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將卒同心

    朱鮪幾乎快氣瘋了,武勃居然死於洛陽城外,而洛陽城中居然未出救兵。

    「我道李軼何以讓馮異逞能,原來這廝與馮異早有密謀,與劉秀串通一氣,如此逆賊,害死我大將,丟我大片河山,我朱鮪不敢你狗命誓不為人!」朱鮪咬牙切齒地道。

    「大司馬請息怒,事已至此,節哀順變,不如我們奏請皇上,讓皇上革其職位……」「哼,皇上哪還有閒情管這事?你去把冷面殺手蓋延找來!」朱鮪冷漠地道。

    「大人!」那中軍吃了一驚。

    「難道你沒聽到我的話嗎?」朱鮪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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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禹的神情略顯委頓,王匡的來勢確實是太過猛烈。

    成丹、劉均為兩翼,王匡為中軍,合兵十萬,一陣衝擊,梟城軍確實難以承受。

    敗陣尚屬其次,最讓鄧禹難過的卻是損失了驍騎將軍樊祟。

    眾將聚於營中,顯然也未自今日大戰之中回過神來,這次敗走二十里,損兵過萬,是以鄧禹不得不重整旗鼓,聚將商議。

    「元帥,我看我們不如退回河北,暫避王匡的風頭吧?」李文心有餘悸地道。

    「是啊,王匡兵力強盛,我們損兵折將,現在士氣低落,實不宜再戰。」耿訴也有些擔心地道。

    「軍師以為如何?」鄧禹目光投向韓歆。

    「敵軍是我軍的數倍,此戰失利,若再戰實難討好,不過若背水一戰,我軍也並非毫無勝機!」韓歆想了想道。

    「末將以為我們實應避開王匡的風頭,不能與之硬撼!」李春出言道。

    「是啊……」帳中眾將似乎都心有餘悸,連樊祟都已戰死,眾人見識了王匡與更始大軍的威勢,確實是心情大壞。

    「軍師說得很對,如果我們背水一戰並非沒有勝望,此次王匡來得太突然,而且我軍太過輕敵,這才使得首戰失利,更折損了一員大將。但只要這次我們準備充足,有必勝的信心,王匡又何懼?成丹又何懼?十萬更始軍又何懼?」鄧禹昂然道。

    「元帥所言極是,主公對我們寄予了那麼高的厚望,若是我們就這樣無功而返,又有何面目見主公?」鄧尋肅然而堅決地道。

    眾將頓時無語,鄧尋的話確實讓眾人心中生出愧意。

    鄧禹不由得笑了,吸了口氣道:「建威將軍所言沒錯,主公對我們寄予如此厚望,讓我們成為第一支入主天下的軍旅,若是無功而返,我們有何面目見主公?寇大將軍平河內,馮大將軍取上黨兩城,更殺武勃,取河南十三縣,降敵十餘萬,而我們遇此小挫便要退回河北,如何向河東老百姓交代?如何向河北的老百姓交代?又如何能在眾將之前抬起頭來?」眾將更是啞然,鄧禹這樣一說,確實把這些人心中的傲氣激發了出來,也更羞愧。

    「因此,我希望大家能齊心協力,團結一致,打一場漂漂亮亮的仗!只要我們有足夠的勇氣,有足夠的信心,就一定會勝!」鄧禹昂然道。

    「一定會勝!」鄧尋帶著應合。

    「一定會勝……」幾名偏將也激昂地舉手叩道。

    「自我們走上軍營的那一天起,就已經準備好了戰鬥!我們不僅是將軍,也是戰士,為什麼我們會成為將帥?那是因為我們比普通的士兵更勇敢,比那些士兵更擅於戰士,也付出的更多!其實我們知道,戰爭,不成功便成仁,許多跟我們一樣勇敢的人都不幸地去了,我們有幸活下來,但我們絕不可以失去一個超級戰士所擁有的品格和自信!活著,要活得有骨氣!所以,我們沒有理由退縮!」鄧禹聲音激昂地道。

    「元帥,我們誓死追隨你左右戰士到底!絕不退縮!」程慮沉聲道。

    「元帥,無論多麼艱難,我們一定會戰鬥到底!」馮音附和道。

    「元帥,我們要戰……要戰……!」眾將再無異議,全都附和。

    「很好,我們一定要戰,而且還一定要勝,一定會勝!」鄧禹又自信地道。

    「一定要勝!一定會勝……!」「好,你們現在立刻回去整兵,戰士們鬥志必未已調整過來,你們該知道怎樣讓他們更有勇氣一些去面對明日的戰士吧?重整軍容之後,你們便到我帳中共商明日與王匡決戰之事!」鄧禹吸了口氣,肅然道。

    眾將一聽,立刻知道鄧禹的話意,皆各自集合自己營中的士卒,以激勵士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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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報太守,洛陽新消息!」寇恂放下手中的書簡,悠然問道:「何事?快報!」「李軼為冷面殺手蓋延刺殺而死,朱鮪派討難將軍蘇茂領兵三萬渡河攻我溫縣(今河南溫縣西),而朱鮪則領兵進攻平陰(今河南郡孟津縣北)。」那中軍迅速稟報。

    寇恂聞言,先是大喜,隨即又向身邊的裨將道:「傳我軍令,立即調兵五千,給我備馬!」「大人,你要去溫縣?」那裨將立刻吃了一驚問道。

    「不錯!」「大人,我看還是等調齊了眾軍再去吧?」那裨將擔心地道。

    「溫縣乃河內要地,失溫縣則郡不可守,怎能稍有遲緩?李軼定是朱鮪所殺,他此次定想奪我河內,這才出兵牽制孟津大將軍。此人極會用兵,我們不可稍有失誤!」寇恂肅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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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鮪來攻平陰?哼,無非就是想牽制於我,讓蘇茂奪取溫縣,他想的倒是很美!立刻傳我軍令,讓邳彤死守平陰!待我率大軍先破蘇茂後,再解平陰之圍,只要此次能將平陰守到我歸來,必記大功一件!」馮異一聽到洛陽城的動靜,立刻看透了朱鮪的心思。

    眾將對馮異的安排極為信服,只看這次離間之計而使朱鮪派人刺殺李軼便足以證明其智計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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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縣,寇恂兵至而定,守將也沒想到寇恂如此快便趕來,這使他們心中不無感動,更是軍心大振。

    儘管城中兵力不足一萬,但卻憑城而守,有寇恂主持大局,足以安人之心,蘇茂欲奪城也並非易事。

    當然,大戰在即,寇恂已趕到,卻不曾休息地巡城,觀看敵營,因為他知道,明日必有大戰。

    事實果未出寇恂所料,天方亮,蘇茂便令先鋒賈強討敵叫陣,而他則佈兵於城外旌旗避日。

    「叔父,讓侄兒去教訓教訓那猖狂的傢伙吧!」寇張向寇恂請求道。

    「小心些,賈強不好對付!」寇恂提醒道。

    「叔父放心,侄兒知道!」寇張大喜。

    「舅父,讓我為表弟觀陣吧!」谷崇也出言道。

    「好!我給你們一千人出城,不敵立回!」寇恂叮囑道。

    與此同時,賈強大罵一通後,正覺有點累,突見城門大開,兩名小將領著一千人馬衝了出來,並在百米外排開陣勢。

    「喂,你叫賈強嗎?聽說你昨夜帳篷沒安頂,可有此事?」寇張帶馬便衝到兩軍陣前,挺槍指著賈強笑道。

    「小娃娃你胡說什麼?」賈強愕然,不明白寇張說這話是何意。

    「要不是如此,你今天舌頭怎會被風吹鬆了,在城下吠了個多時辰!」寇張語氣一轉道。

    「哈哈……」梟城軍不由「轟」然大笑,賈強卻氣得臉色煞白。

    「你是何人?快讓寇恂出來受死!」賈強語氣一轉,吸了口氣道。

    「小爺寇張,對付你們這幫烏合之眾,何用我叔父出馬?小爺出馬已經夠看得起你了!若是識相的話,立刻下馬投降,讓爺饒你不死!」寇張口氣大得讓賈強都氣壞了。

    賈強怒極反笑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小娃娃,今日就先殺了你再取寇恂小兒之命,受死吧!」賈強一夾馬腹,迅速衝至。

    「來得好!」寇張也大叫一聲,策馬便撲殺而上。

    寇張自幼隨寇恂習武,十四歲便隨寇恂南征北戰,在軍中早已頗有名氣,儘管無法與耿拿等相比,但在年輕一輩中也算是佼佼者,是以他並沒有把賈強太過放在心上,但甫一交手,寇張便知道自己錯了。

    賈強的長鉞未至,便已夾著風暴般的暗潮緊罩住了寇張全部的身心。

    寇張座下的戰馬在強大的殺氣和戰意之下竟不敢與賈強正面相沖,而是避而行之。

    戰馬一失控,寇張的攻招便已不成攻招,反將自己暴露在對方的長鉞之下。

    「去死吧!」賈強長鉞以雷霆萬鈞之勢狂擊而下,捲得沙石狂飛,虛空頓時一片迷茫。

    寇張的眼光受阻,但感觀卻極為敏銳,忙反槍扛於背上,剛好擋住賈強這一重砸。

    寇張一聲悶哼,身形翻飛而出,借力落於馬下,保住了一命,卻驚出了一身冷汗。

    谷崇也看得心驚肉跳,他沒想到寇張竟被賈強一招逼落馬下。

    賈強圈馬而回,寇張卻如踏風般疾迎而上,長槍若出海蛟龍,腳下更踢起如龍捲風般的塵土,一時也迷住了賈強的視線。

    賈強沒能看出寇張的槍影,卻感覺到那股銳風所來的方向。

    「砰……」長鉞以極為準確的角度重擊在寇張的長槍之上。

    同時,賈強卻發現兩股銳風再次襲到,這使他為之愕然,長鉞橫掃,在朦朧的槍影中,駭然發現寇張手中的長槍竟分成兩桿短槍。

    「叮叮……」兩人以快打快,在一錯馬之間,互攻七十八招。

    錯開馬身,賈強眼前頓亮,而寇張卻又自身後追來。

    在地上的寇張似乎更為靈活,攻勢更犀利。

    城頭之上立刻擂鼓助威,雙方的戰士也在鼓噪著。

    蘇茂的大軍並不想攻擊,若其強攻,必讓寇恂閉城死守,那全就要付出太多的代價,因此倒想賈強把寇張生擒活著。

    寇恂僅讓寇張領一千人出城,擺明著並不打算與對方硬拚,只是試探,這也是蘇茂不會盡顯實力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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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你看!」一護衛突地指了指遠處飛揚而起的塵埃向寇恂道。

    寇恂立於城樓之上,舉目遠眺,果見遠處的塵土飛揚,顯然有大批人馬趕到,他頓時大喜,那正是自孟津方向趕來的人馬。

    「快傳我軍令,劉公援兵已到,我們立刻全力出擊!」寇恂立於城樓之上,揚聲高喝,帥旗一揮之下,城頭頓時數十面戰鼓一齊敲響。

    谷崇一聽金鼓齊作,立刻一揮手中大刀,呼喝一聲:「衝啊……」「嘩……」與此同時,城門大開,寇恂一馬當先,領著全城將士如飛一般衝殺而出,直撲蘇茂大軍。

    「劉公兵到——殺啊……」自城中湧出的梟城軍戰士一齊高呼,頓時聲振四野,氣勢如虹。

    戰場頓時殺氣瀰漫,陰雲避日。

    蘇茂大軍也嚇了一跳,寇恂居然突然傾城而出,而再聞劉公軍到,更是有些吃驚。在他扭頭觀望之時,果見一路人馬自背後殺入他的軍容之中。

    一面巨大的帥旗之上飄揚著一個斗大的「馮」字,帥旗所過之處,更始軍一盤散沙。

    「將軍,是馮異的大軍殺來了!」一名偏將吃驚地叫了聲。

    「蘇茂,納命來!」寇恂大殺而至,賈強也嚇得調頭便向陣中跑去,他並不敢與寇恂正面對敵,而且寇恂身後乃是滿城的精兵。

    「殺啊……」馮異居然在這要命的時候來了,沒有人會不知道馮異的可怕,在洛陽城外斬武勃,更連奪十三縣,降敵十數萬,如今,也沒人知道馮異帶來了多少兵力,但更始軍頓時陣腳大亂,連蘇茂也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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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音的心情極度緊張,王匡的大軍正迅速向他們逼近,十萬大軍黑壓壓地擠滿了前方的所有空間。

    王匡看來是要一舉將鄧禹擊潰,是以傾軍而出,欲以壓倒性的兵力碾碎鄧禹那僅其幾分之一的兵力和梟城軍的信心。

    更始大軍的步伐幾乎統一,漫山遍野的兵馬,每走一步都彷彿有山搖地動之勢,又有若悶雷般擊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天空極為陰暗,那揚起的塵土在低空之中結成一片暗雲,沉沉地壓在大地之上,生出一種讓人窒息的殺機和死氣。

    馮音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那些梟城軍戰士自然也都心頭怦然,不過這群人乃是鄧禹自梟城軍中精選的最優秀的戰士,皆是身經百戰,生死似乎已經並不能影響他們的鬥志,越是激昂的氣氛,就越能顯示出他們的素質,越能激發他們的戰意。

    梟城軍只有在陣前的幾匹快馬不停地移動,叮囑他們作好戰鬥的準備,卻並沒有向王匡大軍靠近一步。

    鄧禹軍令極嚴,沒有命令絕不可以私自行動,違者當場斬首!是以,儘管王匡大軍以無堅不摧的氣勢逼來,但是梟城軍沒有一人敢退縮。

    在中軍的山丘之上,百面大鼓架於坡上,倒像是一座鼓壘。

    等待是一種折磨,馮音真想立刻衝上去大殺一氣,哪怕是戰死!在今日之戰中,他沒有想可能會活下去。

    在戰爭之中死去,是每個戰士的光榮,儘管鄧禹堅決主戰,但他心中也沒有底,畢竟對手的兵力乃是他的數倍之多,這之間的差距很難想像。

    若想在硬撼之下以少數的兵力勝過對方的十萬大軍,沒有人能保證自己可以活下去,但不管怎樣,鄧禹沒有退縮!

    每個人都會珍惜生命,沒有人想死,鄧禹也不想,但在很多時候,死並不可怕,對於一個人的尊嚴,對於天下所有人的幸福來說,個人的生死又顯得極為渺小!是以,鄧禹在出征河東的第一天起,就沒有想過會有退縮的一天。

    此時鄧禹立於小丘的戰鼓堆前,輕裝輕騎,在他的身後是兩面飄揚的帥旗。

    相隔四里,鄧禹的目光便已與王匡相對,彷彿是兩道電火在虛空中擦過。

    鄧禹讀懂了王匡眼中的殺機,而王匡也讀懂了鄧禹眼中的戰意。

    昔日兩人曾同為綠林軍中的人物,只不過王匡並不怎麼在意這個年輕人,因為他乃是綠林軍主帥之一,鄧禹卻什麼也不是,今日,王匡依然並未將鄧禹放在眼裡。

    天下間能讓王匡懼怕的人並不多,其身經百戰鮮有敗績,僅在昔日王莽大將嚴尤的手下敗過,但此刻嚴尤已退隱,而他敬畏的劉寅也死於非命,天下間真正能在戰場之上與他一較高低者,只怕沒有幾人。

    此次,一開場便讓鄧禹敗下一陣,更殺其驍騎大將軍樊祟,這使得王匡心中多少有些驕傲和狂妄,但當他此刻與鄧禹的眼神相對時,竟微有些錯愕。

    只是因為鄧禹眼神中透著的那股無比堅定的戰意,這股戰意使王匡覺得,彷彿沒有任何人可以戰勝這個對手。

    那是一種感覺,卻很實在,王匡的目光沒有自鄧禹身上移開過,可是他卻看清了梟城軍的形式,對梟城軍毫無反應的冷靜有點吃驚。

    梟城軍在這種時候尚能如此安靜,沒有半絲慌亂,這使得王匡心中頗感意外的同時,更多了幾分高深莫測的感覺。

    三里……兩里……一里……梟城軍依然沒有動。

    腳步之聲如驚雷般,天空完全陷入一層瀰漫的塵霧之中,但每個人卻又能在這雜亂的喧囂聲中聽到自己沉重的心跳。

    更始軍更可以看到梟城軍自額角淌下的汗滴,那暴漲的青筋,那沉重的壓力幾讓梟城戰士欲爆裂,在他們的思想中充盈的不再是驚懼和恐慌,而是一股欲尋求發洩的力量。

    六百步……五百步……四百步——殺——「咚咚咚……」兩百面巨鼓同時敲響,鄧禹帥旗一搖:「殺——」鼓聲頓時瀰漫了整個虛空,天地之間蕩漾著一層無法揮去的殺伐之音。

    「殺……殺……殺……」每一個憋足了勁的梟城軍口中也若炸雷般暴出一串厲吼。

    箭矢如雨,在虛空中炸了開來,天地一片黑暗,有若一團巨大的黑雲自虛空中壓下。

    梟城軍的戰士在放箭的同時,也奮不顧身地向王匡的主力中軍狂衝而去。

    鄧禹的戰馬迅速破開一條道路,領著一隊精騎若龍捲風般率先殺出。

    「殺……殺……」王匡的部將也高喝,儘管他們人多,但卻被梟城軍這突如其來的發難給怔了怔。

    戰車在健馬的嘶鳴聲中捲起遮陽蔽月的塵埃在戰場上空交錯縱橫。

    儘管王匡極小心,但一直沉寂的梟城軍突然爆出的狂喊,確使他也吃了一驚。

    「劉公必勝,劉公必勝……」梟城軍喊著同一口號,悍不畏死地穿過箭雨闖入王匡的軍陣之中。

    王匡的大軍本擁有著無堅不摧的氣勢,但此刻這股氣勢被先聲奪人的梟城軍一下子給壓了過去。

    這些憋足了勁的梟城軍,一個個都紅了眼,凶狠得讓人吃驚。

    鄧禹卻錯開王匡,領著這一干騎兵如旋風般捲向更始軍的大軍深入,所過之處,必如巨艦破浪一般,使得更始軍亂成一片,其馬蹄所踏儘是血路。

    王匡極惱,鄧禹不與他交手,在這片人多馬雜的戰場之中,他想追鄧禹都不可能,但鄧禹卻專門衝亂他的陣形,以勢不可擋的攻勢將十萬更始軍的佈局擾亂,而給梟城戰士和將領有機可趁。

    那兩百面戰鼓的殺伐之音只讓每一個交戰的梟城軍戰士熱血沸騰,戰意高昂,棄之生死而不顧,狂殺狂砍,將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使了出來。這個時代,沒有人猜得到自己在哪一刻會死,會是怎樣的死法,但每個人都知道,活著的時候絕不可以鬆懈,絕不可以心慈手軟!

    戰爭本身就是殘酷的,在血腥之中才能夠體現戰爭的野蠻和無情。

    殺人者,被人殺,屍相狼藉,馬蹄踐踏,天空中除了瀰漫的征塵便是殺機及那愈演愈烈的鼓聲。

    絕望,無助,慘嚎,怒吼,悲嘶……揉合一起,糾纏交織化成狂野的風暴,百里之外清晰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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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茂軍大敗——在寇恂與馮異的夾擊之下大敗而逃。

    寇恂絕不會輕易放過此等良機,狂追猛打直殺至洛陽,更斬殺大將賈強,更始軍在搶渡黃河時,投水淹死數千之眾,更被俘萬餘人。

    馮異在寇恂追擊蘇茂之時,調頭過河直攻朱鮪。

    朱鮪得知蘇茂大敗的消息後,哪還敢戀戰?也只好迅速敗回洛陽,城門緊閉,不敢開戰。

    馮異與寇恂在洛陽城外合兵圍城一周,更奪下洛陽周圍各縣鎮,將洛陽重重包圍。

    劉秀得知河內的消息,大喜!北方此刻早已平定。

    大槍與王校義軍大多降服,此刻又傳來南方捷報,怎不叫劉秀大喜?

    此刻整軍,河北大軍帶甲百萬,氣像一片繁榮,百姓也處於一種相對安定的環境之中,儘管尚有小股未曾臣服的力量,卻已難釀成大亂。何況,以劉秀此刻的威勢,北方又有誰敢不服?

    馮異直接返回梟城,此刻,梟城與高邑形成連城之勢,這是王校軍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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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人?!膽敢驚擾……啊……」劉玄吃了一驚,迅速披衣,立身之時,劍已在手。

    那正在溫柔鄉中的寵妃也吃驚地坐了起來,突地尖叫。

    劉玄也大為愕然地呼了聲:「師尊!」旋又轉頭向那寵妃喝道:「住嘴!沒你的事!」說話間已拉了寢帳的簾子。

    那寵妃還沒見過劉玄這麼凶,立刻嚇得縮於寢被之中不敢出聲。

    「沒想到你當了皇帝後,反應仍然如此之快,看來我邪神沒有選錯人!」那突然闖入者沙啞著聲音笑道。

    「這一切都多虧了師尊教導有言,我聞師尊在泰山之巔為人所害,極為悲痛,沒想到師尊尚活著,那真是太好了!」劉玄極為欣然地道。

    「是嗎?我還以為你會為這個消息高興呢!」邪神陰惻惻地笑了笑道。

    「師尊何出此言?徒兒對師父忠心一片,又怎會如此?」劉玄神色有些難看地道。

    「那就好,聽說你要殺廖湛,可有此事?」邪神冷冷地問道。

    「不錯,廖湛與申屠建諸人密謀造反,如此,不僅壞我邪宗門規,更是叛主欺君之罪,所以徒兒絕不能念在舊情之上而網開一面,以壞朝綱!」劉玄斷然道。

    「嗯,你做得很好,為師今日來找你,是要借地療傷的。」邪神道。

    「師尊受傷了?」劉玄關切地問道。

    「不錯,秦盟那老東西真陰險,竟在玉皇頂上埋下火藥,若非為師跳落絕崖,只怕也難逃粉身碎骨之厄!不過,為師也是身受重傷,雖然在泰山腳下修養半年多,也僅是揀回一條命而已,因此,我要閉關一段時日,以保證恢復功力!」邪神恨恨地道。

    「火藥?那是什麼東西?連師尊也無法抗拒?」劉玄訝然。

    「我也僅是聽說,至於是什麼東西為師也不明白,但是一點火便會爆炸,可開山裂地!」邪神似心有餘悸地道。

    「師尊便放心在此閉關吧,我立刻去為師尊安排一處密址!」劉玄似乎極為慇勤地道。

    邪神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眼下赤眉大軍已快攻至洛陽,你可以發我邪神令,召集所有邪神門徒前來相助於你。據我所知,赤眉軍與天魔門有很大的關係,秦盟想設毒計害我,我誓報此仇!哼,所有天魔門的人都得死!」「啊,赤眉軍會與天魔門有關?」劉玄也吃了一驚,問道。

    「這不假,只是我尚未能查出是什麼關係,待我出關之後再著手解決此事!」邪神淡淡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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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邪神還活在世上?」杜吳吃了一驚,訝問道。

    「不錯,那老鬼居然還沒死!」劉玄深深地吸了口氣,臉上不無憂色地道。

    「皇上不如趁他閉關時將之除去,那樣就可以免除後患了!」杜吳吸了口氣道。

    「此老鬼極為狡猾,他在入關之前暗示朕只有他才有可能對付得了赤眉軍,因為他知道赤眉軍與天魔門的關係!」劉玄歎了口氣道。

    「那皇上準備怎麼辦?臣一切惟皇上是從,如果皇上要臣調人去除掉邪神,臣立刻去辦!」「不,赤眉軍眼下已快逼至長安,而長安因申屠建之亂而少大將,若有邪神相助或許會好一點,儘管這老鬼最終可能想要奪我的皇位,不過,他一人之力倒不足為患,反而是赤眉數十萬大軍讓朕難以承受!」劉玄吸了口氣道。

    「那皇上要臣如何做?」「朕要你去傳招所有邪神門徒,朕要他們與赤眉先鬥上一場,不過,你還要小心行事,不要讓人看出心思。」劉玄叮囑道。

    「臣明白,不過臣還得到一條消息!」杜吳又道。

    「什麼消息?」劉秀反問。

    「關於廖湛、胡段、張卯這幾名亂黨,有確切的消息稱他們去找安國公王匡了!」杜吳望著劉玄的表情道。

    「王匡知不知道?」劉玄神情變得有點冷,問道。

    「安國公應該不知道,因為他還在河東平定鄧禹的亂軍!」杜吳道。

    「那就好,如果王匡也膽敢與他們合作的話,朕必連他也一起殺!」劉玄咬咬牙道。

    「不過,臣以為皇上還是小心為妙,廖湛、胡段、張卯三人去找安國公,他們必有把握,若一個不好,安國公可能會受奸人蒙避。」杜吳提醒道。

    「朕立刻下旨讓王匡把這三個亂賊給我送回京城,否則我必讓他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劉玄聲音極冷,更極為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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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禹渾身浴血,神疲力倦,他也不知道自己殺了多少人,也不知自己追殺了多少里,身邊的戰士一個個地減少,身前的敵人也一個個地減少。

    漫山遍野皆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戰爭已經接近尾聲。

    鄧禹沒死,他感到幸運,而雙方的戰士依然在小股交戰,但更始軍已經逃得七零八落,在梟城軍那無堅不摧的氣勢之下,十萬大軍竟然無法抗拒這僅他們幾分之一的人馬的衝擊。

    戰鼓的聲音依然在響,但已是從那遙遠的地方傳來,不再向最開始那般充滿了殺伐之音,而是一種極慘烈而愴然的音質,不過依然是那種激昂而極具節奏的頻率。

    鄧禹立於馬上,身後僅剩三十餘名梟城戰士,而放眼望去,四面的曠野之中,儘是屍體,破碎的戰車,倒斃的戰馬,斜插的旌旗。

    在許多地方尚冒著淡淡的青煙,天空依然昏暗,塵埃如雲猶未曾散下,遠處的天空依然有淡淡的煙。

    在空曠的戰場之上,尚有低低的呻吟之聲斷斷續續地傳來。

    鄧禹的戰馬也長嘶了一聲,聲音清越。

    「元帥!」程慮低低地喚了一聲,他的心情也極為沉重,沒有人在這種時候仍能開心起來,在這種時候,鄧禹甚至不知道是自己勝了,還是王匡勝了,大軍已經相互衝散。

    鄧禹的眼睛悠然合上,卻有兩顆淚珠滑落,為死去的梟城軍戰士,也為死去的所有英靈。

    「元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一名中軍傷感地道。

    鄧禹回過神來,扭頭望了一下身後的帥旗,又望了望三十餘騎,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們還沒有敗!我們的旗沒有倒,我們的鼓沒有停,只要尚有一口氣,就要戰鬥到底!」程慮望了望天色,憂心忡忡地道:「可是我們已經戰了一天,現在天色已漸晚了……」「不!那是我們的戰鼓聲!他們仍在堅持,我們就要進攻,我們不能丟下他們!傳我軍令,再殺回去!」鄧禹堅決而肯定地道。

    三十餘名戰士聽鄧禹如此一說,也不再多言,立刻調轉馬首向戰鼓聲傳來之處疾趕過去。

    鄧禹依然是一馬當先,兩名舉旗的中軍已經更換了許多人,卻保證了帥旗未曾倒下。

    沒有人會讓帥旗倒下,哪怕只有最後一個人!

    死亡,已經麻木了,沒有人會懼怕死亡,在每個人的心中,只有戰鬥,疲勞和肌餓並不能讓他們的鬥志稍減,除非他們是流盡了最後一滴血!

    戰場拉開了數十里地,鄧禹一路殺回,卻只遇到小股的戰鬥,或是更始軍圍殺梟城軍,或是梟城軍圍殺更始軍,皆差不多到了強弩之末。

    鄧禹高舉帥旗又重殺而回,立刻給了那些梟城軍無比的鬥志。

    「殺……」鄧禹雖已疲憊不堪,但其戰意依然高昂得讓更始軍心膽俱寒。

    「鄧禹在此,誰敢與敵——!」鄧禹呼聲遠傳,許多更始軍聽到呼聲皆嚇得四散而逃,或被鄧禹這數十騎一陣衝殺,再大亂陣腳。

    更始軍的主要將領都不知跑到哪裡去了,鄧禹所遇的儘是一些小兵小將,是以殺起來並不費力。

    △△△△△△△△△

    王匡深深地吸了口氣,他身邊僅剩百餘人,餘者或死或散,被沖得七零八落,偌大的戰場,他根本就無法把握形式,但他仍能聽到梟城軍的戰鼓之聲悠然傳來。

    「元帥,梟城軍還在進攻!」劉均的臉色難看之極地通報了一聲。

    王匡點了點頭,又望了望身邊的百餘人,他沒有勇氣再調回馬頭殺回去,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此刻梟城軍還有多少,更始軍是否已經潰散,若是憑他這百餘人殺回去,豈不成了羊入虎口?

    「元帥,我們走吧,否則,只怕鄧禹大軍會追來!」劉均提醒道。

    望著滿地的屍體及那自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戰鼓之聲,王匡心中湧上了一種愴然的感覺。

    他敗了嗎?王匡也不知道自己是敗了還是勝了,他根本就不知道除了他這一隊百餘人之外,還有多少更始軍活著,但他已經沒有勇氣去考試這一切。

    王匡不想死,他拚死拚活打下更始江山,覺得還沒有享受夠,所以他尚想活下去並繼續享受,所以任何太過冒險的舉動他都不願去做。

    「走吧!」王匡望了望那戰鼓聲傳來的方向,歎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

    「駕……」劉均鬆了口氣,他此刻已是沒有一點鬥志,梟城軍不要命地拚殺那股狠勁,也讓他心中發寒,不管他殺敵過百,一身浴血,但已經心膽俱寒,沒有勇氣再調頭殺回,這一切,也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他怕死!

    王匡走了,他並不知道他的這個決定改變了整個戰局,更不知道在他決定走之前並未敗陣,但是在他不敢調頭殺回,而選擇逃走之後,更始軍才是真的徹底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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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禹調頭殺回,確實又激活了整個戰場,激活了每一個梟城戰士的心和鬥志。

    鄧禹沒有想過能活著,是以他身上所散發的是一往無回、無堅不摧的鬥志,所過之處,更始軍將盡皆披靡,於是他殺入一個又一個的包圍圈,殺散一隊又一隊的更始軍,在他身後的梟城軍戰士也越聚越多。

    那兩面高揚的帥旗迎風抖動得更烈,儘管染上了一片血紅。

    鄧禹向戰鼓聲傳來的地方殺回,在他身後的梟城軍戰士迅速匯成一股洪流般的力量,所過之處,敵軍望風潰散。

    王匡已經走了,更始軍的大將並沒有人敢回頭,也沒有能與鄧禹對抗的人留在這個寬廣的戰場之上……

    鼓聲越來越清晰,鄧禹聽到了殺喊之聲,依然激烈,依然那般讓人熱血沸騰。

    鼓點略有些零亂,卻尚能體現出無限高昂的鬥志,也僅只是亂了一下,便立刻又再一次激昂起來。

    鄧禹殺了回來,他看到了那座土丘,看到了那位置已經零亂的鼓陣,看到了一個鼓手死去,另一個士兵緊接撲上拿起鼓錘的情形,更看到了梟城軍戰士死守著那一片土丘,組織了更始軍的一次又一次攻擊。

    死去的人沉寂了,活著的人依然在奮力拚殺,他們似乎明白,這戰鼓聲的重要,似乎想用所有的生命來延續這戰鼓那激昂悲愴的聲律。

    每一個持錘的人便像是高舉帥旗的人一樣,他們可以一個個地死去,卻不願戰鼓聲有一刻停竭。

    鄧禹的心中有一團火在燒,整個人彷彿要沸騰起來,鬥志、力量、信念如一股洪流般自那鼓聲中透入他的軀體,頓時如瘋般向那數千圍攻梟城軍的更始軍衝殺而去。

    每一位梟城軍也皆瘋狂了起來,儘管他們的敵人比自己強大,但這一刻已經沒有人計較這個,他們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戰鬥!

    「兄弟們,殺啊……」「元帥回來了……」「鄧禹在此,誰敢與我一戰——」鄧禹重槍一搖,聲如炸雷般。

    土丘之上的梟城軍戰士看到兩桿帥旗,及鄧禹居然領著大隊人馬又殺了回來,不由得大喜,鼓聲更是激昂、急促、密集,如億萬馬蹄一齊踐踏地面。

    那群正在土丘之上苦守的梟城軍戰士頓時鬥志大盛,疲勞彷彿在一剎那間全部消失,自土丘之上反僕而下。

    眾更始軍也大吃一驚,他們本想殲滅這股頑固的梟城軍,卻沒料到大戰了一天,鄧禹反而又自背後殺了回來。

    鄧尋苦守,渾身是傷,箭矢用盡,卻無法擊退這群更始戰士,都快絕望了,不過,若不是因為這股人馬是由成丹親自指揮,只怕鄧尋早就突出了重圍,但成丹乃是身經百戰的猛將,昔日在王常的部下與張卯並稱為兩虎將,雖地位略次張卯,卻也是一個絕沒有人敢忽視的角色。是以,鄧尋只好仗著天機弩之利苦守,使成丹不敢身先士卒地強攻。

    若是成丹親自上前攻擊的話,鄧尋早死了,這一刻,鄧尋見鄧禹居然又殺了回來,其心中的歡喜之情自是難以言喻。

    「殺呀……」鄧尋一馬當先地向土丘之下狂衝。

    成丹也吃了一驚,這一刻他兩面受敵,儘管仍佔著人數的優勢,卻無法佔到便宜,但——他依然無懼地迎上鄧禹!

    成丹始終相信,鄧禹能殺回來,王匡也定可以,只要他再堅持一會兒,一定會勝!因為他根本就不相信,以自己的十萬大軍會敵不過鄧禹的區區兩萬人!儘管這一戰付出的代價確實是慘重了一些,但只要最後能夠取得勝利,保住河東,他便可以向劉玄交代了。是以,成丹毫不猶豫地迎上了鄧禹。

    鄧禹將近敵陣,便覺一股潮水般的氣機向自己湧來,心中一驚之時,便已與成丹目光相對。

    第一眼望成丹,鄧禹便沒敢有半點小視之心,直覺告訴他這是一個絕對的勁敵。

    成丹也不敢小看鄧禹,任何一個完全把生死拋之腦後的敵人他都不敢小視。

    自鄧禹的眼神之中,成丹發現了這一點,那就是鄧禹根本就不曾把生死放在心上,那股一往無回的氣勢,使得鄧禹的衝刺變得慘烈而鋒銳。

    重槍無招,鄧禹只是帶著自己的身子,馬兒的衝力,以最猛悍、最直接的方式狂撞向攻來的成丹。

    「轟……」兩股狂野的勁道在空中相接,鄧禹與成丹同時被強勁的衝擊力自馬背之上震落,而氣旋糾結成風暴一般捲飛地上的碎葉塵埃,使得空中一片迷茫。

    鄧禹身子並未落地,而是落在一名梟城軍戰士的肩頭,借力又若大鳥一般直撞向成丹,大槍化成漫天花影罩定成丹攻擊的每一寸方位。

    成丹落地,若木樁般一動不動,待鄧禹的漫天槍花灑落之時,手中的檳鐵大棍如擎天之柱般直破長空,擠入槍花之中。

    槍花頓散,槍影凝斂,自鐵棍一端滑下,直襲成丹的胸膛。

    「當,當……」成丹的大棍狂絞,竟將鄧禹的槍頭牽引向一旁,而棍身依然毫不遲疑地砸向鄧禹。

    「噗……」而在此時,鄧禹做了一個傻得讓人感到意外的動作——棄槍,出指!

    鄧禹居然在這種要命的關頭棄槍!

    成丹也為之愕然,他從沒想過會有人認為手指比長槍更有用,但鄧禹所做卻是一個事實。

    鄧禹出指,指向那正撞向他胸膛的檳鐵大棍!

    連成丹都覺得鄧禹有點傻,或是有點可憐。

    「砰……」鄧禹的手指與大棍的棍頭相觸,爆出一聲輕響。

    手指未斷,鄧禹未死,而在手指稍緩棍勢之際,鄧禹的手便已抓住了棍身。

    「天一禪指!」成丹似乎記起了什麼,想起了什麼,是以吃驚地呼叫了一聲,但與此同時,他只覺得天空頓黑,彷彿有億只蒼蠅在剎那間結成雲朵向他撲來……

    這是什麼?沒人知道,成丹也沒想到是什麼,但他感覺到了無數的銳風襲體,他想移棍,但棍在鄧禹的手中。

    「呀……」成丹一聲低嘯,在剎那間,他也棄棍出劍。

    劍如水銀洩地,又若一道水幕,雪亮得讓人以為是一塊巨大的玉盤。

    是暗器,鄧禹竟在剎那間使出了如此之多的暗器,這讓成丹吃驚!不過,此時他記起了江湖中的傳聞,鄧禹的兩大絕技「天一禪指」和「暗夜流星」的暗器手法,如此看來,這便是鄧禹最為成名的暗夜流星了。

    暗器一觸劍鋒立刻彈飛而散,成丹的劍便像是一張光盾,沒有一顆暗器可以穿透其中,但成丹突覺手中的劍狂震。

    一股強大的勁氣直破劍盾,鄧禹竟抓著那根檳鐵大棍合著自身的重量如一支怒箭般撞下。

    成丹大驚,那鐵棍的力量竟將他的劍網撞開,棍勢直搗黃龍,這正是剛才他對付鄧禹的招式。

    「叮……」成丹長劍一引,棍身自他身邊斜斜掠過,驚險之極,但成丹卻在剎那間覺得眼前一陣乍亮,一道淒美絕倫的光彩若天邊劃過的流星,乍亮又乍滅。

    成丹呆立,心中一片空白,他只感到一股寒意自心頭向身體的每一個部位擴散,手中的劍便定格於虛空之中。

    鄧禹落地,踉蹌兩步,拄棍而立,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成丹定定地盯著鄧禹,嘴角間突地滑下一行血水,艱難地吐出兩個字:「流星……」鄧禹望著成丹胸前的一個血洞,沉重地點了點頭,重複了成丹的話:「是的,流星!」成丹眼神中泛出一絲黯然的苦澀,蒼涼的笑容卻自嘴角邊泛起,然後悠然仰天而倒。

    鄧禹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他終於殺了成丹,但他為了找出成丹那一道破綻的裂隙,差點付出了整條手臂。

    幸運的是成丹棄棍,這使鄧禹製造出了自己所要的機會,只要擁有一個機會,流星便可以破入對方的胸膛。

    暗夜,流星,最可怕的殺招是流星,到目前為止,鄧禹僅用了第一個流星!但卻以此換來了此生最有意義的一場勝利。

    ……

《無賴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