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武林毒夫

    師一格心道:「風宮殿主讓人去村中奪馬匹時再殺幾人,自己卻隱匿廟中,顯然是有強敵追擊,他才想出此計,欲將追敵引開。正因為如此,他才無心戀戰。只不知這兩個年輕人會不會見好就收,就此罷休。」

    正自思忖間,那臉色蠟黃的年輕人冷冷一笑,道:「風宮中人的心性讓我等好生佩服,連同門弟子被殺,亦置若罔聞。」

    那風宮殿主本已走到了廟門處,一步即可跨出廟外,聽得此言,他停下了腳步。

    他不能不停下腳步,雖然他知道強敵將至,此時與人動手,即使勝了,也於己不利,但對方所言,已將他逼至不得不有所反應之境。他緩緩轉身,聲音低啞地道:「年輕人,因你這句話,廟中所有的人都必須死!」

    話音未落,他身側的兩名風宮弟子立即拔出兵器,疾撲而出,兵刃劃過虛空之聲清晰入耳,兩人的身手皆甚為快捷,而且配合極為默契,雖是在黑夜中,但仍能分進合擊,配合無間。

    一聲冷笑,「當當」兩聲金鐵交鳴響過之後,兩名風宮弟子突然齊聲慘呼,倒跌出去,胸口各中一劍,仰身倒地。

    血腥之氣立時瀰漫開來。

    師一格心中頓時一寬,先前此人突然出手斃殺一人時,尚有可能是憑借對方出其不意出奇制勝,那麼這次卻足以顯示出他卓絕不凡的劍法。

    那風宮殿主沉聲道:「好劍法!」雙掌倏揚,密如驟雨般的破空之聲倏然響起,其聲尖銳如利刃,師一格立知是暗器破空之聲,而且暗器甚為密集,當下立即提神戒備。

    黑暗中倏然迸現出一團奪目光弧,金鐵交鳴聲不絕於耳,劍芒閃掣間,所有暗器被悉數擋開。

    師一格倏然感覺到空氣中有一股腥臭氣息,聞之欲嘔,不由心頭大驚,脫口呼道:「小心,暗器上淬了劇毒!」

    他心知自己必定已吸入了部分毒氣,不敢怠慢,當下凝集內家真力,欲將體內毒素逼出。

    那風宮殿主怪笑一聲,道:「你錯了,並不是暗器上淬了毒,老夫射出的本是毒彈,一碰即碎,毒物散開,早已充斥此屋!哈哈哈……小子,老夫既然被人謂之『毒夫』,你本該小心防範才是!」笑聲肆無忌憚,顯然是因為他料定對手在內家真力封擋他所射出的毒彈時,不可避免地會吸入毒氣,方才有恃無恐。

    師一格聞言心頭大震,暗忖道:「原來來者是風宮殿主『毒夫』厲千城!此人極擅用毒,若能早知,便可及時防範!」

    想到「毒夫」厲千城的可怕毒名,師一格不敢怠慢,急忙屏息凝氣,以抵禦毒氣入侵,卻聽得「轟」

    地一聲響,一股濕漉漉的勁風忽然自對面吹來。原來竟是那身村高大、肩背長盒的年輕人反手一掌在牆上拍出一個大窟窿,寒風便從那窟窿中貫入,其用意不言自明。

    這時,只聽得臉色蠟黃的年輕人怒道:「老匹夫竟如此歹毒,我范離憎縱是一死,也要將你殺了!」

    劍氣大盛,縱橫閃掣,這座小小的廟宇已承受不了如此驚人的劍勢,屋頂瓦椽紛紛斷碎,風雨立時自斷碎處穿入廟中。

    師一格又是一驚,愕然忖道:「原來這臉有病容之人竟是逃出『試劍林』的范離憎!他的劍法由白髮無指劍客幽求所授,無怪乎其劍法如此驚人!卻不知與他同行者是何人。范離憎明知對方用了毒,卻仍全力進襲,分明是拼著毒發身亡,也要一舉誅殺對手!」

    師一格深知「毒夫」厲千城所用之毒無一不是歹毒至極,他的武功亦可躋身武林頂尖高手之列,范離憎要想在毒發身亡之前誅殺對手,絕無可能。當下,師一格已顧不得會使毒氣侵入自己體內,振聲道:「范兄弟不必急於求成,此人毒功太過霸道,還是先避其鋒芒為宜!」

    只說出這幾句話,師一格倏覺頭暈目眩,心中一沉,急忙噤聲,全力提聚內家真力,以祛除體內毒氣!卻聽得劍鳴霍霍,范離憎並未就此罷手,仍是攻勢如潮,師一格雖然焦慮不安,卻已無法開口,他心中拿定主意,一旦范離憎有性命之憂,他即使拼著毒氣攻心,也要出手相救。

    「毒夫」厲千城亦未曾料到范離憎竟不畏死,在范離憎洶湧如潮的劍勢下,陣腳大亂,以他的武功修為,本不至於如此快就露出敗跡,但他對自己的毒氣有了倚重之心,只求拖延片刻,范離憎就會不擊自敗。由於心存此念,厲千城自然攻少守多,而范離憎自知時間不多,故出手無不是心存一往無回之念,戰意空前強盛。

    此長彼消,范離憎很快佔盡上風,厲千城節節後退,式不成招,心驚之餘,他只有咬牙苦撐,只求范離憎盡快毒發身亡。

    但不知為何,數十招之後,范離憎的身手未見有絲毫滯緩。

    這時,只聽得那高大偉岸的年輕人道:「范大哥,讓我與此人拚殺一回!」

    他的聲音沒有絲毫渾濁嘶啞之象,厲千城心中大駭,忖道:「若非老夫此次所用的『銘心粉』全然無效?否則為何這兩個小子皆安然無恙?」此念一起,立時驚怒懼怕齊湧心頭!

    心神恍惚悶,倏覺腹部一痛,范離憎的劍已在他腹部劃出一道長長的血槽,深達數寸,鮮血汩汩而出,劇痛之下,厲千城忍不住哼了一聲,強自提氣,揮掌疾向范離憎劍背拍去。

    「卡嚓」一聲,劍芒橫掃,厲千城五指齊斷!與此同時,只聽得范離憎對他的同伴道:

    「我尚可支撐,你萬萬不可出手!」其實此時他已佔盡上風,卻說是「尚可支撐」,顯然是針對厲千城所用之毒而言。

    厲千城不明白自己霸道歹毒的「銘心粉」今日為何毫不見效,接連受傷之後,他已全無鬥志,右臂一揚,一道勁風疾撲范離憎面門,同時身形暴起,如沖天之鵬!

    范離憎揮劍疾封,「蓬」地一聲,他的劍突然燃起綠焰,連握手處亦被綠焰吞沒,右腕劇痛如割。

    范離憎心中立時閃過一個念頭:有毒!右臂潛勁疾吐,劍身「嗡」地一聲顫鳴,綠焰頓時熄滅。

    「卡嚓」暴響,厲千城已自屋頂穿射而出,臨走時怪笑一聲道:「小子,你的右腕已被毒焰燒傷,不出十日,必然由右腕潰爛至全身!老夫不信你真的百毒不侵!若不怕毒氣發作更快,就來追趕老夫吧,哈哈哈……」長笑聲中,他雙足疾點,人已如箭般射出。

    范離憎暗一咬牙,正待追出,忽聽得身後「咕咚」一聲,有人傾倒於地,大驚之下,急忙止步,卻聽得那身形高大的年輕人惶然道:「這位……叔叔莫非真的中了毒?」

    范離憎立時明白栽倒於地的不是他的同伴,當下便道:「燕兄弟,你可有不適之感?」

    被他稱作「燕兄弟」的高大年輕人正是已被悟空收作守劍弟子的燕南北,他的容貌身材看起來比范離憎更為年長,其實卻比范離憎小了好幾歲,故稱師一格為「叔叔」。

    燕南北道:「大哥,我沒事。」

    范離憎心中暗暗奇怪,不明白為何自己與燕南北皆安然無恙,而師一格卻會中毒。他無暇細想,急忙對燕南北道:「燕兄弟,你將香案上的燭火點著,這位師先生與我曾有一面之緣,方才又好意提醒我們,我絕不能對師先生置之不理。」

    燕南北剛剛站起身來,忽聽得廟外傳來呼喝之聲,兩人齊齊一震,急忙靜神聆聽,只聽得一個陰寒之聲道:「厲千城,你應該知道擅自闖入黑白苑會是什麼樣的後果!更何況是風宮中人,你必須死!」

    厲千城絕望地怪笑道:「老夫已毒殺黑白苑二十餘人,即使死了也值,不過老夫提醒閣下一句,殺老夫要盡早動手,莫等我風宮炎老駕臨,那時性命不保的可能就是閣下諸人了!」

    「炎越老匹夫的頭顱遲早是老夫刀下之物,他若能早來,此去黃泉路上,也有人與你相伴了!」

    范離憎對燕南北低聲道:「是黑白苑的人,聽說黑白苑在群雄討伐風宮白流一役中出力最多。看來這一次『毒夫』是在劫難逃了,黑白苑與風宮針鋒相對,與我們是友非敵,無需擔心什麼。」

    燕南北應了一聲,摸索著在香案上找到半截蠟燭,此時「龍王廟」破敗不堪,燕南北將它移至不受風雨的一個角落中,小心點燃。

    這時,外面已響起了拚殺之聲。

    厲千城極可能是為逃避黑白苑的人馬而避入「龍王廟」的,如此看來,追蹤他的人武功自然在他之上,故范離憎無需牽掛外面的戰局如何,他藉著微弱的燭光向師一格望去,只見此時師一格正倒在地上,臉色隱隱泛著鐵青色,雙目緊閉,顯然已中了毒。范離憎與燕南北相視一眼,皆愕然不解,范離憎心道:「莫非是因為師先生不諳武學,才會輕易中毒?」此念方起,立時又被他否定了,從對方出言提醒自己之舉,足以說明師一格是武林中人。

    此時「龍王廟」已是勁風疾貫,縱然廟中存有毒氣,也應被吹散了,范離憎見師一格不省人事,忙對燕南北道:「我的右手被毒焰焚燒,不宜與師先生直接相觸,你試著以內力助他驅出體內之毒。」

    燕南北道:「你怎知他姓師?」邊說著,他已依照范離憎之言而行,將雙掌抵於師一格後背命門穴,把自己的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對方體內。燕南北雖然身具奇力,但內力修為並不十分深厚,故能否助師一格驅出體內之毒,他並無把握。

    范離憎道:「數個月前,我尚未進入思過寨之時,曾在一個鎮上遇過他。當時風宮白流的柳斷秋率宮中弟子追殺牧野棲,我與師先生亦被柳斷秋包圍其中。」說到這兒,他輕歎一聲,接著道:「當時師先生臨危不驚,按理那時我就應該能看出他是武林中人了,只是他模樣斯文,倒更像一介書生。」范離憎的聲音一直十分低沉,說到這兒,他忽然輕聲驚呼一聲,顯得甚為意外地道:「那人既被稱為『毒夫』,他用的毒本應極為霸道才是,為何我兩次中毒,皆安然無恙?」他將右腕湊到燭光前,只見右腕皮膚只是微微泛紅而已,毫無中毒症狀。

    燕南北全力為師一格驅毒,無暇回答,心中卻暗忖道:「莫非是風宮殿主徒具虛名?」

    燕南北正思忖間,外面傳來一聲驚人的慘叫聲,慘叫如嗥,讓人聞之心驚。

    范離憎心中一動,暗道:「莫非『毒夫』已被殺?」江湖幫派在仇殺爭戰時,多不願被人窺視,范離憎深知這一點,故未外出觀望。他見師一格遲遲沒有醒來,而自己卻毫無中毒症狀,當下再不猶豫,與燕南北攜手以內家真力為師一格逼毒。

    范離憎的功力在燕南北之上,合二人之力,自然效果更為顯著,很快便聽得師一格低低哼了一聲,雖未醒來,卻讓范、燕二人心中一喜。

    忽聞「砰」地一聲,廟門突然被擊得粉碎,廟門外出現了十數人,皆是一身黑衣勁裝,臉蒙黑巾,腰間繫有一條白色綢帶,站在最前面的人身材高大,雖然因為光線昏暗無法看清他的臉容,但范離憎卻清晰地感受到此人的目光陰冷如鷹,散發出讓人心寒的殺機。

    那森冷的目光掃過范、燕、師三人後,落在了地上的三具屍體上。沉默少頃,只聽得那人道:「這三人是否為你們所殺?」聲音冷若玄冰,不帶絲毫感情,讓人聞之心栗。

    范離憎點了點頭。

    那人又道:「照此說來,厲千城身上的傷亦是你們所為了?」

    這時,他身後有一人道:「總領,逃遁的風宮白流弟子共有七人,現在連同厲千城亦只有四具屍體,會不會……」

    那被稱作「總領」的黑衣人擺了擺手,將屬下的話阻止住了,他沉聲道:「不可能,厲千城屬下的屍體出現在這廟中,說明他們曾有意隱身於此,以避過我等追殺,為了將我等引開,他多半會故佈疑陣,另外那三人極可能已先走一步,而絕不會就是眼前三人。」

    范離憎心中暗自佩服此人的推測,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至廟外數丈之距驟然而止,一個粗獷的聲音大聲道:「總領,屬下奉命前去村子裡查看時,剛好與三名風宮賊子相遇,他們剛殺了村中五人,正準備繞道向這個方向返回,總領果然料事如神,讓屬下沿著小道而行,就將他們一一攔截,這是風宮三賊的人頭!」

    「撲通」數聲,想必是那人將頭顱擲於地上的聲音。

    黑衣總領道:「很好,事情進展比預料中的更為順利,這三位朋友功不可沒!」說到這兒,他的目光重新落在范離憎三人身上,道:「厲千城人稱『毒夫』,看樣子你們亦受其害了,老夫能順利誅殺厲千城,三位也出力不少,老夫就助你們一臂之力,從此互不相欠!」

    話音甫落,他的身軀已幻作一道黑影,長射直入,右掌閃電般向師一格前胸拍去。

    范離憎與燕南北大驚失色,雖然對方已有言在先是要助他們一臂之力,但對方來勢奇怪,出手如驚電,若是萬一包藏禍心,豈非要糟?

    略一躊躇間,那黑衣總領已以快不可言的速度在師一格胸前連擊十數掌,掌法飄忽不定,無跡可尋,不可捉摸,范離憎心知對方若要下毒手,自己亦已無法挽救,於是索性聽之任之。

    連出十數掌後,未見黑衣總領有更多的動作,他的身軀已憑空反掠,仿若其身後有一根無形的繩索牽引,身法之高明,讓人驚愕莫名。

    當他重新回到原位時,范離憎方暗吁了一口氣。

    黑衣總領一揮手,在他身後的眾黑衣人立時悄然隱入茫茫雨幕中,而黑衣總領在轉身離去的那一刻留下了最後一句話:「風宮四老之一炎越將至,三位好自為之!」

    馬蹄聲響起,漸漸被風雨完全吞沒。

    只聽「哇」地一聲,師一格突然吐出兩口黑血,腥臭無比,他的雙眼緩緩睜開了。

    范離憎大喜,忙道:「師先生,你沒事了吧?」

    師一格不答反問道:「是你們救了我嗎?厲千城逃走了麼?」

    范離憎於是將方纔的經過大致說了一遍,未了又道:「那個被稱作總領的黑衣人似乎很是冷漠,若不是我們替他殺了三名風宮弟子,不知他將會如何對付我們。」想到黑衣總領高深莫測的武功,若是起了殺機,只怕極為棘手。

    師一格聲音微弱地道:「滅……滅了燭火。」

    范離憎一怔之下立時明白過來,知道師一格是聽說炎越將至後想到這一點的,他忙將牆角處的燭火吹滅了,低聲道:「師先生,現在你能走動麼?」

    師一格明白了范離憎的意思,他低聲道:「不必了……若是進了村中,一旦引起廝殺,反倒連……連累了村民。只要我功力恢……恢復,縱然……縱然炎越真的來了,也無甚大礙。」

    范離憎聽他如此說,自然也不便堅持,他心道:「照此看來,師先生的武功必定已臻絕頂高手之境,只是為何他中了毒,而我與燕南北反倒安然無恙呢?」

    師一格盤膝正坐,凝神回氣,他的功力本就極為深厚,一刻鐘後,身上餘毒已經盡去,功力基本復原。

    三人都準備與炎越一戰,於是在「龍王廟」中默默等候,敵明我暗,就可搶得先機。對於炎越的武功他們早有所聞,心知這必將是一場惡鬥。

    不料直到天色微明,仍不見有人在附近出現,雨也停了,屋簷上的雨水猶自在滴落,滴滴嗒嗒,越發襯托出黎明前的寂靜。此時,廟內仆倒於地上的三具屍體已可看清,微弱的光線照看地面的一攤攤血水。

    師一格率先打破了沉寂,他道:「看來風宮白流真的日薄西山了,厲千城被殺了這麼久,竟一直無人問津,若是在數月之前,只怕這一帶早已血流成河了!」

    頓了頓,似乎想起一事,問道:「不知這位范……公子怎麼識得師某?」

    范離憎便將其中原委告訴了他,師一格聽罷點頭道:「原來如此。」心中卻惑然忖道:

    「被柳斷秋圍困的人當中,似乎並無一臉帶病容的年輕人,莫非范離憎已易了容?」想到范離憎之父范書生前不僅武功高絕,心智更是名動天下,其容貌之俊朗亦是眾所周知,心中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師一格的猜測不無道理,范離憎一臉病容的確是易容而成。

    原來,那日范離憎與鐵九相見後,鐵九應允為其鑄造血厄劍劍鞘,只是此劍鞘材質世所罕見,絕非一朝一夕可以鑄成,於是范離憎就請鐵九的弟子轉告天師和尚與廣風行,讓他們先回思過寨,免得因為逗留於天下鎮太久,而引起他人猜疑。但同時范離憎亦想到了自己終不是思過寨弟子,此舉多少有些越俎代皰之嫌,因此又與思過寨約定在劍鞘將成之前,思過寨派人前去天下鎮會合范離憎,然後兩人一齊將血厄劍鞘送回思過寨。如此一來,范離憎方可免去遭人猜忌,他之所以顧及這一點,是因為他已知曉思過寨內部紛爭不息,看似微不足道的事,卻可能會引發思過寨的內亂。

    悟空最終決定讓燕南北前去與范離憎會合,他之所以做如此選擇,是因為思過寨燕高照的諸弟子除了死難者外,剩下的弟子中,不是年紀過小,就是已為武林中人熟知,單獨在江湖中出現極易引人注目,惟有燕南北因為多年來一直處於癡愚狀態中,外人絕少對他留意,派他前去天下鎮,最不易引人注意。

    鐵九歷時四十九天方鑄成血厄劍鞘,四天前,燕南北與范離憎在天下鎮會合後,兩人攜著劍鞘返回思過寨,范離憎自知在未出試劍林時,自己就已有不少仇家,再加上幽求、水族、風宮……一旦身份被人識破,只怕血厄劍鞘會因此而落入他人手中,故范離憎在啟程前略作易容,以瞞過外人耳目。

    只是對師一格而言,非但今日所見之范離憎已非本來面目,連初次相見時的范離憎亦非本來面目,當時他正易容成思過寨弟子戈無害,這一點只怕又是師一格始料未及的。

    范離憎本不願顯露自己的身份,只是在得知厲千城用了劇毒之後,料定自己絕難倖免,存有必死之心,只求能與厲千城兩敗俱亡,故不再有什麼顧忌。

    天色越來越亮,若繼續留於此地,天亮之後,外面的屍體一旦被村人發現,驚動官府,那時只怕連同村中的人命案都會算在他們身上,於是范離憎道:「師先生,此地絕非久留之地,還是早早離開為宜。」

    師一格牽掛小草、白辰的安危,也不敢多做耽擱,當下就與范離憎、燕南北辭別,向南陽方向而去。

    范離憎自離開思過寨前去天下鎮起直至今日,一直出人意料地順利,中途未出任何波折,昨夜的變故是第一次微起風浪,他與燕南北離開「龍王廟」後,繼續向思過寨方向而去,此去思過寨只有一日路程了。

    一路上,范離憎一直在思索著師一格為何中毒昏迷,而自己與燕南北卻安然無恙。按理師一格未曾出手,應更為安全才是。苦思冥想之際,他忽然心中一動,記起自己曾被禹詩的女兒禹碎夜暗算,誤服下一顆毒藥,但最終自己卻並未毒發身亡,這事一直縈繞在范離憎心中,沒想到如今又再一次遭遇這等奇事。

    他不由暗忖道:「這兩件事之間會不會有所關聯?難道……難道自己竟已是百毒不侵之軀?」

    若是如此,自己怎會一無所知?更何況當時燕南北亦在廟中,也安然無恙,怎麼可能兩人都身具異能?

    一時無法明白其中玄奧,范離憎索性不去想它,兩人匆匆趕路,一路無話——

    感謝掃瞄的書友,破邪OCR、校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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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