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暗夜流星

    成丹戰死,這使更始軍戰士驚呆了,在梟城軍兩頭夾擊之下,儘管佔了人多的優勢,但在鄧禹殺了成丹的那一刻,也完全摧毀了他們的信心和鬥志,所有的人立刻如炸開窩的馬蜂,四散潰逃。

    鄧尋與程慮大殺一通,俘敵千餘。

    鄧禹緩了口氣,艱難地爬上馬背,再聚合大軍,卻只有兩千餘人,不過此仗卻是大勝一場。

    鄧禹望著漫山遍野的屍體吩咐程慮清點戰場,而在天黑之時,馮音、宗歆、李春各領回近千人馬,左於也領著七八百部屬趕回。

    鄧禹領兵迅速攻向安邑城,他絕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安邑城中之兵早被王匡調出,城內人馬並不多。

    鄧禹趕到之時,卻發現安邑城頭已插上了梟城軍的大旗。在他來到城下之時,城門立刻大開,一隊十餘人的人馬迅速奔出。

    「韓軍師!」鄧禹不由大喜地呼了聲。

    自安邑城中奔出的人竟是他的軍師韓歆,這怎麼不讓他大喜過望?

    「末將迎接來遲,還請元帥恕罪!」韓歆趕到鄧禹馬前跪倒。

    「快快起來,你大破安邑城,何罪之有?」鄧禹忙下馬扶起韓歆,歡喜之極地道。

    「請元帥和諸位將軍入城!」韓歆起身,吸了口氣道。

    「真有你的!」宗歆一拍韓歆的肩膀,讚許道。

    鄧禹忙讓眾將士入城,進城才知,安邑城中只有八百梟城軍戰士。

    韓歆殺出重圍,便直撲安邑,趁城中兵馬空虛時一舉將之奪下,並緊閉城門,換上梟城軍的大旗。

    更始軍發現不妙時,安邑已被攻下,許多人都弄不清怎麼回事,還以為梟城軍又有援兵來了,都嚇得逃散。

    眾梟城軍四面衝殺,將更始軍衝殺得七零八落,使更始軍都有些懼意,想退回安邑城中,反被韓歆射殺,於是更始軍許多人以為己方已敗陣,哪還敢戀戰?便四散而逃。

    韓歆雖然有些投機取巧,沒有在戰場上太過血腥地殺到最後,卻為此戰建下大功,這自是讓鄧禹歡喜。

    在安邑休整一夜,一些被衝散的梟城軍戰士陸續地聚回,竟尚有萬餘眾!但王匡的十萬大軍已敗得不見蹤影,王匡更是逃到了黃河。

    清點戰場後,發現此戰繳獲物資無數,降敵數千。在這一場不對稱的大戰之中,鄧禹居然以大勝結束,這怎不讓梟城軍戰士激動不已?

    王匡大敗,安邑已失,河東郡太守哪還敢再戰?立刻寫下降書,願歸服梟城大軍,這更使得鄧禹欣喜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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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二十五年六月,先是寇恂與馮異大敗蘇茂大軍,逼朱鮪苦守洛陽孤城,後又傳來鄧禹大敗王匡於河東,更奪下河東諸地,而河北各路義軍也被劉秀完全吞併。其時,劉秀已是跨州踞地,帶甲百萬,在眾臣的相勸之下,適時稱帝。

    六月,劉秀在高築台(今河北高邑縣)登基稱帝,改元建武,史稱東漢政權。

    劉秀登基,立刻遣使趕向河東,拜鄧禹為大司徒,封為贊侯,更對其「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平定山西」的功績深加褒揚,時年,鄧禹才二十四歲。

    馮異因其在鎮壓河北義軍屢建大功,更在破蘇茂大軍中也立下大功,被封為應侯。

    賈復傷勢盡好,被劉秀任為統管禁軍的執金吾,封冠軍侯。更在賈復傷重之時因其妻身懷六甲,許諾:「其生女耶,我子娶之;若生子耶,我女嫁子!」因此,賈復可謂受極恩寵。

    吳漢因奪鄴城,平尤來,更滅大槍諸路義軍,故劉秀拜其為大司馬,統帥全軍,更封舞陽侯。

    劉秀讓其領兵攻打洛陽,讓賈復領兵協助,阻擊陳牧大軍。

    河北即定,劉秀絕不會閒著,他必須在赤眉軍奪下長安前南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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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臣查到了藏宮的下落!」姜萬寶自南方匆匆北上,趕入宮中,在魯青的引領之下來到御書房沉聲道。

    「哦?」劉秀大喜,忙下座扶起姜萬寶,喜問道:「可有我兒的下落?」姜萬寶神色有點怪,澀然道:「藏宮此刻正陷身西域王母門中,我們的人尚沒有與他取得聯絡,我的消息只是自西域王母門的弟子口中所得。」劉秀神色大變,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那他是死是活?」「他還活著,因為西域王母門的人也想從他的口中得知皇子的下落!」姜萬寶吸了口氣道。

    「西域王母門為什麼也想要知道皇兒的下落?」劉秀的眸子裡透著濃濃的殺機道。

    「因為皇上去年在內丘不僅殺了無我尊者,更差點讓大日法王命喪內丘,因此大日法王想以皇子向皇上報復,而他們知道當年可能是藏宮帶走了皇子,這才將藏宮囚禁於西域王母門。臣已派出一百二十名探子去了西域,卻有四十七人死於王母門之中,其餘的人也沒有辦法接近藏宮。」姜萬寶歎了口氣道。

    「很好,你這些年來為我操勞這麼多,想我怎麼封賞你?」劉秀拍了拍姜萬寶的肩頭,語氣極為緩和地道。

    「臣只想一心為皇上辦事,皇上對臣最好的封賞就是能給臣更多的任務!」姜萬寶一驚,忙跪下道。

    「起來,不要臣呀皇上的,在這裡,你依然是姜萬寶,我依然是林渺,稱我劉秀也行,我不習慣這般虛偽的客套話!」劉秀懇然道。

    「微臣不敢,皇上既已登基便貴為九五至尊,微臣若有言語之失,還請皇上責罰!」姜萬寶不由得冷汗一冒,慌忙再次跪下。

    「看你這樣子,好吧,我也不勉強你廢除這麼多禮節,便封你為樞密大使,執我御賜金令行於江湖商界,在江湖中替我查奸商髒官,更為我培植武林力量,此金令有生殺大權,對任何地方上的奸商髒官可以先斬後奏!」說完劉秀自袖中掏出一面純金的五寸令牌。

    姜萬寶一看忙跪地大喜道:「謝皇上如此大恩!」「呵,此官無品,也不能隨百官入朝,但憑此金令你可以自由入宮見駕!不過,你不要認為這是一件輕鬆的事,你還得及時向我回稟天下各地民間的動向,憑此令,你可調動各州縣任何衙門或官府的三千將士,以助你完成特別的任務。」劉秀笑道。

    姜萬寶雙手接過金令,只見正面刻著「樞密」兩個古篆字,反面卻刻著龍形圖紋,顯然是劉秀早就讓人準備好的。得知此金令擁有如此多的大權,姜萬寶心中之歡喜自是難以言喻,並立刻向劉秀立誓效忠。

    劉秀自是歡喜,他相信姜萬寶的能力,而要論及開國功臣,姜萬寶才是最大的開國功臣之一,若沒有此人在江湖中各方的運作,及小刀六的全力支持,他又如何能夠有今日之帝位?不過眼下天下尚是各自為政,雖然自己稱帝更雄踞北方,但說到統一天下,那還不知會是何時,而江湖中的動亂才是最具破壞力的,目前天下尚有邪宗、天魔門,甚至什麼邪神門徒,這些人隱患無窮,而且是大軍根本就無法解決的。因此,劉秀才想讓姜萬寶設立樞密機構,隱於江湖之中掌握江湖動態。

    治天下不僅只是要擁兵,更要使江湖也能安定,那樣才不會出現大亂子,而且眼下各地勢力皆雄踞一方,必須借助江湖的力量才能夠更好地把握各地方的軍事動態,找出其破綻。

    「湖陽世家的人會全力協助你的行動,一切行動皆要保持秘密,而你的身份也更要保密!」劉秀叮囑道。

    「謝皇上提醒,微臣會小心的。另外,微臣尚想讓三人相助。」姜萬寶提議道。

    「你要誰相助呢?」劉秀反問道。

    「刑家兄弟和歐陽振羽!」姜萬寶道。

    劉秀不由得笑了,點頭道:「很好,朕答應你,待朕統一了天下,再調你們回京!」「謝皇上恩准!」姜萬寶大喜道。

    劉秀的神色旋一正,長長地吸了口氣道:「你認為要破西域王母門需要多少兵力或高手呢?」姜萬寶不由一怔,思索了一會才道:「如果只是西域王母門,那麼五千普通兵力即可,若是高手,則兩百名好手足夠!但若想清除王母門,卻無法不驚動西域其它各派的勢力。」劉秀的眉頭微皺,此刻讓他出五千兵力那只是小事一樁,但是他也明白,王母門在西域根深蒂固,想滅王母門,便不可避免地要面對西域的各部割據勢力,而他們也絕不可能允許外人帶五千戰士去大殺一通,事實上劉秀調離兩百名好手前去西域也不是易事。

    此刻軍中雖然高手如雲,但大舉征伐中原正是用人之際,又怎能調太多的高手去西域?這樣只可能顧小失大,不識大局。

    姜萬寶知道劉秀很為難,他並不是看不清眼前的形式,可是他也很明白劉秀對皇子的關心,而這位皇子還很有可能便是往後的太子,是以姜萬寶也急。

    「皇上,微臣倒有一個主意,不如由我在江湖之中以重金聘請一些高手去西域對付王母門門,待他們與王母門先消耗一些時,我們再領著高手殺入王母門。」姜萬寶提議道。

    劉秀搖了搖頭道:「此事只會打草驚蛇,反會暴露你的身份,而且以大日法王的武功,你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若想滅王母門,就必須先殺大日法王!」姜萬寶只是聽過有關大日法王的傳聞,並沒有真正見識過,皆因他並不太管江湖中事,平時面對的多是生意賬目之類。

    「微臣倒想起一人!」姜萬寶道。

    「誰?」劉秀喜問道。

    「蕭老闆!」姜萬寶道。

    劉秀眼睛一亮,道:「快去把他給我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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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刀六身上的傷已經好了,絕殺的那一擊還真狠,差點沒要了他的命,但也足足讓他靜養了三個月才康復過來。

    近日來,小刀六倒也很愜意,整日躲在信都城中,若不是被任靈看得緊了點,那他的日子會更舒坦。

    不過,小刀六也享盡了任靈溫柔的一面,至少在他重傷的這些日子,任靈幾乎是總在他的床頭邊,這使他頗有點感動,所以在傷好之後就只好補還給任靈,陪在她的身邊了,連劉秀想封他做個什麼王的都不要。

    小刀六沒想到劉秀又來找他,儘管任靈是滿心的不歡喜,但這是聖旨也沒辦法,現在的三哥已不同往日的三哥了,所以小刀六讓她在殿外相候,她也不得不守在殿外了。

    小刀六來到殿外,便有人引入殿中,這裡的每一個宮監和侍衛都知道這是個什麼人物,儘管沒封個什麼官,但比任何官都要有權威。

    「六子見過皇上!」小刀六被領進御書房,見姜萬寶也在,便向劉秀深施一禮道。

    「不用跟我客氣,我叫你來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你去做!」劉秀也並不擺架子。

    小刀六鬆了口氣,笑了笑道:「我以為你又要給我個什麼勞什子官當當。」姜萬寶不由得好笑,卻不敢笑,大概也只有小刀六敢和劉秀這般說話。

    「做官有什麼不好?那麼多人都想做,你為什麼就不想?」劉秀又好笑又好氣地笑罵道。

    「無官一身輕,要是做了官,那就什麼都要聽你的了,倒不如做一個自由自在的商人,不用想著什麼大的責任之類的東西,那多開心?你也知道我這腦子一天到晚算著錢,要是做你的官,萬一某天成了貪官,被砍頭了怎麼划算?所以還是不做為妙。」小刀六悻悻地笑道。

    劉秀苦笑了笑,他與小刀六一起長大,自然瞭解這位兄弟,儘管小刀六聰明之極,做生意更是精明得嚇人,但卻並不是一塊治理百姓的料,也便沒有強逼。

    「你要我做什麼事?」小刀六直截了當地問道。

    「我要滅王母門!」劉秀肯定地道。

    小刀六頓時眼圈一紅,半晌未語,忽突然道:「我早就想去,要不是傷勢一直未好,我早到了西域!」姜萬寶一愕,劉秀心中一陣淒然,輕歎了口氣道:「今次不僅僅要滅王母門,更要救出一個人!」「誰?」小刀六訝然問道。

    「藏宮!」劉秀道。

    「藏宮?他怎會在王母門?那你兒子呢?」小刀六吃了一驚道。

    「大日法王就是想從藏宮的口中知道皇兒的下落,所以我們必須趕在他們得出皇兒下落之前救出藏宮,滅王母門!」劉秀堅定地道。

    「好,我這就去!」小刀六乾脆地道。

    劉秀知道小刀六和他一樣,對梁心儀的死一直都耿耿於懷,也永遠忘不了此仇恨,那是因為他們愛得同樣深!

    仇恨有時候能化成一股無堅不摧的動力,有時卻會讓一個人失去理智。

    「不!這件事情必須從長計議,因為任何想打擊我的人,都會想要你的命!你比大日法王更有價值!」劉秀肯定地道。

    小刀六苦苦地笑了笑,旋又不無驕傲地道:「任何想要殺我的人,都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這是你教給我的一句話!」劉秀不由得也笑了,道:「但是我不希望給你留下太大的風險,那並沒有必要,所以我們還要分析好形勢!」「那你要我如何做?」小刀六反問。

    「我要你先派人前往匈奴,讓他們出兵騷擾西域,使隴西的隗囂和姑師沒辦法兼顧其它。」劉秀道。

    「這個好說,呼邪單于與我關係不錯,只要給他點好處,他必然肯幹!」小刀六自信地道。

    「而後姜先生便去姑師和隗囂陳明利害,我們在孤立了王母門後,便開始消滅他們!」劉秀道。

    「這樣倒也不錯,不過會耗去更多的時間。」小刀六擔心地道。

    「我們可以雙管齊下!要相信,我們三人聯手,是天下無敵的!」劉秀傲然道。

    「我們三人?」小刀六訝然。

    「不錯,是我們三人!我決定親自去一趟西域!」劉秀肯定地道。

    「啊,你乃九五至尊,怎麼可以離此而去?」小刀六吃了一驚問道。

    「我自有安排,一天沒找回皇兒,我便一天無法安心政事,所以我必須親自出手!否則你們沒人能對付得了大日法王。」劉秀吸了口氣道。

    姜萬寶也極為吃驚,憂色忡忡地道:「皇上,還請三思!」「此事我已深思再三,若是想要出行,惟有這兩個月之中才是最好的時機,而且很多事情並不是軍隊所能解決的,需要的是來自江湖的力量!」劉秀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那這百萬將士的問題又怎麼安排呢?」姜萬寶憂心道。

    「朕要設立尚書檯,由它暫管各項事務,而其它的則分由各路將帥自主。不過,這也是你這樞密大使表現的時候,無論我在哪裡,你都必須以最快的速度告訴我各地的軍情戰報,更要能快速地傳達我的命令於各地!」劉秀吸了口氣道。

    「尚書檯?」小刀六和姜萬寶皆愕然。

    「就是專為朕打理政事、處理公文之處,其職屬三公九卿之外,已有了人選。至於西域之事,你們立刻去給我安排,我決定親自前往!」劉秀肯定地道。

    「可皇上乃萬金之軀,若是有個閃失,微臣則是萬死不辭了!」姜萬寶頭上滲出了汗水。

    劉秀不由笑了,傲然道:「天下之間,能夠威脅到我的人尚不多,昔日我獨行江湖,何種風浪未曾見過?今日,天下間可與我並駕齊驅的高手又能有誰?」小刀六無可奈何地道:「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呀!」劉秀不由又笑了,拍了拍小刀六的肩頭道:「別忘了,我們在宛城的時候乃是搗鬼專家,想算計我們,只怕這種人物還沒出世吧?」小刀六不由得悻悻一笑,並無得色,因為他知道劉秀此刻是鐵了心要去西域,想阻攔也是攔不住了。

    「既然如此,我蕭六隻好豁出去了,保證不讓你比我先死就是!」小刀六哭喪著臉道。

    「不准說死!」劉秀輕打了一下小刀六的嘴,笑罵道。

    姜萬寶臉色都變了,此刻的劉秀已不是昔日的林渺,君臣有別,而小刀六說話仍然是如此無拘無束,連這般忌諱的話也敢說出來。

    小刀六不由聳聳肩,無辜地笑了笑,並沒有半絲懼意。

    「那還不去為我準備一切?」劉秀瞪著小刀六那無辜的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地叱道。

    「遵旨!」小刀六頑皮地鞠了一躬,隨即便退了出去。

    「皇上,蕭老闆一向狂放不羈,還請皇上不要見怪!」見小刀六退出了御書房,姜萬寶忙懇然道。

    劉秀淡淡一笑道:「朕比你更瞭解他!朕從來都不曾怪罪他,若是他想要朕的江山,朕也可給他一半!」旋又正色道:「你也立刻去安排一切吧,任何事情都需做得妥當,此事更要極度隱密,我已讓人去叫歐陽振羽了!」「臣明白,這就去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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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聖旨到——」王匡近日心神頗為鬱悶,居然在鄧禹手上大敗,而且其部下十萬大軍損兵折將,這一仗確實打得窩囊,這還不說,成丹戰死沙場,這使得他部下的猛將又少一員,其損失甚至比失去數城還大。

    成丹在綠林軍起義之初便是他部下大將,這麼多年來,雖然在王常的部下呆了一些時間,但與他之間的關係親如兄弟,王匡自然悲傷。

    正在神思之際,突聞「聖旨到」,王匡不由嚇了一跳,忙擺好香案叩首接旨。

    「皇帝詔曰,今安國公兵敗河東,失我大片國土,更損兵折將,論罪當誅,但念其為我大漢江山立下赫赫戰功,更對朝廷忠心耿耿,是以給予戴罪立功的機會!寡人得知亂臣張卯、胡段、廖湛三人正潛於你所轄境內,限爾十日之內擒此三賊以折己罪——欽此!」「安國公接旨吧!」那欽差念完聖旨,立刻合上遞向王匡。

    「慢——」一個冷冷的聲音悠然傳來。

    王匡和那欽差不由得將目光投向聲音傳來之處。

    欽差和王匡的神色皆為之大變,脫口呼道:「張卯!」「給我拿下!」欽差一見張卯,不由得立刻吼道。

    而便在欽差剛傳出之時,張卯的劍如一縷雪芒般劃破虛空直射向欽差。

    隨欽差而至的禁衛立刻也皆出手截向張卯。

    王匡一時愣住了,張卯與他的交情一向極好,而且此刻突然出現在這裡,實在是他極為意外。一時之間,他都不知道該出手還是不該出手。就在他猶豫的一剎,禁衛高手便已與張卯交上了手,但王匡卻看到了另外一縷暗淡的光影掠向欽差的背門。

    「小心!」王匡不由得叫了一聲。

    欽差也感到了異樣,轉身、拂袖,手指如鉗般掠出。

    「噗……」欽差將聖旨交於右手,左手夾住的卻是一條青綠色的大蜈蚣!不由大吃一驚,但還來不及拋開之時,已被蜈蚣咬了一口。

    欽差駭然,整條蜈蚣在其指間爆碎,他更是毫不猶豫地拗斷傷指。

    王匡也不由得吃了一驚,欽差的反應速度,絕可稱得上快捷之極,而且也是個不折不扣的高手!只看其當機立斷斷指以阻止毒氣上升,便知此人是經過極端訓練的狠角色。

    王匡府中的護衛也呆住了,他們沒有王匡的命令不敢擅自出手,其形勢倒成了是欽差與張卯交手。

    「胡段——」欽差的眸子裡透出濃濃的殺氣,仇恨仿若烈火一般燃燒在他的眸子裡,一出手便自毀一指,這怎不叫他恨?

    聖旨尚在手中,王匡並未接旨,但胡段已經攻上來了。

    「五毒掌!你是五毒盟的人!?」欽差尖聲叫了一聲,聖旨頓時縮入袖中,同時合身投向胡段的掌影之中,氣勢凜冽,狂野有若暴風驟雨。

    王匡吃了一驚,眼前的太監其貌不揚,竟擁有如此功力,出手如此犀利,而他居然並不認識,也沒想起過江湖中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如此看來,皇宮之中確實是藏龍臥虎,而劉玄身邊更隱藏著許多不為人知的高手。

    「砰……」胡段與欽差同時悶哼了一聲,各退三步,衣袂飄飛,強大的氣勁將殿中的桌椅掀得亂七八糟。

    欽差一退即攻,中間似乎沒有半刻停頓,利落得連胡段都為之吃驚。

    胡段吃驚不小,欽差的攻速快極,僅在剎那間便攻出了一百餘招,若不是左手斷了一指,只怕他已經很狼狽了。

    胡段疾退八步,再反擊出五招,但一出手便逼退了這名欽差,因為他灑出了數十點青影,卻是那青褐色的大蜈蚣。

    欽差退,忽覺一道銳風自側方襲來。

    「廖湛——」王匡驚呼了一聲。

    「砰……」欽差在百忙之中出掌,阻住了廖湛的偷襲,但不由自主地跌出三步。

    「啊……」欽差一聲慘叫,這跌出的三步正好將他陷落在那蜈蚣群中,立刻被幾隻落在身上的大蜈蚣狂咬了幾口。

    「你們幹什麼?」王匡大急,他再也不能不出手了!這件事發生得太過突然,等他意識到廖湛等人要殺欽差之時,再出手已略顯有些遲了。

    「砰……」廖湛與王匡對了一招,各退兩步,王匡府中的衛士立刻也跟著出手了。

    「去死吧!」胡段不管這些,在欽差劇痛難忍之時迅速出手,掌勢結結實實地印在欽差的胸膛之上。

    「呀……」欽差慘嚎跌出,立時斃命。

    廖湛見欽差已死,立時住手,王匡大驚撲上欽差的屍體,一探其鼻息,居然沒氣了,頓時愣住了。

    王家的護衛立時將三人圍於當中,只要胡段諸人一有異動,立刻便會變成三具屍體。

    那幾名禁衛高手也傻眼了。

    「你們殺了他?」王匡幾乎是恨得牙癢癢,這三個人竟在他的府中擊殺了欽差,現在他在劉玄面前可謂是百死莫辯了。

    「不錯!我們殺了他!安國公,你應該知道我們三人的心思。這座江山乃是我們打下來的,我們可不想讓這般眼睜睜地看著劉玄將之丟給了赤眉軍,不如你起兵,我們都聽你的!」胡段肯定地道。

    「你這簡直是胡鬧!」王匡幾乎有些氣極敗壞地吼道。

    「現在我們已經殺了欽差,你也逃不了干係,即使你將我們三人送回長安,劉玄也絕不會饒你的!不如我們一起反了吧!只要我們聚合舊部,又何懼劉玄?」張卯咬牙道。

    「安國公,快殺了這幾個亂賊,我們會在皇上面前證明你的清白!」那幾名禁衛高手怒極,憤然道。

    王匡一時心中猶豫起來,因為他尚沒有下定決心要反劉玄,當然,如果不是他剛剛大敗一場,手下的將士損失了一大半,他倒不怕與劉玄對抗。可是河東之役,損兵十萬外加許多將領,便連成丹也戰亡,這使王匡不能不估計一下自己所擁有的實力。如果是沒有一點把握,他寧可殺了胡段諸人,以向劉玄表示忠誠,而此刻劉玄正值用人之際,想必也不敢拿他怎樣。而這幾名禁衛高手的話,更讓王匡有點心動!

    「劉玄根本就不會放過你,因為他不是真正的劉玄!」廖湛語出驚人地道。

    「你胡說!」那禁軍高手更是大怒。

    王匡一怔,也叱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真劉玄早在宛城的時候就死了,現在的皇上乃是劉寅的親兄弟劉仲,也便是那個在昆陽立下大功的劉仲!」廖湛肯定地道。

    王匡不由得冷笑了一聲,道:「你是在污蔑皇上?」「我為什麼要說謊?因為真劉玄是我親手所殺!真劉玄乃天魔門的大護法,而這假劉玄乃邪神弟子,我自己便曾是邪神門徒!更被邪神自小遣入天魔門,成為天魔十二聖使之一!這一切,都只是邪神策劃的一個陰謀!」廖湛在這個時候再敢不作任何隱瞞,坦然道。

    「那漢中王劉仲又是誰?」王匡的臉色頓時發白,冷問道。

    「他乃是劉仲最信任的堂弟劉嘉,也便是昔日說服我們綠林軍各支聯合的劉嘉!你知道為什麼劉嘉突然從江湖中消失嗎?那是因為他以改頭換面之術變成了劉仲!而劉仲也改頭換面成了劉玄!說白了,現在的皇上只不過是一個政治的偷機者罷了!」廖湛毫無懼意,更是憤然地道。

    「廖兄,這一切可是真的?」胡段和張卯也大大地吃了一驚,問道。

    「這當然是真的,我廖湛何時騙過你們?」廖湛正容道。

    「可是為什麼你不早對我們說?」胡段和張卯也有點生氣地道。

    「因為我也害怕邪神門徒的報復,我敢背叛劉玄,但我不敢背叛邪神!」廖湛深深地吸了口氣,臉上顯出一絲無奈和恐懼。

    王匡諸人頓時啞然,廖湛居然覺得邪神門徒會比當今天子還可怕,這怎不讓他們啞然?

    「但是邪神已經死了呀!」胡段不解地道。

    廖湛苦澀地笑了笑道:「你根本就不會明白邪神門徒的可怕,即使邪神已經死了,他們也絕對不會放過任何背叛邪神門規的人,無論你躲在哪裡!」胡段與張卯有些不以為然,但廖湛的解釋卻讓王匡的心動了。

    他知道廖湛並不會說謊話,江湖人或許知道天魔門的許多秘密,卻沒有人知道邪神門徒的秘密,這群人似乎比天魔門更為神秘,更難揣度。

    「安國公,不要聽這亂臣妖言惑眾,他不過只是想保命,才出言污蔑皇上,這種人死不足惜!」那幾名禁軍高手提醒道。

    「安國公,別忘了劉寅的死你也有份,劉仲是不會放過我們的!」廖湛沉聲道。

    「你給我住嘴!」王匡對著廖湛怒吼一聲,「鏗鏘……」一聲拔刀而出,抵住廖湛的咽喉,冷厲地道:「你信不信我先割掉你的舌頭?」廖湛頓時無語,王匡身上佈滿了殺機,刀鋒之上的寒氣透入他的皮膚之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自然不敢再說話。

    「安國公,我們幾人本是來投奔你的,以為你是條漢子,是個胸懷大志的英雄人物,看來今日我們是找錯人了!」胡段語氣極為冷淡地道。

    「我們幾個死不足惜,只可惜我們一手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就這樣被那小賊給竊了去,現在又雙手送給了赤眉軍!」張卯也故意道。

    「你們既然如此多舌,那我只好先殺了你們再說了!」王匡冷哼一聲,刀鋒疾轉,斜斬而出,直劈張卯的脖子。

    張卯目光依然極為堅定地對視著王匡,似乎毫無半點懼意,死亡對他來說彷彿並不是太在意,但王匡這一刀並未斬下。

    王匡的刀並沒有斬向張卯,而是在中途刀鋒悠然一轉,以更快的速度斬向那幾名禁軍高手。

    「呀……」一名禁軍高手還沒有意識到怎麼回事之時,腦袋便已經飛快滾落,鮮血濺得到處都是。

    張卯和胡段等人一呆,王匡卻已經一聲令下:「殺——」王匡府中的護衛先是一怔,隨時立刻明白,調頭便攻向那幾名禁軍高手。

    禁軍高手們先是一怔,旋即大怒,但在他們還沒組織起有效的攻擊之時,又被放倒兩人,剩下的五人立刻作困獸之鬥在大殿之中大戰起來。

《無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