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死谷奇規

    牧野靜風在如意樓前傲然而立。

    他有絕對的信心能獨自一人衝入如意樓內。

    但他沒有這麼做,因為樓內有牧野棲,為了救出牧野棲,風宮白流的人幾乎已全面出擊,在最後關頭,他又怎會失去耐心以至功虧一簣?

    他對自己親手栽培的都陵以及親自挑選的神風營弟子有絕對的信心,在苦心、癡愚,龐紀沒有率人前來馳援的情況下,都陵與他的神風營定可掃平留義莊!

    戰局進程與他想像的並無偏差,都陵與神風營弟子正不斷地向留義莊腹部挺進。

    一個人影自遠處如飛而至,到了斷橋邊也未駐足,而是在斷橋上略一借力,人如飄絮,落在牧野靜風身前。

    來者乃神風營統領都陵。

    牧野靜風嘴角處有了淡淡的笑意,道:「戰局如何?」他料定都陵此時出現必定給他帶來了好消息。

    都陵沉聲道:「黑白苑的人大舉進攻無天行宮,苦心、癡愚卻未回援助少林,而是直取東南方向!」

    饒是牧野靜風身經無數驚濤駭浪,此時亦不由虎軀大震。

    他霍然轉身,直視都陵,沉聲道:「苦心那老和尚直取東南方向?難道他可以置少林基業於不顧?」

    他的面目顯得有些扭曲可怖:「黑白苑好狡猾,多年來他們一直按兵不動,今日一動,就是攻我不備,趁虛而入!」

    他的拳頭越握越緊。

    伊人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極度的憤怒,在刀鞘中顫鳴不已。

    都陵道:「宮主息怒,以免使留義莊的人再起反抗之心,何況有禹老留守無天行宮,未必會敗!以屬下之見,留義莊之事,必須從速解決,一旦讓對方知道黑白苑進攻無天行宮之事,他們必會想到也許游天地可以藉機走脫,那對我們必然有所不利。」

    「從速解決?」牧野靜風一字一字地道:「我兒又當如何處之?」

    「宮主不妨主動要求以游天地交換少主,只要少主無恙,宮主回駕親自迎敵,何愁大敵不退?至於留義莊,已是大廈將傾,日後取之亦不為遲。」

    牧野靜風正自沉吟不語時,倏然自如意樓內射出一物,鄰近二人時,變得緩慢輕盈,那物飄落地時,如意樓內忽然燈火齊明。

    向兩人飄射而來的是一封信鑒。

    都陵上前俯身拾起,將之遞與牧野靜風。

    牧野靜風將信鑒慢慢展開,目光逐一掃過信中字跡,閱罷,他小心地收好信,望著如意樓靜靜佇立,眼神複雜莫測。

    良久,他方道:「飛鴿傳書禹老,讓他無論如何必須保住游天地的性命!」

    「是!」都陵應了一聲,隨即道:「那留義莊……」

    「撤!」

    五年來,這一個字從未由牧野靜風口中說出過,今天,他卻破例了。

    這是否預示著什麼?

    ※※※

    兩日之後。

    巢湖湖心佬山東側求死谷。

    岩石嶙峋,草木繁茂。

    白辰站在求死谷谷口的一塊平坦岩石上,回首向湖中望去,但見將自己渡來的那艘船已駛出老遠,其速與來時的緩慢形成鮮明的反差,為了讓船夫答應來求死谷,白辰已將范離憎給他的銀子全都給了他,那船夫臨出船時,還對妻兒千叮嚀萬囑咐,一副生離死別之狀。

    看來,不僅僅是武林中人,連巢湖周圍的漁民亦對求死谷忌諱莫深。

    白辰向幽谷深處望去,只見草木蔥翠,鳥語花香,絲毫看不出有何可怕之處。山谷谷口處有兩棵高聳入雲的老槐樹,相對而立,猶如求死谷天然之門,一道若有若無的小徑便從這天然之門間穿過。

    白辰走到兩棵老槐樹下,站定了,自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紙包,小心打開,但見紙中所包裹的赫然是一塊方糖。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白辰開始喜歡吃方糖,那個可愛的小女孩「苦葉兒」留給他的那半塊方糖在邑江中丟失了,失落之餘,他又買了一塊,用紙包好,揣入懷中。

    他將方糖送到嘴邊,小心地舔了舔,又重新包好,放入懷中,然後毅然舉步向求死谷內走去。

    白辰卻不知,他的這一切舉措,全都落入了不遠處亂草叢之後的一雙眼中,畢竟,此刻他的功力近乎於無,對週遭事物的洞察力已大不如常。

    走了一陣子,路兩側的樹木越來越高大濃密,走在山路上,自然感覺到天色越來越暗,行了半里多山路,前面忽然出現了一張石桌,石桌上放了一個酒壺,一隻酒杯,四周卻無一個人影。

    白辰慢慢走近石桌,只見石桌桌面上赫然寫著兩行字:

    「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入谷中無故人。」

    四周很靜,白辰忽然感覺到谷中的鳥鳴聲顯得格外短促,似乎是提心吊膽,驚而止聲。

    白辰凝視著那兩行字,佇立不動,眉頭微皺,像是在苦思冥想著什麼,足足過了近一刻鐘,他才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逕直提起酒壺,滿滿斟了一杯,端起一飲而盡,但覺入口醇香,回味綿長,不由嘖了嘖嘴,讚了一聲:「好酒!」

    他在風宮中時,為了掩人耳目,常常混跡於酒肆、賭坊、青樓中,有酒必飲,飲則必醉,久而久之,倒有了酒癮,被魚雙淚用來試藥的那段日子,終日只聞藥味,不聞酒香,早已酒癮難耐,這一聲「好酒」,倒是他的由衷之言。

    白辰走出幾步,重又折回,提起酒壺不用杯,一氣狂灌,片刻間,酒壺內已是滴酒不剩了。

    他心道:「求死谷內既然是危機四伏,武林中人皆避之惟恐不及,那麼我武功已失,更是防不勝防,對方若是存心要取我性命,又豈能躲過劫難?我倒不信求死谷谷主會不問青紅皂白,一見有人進谷,就格殺勿論!」

    他一邊想著,一邊繼續向山谷深處走去,走了一陣子,他忽然發現腳下的路竟如同綢帶般飄泊不定,而周圍的樹木也開始搖晃,白辰呆了一呆,方明白自己竟已醉得搖擺不定。

    他不由驚愕地忖道:「難道區區一壺酒,就能醉倒我麼?或是酒中真的放了毒?此刻毒素開始發作了……」

    思緒未了,他歎息般呻吟一聲,倚著一棵樹幹,慢慢滑倒於地。

    ※※※

    天下鎮。

    由鎮子向西的路口處有一座頗為雅致的茶樓,名為「明心茶樓」。

    天師和尚與廣風行接連兩天坐於茶樓中,留意著路口,他們自是為了等候范離憎的到來,范離憎卻遲遲未出現,讓他們兩人坐立不安,正悶頭喝茶時,忽聞一個角落裡響起了二胡聲,抬眼一看,又是一老一少,老者清瘦,一身已洗得有些發白的青布衫,少者是個年約十四五歲的少女,模樣倒也清秀,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像是剛剛病了一場,顯然弱不經風。

    老者在角落的一張空桌旁坐下,自顧翹起二郎腿,調了調二胡的弦,專心致志地拉起了二胡,那少女向眾茶客欠欠身,施了一禮,便開始唱了起來,看她身子如此單薄,歌喉卻甚為清亮。

    「……東風又作無情計,艷粉嬌紅吹滿地,碧樓簾影不遮愁,還似去年今日意……」

    天師和尚忽然歎了口氣,道:「又是這些茶客,又是這個唱法。」茶樓內本是頗為清靜的,惟有那女孩的賣唱聲,此時突然被天師和尚的聲音打斷,所有的目光不由齊齊射向天師和尚。

    天師和尚醒過神來,忙向眾人歉然一笑,借飲茶之機,低下頭來。

    廣風行知他是因苦等范離憎不至,心中煩躁不安,方有此舉,心中不由忖道:「妙門大師所言不假,他雖心存正念,但卻沒有佛緣,若是得道高僧,又豈會如此煩躁不安?」

    正思忖間,忽聽得天師和尚低低地「啊」了一聲,廣風行向他望去,只見此刻天師和尚正望著窗外,一臉驚喜之色,廣風行不問自知,定是范離憎來了,向外一望,果然如此。

    兩人匆匆付了茶資,立即快步走出茶樓,向范離憎迎去,遠遠地天師和尚便道:「重師,你總算來了。」廣風行微微一怔,忖道:「他怎麼如此稱呼范少俠?」

    范離憎的神色顯得有些疲倦,他略顯內疚地道:「勞兩位久等了。」正待再說什麼,忽然神色一變,失聲道:「密匣呢?密匣何在?」

    天師和尚壓低聲音道:「無需驚慌,身上帶著密匣在鎮上出沒太過惹眼,我們已將密匣藏在一個安全之地。」

    范離憎仍不放心地道:「會不會出現意外?」

    廣風行道:「應該不會,范少俠一看便知。」

    當下,他們將范離憎引向隱藏密匣之處,當范離憎來到所藏密匣之處,心中的那塊石頭終於落下。

    原來,天師和尚與廣風行將他領到鎮外一口枯井前,范離憎從井口向下望了望,依稀看到井底是一些黃土,廣風行道:「密匣就在黃土下,我這就去將它取出。」

    言罷,他輕身一縱,已自井口落下,臨近井底,雙腳疾踏井壁,落勢輕緩,安然著地。

    范離憎坐在井沿上,裝作若無其事,目光卻警惕地掃過四周,並不見有何異樣。

    過了一陣子,天師和尚忍不住探頭不安地道:「密匣在否?」

    「在。」廣風行在井底應了一聲,聽起來聲音有些失真,想必是井中迴盪之故。

    井下「嘩嘩」之聲清晰地傳入兩人耳中,定是廣風行撥動浮土的聲音,正默默等待之際,忽聞廣風行低呼一聲,聲音雖輕,卻足以讓范離憎與天師和尚失色。

    范離憎急忙道:「如何?」

    「沒什麼。」廣風行的語氣卻又變得平緩冷靜了。

    范離憎與天師和尚相視一眼,暗自感到驚訝,這時,廣風行道:「我將密匣擲上,二位接好了。」

    范離憎站起身來,只聽得「呼」地一聲,密匣已飛出井口,范離憎伸手一攬,已將其抱住,廣風行亦施展身手,出了枯井。

    他的神情略顯古怪,清咳一聲,以極低的聲音道:「此枯井下有金子。」

    兩人一怔,范離憎隨即笑道:「想必是有人遺落的,無主之財,廣叔取走亦無大礙。」

    廣風行搖了搖頭,道:「井側的金子不是一錠,亦不是一包,而是一堆。」他吐了一口氣,又道:「我甚至根本無法看出這一堆金子究竟有多少,全是十足的真金!」

    范離憎見他神色鄭重,不像戲言,不由呆住了。

    天師和尚道:「無論真金也好,假銀也罷,總之咱們以鑄造劍鞘的事為重,那些金子也許是盜賊的贓物,也許是富豪的私產。」

    范離憎有些不解地道:「為何你們埋藏密匣時沒有發現有金子?」

    天師和尚道:「埋藏密匣之時,自是在夜裡。」

    范離憎點了點頭,道:「無論是贓物也好,私產也罷,總之與我等毫無關係,不去理會便是。」

    天師和尚與廣風行皆點頭稱是,當下三人攜著密匣,向鎮中心走去。雖說三人皆無染指那些金子之意,但此事畢竟有些出人意料,三人皆暗自思忖著:「枯井下怎會有如此多的金子?」

    走到鎮中心,范離憎道:「眼下只需找到一個名為韋馱的人,此事就成功一半了。」

    廣風行道:「這一路來,我們皆頗為順利,想必這次也應當如此。」

    天師和尚看了看四周,只見鎮上人來車往,川流不息,甚是熱鬧,不覺搔頭道:「此鎮鎮民想必不下萬數,要找一個只知其名的人,想必也不甚容易。」

    范離憎道:「不如你們一起走,我另擇一條路,分頭尋找,也許機會大些。」

    他之所以不讓天師和尚與廣風行分道而行,是因為擔心若是由一人保護密匣,也許會有閃失。

    當下三人便依言而行。

    范離憎走至一條橫街,只見一面善老者正在慢悠悠地踱著步子,神情甚是清閒,遂上前打聽道:「敢問老伯,此鎮可有姓韋名馱之人?」

    老者站定了,上上下下打量了范離憎一遍,隨即道:「韋馱?有,前方面鋪的掌櫃就是韋馱。」

    如此輕易找到韋馱,范離憎反倒感到甚是意外,但回想當年鐵九讓妙門大師找他之時,只需到天下鎮找一個叫韋馱之人,定也有一定的道理,因為一出家之人如在鎮上到處打聽人家的下落,恐有諸多不便.於是,他謝過老者後,就向那面鋪中走去。

    只見面鋪內有一中年人正在大聲吆喝著幾名夥計,這中年人略顯得有些胖,留了兩抹漂亮的八字須,說話時總是揮動著左手,而且左手小指始終微微翹起如蘭花指狀。

    范離憎走近了,拱手施禮道:「敢問尊駕可是韋馱韋先生?」

    那掌櫃的微微一震,轉過身來,眼中閃過驚詫之色,隨即滿臉堆歡地道:「正是,公子有何見教?」

    范離憎道:「韋先生能否借一步說話?」

    韋馱笑道:「無妨無妨。」正當韋馱走出面鋪時,卻聽得有人大聲道:「范少俠,無需再問,我們已經找到韋先生了。」

    正是廣風行的聲音,顯然甚為興奮。

    范離憎一怔,轉身望去,只見天師和尚與廣風行正快步向自己走來,在他們身邊,還有一清瘦的中年人同行。

    范離憎見天師和尚與廣風行亦找到了一個名為「韋馱」之人,不由大為驚詫,心中疑雲頓起。

    面鋪中的掌櫃見了天師和尚三人,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朗聲道:「大韋兄,看來今日又有誤會了,不過若不是常有人混淆你我,我是無法請動你屈尊來此的。」

    那清瘦中年人衣飾甚為華貴,腰間一塊飾玉一看就知其價不菲,聽得面鋪掌櫃之言,他亦哈哈一笑,搖頭歎道:「你我今生有緣,共用韋馱此名,只是讓客人多添不便了。」

    天師和尚恍然道:「原來此鎮中有兩位韋馱韋先生。」

    清瘦中年人與面鋪掌櫃相視一笑,清瘦中年人道:「大師要找的人,是馱物之馱,還是妥當之妥?」

    廣風行插話道:「是馱物之馱。」

    清瘦中年人神容一斂,道:「如此說來,三位客人要找的人就是區區在下了。」

    那面鋪掌櫃亦道:「我與大韋兄之名其音相同,故常有誤會,一來二往,我與他倒成了至交,我稱他為大韋,他便呼我為大妥,從此相安無事。」

    天師和尚諸人不覺莞爾,心道:「同一鎮上有兩人姓名相同,倒多有不便。」

    當下范離憎向韋妥致歉告辭。

    走至僻靜處,廣風行向韋馱說明來意,聽罷,韋馱沉吟道:「你們要見鐵九?韋某雖有幸與鐵九相識,並薄有交情,但卻不敢保他會見你們。」

    范離憎忙道:「韋先生不妨告訴鐵九前輩,就說是妙門大師有事需他相助。」

    韋馱頷首道:「韋某盡力而為,鐵九性情異於常人,若非他願意絕不見外人,故韋某尚需先去向他通告一聲,看他意下如何,此去他處尚有些路程,我即刻出發,也需明日方能返回,三位若蒙不棄,就請到寒舍歇息一宿,如何?」

    范離憎微一沉吟,當即道:「如此便多有打擾了。」

    「哪裡哪裡,還未請教幾位尊姓大名?」

    天師和尚搶先道:「貧僧天師。」

    「原來是天師大師。」

    廣風行道:「在下廣風行,山野莽夫,不足掛齒。」

    韋馱道:「廣大哥豪邁英武,必是大英雄大豪傑,能識得廣大哥,實乃韋某之幸。」

    范離憎最後道:「在下范離憎,多謝韋先生相助。」

    韋馱忙道:「韋某對鐵九很是尊重,他既然對幾位提及過韋某,就已將幾位當作朋友了,鐵九的朋友就是韋某的貴客,范公子切莫言謝。」

    四人謙讓一番,就向韋馱宅第走去,韋宅座落於天下鎮鎮東,佔地頗廣,庭院深深,僕婦甚眾。三人被安置於三間相鄰的廂房中,房內甚為清潔雅致,一望可知韋家是書香門第。

    韋馱讓一位管家模樣的人為范離憎諸人作陪,他自己便去通知鐵九了。那管家模樣的人自稱牧詹,言語中帶有關外的口語,甚為健談,廣風行久歷江湖,見多識廣,倒與此人談得甚為投機。

    一夜無話。

    翌日午時,韋馱匆匆返回,頗有喜色,一問方知鐵九已應允看一看范離憎諸人送來之物是否值得他出手,只是自當年死谷逼其鑄造「睚眥劍」之事後,鐵九絕不輕易暴露其行蹤,故范離憎、天師和尚及廣風行三人中,只可一人攜帶密匣與鐵九相見。

    三人商議之後,決定由范離憎攜帶密匣前去,因為范離憎身負重華之眼,可窺血厄之秘,欲鑄血厄劍鞘,必不可缺范離憎。

    於是,范離憎就帶上密匣,隨著韋馱前去見鐵九,兩人到了鎮外路口,早有一輛馬車在路旁等候,車後有二位年輕人站著,顯得健壯而樸實,見了韋馱後,其中一人上前施禮道:

    「韋先生,客人便交給我們好了。」

    范離憎上了馬車,那兩位壯實的年輕人將厚厚的門簾放下,其中一人與范離憎同坐於車廂中,另外一人則在前面駕車,馬車轆轆而駛後,范離憎隱隱覺得馬車所經過的道路迂迴甚多,且顛簸不平,與他並坐車內的年輕人少言寡語,范離憎知他鐵門世家一向隔絕於世,自不願外人知道他們的隱居之地,故他亦沒有與年輕人多說什麼,以免讓對方為難。

    足足奔走了三個時辰,馬車方止,那健壯的年輕人跳下馬車,將門簾掀起,范離憎只覺一股陰冷的風撲面而至,風中猶有潮濕的氣息,范離憎探身一看,才知此刻馬車是在一個巨大的溶洞之中,洞的兩側點有油燈,也不知洞內到底有多深,陣陣陰冷的陰風正是由前面的溶洞深處吹出。

    那年輕人道:「范公子,穿過這個溶洞就到了,請隨我來。」言罷,也未等范離憎作答,自顧向前走去,范高憎先是一驚,心想他如何知道自己姓范?隨即想到定是韋馱已將自己的姓名告訴了鐵門世家,心中頓時釋然。

    走出一陣,身後傳來車輪轆轆,范離憎回首望去,藉著昏黃的油燈,看見那駕車的年輕人正吆喝著讓馬車倒退而行。

    又走了一陣子,溶洞內休說通行馬車,連容一人通過亦有些困難,洞內岩石交錯,暗澗幽谷,深邃莫測,洞壁粗獷卻景致秀麗多姿,琳琅滿目,怪石離奇。

    到後來,沿途中再也沒有油燈,那年輕人從巖壁上取下一盞油燈,在前面為范離憎指路,燈光昏暗,所能見到的地方極為有限,輾轉一陣之後,范離憎已難辨方位了。再入深處,有些地方已需手腳並用,方能通過,此刻洞中只有兩人的腳步聲與喘息聲,竟清晰入耳。

    范離憎不由感慨忖道:「鐵九這位尚未謀面的奇人之行蹤也著實太過神秘,若不是有人指引,自己縱是明知對方隱身此洞,也會在洞中迷失方向。當然也難怪鐵前輩如此謹慎,當年死谷對他的迫害,足以讓人終生不忘。」——

    感謝掃瞄的書友,破邪OCR、校對

    ********************

《正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