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冷艷雙嬌

    牧野靜風有些呆了,以至於接過碗時,被燙了一下,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沒發出聲來,但臉卻一下子紅了.

    敏兒看到了這一幕,臉上也立即飛起紅雲,似乎想發笑,卻又咬著唇忍住了——她咬著唇的模樣極為可愛。

    牧野靜風趕緊把自己埋入騰騰熱氣之中,他擔心再看下去,自己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傻氣的舉動來。敏兒見狀,微微一笑,便出去了.牧野靜風心中卻噙咕開了:她怎麼不說話呢?莫非一莫非她是啞巴不成?但立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忖道:「這樣天仙一般的女孩,怎麼會是啞巴?」其實美不美與會不會是啞巴之間並不存在什麼聯繫,只不過每個人心中都多多少少存在著一些完美主義的思想,見到很出色的東西,就希望它是完美的而不要有什麼缺陷.雖然「三七蒸雞」有些燙,但牧野靜風還是很快地把它吃完了,額頭上有了細密的汗珠.但還是未飽.

    看著牧野靜風意猶未盡的樣子,屈莊主笑道:「你餓了這麼久,不能一下子吃太多的東西,能吃到半饑半飽最好,否則反倒會傷了胃,你且在這兒療養幾天。我女兒的手藝很不錯,以後你可以慢慢見識.」

    牧野靜風沒有想到自己竟又在莊內一連逗留了好幾天,他也說不清楚將自己留下來的是屈莊主的盛情還是敏兒出色的廚藝敏兒的廚藝可謂是花樣百出,無論色香味形俱美,每每總能讓牧野靜風幾乎把自己的舌頭都嚥下.

    其實到了第三日。牧野靜風便覺得自己已完全恢復了,他自然再也呆不住了,就起身走出自己已整整呆了六天的屋子。久在籠中,變得急需返回自然——感覺自然很不錯.牧野靜風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外面的空氣,又扭了扭腰,只聽得全身關節都在「卡吧卡吧」

    作響,他一時性起.便以各種古怪的動作扭動著身軀,有幾個動作竟將自己的身軀扭轉到一種已違背人體常理的姿勢.最後,牧野靜風一聲輕嘯,飄然掠起。然後在空中一連翻了五六個觔斗,才輕盈落地!

    經過這一番熱身運動,他的身上己冒出了一層細汗,渾身上下又充滿了無窮的力量.站在屋外長廊上,可以看到莊院內的大部分區域,住院並不很長,但營建的亭台樓梯錯落有致,院內綠樹成蔭,別有一番生機.牧野靜風興之所致,信步向前,欲領略一下院中美色,忽聞一女子聲音:「小心!」聲如駕燕,婉轉清麗.牧野靜風一驚,循聲望去,卻見屈敏正快步向這邊走來。

    他心中「格登」了一聲,暗想:「原來她會說話!」不知為何,心中有如釋重負之感,但一時卻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喊自己小心。

    屈敏快步走到他的身邊,道:「我們莊院內不可以亂走的,說不定就走迷了路.」說這話時,她的眼睛卻是望著莊院.

    牧野靜風驚詫至極,他疑惑地道:「此話怎講?我看這莊院並不很大呀.」

    屈敏道:「你若是不信,便走走試試。」

    牧野靜風忙道:「我信,我信,只是這麼多天來,為何總聽不見姑娘開口說話一」

    屈敏忽地轉過身來,有些吃驚地道:「你見過我了嗎?」

    牧野靜風「啊」了一聲,呆呆地站在那兒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也許,是自己耳朵聽錯了?

    半晌,他方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地道:「屈—一屈姑娘此話怎講?這幾日你不是天天為我—一為我做了不少好菜嗎?。屈敏忽然「咯咯咯」地笑了,笑得彎下了腰,笑得牧野靜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好不容易她才止住了笑聲,道:「看來你就是受了傷住在我們莊內的穆少俠吧?」

    牧野靜風稀里糊塗地點了點頭。暗想:「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怎麼今天一切都像是有些不對頭呢?」

    屈敏道:「我明白了,你是把我當作屈敏了.」

    牧野靜風瞠目結舌地道:「你—一不是敏—一啊,屈姑娘?」

    屈敏居然說別人錯把她當作屈敏了,這真是不可思議!如果不是在屈敏的視線之下,牧野靜風一定要用力托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身在夢中。

    屈敏笑道:「我是屈姑娘,但不是敏兒,我叫小雨,你所說的敏兒是我姐姐,我與她是雙生姐妹,這下你明白了吧?」

    牧野靜風猛地一拍額頭,恍然道:「原來如此!」言罷,不由又仔細地打量了屈小雨幾眼!

    屈小雨一跺腳:「你這樣看人家,人家豈不害羞?」話雖然這麼說,但她的神情可是一點害羞的樣子也沒有.

    倒是牧野靜風聽她這麼一說,「騰」地一下子紅了臉,沒話找話地道:「你們姐妹倆真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

    屈小雨很感興趣地道:「你也說我們很像?」

    牧野靜風點了點頭,心想:「豈止是相像,簡直就是完完全全的一個模樣,照著畫都畫不了這麼好.」

    想了想,他又道:「不過還有一點你們是有些不同.」

    屈小而道:「什麼地方?不可能有吧?連我爹都常常分辨不清。」她的語氣神態就像是與一個老朋友在說話,讓人不由自主地會把心情放鬆下來。

    牧野靜風笑了笑,道:「你們不同的地方還不止一處!」屈小而眼珠子一轉,道:

    「你是蒙我的吧?」

    牧野靜風道:「豈敢騙人?第一,你姐不會像你那樣笑得那麼……那麼……」他一時不知該用什麼詞來形容才好。

    屈小雨接過話頭道:「笑得那麼燦爛,對不對?」牧野靜風被她逗樂了,道:「不錯!」

    「那麼第二點呢?」

    「第二點嘛,你姐不可能像你這樣愛說話,我見過她這麼多天了,她可是從來都未對我說過一句話。」

    屈小雨的神情忽然變得有些古怪了,她看了看牧野靜風,道:「那你道我姐蛆為什麼不與你說話嗎?」

    牧野靜風搖了搖頭。屈小而輕歎一聲,緩緩地道:「因為她根本就不能說話!」

    牧野靜風一下子便僵在那兒了,似乎心中有什麼東西在往下沉,往下沉—一一時兩人都沉默了.屈小雨看了牧野靜風一眼,道:「你為什麼不說話了?」

    牧野靜風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道:「我為你姐姐感到有些惋惜,我在想如果她能開口說話,其聲音也一定像你這樣的好聽.亦會像你這般愛說愛笑的。」

    屈小雨古怪地笑了笑,道:「就像你挺瞭解我姐朗似的。」

    這話倒提醒了牧野靜風,他心想自己到莊內才幾天,怎可對他人妄加評論?於是他趕緊岔開話題,道:「屈姑娘,不知這莊內為何不可以隨便走動?」屈小雨道:「我爹不想外人來打擾莊內情閒安逸的日子,便在莊內做了些小小的手腳,若是有什麼毛賊敢上門來,只怕要吃些苦頭了.」

    牧野靜風立即想到屈莊主肯定在莊內布過什麼陣勢,心想:屈莊主終是武林中人,隱居山莊之中,仍是不忘武林中的那一套.

    屈小雨道:「我姐姐今天已出去了,從今天開始,你的菜就由我代替我姐燒,不過我先給你打個招呼,我的手藝可沒有我姐那麼好。」

    牧野靜風忙道:「其實我可以跟莊內其他人同吃的,再說我的身體已完全恢復了,怎能再讓你們這麼照顧?」

    屈小雨「哼」了一聲道:「這是我爹吩咐下來的,做不做由我,吃不吃在你.再說我們莊內人手不多,只有七八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老婆子,你愛與他們一起吃嗎?。

    地忽然想起了什麼,道:「是了,我爹說你的三大經脈曾被封住了,一時半刻很難恢復真力的,怎麼方才見你活蹦亂跳的,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牧野靜風含含糊糊地道:「我這人—一我這人生性好動。」屈小雨聽得一樂.屈小雨的廚藝果然與屈敏不可同日而語,牧野靜風只吃了二餐,便有了切膚之感,若不是他已在不應山「久經考驗」,只怕要不堪忍受了。晚上,半躺在床上,牧野靜風思前想後,決定明天便要離開這兒,去謝過小黑子一家後就繼續自己未完成的事.

    主意拿定,他倒頭便睡,但睡不到一刻鐘,他又翻身起來,倒了一杯涼水一口氣把它喝了.

    在此之前,他已連喝了三大杯水了、今晚的菜是鹹到了極致,牧野靜風甚至懷疑屈小雨是不是把鹽當作主料,而把菜當作凋料了。

    沒想到第二天他才開口,便被屈小雨一口回絕了。

    牧野靜風有些為難地道:「我已在這兒叨擾多日了,實在過意不去,再說我的身體完全恢復了……」

    屈小雨一下子打斷了他的話:「我——不一一一管!

    這幾天我爹不在,他把你交給了我,說一定要到他回來才讓你走.」說到這兒,她攤了攤手,道:「當然.如果你要強行走,我也沒有辦法,因為你的武功大概是在我之上了。」

    牧野靜風忙一迭聲地道:「豈敢豈敢.」

    屈小雨造:「你是不是因為怕吃我燒的萊才急著要走。」

    牧野靜風道:「哪裡哪裡,其實你燒的菜也是極有—一挺有個性的.」屈小南高興地道:「是嗎?那你可要多吃一點.」

    牧野靜風送:「不過我想這麼多天了,卻還沒有去向小黑子一家表示謝意,這恐怕有些說不過去吧?」

    屈小雨道:「這倒也是ˍˍ不如這樣吧,你先去一趟小黑子家,去了之後再回來,如果你不回來就走了,那我可就慘了。對了,倒不如由我陪你去,反正你也不識路。」

    牧野靜風自然只有答應的份兒了,他心想:「路上有這個伶牙俐齒的女孩陪著倒也熱鬧!」

    走出莊院,回頭望去,只見莊院正門口上寫著三個如刀刻般的字體:傳弦莊。

    牧野靜風心道:「好風雅的名字。沒想到是武林中人卻也這般文雅。」

    初來傳弦莊時,牧野靜風是躺在擔架上暈暈乎乎,加上又是在夜裡,自然對來時的路也全然不知所以,全賴屈小雨在一旁指點。

    走出五六里路,前面有了一座小山,山不高,但山上林子卻是高大茂盛,初夏的日頭已有些熱,但一置身此林中,卻有了陣陣清涼之感.又走了一程,牧野靜風突然停下身來低聲道:「好像有人?」屈小雨毫不在意地道:「有人又有什麼奇怪的?這路我們能走別人也能走,再說這山上還有不少砍柴放牛的人呢」

    牧野靜風道:「不對,這幾個人的呼吸特別沉穩,一定是江湖中人。」

    屈小雨聽他這麼一說,不由也停了下來壓低聲音道:「是麼?我怎麼沒聽到?」

    只聽得一聲怪笑,前邊不遠處的樹叢「嘩」地一聲響,躍出兩個人來,竟然都是蒙著面的!

    牧野靜風又是吃驚又是好笑,心想:「該不是遇見山賊了吧?

    屈小雨道:「還真讓你說中了!」聽她語氣,全然沒有害怕,倒像是頗為興奮,真是一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孩。

    只聽得兩個蒙面人中那身著青衫的人嘶聲叫道:「小子,我們兄弟倆是劫色不劫財。

    識相的就給我滾得遠一點,別壞了我們的好事!」

    還沒等牧野靜風開口,便聽得屈小雨氣憤至極地罵道:「好大的膽子,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胡作非為!」另外那個身著黃衫的蒙面人嘻笑道:「光天化日之下才別有情趣—一」不等他把話說完,屈小雨已喝斥一聲:「找死!」

    「錚」地一聲,她已從腰中拔出一柄短劍,彈身而出,掠出二丈開外!

    牧野靜風慌忙叫道:「小雨!你小心!」

    「兩個淫賊,能有多少能耐?」說話間,屈小雨已掠至那兩人身邊,二話不說,立即疾攻數劍。

    從她方纔的輕身功力及劍招來看,牧野靜風知道屈小雨的身手頗為不弱,至少可擠身一流高手之列,對付兩個打家劫舍的毛賊,應該不成問題。

    但牧野靜風仍是擔心她有什麼閃失,於是趕緊雙足一點,如翩飛之鷹隼般飄射而出,去勢如電,快不可言。如此輕身功夫,足以讓人心驚膽戰!

    屈小雨連攻十數劍,竟被對方—一化開,非但如此,他們還能藉機反攻!

    牧野靜風身在空中,已看清局勢,暗道:「這兩個毛賊的武功倒還真不弱,可惜不走正道,做出這種下流勾當,辜負了一身武功!」他見屈小雨有些吃緊,不敢怠慢,一聲清嘯。

    劍芒如亂蝶落英,紛紛揚揚而下,場面煞是壯觀!這正是一招「逍遙容與」。

    兩個蒙面人立即感覺到牧野靜風手頭之劍的巨大壓力!他們趕緊棄了屈小雨,全力應付牧野靜風的劍!

    可惜他們心有餘而力不足。牧野靜風的劍便如同有形無質的影子一般,還沒容他們反應過來,黃衫蒙面人的背上已被劃出長長的一道血槽!

    蒙面人齊齊一驚,不由反身倒掠而出。牧野靜風冷哼一聲,道:「識相的就快快滾開,我便饒你們不死!」

    青衫蒙面人怪叫一聲:「好大的口氣!」左手在腰間一探,已有數枚暗器電射而出,直取牧野靜風數處大穴。這又豈入牧野靜風之眼?

    牧野靜風冷笑一聲:「自不量力!」長劍倏出,寒芒倏閃,便見數點寒星如中魔法,縱射而回!

    一聲慘叫,青衫客雙手雙腳齊齊被暗器射中。轟然倒地,不過最後他還是堅持站了起來。

    黃衫客眼中有了驚惶之色!牧野靜風料想對方一定會知難而退了,哪知黃衫蒙面人大吼一聲,竟又飛撲而上,手中彎刀劃出驚人的光弧,聲如破帛。刀法狠辣凶霸一一但在牧野靜風眼中卻不是這麼回事了。

    牧野靜風信手揮出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劍,對方的漫天刀影立即化為烏有.因為,牧野靜風的劍已不可思議地抵在了他的咽喉上。牧野靜風冷聲道:「你們還不死心嗎?」

    黃衫蒙面人與青衫蒙面人眼中都有了一種讓人想到死亡的灰白色,他們終於緩慢而艱難地點了點頭.牧野靜風收回了他的長劍,對屈小雨道:「走吧,沒事了.」話剛說完,他已感覺到身後有冷風急襲而至!

    牧野靜風在心中歎息一聲,未曾回頭,反手一劍,同時右腿疾然倒踢!兩聲慘叫幾乎同時響起!

    牧野靜風將黃衫蒙面人一劍穿喉!而青衫人的胸口處卻深深地插著黃衫蒙面人的刀——

    這是被牧野靜風一腳踢飛的!

    兩個人終於再也無法繼續不折不撓地糾纏了。牧野靜風奇怪這兩個採花盜怎麼如此難纏,竟全然不顧惜自己的性命!

    他蹲下身來,想要揭開對方的蒙面巾,看一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倏地,只聽得一聲尖叫,竟是屈小雨發出的!

    牧野靜風霍然轉身!

    只見屈小雨有些驚恐地道:「我—一我最怕看死人的臉了,我們還是—一還是趕快離開這兒吧!」

    牧野靜風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站起身來,道:「好吧.」當他們轉過山梁後,林中慢慢地走出一個人來,他走到兩具屍體旁停了下來,蹲下身,仔細地端詳著屍體。似乎這世上再也沒有比這兩具屍體更有吸引力的東西了.看著看著。他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正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