對方當即雙掌迎上,心想你小子這次死定了。

    心念電閃間,只聽一聲大震,身軀被反震力道逼得連退三步,口中一股鹹腥味,而對方雖退了四步,卻依然精神抖擻地站在那兒,並未慘叫一聲噴鮮血而死,不禁驚得瞠目結舌。當今之世能接下他七成功力一擊的只有極少幾個人,眼前的這個年青人簡直不可思議!第一次他只使了三成力道,以為輕而易舉可將對方擊倒,但對方居然接了下來,這就夠讓他驚詫的了,而這一次的拚鬥,對方似乎並未受傷,怎不叫他目瞪口呆,驚異萬分呢?

    稍停,他鎮定下來,決心以十成功力斃了對方,他相信不會再失手。可一提真氣,心頭氣息翻滾,內腑隱隱疼痛,不用說已受了輕傷,更把他激得怒火千丈,非要致對方死命不可。

    正當他屏息凝神調息,作最後一擊之際,忽聽有人大吼道:「師兄,俺來助你!」隨著吼聲跳出個圓滾滾的年青和尚來。不等他轉過念頭,和尚衝過來就是一掌,只聽罡風嗖嗖,勁力之大,煞是嚇人,正要舉掌相迎,眼角又瞟見肖勁秋也飛撲過來,不由大驚,他可吃不住這兩個小子的全力一擊,連忙一個倒縱,直躍到七八丈外,身子一晃進了林子。

    肖勁秋埋怨道:「師弟你好冒失,我讓你藏著掠陣,你怎麼一出來就打,那老小子厲害著呢,掌上有毒,內力又強!」

    溫金寶道:「俺不怕……咦,誰在叫?」

    肖勁秋一聽是老魔在林中發出一聲尖嘯,料定老魔是在召喚中原三怪儒,便大大鬆了口氣。

    雲娘、甘蕊大喜,忙向他二人道謝。

    此時,老秀才也從林中出來,問肖、溫二人與老魔動手情形,肖勁秋三言兩語說了。

    秀才道:「你中毒沒有?」

    「不妨事,趕快替公良前輩驅毒要緊。」

    宇文浩道:「你不趕快驅毒,還替別人療傷?這事由我老秀才幹吧!」

    「公良前輩毒傷已重,若不合我與前輩之力,恐難奏效,至於晚輩體內之毒,不必擔心,事不宜遲,趕快行動吧!」

    二女朝師傅一看,只見師傅臉色灰白,頭上沁出顆顆汗珠,渾身都在顫抖,不禁驚叫出聲,旋又趕快摀住小口,怕驚嚇了師傅。

    二女則分列左右護法,擔心老魔頭重返。片刻時光,只聽林中有了動靜,二女四目緊盯,只見接連躍出幾個人來。頭一個是惠耘武,依次是笑狐邊小龍、混天犬齊隆、烏雲豹張合,這才大大舒了口氣,放下心來。遂上前見禮,感謝大家相助之恩。邊小龍道:「二位姑娘切莫這般說,我們只是溜溜腿腳,把三怪儒戲弄了一番,只有秀才爺、惠爺和他們動了手,出力最多。」

    雲娘默默注視著惠耘武,芳心大悅,他總算把自家姐妹當成了自己人。

    惠耘武道:「邊老弟過獎了,這全仗宇文前輩之力,我不過敲敲鼓而已。」

    甘蕊笑道:「你又何必客氣,江湖上誰不知道你七星刀的大名?」

    「慚愧慚愧,不過浪得虛名而已。」

    邊小龍笑道:「都是自己人,客套話不必說了吧,惠老兄手上的功夫當真是不俗哩!」

    惠耘武道:「你少說兩句,比起二位姑娘來,我差得太遠,今後還要多多討教呢。」

    雲娘笑道:「又來了,把我姊妹扯進去幹什麼?我們又沒招惹你!」

    「這是真話,並非客套。」

    「我們是邪魔外道,你是名門正派,能向我們討教麼?不怕把你拉下水?」

    「這是哪裡話來,武功一道雖有一些邪門練法,但畢竟是少數,大都無正邪之分,只看自己行事,是正是邪而已。」

    「江湖上都說我姊妹是邪道,你明明知道的,跟我們在一起,難免沾些邪氣。」

    邊小龍笑道:「這邪氣我願沾,只要二位姑娘不嫌棄,我笑狐定追隨左右……」

    甘蕊嗔道:「你自己就滿身邪氣,還好意思說呢,誰要你跟在左右了?討厭!」

    雲娘笑道:「他非但邪門,還有狐氣,讓他跟在後邊,他一准把你賣了!」

    笑狐苦著臉道:「二位可不能這麼說,笑狐對別人耍點奸也是應該,對二位姑娘……」

    甘蕊道:「夠了夠了,口是心非,嘴上說得美,心裡罵得狠,誰相信?」

    惠耘武笑道:「邊老弟對朋友一向不含糊,最講信義,二位姑娘放心好了。」

    笑狐大喜:「公道話公道話,知我者,惠老兄也,兄弟為知己兩肋插刀……」

    雲娘白了惠耘武一眼:「你少誇他,說你自己吧,你怕不怕沾邪氣?」

    「在下蒙兩位姑娘相救,今後以死相報,還說什麼邪氣不邪氣!」

    「你說的可是當真?」甘蕊認真說。

    「在下當眾之語,豈是戲言?」

    雲娘道:「我們又不要你報恩,你說這些何益?你還是離我們遠些好,要不然你那些正道上的朋友視你為叛逆,從此背上惡名,在江:湖上寸步難行,你說你值麼?」說完緊緊盯著他,心跳得怦怦響。

    「二位並非邪道上的煞星,為人行事都屬正道,在下為二位姑娘受到的冤屈頗為不平……」

    「你又如何知道我二人受人栽誣?」

    「二位秉性善良,爽直開朗,乃在下親眼所見,豈是濫殺妄逞淫威之輩?」

    雲娘喜極:「那好,我們就認了你這個朋友,師妹你說呢?」

    笑狐道:「好極好極,惠老兄你真有福氣,我們這些人就命苦咯!巴也巴結不上!」

    渾天犬齊隆、烏雲豹張合也大聲歎息,惹得,二女咯咯笑出聲來。

    這時,肖勁秋施功完畢,但臉色蒼白帶青,兀自端坐行功驅毒。公良品則面色紅潤,雙目一睜,精光四射,喜得二女連忙過來問候。

    老秀才嘻嘻笑道:「老魔,還記得我麼?」

    公良品一笑:「醉鬼,再隔二十年老夫也認得你,只是受了你的大恩,這卻如何是好?」

    「我不過協助肖老弟,施功的可是他。」

    「唉,頑石老人的弟子畢竟與眾不同,自己中了毒還施功濟人,現在他中毒已深,雲娘、蕊兒速將他抬回洞中,為師以針刺救他!」

    老秀才—愣:「肖老弟是頑石的弟子?」

    「怎麼,你不知道?」

    「他不說,我怎麼知道!」

    此時雲娘、甘蕊還未動手,齊隆、張合已搶著一邊—個架起肖勁秋,跟隨公良品進洞。

    老秀才心中一歎:「頑石老人造就出來的弟子,不愧人中騏驥,哪像屠龍秀士秦老鬼的徒弟,目中無人,四處張揚!」

    眾人魚貫進到洞中,發現洞裡寬敞通風,毫無陰晦之氣,走進三丈,左右都是洩著天光的洞室,共有八間之多。二女把眾人讓進一室,內有石桌石凳,請大家坐下歇息。公良品則在居室替肖勁秋金針過穴,驅趕毒素。

    不一會,二女燒開了水,替大家沖了茶,然後又忙著去煮飯做菜。半個時辰後,菜飯做好,公良品正好扎完針,和肖勁秋一塊來吃飯。肖勁秋臉色好轉,但還顯得虛弱。

    眾人重又見禮,然後坐下邊吃邊聊。

    雲娘問:「師傅怎麼遭禿鷹暗算?」

    公良品歎道:「為師與他相識多年,未料到他竟然會下毒手,此事說起來話長,吃過飯從頭說起吧!」

    甘蕊道:「師傅不下山,徒兒就放心啦。」

    公良品道:「他要師傅去作孽,能去麼?你們是怎麼來的,怎麼跟禿鷹的徒弟在一起?」

    雲娘道:「師傅欠人家的情,平生又重許諾,徒兒怕師傅為了還情下山,所以特搬了小兄弟來,哪知申屠雄竟下毒手,要不是秀才前輩他們,今日還不知鬧出什麼禍事來!」

    甘蕊道:「三怪儒說奉禿鷹之命要來敦請師傅出山,我二人怕師傅心軟答應,便跟了他們來……哦,對了,適才師傅站著調息,怎麼小兄弟與禿鷹動手時又坐下了呢?師傅莫非知道小兄弟是誰麼?」

    公良品道:「從武功路數為師看出,他是頑石老人的弟子,所以放心地坐下來調息。為師一生最重恩怨,肖大俠救命之恩,為師定要相報!」

    肖勁秋連忙道:「前輩莫折煞了晚輩,晚輩與二位姐姐姐弟相稱,前輩若不嫌棄,以侄稱呼晚輩如何?至於救命之說更不敢當,晚輩若無前輩金針過穴,又服了前輩的丹藥,這條命不也嗚乎哀哉了麼?況家師與前輩相熟,本就是自家人,自家人之間相互救助何來報恩之說……」

    雲娘道:「啊喲,好一條舌頭,師傅你聽他說了這麼一大堆話,就依了他吧!」

    宇文浩道:「彼此彼此,公良兄爽快些,今後大家共同肩擔道義,出生入死,彼此相助的事更是時有發生,今天我救你,後日你又救我,救來救去誰還記得清?」

    公良品道:「好,報恩不必掛在嘴上,秀才的話說得好,今後大家肩擔道義,共度厄難!」

    雲娘、甘蕊大喜;搶著問他:「師傅,你要下山去對付天靈教啦!」

    公良品歎口氣道:「為師本已皈依佛門,不願再涉紅塵,但申屠老兒已找上門來,這事並非只涉及為師一人的清修,而是關係著天下百姓的安危,說不得為師只好重出江湖,微盡薄力,但願能早日除去首惡,以免生靈塗炭!」

    這話二女並不明白,公良品又道:「吃飯吧,吃完為師再從頭說起。」

    雖然,公良品的話並不限在武林,說的是天下百姓,眾人心存驚疑,匆匆吃飯不再言語,好聽公良品說個清楚明白。不一會吃畢,二女收拾好碗盞,重新沏了茶,眾人都把雙眼去瞧著公良品,等他開口。

    公良品喝了幾口茶,緩緩道:「各位大概意想不到,江湖四大霸主竟有三個是在宮廷大內出身,終日守衛宮廷,伴隨皇上護駕……」

    眾人一聽,個個無比驚詫,二女更是瞪目結舌,真以為師傅是說笑話。

    雲娘忍不住道:「師傅是皇帝的侍衛?還有卜剛、長孫榮他們?這真叫人不敢相信!」

    公良品道:「長孫榮不是,除他以外,你師傅、卜剛、班大為還有申屠雄都是,你聽我從頭說起吧。

    五十年前,東廠提督太監從東廠、錦衣衛官員的子嗣中選出幾百名資質上乘的子弟,分由大內太監高手、東廠錦衣衛高手授藝。五年後,經過考驗,從中選出五十名武功最好的弟子,由大內十位高手太監從中選徒。那一次,我、卜剛、班大為、申屠雄均被選中,各自跟隨自己的師傅學藝,八年後,十名弟子藝成,被提督太監收為己用,在東廠充任緝事,平日成了他的侍衛。三年後,太監病逝,新任提督太監將我們分到侍衛皇宮的騰驤四衛,只給了我們一個百戶的小頭銜。不久,申屠雄還有其他幾人被統率騰驤四衛的御馬監掌印太監看中,離開了騰驤左衛,做了掌印太監的侍從。那申屠雄生性狡詐,又會延迎拍馬,去了沒幾天,就在騰驤左衛中掛了千戶頭銜,不出半年,竟當了指揮僉事,而我們這般人仍然只是個百戶,手下第一百一十二個校尉、力士。就在這時,御馬監第二號人物監督太監程駟派他的侄兒程瑞彩來找我們,說監督太監程公公如何如何賞識我們,又如何如何為我們的境遇抱屈,以我們的武功不該只當個小小的百戶云云。要我們耐心等待,只要一有時機,他便會重用我們。

    那時候年青氣盛,對小太監傳來的話如聽綸音,盼望著出頭的那一天。可惜,我們還沒有等到好時候就飛來橫禍,差點要了我們的命。記得正是五月間,接連幾天有宮娥失蹤,不管我們防範多嚴,仍有宮娥不見了影蹤,宮中傳說有狐鬼作祟。這事傳到皇帝老兒耳中,龍顏勃然大怒,傳旨御馬監,務必捉回逃躥的宮娥。御馬監掌印太監著令騰驤四衛首腦,務必在三天內查出失蹤宮娥的蹤跡。我們一個個焦頭爛額、寢食不安,找遍防區每個角落,實在想不出纖弱的宮女,如何能從我們的眼皮底下溜出皇宮。哪知限期的第二天,有人在宮外發現了五具宮娥屍身,經仵作檢驗,竟是被人先姦後殺。這一下可了不得,堂堂皇宮,竟保不了宮娥的性命。於是皇上傳詔御馬監,痛斥掌印太監無能,撤了掌印之職,並下令將那幾日當值夜的侍衛、力士不分青紅皂白,通統拿下關進天牢問成死罪。接任掌印太監的程駟,立命程瑞彩通報我們逃走,要我們到江湖上闖蕩一番,開派立教,廣招人馬,他日才能派上用場。

    程瑞彩還說,伴君如伴虎,皇帝動輒拿太監宮娥出氣,輕則棍棒傷身,重則死於非命,將來若有時機,又為何不能重建天地?我們當時滿腔憤火,天天忠心耿耿護衛皇宮,卻落得個慘死大獄的下場,當即紛紛表示,今後不辜負程公公一番教誨,永記公公救命之恩,隨後便匆匆離宮。申屠雄已受程公公囑咐,假意捉拿我們不敵,放我們一條生路。我等衝出皇宮後,各自亡命天涯。申屠雄因放走了我們,當夜也不得不逃離皇宮。於是,我們棄了原名,以現在的名字在江湖上闖出了萬兒,但彼此只按原先約定,每五年在杭州西湖見一面,時間定在中秋那天。逃出宮後第一次見面申屠雄沒有來。我與卜剛、班大為話不投機,他們練的是邪派功夫,在江湖上無惡不作,第二個五年我就不再赴約,從此不再見面。沒想到前年申屠雄率他三個徒弟親自來找我,言談中要我勿忘當年程駟救命之恩,如今程駟雖已過世,但其侄程瑞彩已被皇上派往福州任稅監使,這正是放龍入海,要我與卜剛、班大為共組天靈教,招納黑白兩道英雄共襄大舉。我說我已看破紅塵,婉言拒絕,結果不歡而散。之後,他並不死心,又派三個徒弟找我遊說,均被我斷然拒絕。申屠雄那次上門曾透露,這些年他時時與京師程氏叔侄有聯絡,並在大漠廣招徒眾,因此天靈教不乏人力。此外卦主、星座主他早已有了人選。有的是一拍即合,有的則壓服,以殺絕滿門相威脅,不怕他不就範。山東無情棒刑星就是如此招來的。第二年三個徒弟又透露,天靈教於明年在三清山立教,這是為了遮人耳目,不讓人知道天靈教與程瑞彩的瓜葛。然後派人傳出葛洪山葛洪祖師遺寶被發現,以使天下各路英雄雲集葛洪山,天靈教好趁機招收人馬。繼之又說遺寶已被天靈教獲得,以抬高天靈教在武林人心目中的威望,最後順理成章將總舵移到葛洪山,這真可謂有一箭三雕之妙。

    我問他們何人有此智珠,想得出如此周全之計。據三怪儒說,這是司禮監、錦衣衛的幾個高手早就精心策劃的計謀。我想,程瑞彩手下有文有武,又掌了閩省兵權,若讓他舉事謀反,天下生靈豈不又遭塗炭?」說到這裡一頓,喝了口茶,又道:「這班太監橫行不法,野心極大,我雖皈依佛門,不能坐視妖邪害人,是故重出江湖,與各位一道,滅天靈教、毀稅監府,以了行善心願,贖前半生的罪孽。」

    老秀才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善哉,公良兄修禪不忘塵世百姓之苦,願除魔降妖,這才是最大的功德,可惜洞裡無酒,不然我秀才定要為你幹上三十杯!」

    雲娘道:「師傅,照此看來,天靈教與稅監府本是一家,程瑞彩是天靈教的主子,那麼天靈教的教主是申屠雄了?」

    公良品道:「很有可能,但如果他是,又何以要隱其名呢?教主也可能是別的人。」

    甘蕊道:「程瑞彩是教主吧?」

    肖勁秋道:「未聽說他會武功,這教主只怕另有其人。」稍頓,又道:「公良前輩道出了天靈教的底細,如今,可以明白程瑞彩何以勾結海盜倭寇了,他果然野心不小,為一己之私利,不惜將百姓陷於水火。現乘他羽毛未豐之際先滅天靈教,斷其臂膀,再設法將他除去,各位以為如何?」

    惠耘武道:「天靈教、稅監府高手雲集,要想除去他們只怕不易。」

    公良品道:「申屠雄圖謀已久,立天靈教並非一日之功,自不能小覷了他們,一旦與之敵,尚不知鹿死誰手呢!」

    笑狐道:「走一步看一步,這是以後的事。我只想問公良前輩,那姦殺宮娥的是誰?」

    公良品道:「自我們走後,便無宮娥被害,我想來想去,只怕是申屠雄干的。因為,他當了僉事,可以四出走動,不像我們只能在守衛的地段上逡遊巡視,只是沒有證據,不好認定。」

    笑狐道:「我就想著是他幹的,他在大漠是有名的好色之徒,毀了不知多少女子。」

    齊隆道:「天靈教勢力不小,光我們這幾個人恐怕難以對付,不如扯起面旗幟,成立個什麼幫什麼會,召集人馬好對付他們。」

    肖勁秋道:「現時拉起幫派不利,—是樹大招風,二是召來的人良莠不齊,反而壞事,只要我們謹慎行事,和衛海幫聯手對敵……」

    話未完,笑狐、混天犬、烏雲豹就一迭聲反對,說衛海幫不能容人,豈能聯手對敵。

    惠耘武道:「這只怕是誤會,由在下出面與鍾大哥他們說吧,多些人對付稅監不好麼?」

    宇文浩道:「不去衛海幫落腳,莫非住到福州去?這能不露行藏麼?」

    肖勁秋道:「我們先對付天靈教,不如到福寧州去,大家以為如何?」

    這個說法得到大家贊同,遂決定等肖勁秋恢復功力後便下山。

    晚上,雲娘與甘蕊說起了悄悄話。

    吹滅了燈,二人各臥一石床,甘蕊問:「師姐,惠耘武甘願與我們『同流合污』了,你說他是不是真心?」

    雲娘道:「管他真心假意,隨他去!」

    「不對吧,他真去了,你還不活活氣死?」

    「咦,什麼話,他與我何干?」

    「關係大著哩,你別不承認!」

    「承認什麼?」

    「嘻嘻嘻,你心裡明白!」

    「你才明白呢,說吧,師姐替你做主;」

    「呸,倒打一耙,你的心思我早看出來了,要不要我替你向師傅說?」

    「你向師傅說什麼?你瘋了不成!」

    「啊喲,人家好心一片,你還不領情!」

    「領什麼情?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往受的氣還少麼?我可不再上人家的當!」

    「話不能這般說,我看惠相公心地很好,姐姐你要是跟了她,終身有托。」

    雲娘不吱聲,想著心事。

    「咦,你願不願,總該告訴我一聲吧!」

    「我說了,人心隔肚皮,你知道人家怎麼想?還是別自尋煩惱的好。」

    「我看他對你有意,時時把雙眼睛直往你臉上溜,傻頭傻腦的,這樣吧,我先和小兄弟說,叫他多對惠相公……」

    「休提休提,怪羞人的!」

    「哪又怕什麼?又不是你自己去說!」

    「別忙別忙,以後再說吧。」

    「要到什麼時候,時不我待呀!」

    「你著急了麼?那就阿狗阿貓隨便找一個。」

    「咦!人家為你著想,你還……」

    「吃吃吃……」雲娘躲在被子裡笑。

    兩人說笑一陣,也未說出個結果來。

    第二天,公良品又為肖勁秋扎針,其餘人則在山外遊玩,二女帶著他們東去西去,說起小時在山上的趣事,比手劃腳十分開心,活潑得就像兩個小女娃。惠耘武等人除了老秀才,一個個看得癡迷,聽得入迷,她們笑,他們也笑,他們不過是笑她們所笑而已。

    惠耘武早把心頭的烏雲驅散,荀雲娘的倩影不知不覺進入了心扉,尤綺雲給他帶來的痛楚和憂傷於無形中減輕了許多,只是在獨處一室別無他人在時,才又會想起尤綺雲。他會憤憤然想,你既無情,我又何必戀戀不捨?天涯無處不芳草,另找一個紅粉知己,又有何不可?

    每當這時,他就會念叨起荀雲娘,把她和尤綺雲在心裡對比,覺得她無論才貌品格都高出了尤綺雲,只是性情太高傲,只怕高攀不上。他警告自己,別自討沒趣。

    五天裡,他並不多話,只是聽著二女和其他人閒談,拘拘謹謹,不敢獻一絲慇勤。

    第六天,肖勁秋身體已復原,準備下山。

    肖勁秋自覺功力有了增長,對公良品感謝不已。因為他感到內功已達到了師傅所說的至高境界,這正是他多年謀求而不能達到的,使他無限驚喜。他確信,任何毒功再不能奈何他,他已有足夠的內功與三大霸主對抗。

    公良品告訴他,這套金針過穴手法,能助修煉內功的人增強內力,雲娘,甘蕊也靠這辦法才使內功有了相當火候,他要助大家一臂之力,提高增強內力,好在未來的廝殺中保全性命。因此,第六天未走成,足足又過了十天,除了老秀才外,人人都紮了針,內力大有增長,喜得笑狐等人要跪下叩頭謝恩,被公良品再三阻止才沒跪下,但也長揖到底,感激不盡。

    那笑狐忽然歎息道:「前輩不知晚輩在江湖上混得有多辛酸,打是打人家不過,罵也不是人家對手,只好忍氣吞聲,低三下四,要是人家還饒不過你,你就只有放開雙腳開溜,這有多麼丟人!如今前輩增加了晚輩的內力,這自然是大好事,但晚輩沒有高明的拳腳兵刃功夫,空有一身內力也無法克敵制勝,不如前輩開恩,教兩手功夫,正好配上內力……」

    雲娘笑道:「不識羞,得寸進尺!」

    甘蕊罵道:「你幾時受過誰的欺負了?把自己說得可憐巴巴的,你一條舌頭不知罵過多少人,還好意思說不是人家對手!」

    笑狐苦著臉分辯道:「怎麼沒受人欺負過?那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二女知他是指肖勁秋,想起酒杯的事,不禁開懷大笑。惠耘武自己聽他講過,也跟著笑。

    肖勁秋卻一本正經,裝得沒事兒似的。

    齊隆、張合顧不上問,也求公良品授藝。

    公良晶道:「功夫不在多,只在深,內力增強後,再把你們所學悟透,不也是一樣的麼?」

    老秀才道:「正是正是,別妄自菲薄,內力增強比學什麼都好。」

    笑狐等人這才作罷,歡天喜地準備下山。

    肖勁秋等人在山下鎮市買了四匹馬,連同原來的馬車,剛夠載乘十個人。張合趕車,邊小龍、齊隆、肖勁秋、溫金寶騎馬。一路上,二女和惠耘武不時換馬騎,說在車裡呆久了氣悶。大家曉行夜宿,快快活活。笑狐幾天來都在嚷嚷,說內力增長了總該要試—試,巴不得在路上遇到一夥強人,好讓他發發利市。偏偏走了二十天都平安無事,他就在吃飯歇店時大模大樣,說話嗆人,擺出一付不可一世的樣兒,想挑人家吵嘴鬧事。

    雲娘道:「你這是幹什麼?動不動就紅眉毛綠眼睛的,充什麼大爺?」

    邊小龍壓低嗓門道:「姑娘不知,我是在招禍上門,想試試自己的功夫呢!」

    甘蕊罵道:「你小子不是好東西,我請師傅扎你一針,廢了你的內功!」

    邊小龍嘻嘻直笑,不當回事。當然,有公良品在場時他規規矩矩的,等公良品吃了飯先回房,他就發起瘋來,不是喝小二就是故意譏刺他看不順眼的食客。可惜,沒人理睬。

    肖勁秋笑道:「你省省力吧,找些不會武功的比試有什麼用?你放心,路程長著呢,這一路上去,包你英雄有用武之地。」

    齊隆道:「我也手癢癢的,不知內力增長了多少,不找個人動動手心中無底。」

    張合道:「咱也想找人干—架,不過找店小二撒氣不夠味,要找就找硬點子。」

    齊隆道:「狐兄愛找沒用的人打,這才顯得出本事,你瞧他在市井之徒面前有多威風!」

    笑狐眼一瞪:「狗兒你胡說八道什麼?我狐爺爺專找軟柿子捏麼?真是笑話!」

    雲娘道:「夠了夠了,閉嘴吃飯吧。」

    老秀才笑哈哈只顧和肖勁秋、溫金寶喝酒,笑狐的舉動只惹他發笑。公良品吃素,不到一刻用完素餐,經自回房,他們則大吃大喝。

    這天,他們從平涼縣府出來,中午在個小鎮上打尖,接著又往前趕。這條路是通往西北地的要道,往來車馬不少,但地處黃土高原,村鎮卻並不多,盜匪往往在無人煙的地段搶劫過往客商。

    邊小龍懶洋洋騎在馬上,對肖勁秋道:「聽說這一帶有強人出沒,我們來去都沒遇上,這些盜賊算有福氣,不然我狐爺爺……」

    一言未了,正好轉過一個彎道,只見三四十丈外,從官道到曠地,有百十個人聚集,一個個手持兵刃,也不知怎麼回事。

    肖勁秋笑道:「狐兄,有強人劫鏢,你顯本事的時候到啦!」

    笑狐目力不及他,再仔細看去,果見十數輛鏢車插著鏢旗,鏢車已圍成圓圈,鏢伙們護住鏢車,面對包圍他們的強人。

    「狗兒,走,找強盜廝殺去!」他興奮地揚鞭趕馬,高聲叫道。

    齊隆兩腿一夾,呦喝一聲跟了上去。兩人不到片刻就到了近前,把場上情形看個明白。

    鏢車上插的是「鎮宇鏢局」旗號,劫鏢的人有百餘之眾,個個肩披麻布,已把鏢車圍住。鏢車之前有十數鏢師與招魂幡下的一夥人對陣。

    笑狐一驚,這不是亡靈堂那班惹不起的死鬼麼?他順著幾道招魂幡尋視過去,果在正中那道幡下大模大樣坐著黑閻王牛戈。在他兩旁立著黑白二無常,身後站著四大拘魂使者,再後排列著十二先行夜叉。

    此刻,對峙雙方正在答話。

    鎮宇鏢局出面的竟是個四十七八的婦人,只聽她說道:「鏢局已按江湖規矩,事先派人到界碧山遞了拜帖,牛堂主應允放行,為何鏢車到後牛堂主又出爾反爾,攔劫鏢車,傳出江湖,豈不惹人笑話,望牛堂主高抬貴手,撤人放行,鎮宇鏢局上下,無不感激。」

    牛戈冷哼道:「本座已說過,留下鏢銀,放爾等生路,否則一個個不得好死!」

    婦人道:「此趟鏢銀數額過大,自先夫死後鏢局生意冷落,鏢局上下百十口人要謀生,好不容易有了這趟走鏢,鏢伙生計才得以維持。若牛堂主將鏢劫去,鏢局賠償不起,大夥兒斷了生路,牛堂主放人也無活路。鎮宇鏢局與亡靈堂向無過節,懇請牛堂主發個善心,讓鏢車通過,這是鏢局最後一趟走鏢,此後關門收手,不再行走江湖……」

    笑狐看到鏢師中竟有五個女的,除了答話的婦人,還有四個年紀較輕的姑娘,只見她們一臉悲憤之色,人人手握刀把,準備一拼,不禁心生同情。鎮宇鏢局設在西安府,總鏢頭駱武為人正直,武藝高強,在西北地帶名噪一時,向來走鏢穩妥,不聞有失,沒想到人已過世,只好由未亡人親自走鏢,哪知道竟碰上了亡靈堂這幫惡鬼,只有死路一條。今日有混世魔君、老秀才、逍遙生等做後台,自己樂得在這班丫頭面前露露臉,光彩光彩。

    主意拿定,他運起中氣喝道:「什麼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劫鏢,相識的快快走人,大家面上好看,若是不然,休怪狐爺手辣!」

    這一喝,場中人都把臉朝向了他。

    牛戈坐著被人擋住了視線,問左右:「什麼人敢來伸手架樑?」

    黑無常麻堅忍不住呵呵大笑道:「稟堂主,是笑狐邊小龍那小子!」

    牛戈奇道:「是他?他敢?」

    麻堅喝道:「無常爺以為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原來是你這頭尖嘴長腮的狐狸,葛洪山就讓你逃了一條狐命,沒想到你竟自投羅網,今日非把你這張狐皮剝了不可!」

    邊小龍大怒:「黑無常,你這個死了不得投胎的冤鬼,你狐爺今日定把你送往十八層阿皮地獄,叫你永世不得超生!」

    說著,雙手一按馬鞍,一個身子騰空而起,在空中連翻兩個觔斗,輕飄飄落到場中。他本來輕功就好,內力增強後更是出色,只聽女鏢師中有人輕聲讚道:「好俊的輕功!」

    這聲音又細又甜,喜得他骨頭都酥了,連忙朝幾位姑娘抱拳道:「獻醜獻醜!」

    中年婦人道:「壯士助拳,老身感激不盡,但亡靈堂勢大,不敢累及,還望壯士趕快離開,以免玉石俱焚!」

    笑狐見眾女都抱著希望看他,便豪氣地一拍胸脯:「前輩放心,有我笑狐在,包管各位無事,且請退開,看我的手段!」

    眾女面上有了喜色,一個個熱淚盈眶,直把笑狐看得豪氣萬丈,把頭一昂,大搖大擺地走出人圈,往牛戈對面一站,道:「老牛,這鏢銀是女鏢師押運的,你這不是欺人家孤兒寡母沒人撐門面麼?依著狐爺的意思,你就識相些,帶著你手下這班冤死鬼、吊死鬼、餓死鬼、無頭鬼、挨刀鬼滾蛋吧!」

    牛戈氣得七竅生煙,他沒想到憑笑狐這小子也敢當眾辱他,稱呼他「老牛」,還讓他「識相」和「滾蛋」,激得他大吼一聲道:「笑狐,你吃了豹子膽,敢對本座無禮,今日定將你拿下剝皮抽筋,拆散了骨頭,剁碎了狐肉!來人!把這狗娘養的拿下!」

    黑無常麻堅獰笑一聲:「先行夜叉出陣!」

    十二名先行夜叉齊聲喝道:「遵命!」

    接著穿人而過,擋在了牛戈面前排成一排,一個個眥牙咧嘴,舞動手中鋼叉。

    邊小龍吃了一驚,嚷道:「不要臉,十二個打一個,老牛你丟盡了黑閻王的面皮!」

    牛戈大怒:「一對一,宰了這臭狐狸!」

    一個先行夜叉一抖鋼叉上的鋼環,嗆啷啷一陣脆響,從行列中衝了出來。笑狐正欲迎敵,忽感身後有人,回頭一瞧,是齊隆,正凶眉惡眼瞪著那些夜叉,連忙道:「狗兒,上!」

    齊隆一個跟頭翻到了場中,兩手朝腰上一摸,掏出兩把二尺來長的牛耳尖刀,挽了兩道刀花,不聲不吭撲了上去。

    夜叉喝一聲:「來得好!」短柄叉—抖,當胸搠到。只聽「噹」一聲,被齊隆左手刀架開,右手刀當中朝下戳夜叉小腹。那夜叉急忙後退,哪知對方如影隨形跟進,一刀搠他心口,一刀砍他頸項,慌得他一叉橫擋中路,向後又退了一步。但腳跟未穩,齊隆雙刀又到,他已無法招架,驚得尖叫一聲等死。幸而有兩個夜叉從左右跳進場中夾攻齊隆,齊隆只好收招自保。才算救了他一命。

    笑狐大叫道:「老牛老牛,這叫做一對一麼?啊喲喲,堂堂亡靈堂堂主,說出話來竟是這般輕賤,連屬下的小鬼都可以不聽,你還配稱什麼黑閻王?我看你是活王八……」

    牛戈不吃這一套:「擺亡魂陣!」

    十二夜叉齊吼道:「遵令!」

    那為首的旋又尖叫道:「魂兮魂兮歸!」

    一個夜叉聲嘶力竭相呼應:「閻王招汝魂!」聲音淒厲刺耳,難聽已極。

    婦人見十二人圍過來,忙道來:「貞娘、英荷,你們快上去助壯士一臂之力!」

    二位姑娘應道:「是!」一個個抽出佩刀衝了出去。笑狐也趕緊隨後跟進。

    「四位姑娘要小心,這般惡鬼會使毒!」笑狐搶在四女之前,和齊隆站在一起:「你們分兩人跟我,兩人跟狗兒兄弟!」

    貞娘、英荷忙站到他身邊,艷姑、瓊玉跟齊隆站一塊。

    「魂兮魂兮歸——」

    「閻王招汝魂——」

    十二夜叉跳躍著。呼喊著,已將六人圈住,然後像走馬燈似地轉起圈子來。

    「殺!」領頭的夜叉突然一聲吼。

    此時,十二夜叉忽然退了開去,笑狐等人均感奇怪,既是喊殺,怎麼又退了開去?

    笑狐笑道:「老牛,你這些小鬼全然無用,又怕死又……」

    語聲未停,驀地嗆啷啷之聲大作,只見十二夜叉從背上取下短叉,右手齊齊一揚,十二把飛叉電掣般襲到。

    六人急用兵刃擋擊飛叉,但又是嗆啷啷一陣響,又是十二把飛叉襲到。此時,兩邊相距不過兩丈餘,飛叉又猛又疾,六人好不容易才擋過。渾天犬齊隆急了,忽然就地一滾,使出看家本領地趟刀法,雙刀砍面前夜叉的雙腳,那夜叉顧不上再甩飛叉,急忙往後跳。齊隆順勢滾到第二人腳前,把那人也嚇得往後退。笑狐等人見狀,也忙衝向自己面對的夜叉,夜叉們只好吶喊一聲,以短柄叉應戰。

    十二夜叉有陣法可循,合擊之力不容輕視,但他們從未遇到齊隆這樣的怪人,被他在地上滾來滾去專砍雙腳,哪裡還能按陣勢合擊,一時間竟亂了套,迷魂陣威力大減。他們有心施放毒粉,但今日人人都未服下解藥,因此不敢施用。照堂主的說法,這趟鏢唾手可得,不必施用極寶貴的迷魂粉。正當他們手忙腳亂之際,忽聽黑無常喝令退下,便連忙跳出圈外。

    麻堅氣勢洶洶,大踏步走進場中,一指笑狐:「今日無常爺專勾你的魂!」

    邊小龍見是他,心中有些發虛,黑無常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手底下的功夫一點不含糊,要是自己鬥他不過,在姑娘跟前豈不丟臉?還是慫恿狗兒上陣,探探虛實再說,到時小老弟他們自會出手,自己只要站在一邊討口頭上的便宜豈不更好?

    因道:「狗兒,把這冤死鬼宰了!」

    齊隆道:「人家點名挑戰,你上!」

    「沒有的事,你上,我掠陣。」

    「笑狐,你滾出來,躲在娘們堆裡充好漢麼?沒出息的傢伙,尖嘴利牙口頭功夫不差,手上的功夫嘛,不如街頭混混……」黑無常大咧咧譏笑他:「你出來對無常爺叩幾個響頭……」

    邊小龍兩眼朝姑娘們睃,發現她們正瞧著他,再不出陣這臉往哪兒放?可恨狗兒不通情,還幫著催他:「狐兄,他辱你太甚,快出去教訓他!」沒法子,硬著頭皮上吧!

    他分開兩邊的人,慢吞吞踱著方步走出,只見黑無常把兩隻眼斜著瞅他,一副蔑視的樣兒,把他氣得火冒三丈。

    黑無常抽出鬼頭刀,用手拍拍刀葉,道:「笑狐,麻大爺包你一刀砍下狐頭,你不用怕,一眨眼狐頭就掉下來啦,一點都不痛!」

    邊小龍怒道:「不長眼珠子的東西,狐爺爺今日讓你見識見識!」說著朝腰間一摸,取出根銅管出來,一撳機括,「卡搭」一聲,跳出一截銅棒,棒頭上是兩根彎鉤,並列一到五個銅管,合起來有二尺半長。他把兵刃迎空一晃,喝道:「冤死鬼,你識得狐爺爺這件兵刃麼?」

    黑無常麻堅看了看,仰頭大笑道:「我當什麼稀奇物事,卻原來是撓癢癢的玩意兒,虧你好意思亮出來丟醜,哈哈哈……」

    這玩意兒眾人都不識,聽麻堅這麼一說,不禁笑了起來。十二夜叉笑得特別響,有意作出各種怪聲,十分刺耳。就連女鏢師們也忍不住笑出聲來,誰見過用撓癢癢的玩意當兵刃?

    真是聞所未聞的新鮮事!

    笑狐氣得七竅生煙,扯開嗓子叫道:「你這沒見識的東西,滿嘴胡說八道,你聽清楚了,狐爺這兵刃叫做天罡地煞渾元一氣五行八卦九妖伏魔打鬼鎮邪撓鉤,今日你算遇到剋星了!」

    此時張合等正立在七八丈外看熱鬧,荀雲娘笑道:「你聽他多會胡扯,什麼天罡地煞五行八卦,不過撓鉤這玩意兒作兵刃聽都沒聽說過!」

    老秀才笑道:「看他吹破天怎麼收場。」

    肖勁秋道:「黑閻王為害一方,今日把他除掉,滅了亡靈堂,二位前輩以為如何?」

    公良品道:「剪除首惡,不要牽累盜眾。」

    甘蕊叫道:「快看,笑狐動手啦!」

    肖勁秋道:「這傢伙今日才顯真本事,平日從未見過他使兵刃呢!」

    此時,笑狐在場中跳來跳去躲閃,那銅撓鉤雖拿在手上卻未出招。

    黑無常麻堅忽地收了式,嗤笑道:「如何,麻爺爺說你是抓癢癢的玩意兒,所以出不了招,你不如把它扔了吧!」

    笑狐輕功聞名於世,麻堅連攻五招都被他避過,就故意拿話刺他,誘他出招,才好尋破綻要他的命,否則這傢伙滿場子亂躥,你卻拿他沒辦法。拾掇不下他,堂主面前不好交代。

    笑狐道:「放心,狐爺爺會鉤出你的肝肺,挖出你的眼珠子!」

    白無常孫泰冷笑道:「麻兄,你的話白說,臭狐狸的撓鉤是用來爬牆鉤物偷東西用的,他哪裡會使得出什麼招式來!」

    笑狐心頭火起,回頭一望,幾個女鏢師都在瞪眼瞧著他,那個有幾分姿色嘴角上有顆黑痣的駱貞娘公然抿著嘴笑。

    他氣得忘了謹慎,尖叫一聲,撓鉤出了手,向黑無常的雙目抓去,其勢快捷無比。

    麻堅大喜,一提氣,鬼頭刀上撩,頭往後仰,出手如閃電。但笑狐只是虛招,人已往側邊躍出,撓鉤抓向他腰肋,他連忙朝前躍出一步,撓鉤抓空,正欲轉身猛攻,卻聽笑狐一聲大喝:「著!」就聽「嘶」一聲,後腰衣服竟被撕下一大塊來,引得鏢師們大聲嗤笑,他不禁又驚又怒,不知是怎麼回事,趕快躍出二丈外站定,卻見笑狐手上的撓鉤依然如故,看不出有什麼異狀,那麼他的衣服怎麼會被扯下一塊來呢?他無暇仔細思索,羞惱之下大吼一聲,鬼頭刀舞得「霍霍」有聲,一口氣猛攻上去,恨不得把笑狐剁成肉泥。

    笑狐一招得手,膽子壯了不少,見對方來勢兇猛,趕緊躲閃避讓,有時不得不硬擋硬架。

    只聽「當當」兩聲,火花四濺,他發觀自己的內力足與黑無常抗衡,便放下心來,抖擻起精神,把一柄撓鉤使得生龍活虎,鉤、掏、摟、托、壓……竟與黑無常斗了二十個回合,不分勝負,場外人眾起勁地各為自己人吶喊助威。

    笑狐越鬥越起勁,心想自出道十年來,從未與一二流高手鬥過,只找三四流的軟柿子捏,就為的是心中無底。仗著一身上好輕功,每遇高手都能逢凶化吉,逃之夭夭,口頭上還佔了便宜,是以江湖上盛傳自己奸狡,得到了個「狐」的名號。如今自己大非昔比,以後該挺胸昂首不讓人,打出狐威,人見人怕,那才是過癮之極,不枉在江湖上闖蕩一場!

    又是二十招過去,他自感得心應手,嘴便閒不住,邊鬥邊道:「黑無常,狐爺爺聽說鬼也要面子,沒想到你的臉皮竟這般厚,明明被我抓掉一塊衣布輸了,還有臉與狐爺纏鬥,真他媽的丟人現世,讓老牛也面子上無光……」

    麻堅戰他不下,心中本就氣惱,聞言怒火沖天,大罵道:「你小子休狂,麻大爺定要取你狐頭餵狗!」

    「你配麼?手下敗將還敢吹牛皮,亡靈堂內原來儘是些沒出息的厚皮鬼!」

    麻堅兩眼冒火,鬼頭刀一陣猛砍,狀若瘋人,神態令人害怕。笑狐不敢大意,瞅準空子一按機括,撓鉤突然飛出,尾後帶著根細鉤,一下抓在麻堅肩上,緊接著用手往下一拽一收,把麻堅的皮肉鉤下了一大塊,痛得他慘叫一聲,咬牙切齒一刀橫砍。笑狐一撳機括,撓鉤「唰」一聲又回到了銅管,見對方情急拚命,連忙一躍而起,從麻堅頭上躥過,以鉤背擊在麻堅頭上,一股鮮血冒了出來,把他打得頭暈腦脹,鏢伙們齊聲喝起彩來。

    笑狐落地後正欲乘勝追去,卻見牛戈突然從凳上躍起,一掌擊在麻堅胸上,只聽麻堅一聲狂叫,身子被擊出三四丈外,倒地而亡。

    雙方人眾都未料到牛戈掌斃自己人,一時驚愕得喊叫出聲,隨後又噤若寒蟬、呆若木雞,把眼睛都往牛戈身上瞧——

《酒狂逍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