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避水分火

    這時,自庵堂的門內,傳來一聲嬌嘀嘀的聲音:

    「何方高手,『映波門』弟子的招待不周之處,望乞見諒!」

    只聞聲在竄,人已到了二人在前,乃掌門向無憂,頭頂圓帽,身著鵝黃長衫,雙手拱在身前。方中棋連忙上前,雙手一拱。

    「來的敢莫是向掌門,在下這廂有禮。」方中棋說道。

    向無憂望著他微賬一笑,淡淡說道:「閣下兩次來『青柳庵』,莫不是問罪來了!」

    朱先雲冷哼一聲道:「『映波門』無端插手別人的事情,老子倒要討個公道!」

    向無憂面上一寒,針鋒相對的頂了一句:「閣下敢莫是活膩了,竟然跑到『青柳庵』來撒野!」

    「好大的口氣!」朱先雲哈哈一笑道:「小小『映波門』幾個臭娘們,『三大劍客』還沒有把你們放在眼裡!」

    他這話氣壞了旁邊的倪如水,她怒聲叱道:「哪裡來的野種,自稱『劍客』,真是不知羞恥!」

    這句話也把朱先雲氣的不輕,他口中哇哇連聲道:「你……我這臭娘們,老子要砸爛你的臭嘴!」

    說話之間,他作勢欲動,只聽得背後「一劍穿心」呂不笑沉聲道:「老三不可造次,老夫有話要講。」

    這時「雪峰三魈」已經都到了,趙大勝在最後面,也到了山頂。

    「映波門」這時,除了向、倪二人,周圍站了三五十個女弟子,遠處也已佈滿了人。呂不笑滿面死灰,一副陰冷的面孔,對著向無憂大聲說道。

    「向掌門聽著。我們乃『雪峰三魈』江湖上人稱『三大劍客』。今日兩個徒兒冒犯尊顏,望掌門海涵!只是那一車鏢銀,本是我們的失物,請掌門物歸原主。」

    向無憂呵呵一笑,道:「鏢銀既是三位失掉的,如何又到了別人手中,而委託了金陵『威武鏢局』押送呢?你的兩個徒弟明明是奪鏢,又道是路面上的錢,見者有份,如何就是閣下之物,好沒來由!」

    這番說話,自然有她的道理,頓時把個呂不笑逼得說不出話來。旁邊「無刃劍」屠百心接口說道:「掌門可知這鏢銀的來歷嗎?」

    向無憂沉聲道:「不知道,願聞其詳。」

    屠自心郎聲道:「車中乃是五萬兩雪花銀子,是南嶽稀山長老一塵老和尚,走遍三湘四水,到處化緣而來,為的是賑濟衡山四週五百里的數萬災民。那裡連續天旱三載,顆粒不收,哀鴻遍野,老和尚佛心慈悲,欲普渡眾生……」

    「如何又到了此地呢?」向無憂急道:「一塵老和尚乃方外高僧,不理俗事,只將五萬雪花銀子轉委稀山縣令代為放賑。縣令代為一方父母官,此事乃責無旁貸。殊不知,這狗官為求自保,竟將此銀作庫銀上邀長沙府。我等地義憤填膺,是以夜入衙門,把那衣冠禽獸的賊子絞殺當場,為民除害。等到我們趕到長沙,才知長沙府衙也不是好東西,為了他受人賄賂一案事發,岌岌可危,意欲把這筆銀子解往大都,去各部打點,保住他那頂臭烏紗。這傢伙奸詐無比,他不直接北上,竟將這筆銀子由水路解入金陵,托其狐朋狗黨轉托,『威武鏢局』押往大都。」

    本是鬼神莫測之事,豈料那去金陵的解官乃我等的師侄。我們到長沙就在他家落腳,他當即把箇中情由告訴我等。此時銀子早巳到了金陵,我們只好徑直奔金陵,尋得『威武鏢局』,鏢車卻早已向北而去。

    「望向掌門看在數萬災民的份上,把鏢銀還給我們,此舉勝造七級浮屠!」

    向無憂若有所思地說道:「話是說得不錯,只是江湖險詐,叫我們如何信得過各位?」

    這下倒把他們給問住了。是呀,無憑無證的,誰知他們說話的真假?

    呂不笑肅然道:「『雪峰三魈』的名頭,湘南湘東誰個不知,那個不曉,自來然諾重於性命。大丈夫一言九鼎,此等大事何敢戲言。掌門如若不信,可派幾位弟子,解銀子去衡山,我等為其保鏢如何?」

    「我倒答應,」向無憂笑了笑,說道:「只是還有一個朋友恐怕不答應。」

    屠百心急道:「誰?」

    「它!」向無憂話一出口,手中已多了一把長劍,劍身幽幽藍色,顯是-把寶劍。向無憂此話說出來,慢說「雪峰三魈」怒髮衝冠,連隱在樹上的謝羽曄和凌瓏,俱覺心中一凜,暗道:「向師姐也太刁鑽了些兒,一場撕殺恐怕難免!」

    向無憂道:「各位編得故事好極了!只是跑到『映波門』恐就有些不賣座了!試問:老和尚跑遍湖南山山水水去化緣,衡山縣令和長沙府尹焉有不知?雖是官居一方,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違?官場上的人最怕死,明明這筆銀子得不到手,徒把命送上,衡山縣令會幹這種蠢事麼?

    在下實在難信。再說你們到長沙的時候,銀子已至金陵且解銀官都。依各位的腳程應該在賊銀之前到長沙,就是爬也不至爬到解銀官回來你們才到長沙。長沙水路到金陵,來回要多少日子,各位中間扯得露了餡兒啦!」

    「你……你可知道,我們打得探得好難!」「無刃劍」惶恐地說道。

    向無憂冷笑道:「既是賑濟數萬災民,已是事急如火。你們倒有閒心一路跟蹤到『青柳庵』方自動手,各位的耐心也太好了。」

    謝羽曄和凌瓏聽到此處,二人透過綠葉縫隙相視一笑,俱內心道:「向師姐心機高妙,三言兩語即窺破真機,真乃掌門之材,今天非得援手拿下這三個歹人。」

    轉眼再看下面,耳聽那「千葉劍」朱先雲怒道:「賊婆娘,信不信由你,不送還銀子,老子踏平『青柳庵』,剿滅『映波門』!」

    凌瓏聽得怒髮衝冠,恨不得現身械鬥,見羽曄若無其事地看著下面,也就沒有輕舉妄動。

    又聽向無憂恨聲說道:

    「舌戰慘敗!手上畢竟又有什麼真功夫。諸位是按江湖規矩單打獨鬥,還是群毆!」

    呂不笑此時面色鐵青,沉聲道:「你我用不著口舌上呈能,三場為滿,三戰兩勝,誰勝誰得鏢銀!」

    「好!」向無憂道。

    呂不笑正要跨步,朱先雲已先一步走上前來道:「老大,讓我戰這頭陣,倒要見識這位掌門人有什麼真本事!」邊說邊執劍在手。

    兩人站開五尺距離,都是橫劍當胸,異口同聲一個「請!」劍式倏爾展開。

    向無憂不曾習得「兩儀九幽神劍」法,「映波門」法卻得師門真傳,一把劍在她手中舞得密不透風,精光疾閃。

    「映波門」式本以招式精妙出手輕靈見長,在她施來尤為嫻熟靈巧,實已達到『映波劍法』式登峰造極之境。朱先雲長笑一聲,劍光疾起,但見冷電精芒,似花紛飛,場中彷彿有數十把長劍,但見冷電精芒,似花紛飛,場中彷彿有數十把長劍,自四面八方朝向無憂疾刺而來。但見劍光閃閃,對手著著搶攻,不離對手關節要穴。饒是向無憂劍術高超,也經不住這如潮般洶湧來勢,著著搶攻中,總是在速度方面差了對手半分。繼而轉攻為守,見招拆招。

    朱先雲見她以守為攻,緊守門戶,週身布下了一道劍幕。

    忽聽一聲長嘯,只見朱先雲身形展開,如飛燕掠波,倏忽而過,劍式大動,真氣貫注劍身,中鋒直搗,硬生生盪開劍幕,以大開大磕的重手劍招步步進擊,迫得向無憂連連後退。

    本來他們是以攻對攻,輕靈翔動中各顯身手。朱先雲棋高一著,向無憂退守自保,堪堪抵禦對手攻擊。

    此刻,朱先雲以凝重沉穩大起大落的開山劈刺攻擊,向無憂可就窮於應付,敗相畢呈了。

    本來長劍乃輕兵器,以輕快捷為要旨,不宜大開大閹的重兵器手法。朱先雲反其道而用之,把真氣貫注劍身,施開了大力棒杵的招式,配合著敏捷靈動的身法,使得對手防不勝防,拆招無門。向無憂自出道以來,身經百戰,幾曾見過這般怪異打法。一時被殺得手忙腳亂,遍體生津。

    朱先雲招式迭出,向無憂舉劍解拆,豈料對手真氣自劍身傳人,震得她手腕酸麻,長劍幾乎拿捏不住,只得隨機應變,閃避來招。而對手招式隨之輕靈精妙,這就也大費周章,耗盡心力,呼吸也急迫起來。凌瓏看得心跳不已。

    道:「大師姐要糟了!」

    她拿眼看看羽曄,只見他-副心氣平和的神氣,幾乎欲出口尋問,又覺他從來遇事沉著,心中肯定早有對策。如此一想,反倒不覺怎麼慌亂。

    向無憂已是危機四伏,稍有不慎,即有血濺當場的慘局。看那「千葉劍」一招「大浪淘沙」盪開向無憂長劍,此時的向無憂如醉漢般晃晃蕩蕩地退後了幾步。「千葉劍」滑步急進快如飄風,一招「毒蛇吐信」,劍出如風。向無憂自知難擋此招,只得閉目等死。

    豈料「千葉劍」劍至中途,突然劍走偏鋒,「砰」的一聲響,向無憂睜眼一瞧,「千葉劍」朱先雲已撲倒地上,動彈不得。

    「一劍穿心」呂不笑何等功力,眼見三弟勝在眉睫,突然一縷指風擊在他手腕,似乎在同一時間,身上數處穴道,同時被制。此人功力實在令人咋舌,距離至少有三丈左右,居然真力奇勁,認穴不差毫分。心念電轉,隨手一揮,朗聲說道:「何方高人,請顯身!」

    眾人只聽得樹葉颯颯微動,一個人已自高高的大樹上,如中箭鳥雀撲了下來,樣子狼狽不堪,待離地丈許,竟輕於落葉般站立地面,悄無聲息,這份輕功好生了得,連呂不笑這樣的高手都感覺驚訝。自樹上飛花落葉而下在信件不難,難就難在他身子在空中硬生生板下來,彷彿中了暗器似的,卻又身如輕燕的靜立當場。

    來人口含一把刃薄如紙,長約三四寸的窄葉飛刀。人站穩,立即用右手食、中二指夾著飛刀,望著呂不笑微微一笑。

    「閣下暗器功夫好生了得,在下險些著了道!」

    呂不笑又是一驚。他的飛刀,不但準確,勁力不足,按他此時的力道,飛刀足可穿過此人的腦袋,從口中進去,後腦穿出,人也要被強勁力道帶得翻到樹的那邊落地。此人卻毫髮無傷然口含飛刀,有如含著一朵鮮花,身子飄下恍如未覺。呂不笑倒抽了一口冷氣。

    「閣下何方高人,可否道個萬兒?」呂不笑道。看此人的樣子不過二十歲左右,滿面英氣勃武之氣。

    「在下謝羽曄,有禮了。」

    「一劍穿心」,呂不笑平和地說道:「原來是謝大俠,英雄出少年,大俠好身手!」

    圍觀眾人聽說是謝羽曄到了,頓時全場活躍起來。「映波門」弟子,方才眼見掌門大敗虧虛,都在耽心『映波門』只見謝羽曄未出手,先已制住那劍術奇絕的「千葉劍」朱先雲,她不曾見過謝羽曄,此時聽他說出姓名,欣喜之情油然而生。

    「閣下身手兀自不弱!」謝羽曄道:「只是堂堂『雪峰三魈』,湖南呆得好好的,偏生來到這窮山窩的『青柳庵』尋晦氣來了!」

    呂不笑知他明知故問,也不敢點破,只得把鏢銀之事,不厭其煩地複述一遍。

    謝羽曄點了點頭,道:「嗯,閣下如此說法道理不薄,這樣吧。」邊說邊走到朱先雲躺倒的地方,隨手一拂,業已解開他的穴道。這時,凌瓏已自樹上下來,走到向無憂身邊,握著大師姐的手問長問短。謝羽曄全不作理會,轉身對呂不笑道:「閣下若能在小可手下走過三招,鏢銀原物奉還。」

    呂不笑聽得好生氣惱,心道:「你謝羽曄武功再高,我倒不信三招落敗!」要知他一代成名人物。湘南湘東高手如雲,聽到「雪峰三魈」的名頭,誰都得買他們的帳。今日竟然被謝羽曄一句話,擠得沒了半個座頭,饒是他定力再好也有些兒擱不住,當下冷冷地說道。

    「閣下出口不凡,呂某就領教三招吧!」說話之間,右手一揮,眾人只覺眼睛精芒閃動。

    他的手好似突然暴長三尺,三人距離不過五尺遠近,揮手進擊,身往前滑,劍擊近身,幾乎是毫無間隙,速度之快已如雷鳴電閃,他號稱「一劍穿心」,劍勢之快可想而知。謝羽曄自然不會被他一劍穿心。他快羽曄更快,待他的招式遞出,羽曄已閃至他的身後。

    呂不笑似背後長了眼睛,身形未動,右手一縮一遞,劍已向身後刺出。原來,他的劍乃是軟劍,安有機簧,伸縮自如。不用時藏在袖中,一旦出招,劍自袖中如猛蛇出洞快捷無倫。

    方才一擊不成,手一縮劍已收回,再一遞劍復又向後刺出,比之反手揮劍擊出快了幾倍。羽曄要自他的身前繞至身後,比這呂不笑的一縮一遞,無論路線長度,速度、時間均不及他。

    好羽曄,身形右閃堪堪避開來勢,殊不知呂不笑還有後著,他這一伸一縮的前後進擊,實在無人能夠躲得脫。即使躲脫雙招,他是暗器高手,聽風辯器之能已臻化境,你向右躲,他的劍向右橫掃而來,你向左他則左掃。羽曄身子右閃,避過這致命一南,那劍卻似長了眼睛的毒蛇,向他橫掃而來,來勢迅疾力猛,羽曄實難再躲,急伸左手食、中二指鉗住劍刃,右手食指施「一指禪」功的隔空點穴,向呂不笑手腕「陽池穴」點去,呂不笑只覺手臂酸麻,手,劍已到了羽曄手上,正正三招。謝羽曄雙手托劍,道:「閣下承讓,原物奉還。」

    「一劍穿心」羞得面似豬肝。當著這麼多人,威震湘南的一代梟雄,這個臉丟得不小,哪升還敢去接劍,連忙退至一旁,若不是鏢銀至關重要,自己又是三魈之首早巳遁跡。

    平日心高氣傲的向無憂,此刻已是佩服得俯首稱臣。先前聽說統領天下各門派的謝羽曄,是一個少年高手,頗有些不服。今日他不但救了她的性命,而且眼見他不費吹灰之力,已戰勝了兩個高手,尤其三招戰勝呂不笑,三招不過瞬間之事,尋常庸手,恐難看清這三招的要訣之處。

    「映波門」群情激奮,激起了「無刃劍」屠百心的好奇心。呂老大在謝大俠手底下走不過三招,按理說他沒有必要再逞強。山魈本是山林的怪獸異類,世人把他們稱之謂「魈」,自有其中的道理。看這屠百心面如冠玉,依表英俊,儼然堂堂美男子,豈料生就「魈」種,怪異出於常人意料。

    當下,屠百心俊面生寒,對著謝羽曄一抱拳,說道:「謝大俠實乃一代武林奇才!屠某自不量力,願與大俠過手幾招,望大俠不吝賜教!」

    謝羽曄道:「閣下過獎了,適才小可不地是僥倖得勝。閣下願意賜招,小可奉陪,以十招為限,如何?」

    這話說得謙和有理,以剛才三招敗了呂老大,言明十招為限,實在大有抬舉他的意思。

    謝羽曄知道,在這樣的情形之下,此人居然叫陣,實在他獨到之處。以十招為限,意在看看他的真才實學。

    兩人剛一拱手,屠百心已揮手而上。他號稱「無刃劍」,原來是以掌代劍,可見掌上功夫不弱。

    果然,屠百心招式施出,凌厲無比。那雙潔白如玉的小手,猶似女子的纖纖玉指,揮動之間卻似劍如刀,每招每式俱是從對方想像不到的方位招呼上來,不要說掌勢的狠辣威猛,即使被他的掌風掃一下,也要傷肉破皮。他這掌式有分教,號稱「摧身毒心掌」,掌出穿石削碑,尋常刀劍也要被他擊折,掌風帶煞,又因練此掌時,雙手浸在蛇毒的液汁中久煉而成,因此,與之對掌必然中毒,輕則毒氣攻心而昏迷,若無他獨門解藥,三日昏沉而亡;重則內臟震碎,當場斃命。

    面對謝羽曄,他著著狠下殺手,意欲出奇不意取他性命。他也不想想謝羽曄是何等人物,一連五招快於風馳電掣,兀自連羽曄的衣角也沒有沾到。只覺他身如鬼魅,掌勢每每距他的身體不遠二三寸遠,卻見他人影一閃倏忽不見了。這個架打得他好生沒趣,恍如影子打交道,此時屠百心方悟這謝大俠功力實在深不可測,心中也覺有些慌亂。

    但是,二人對了七八招,謝羽曄一味閃躲,總是不出招,屠百心突然雙手五指伸開,一招「雙鳳貫耳」,既不用拳又不用掌,而是叉開好手十指,明為「雙風貫耳」,實則」十指陰煞毒爪」,擊著了,不消說心頭千碎百裂,一擊不成那指風也可揭除一層頭皮,端的是狠毒無比。

    羽曄急急閃身,怪哉,如此絕頂毒招竟是虛招。試想,他雙手成環形而上,當胸露出空門,對手完全可以快攻快,雙手擊其面、胸任何部位。若是如此一來,對手可就著了他的道,他雙手成環形自上而上,既是虛招,自然中途變招,非拗斷對手臂不可,此乃誘敵招式,正因為他無端露出空門,羽曄並不入彀,竟然向旁邊閃身躲過。

    這下弄得屠百心虛不虛實不實的,無以適從,也算他機靈,右手就勢-招「樵夫砍柴」,身體前行,左手平平推出,快捷猛烈的一招「推窗望月」。這回謝羽曄身子右旋,血龍繞步躲開他的右手斜劈,迎上他的左手,一招「橫雲斷霧」橫向削出,看似輕飄飄的一劃,勁力實在不小!

    屠百心只覺左手被一根鋼條重重地擊了一下,疼痛難忍,繼而一股真力自左手傳入直透心機,頓時內氣翻湧,身不由已的旋了幾個圈子。這一著,謝羽曄力道之強,竟把屠百心的方巾甩掉了,只見屠百心纏頭繩驟然散開,滿頭烏髮落散而下,謝羽曄心中一驚,原來屠百心是女兒身!

    「在下失手,請姑娘恕罪!」羽曄急道。

    屠百心羞得滿面通紅,盈盈一笑,道:「大俠武功通玄,小妹心服口服!」繼而望著羽曄秋波頻傳,雙手扎腰,躬身襝衽,深深道了個萬福。

    凌瓏看得清清楚楚,心中心生高興,暗道:「誰都喜歡羽曄哥哥,連這人稱『山魈』的女子,見著羽曄哥哥都好生喜歡咧!說不定她會像蕙憐姐姐那樣子對羽曄哥哥好的!」

    「一劍穿心」呂不笑雙手抱拳,對著謝羽曄說道:「大俠武功卓絕,我們認栽就是,只是這鏢銀……」

    謝羽曄看他好生為難的神情,當下沉聲道:「閣下敢莫有難言之隱?」

    屠百心道:「銀子於我們有什麼用?只是大事未了。先前話已出口,我們好生為難,望大俠明鑒!」

    「什麼大事?」謝羽曄問道:「可否對在下言明?」

    屠百心望了望呂不笑,呂不笑一臉陰沉沉的氣色,自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報仇!」

    謝羽曄若有所悟地哼一聲。他知道江湖上於報仇一事,看得至關緊要,重逾生命,輕易難得對人言明。而依著「雪峰三魈」的武功之到,竟然不能自理,還得花銀子聘請高手,可見對手之強!

    謝羽曄轉念一想,說道:「既然三位這般事急,又是為了復仇,這鏢銀一事好說,恕在下竊人隱私,仇人的姓名可否見告。謝某不才,願助一臂之力!」

    屠百心輕輕搖了搖頭,歎息道:「唉,不是我待信不過大俠。只是這魔頭武功特高,而且勢力雄厚。我等未敢輕舉妄動,深恐慮及大俠,不是區區高狂,『映波門』實力實在不足以扳御這個魔頭之萬一!」

    謝羽曄聽得心中一怔,道:「哦,他的來頭究竟有多大呢?」

    呂不笑肅然道:「大俠可曾知道江湖上的大魔教『巨靈教』?」

    當他們提到復仇之事時,謝羽曄就意識到,他們的對手可有是「巨靈教」魔頭。聽他如此一說,當下微微一笑,道:「此地不是說話場所,咱們到『青柳庵』打擾向掌門,暢飲幾杯,繼述衷腸,如何?」

    朱先雲詫異道:「大俠不是『映波門』的人麼?」

    「非也,只是跟她們掌門人有些熟識。」

    向無憂看他們那副不打不相識的樣子,話越說越投機,心中不知什麼滋味。謝羽曄既要讓他們在庵中喝酒,她哪敢怠慢,急忙吩咐門下弟子,為謝大俠等擺酒接風。

    時已近黃昏,大家坐下對飲起來。謝羽曄事先已交代向無憂,喝酒的人不宜多。是以,席中除了「雪峰三魈」五人和謝羽曄,凌瓏,就只有向無憂和倪如水在旁作陪。

    酒過三巡,呂不笑朗聲對謝羽曄說道:「大俠似乎對『巨靈教,頗有成見!」

    他是久闖江湖的老手,適才他說到「巨靈教」,謝羽曄的神情已告訴了他,他們已經有同仇敵愾之誼,故有此一問。

    謝羽曄未及答話,凌瓏早已憋不住了。今天打架沒有她的份,連說話也答不上腔,這回終於有了空,她急忙說道:「成見談不上,只有殺害父母之仇。我的名字叫『無靈』,意在有我無他,要把巨靈賊子斬盡殺絕!」

    屠百心聞之神情一振,說道:「小妹妹志氣不小,不知你可曉得,『巨靈教』的勢力有多大?」

    她見凌瓏不過是十六七歲的少女一臉稚氣,縱然口氣不小,也只不過深仇吐大言,哪曾把她的話放在心上。謝羽曄知她小覷瓏兒,生怕凌瓏任性,連忙對她一笑。

    「這位凌無靈乃是在下賢妹,我和她的全家,都被巨靈賊子殺絕了,是以立志報仇雪恨。」

    於是,他才把各門派共聚「丹心寨」,大敗「巨靈教」等事情,一一詳述,只是未提到他自己。末了道:「日下,我們已把『丐幫』、『長山派」,『冷雲幫』自『巨靈教』的挾制下解救出來。」

    「謝大俠乃是統領天下各門各派,共同剿滅巨靈賊的首領,」向無憂接口說道:「他在『丹心寨』大敗『巨靈教』春護法,名震天下,難道各位一點不知?」

    她哪裡知道,「雪峰三魈」自湖南至金陵跟蹤鏢車到此,都是偷偷摸摸地行事,幾乎沒有與旁人交口,何以會知這些事。謝羽曄不願把事情扯得太遠,只急欲知道他的來歷連忙說道:「各位如何與『巨靈教』結下樑子,可否見告在下?」

    呂不笑開口緩緩說道:「大俠可曾知道金陵『集茂錢莊』?那是江南第一錢莊,老闆叫呂天禪。」

    「呂老闆家財巨富,只有一子。一天,家裡來了一個和尚,自稱是湘南『雪峰山』的和尚,遠道而來金陵化緣,路徑『集茂錢莊』,見呂老闆的公子,根骨特異,是習武之才,當下,即拜訪呂老闆,願收小兒為徒,按說,呂天洋家大來大,又只有一個孩子,說什麼也不能讓他出去的。但他卻思謀周全,心想,讓兒子留在身邊,無非是守業,讓他學一身武術,回家守業,豈不是更好,況且,自己年齡還不大,三十幾四十不到的人,像這樣的優裕生活,再活個二三十年並不是稀奇事,到時功成業就,豈不是兩全其美。當即滿口應允。就在家中擺設香案,行拜師大禮。」

    「這雪峰和尚乃『雪峰祖師』的大徒弟,法名『淨野』,人稱『淨野大師』去『雪峰山』的前天夜晚,呂天洋把兒子喚入暗室。暗囑兒子悟生,後花園地室中儲有一箱珠寶,價值數十萬兩銀子,乃是他多年積蓄。存寶地方只有他父子且只有兩把鑰匙開啟。並隨手給了兒子一把,日後若有不測,可來此取寶。」

    二十年後,呂悟生武功已成,正欲辭別師父回家與父親團聚,忽聞『集茂錢莊』慘遭,『巨靈教』洗劫,莊中上下八十餘口,無一倖免。呂悟生聞此噩耗,當即昏暈過去。待師父把他救醒後,呂悟生立志報仇。」

    「那時,『雪峰祖師』已圓寂『淨野大師』曾聽師父說過『巨靈教』教主姜鐵庵乃大魔頭飛雲和尚和黃鶴居士的徒弟,『雪峰祖師』曾欲除卻二個魔頭,遍尋不著。偶在大巴山之北遇著姜鐵庵,那時姜鐵庵『萬血煞功』氣功不過五六層火候,祖師不難將除去,也是祖師一時心慈,見姜鐵庵苦苦哀求,願改惡從善,手下留了情。並諄諄告誡他必將邪歸正。據師祖講,『萬血煞功』功邪門得緊,不但勁力剛猛且熱毒尤甚,尋常高手根本不敢與之對掌。

    他告誡『淨野』,日後若遇姜鐵庵,要小心他的『萬血煞功』。現在聽說悟生要只身前往『巨靈教』報仇,甚感不妥。細細琢磨之下,嚇囑悟生仍在山中閉門練功,為師不回,千萬不能下山。」

    「淨野大師,親自下山,逕奔中原,在冀、豫、魯數省轉了一年,以他的武功,僅僅打聽到『巨靈教』一些零星微末消息,知這「巨靈教」野心勃勃,欲獨霸武林。他對自己師父當時一時心慈,給武林留下的浩劫,好生難過,遂回山與悟生商議……」

    「閣下敢莫便是呂悟生?」謝羽曄問道。

    「正是他」,屠百心點頭道:「因為報仇不成,整日愁眉苦臉,遂改名『不笑』,我們是同門師兄妹。按師父的說話,我們把湘省黑白兩道的武林高手盡數聯絡起來,也不是『巨靈教』的對手,光憑他們挾持的幾大門派,就夠人對付的。我們無計可施,好生難過,還是呂師哥想到他那箱珠寶。」「後來,又打聽到了一人,此人名叫孟茂才,博學多才,早年在『集茂錢莊』曾任帳房執事三年,與呂師哥的父親極為交好,後出任京師,現任兵部員外郎。

    呂師哥欲將這箱珠寶運至大都,請孟茂才在各部打點,上奏朝廷,言『巨靈教』在江南聚草屯糧,意欲造反,得朝認可,發兵剿滅『巨靈教』。」

    「大家反覆商酌,深覺此計甚妙,只是這箱寶珠北上,須得謹慎從事。臨行,師父再三交待我們要慎之又慎。是以,我們偷偷把珠寶取出,好在昔年繁華的『集茂錢莊』已成一片廢噓,又得新的兩個徒弟的幫助,我們取出珠寶,轉托金陵『威武鏢局』押往京都。本是暗鏢,怎不知『映波門』如何知曉?」

    「我們哪裡知道,只是見有貨物就動手。」向無憂笑道,「這也是天數,誤打誤撞的結成了相知!」謝羽曄說道。

    呂不笑道:「大俠意欲何往?」

    「去『丹心寨』與天下英雄聚會,」謝羽曄道:「商議解決受『巨靈教』所控制的『邛萊派』,再圖賀蘭山,『巨靈教』總壇。」

    「謝大俠若不嫌棄,屬下三人願追隨大俠馬首是瞻!」呂不笑道。他自稱屬下,等於承認了謝羽曄統領身份。凌瓏好生喜歡,眼波流盼,喜形於色。

    謝羽曄連忙朗聲說道:「謝某能得『三大劍客』之助,高興還來不及,『嫌棄』二字再休提起。」

    凌瓏心中高興,忙對屠百心笑道:「姐姐,你看羽曄哥哥蠻會講話吧!他對人總是溫文爾雅……」

    「瓏兒,你少說兩句嘛!」羽曄佯真道。

    凌瓏立即閉口,只用眼睛白了他一下。屠百心看著這位天仙般姑娘好不高興,人既美麗,說話又風趣活潑,只不知武功如何,連忙笑逐顏開的握著她的手,暗運內力,豈料凌瓏身上本能生出一股內力相抗。屠百心只覺一股銳不可擋的真氣,一湧而至,竟然穿透她的真氣,陰冷奇寒,幾乎要把她凍僵。凌瓏急急收功。

    「妹妹好內功!」屠百心由衷笑道。

    「這是那狗賊姜鐵庵的剋星!」凌瓏笑道。遂把羽曄「斷魂崖」受挫,他去長白山取人參之奇遇,詳詳細細地說給這位初相的屠大姐聽。呂不笑等人還在與謝羽曄,暢談江湖奇聞,聽她津津樂道談起謝羽曄與姜鐵庵上次對掌的場面,都轉面聽她一人說話。

    小姑娘見眾人靜心聆聽她的講話,頓時精神振作,口若懸河地大談特談,故意炫耀羽曄的內功,在眾人聽來,謝羽曄一掌把姜鐵庵數人聯手施為的「萬流歸一大法」所聚真力擊退,那-掌之雄渾,稱得上蓋世無雙。

    「大俠果然功力高絕,統領在下各門派實在不虛。」呂不笑感慨地說道。

    「聽她胡扯,我還受傷不輕呢。」

    凌瓏沉聲道:「我胡扯!姜鐵庵到底給你打跑了,誰能不信。姐姐,你看謝大俠蠻有君子風度吧!」說得席上眾人哈哈大笑。

    謝羽曄瞪著她道:「憑你這張三寸不爛之舌,『巨靈教』都會被你說得不戰而降!」

    姑娘本是興致盎然才與羽曄鬥嘴,此時,聽他提起巨靈賊子,面色一寒,恨聲道:「哼,降!沒有那麼容易,我可要斬盡殺絕!」

    呂不笑正色道:「姑娘言之有理!『巨靈教』手段狠毒,我們與他交手須得毫不留情,見一個殺-個,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凌瓏聽呂不笑這般說話,心中好生受用。對著這位不笑居士望了望,又看謝羽曄,見羽曄一副不以為然的神情,心知他不喜殺戮太多。心道:「曄哥哥一副菩薩心腸!」卻也不願違拗他的心願,連忙住口。猛然與向無憂眼光相觸,倏忽想起一事,雙眼一紅,悲從中來。

    向無憂大惑不解的望著她。

    「小師妹,好好的,為何突發悲愴?」

    凌瓏抽抽噎噎地說道:「師……師父三天前已圓寂!」

    向無憂和倪如水聽得一驚,二人不約而同的「啊」了一聲道:「師父好了的,怎麼就去了?」

    謝羽曄道:「壽終正寢,無疾而終。」遂把寒月神尼逝世前後的詳細情形,告訴她們兩人,只是未提『映波劍譜』的事情,直到第二天,才找個適當的時候,由凌瓏把兩本「映波劍譜」和寒月神尼的遺囑告訴她們。

    謝羽曄話還來說完,凌瓏早已泣不成聲,向,倪二人也痛哭不止。謝羽曄一面請屠百心幫助勸解她師妹節哀順變,一面吩咐『映波門』眾弟子為師祖舉哀,佈置靈堂,並派人下山請僧人為師太做法事,超度亡靈……

    第二天夜晚,眾人正在客室閒話。「空不回」方中棋突然悄悄走進來,在呂不笑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話,謝羽曄坐頭離呂不笑最近,以他的耳力完全聽得清楚。謝羽曄卻非那竊聽別人穩私的宵小人物,只是無意聽到「空不回」道:「乃一瘦瘦的身影。」

    他心中一驚,知非其穩私,急忙運功雙耳,仔細聆聽。原來呂不笑行事謹慎,派「空不回」天一放黑就出去巡山。方中棋乃妙手空空的高手,輕功又好,巡山時發現有人窺探,一直暗暗跟蹤。發覺此人形如鬼魅,並不輕功,動則疾如飄風,一閃而過,急難盯牢。此時已隱伏庵前大樹上,「空不回」返身進來說與師父聽。

    謝羽曄聽得心中一凜,心道:「鬼影子始終在我身邊,兀自未覺!」心中好生慚愧。心想在「寒月庵」時,他也許不好跟蹤。難道他潛伏在「寒月庵」周圍叢林中,待得他和瓏兒一現身,就遠遠地盯著他們。那時,二人還自妙趣橫生的卿卿我我,全讓他窺視得清清楚楚。

    想起此時,謝羽曄羞赧的面上微微泛紅,幸是夜晚,無人知覺。謝羽曄立意今晚除去此人,生死不論。

    主意已決,當下雙目直勾勾的望著呂不笑,朗聲道:「呂兄,咱們大家去暗室運功調息一會兒,再行述話如何。」

    習武之人,每天都得習練內功,高手尤甚,多是臨睡前施為。至於修習內功之後,再行聚首敘話,實屬稀罕之事。呂不笑從謝羽曄方纔的神情和眼色,已知他心有所問。當下說道:

    「悉聽尊便。」

    眾人心中雖有懷疑,但見二人起身,俱各隨同前往暗室。瓏兒是惟羽曄之言是聽,自師父圓寂之後,對他更是言聽計從。

    「三大劍客」加上後來的方中棋,屋中原有謝羽曄、凌瓏和向無憂,一共七人步入暗室,也不亮燈,各人盤膝而坐。

    謝羽曄運內力,施「音線傳聲」同時對「大三劍客」道:「方中棋適才所言跟蹤之人,乃『巨靈教』信使華風,外號『鬼影子』。此人輕功高絕,實是我等一大禍根,今晚我決計除去此入,請各位聽我調遣。」

    復又對向無憂、倪如水和凌瓏說道:「『巨靈教』信使已來『青柳庵』,一定要除掉他!

    師姐立即離開暗室,佈置幾名得力弟子在四下巡視,瓏兒隨在我身邊。」轉身對方中棋道:

    「馬上離開暗室,暗暗監視他。」

    待向無憂與倪如水,方中棋三人離開暗室,他又對「三大劍客」安排了幾樁事,然後起身拉著瓏兒,朝室外隱去。

    暫作靈堂的正廳,此時燈燭輝煌,僧人在做法事,「青柳庵」外面火把齊明,到處有「映波門」弟子,手執火把四處巡視。謝羽曄運功凝聚目力,隱身在大樹上仔細觀察,不見任何動靜,羽曄又伏在瓦面上,運「蛇形兔伏」身法,悄悄逼近簷邊,回視大樹。啊!看見了,樹枝上隱伏一人,只見他在樹葉隱蔽下,一動不動地蟄伏其間,吐氣如絲。尋常人無論如何發現不了此人的蹤跡。

    好狡猾的鬼影子!謝羽曄閉氣等待。雙方悄無聲息地僵持了小半個時辰。凌瓏隱伏在另一邊房簷下,距羽曄兩丈左右距離,成倚角之勢,她也緊著蟄伏大樹上的「鬼影子」。

    「鬼影子」似乎打定主意接近靈堂,探視正廳。但見樹葉颯颯輕功,人影一閃,已至簷邊,正正落在謝羽曄和凌龍中間。謝羽曄覷準時機,施「一指禪」伸手-點「嗤」一聲響,正正點中那人右肩之上,只見「鬼影子」身形閃了一閃,險些自空中落下。此人好生機敏,閃身之際,左腳勾住簷邊,左手同時一甩,一支罌粟鏢直成羽曄面門。閃身、勾簷、甩手三個動作一氣呵成,好身手!羽曄暗暗稱奇。飛鏢射來,羽曄早有準備,伸手接住飛鏢。

    「鬼影子」勾住簷邊僅僅一頓,同時身子後縮,向另-個方向竄去。那正是凌瓏立身之處。凌瓏早提一口真氣蓄勢待發,見他翰自己奔來,當胸一記劈空掌,出手迅捷。「鬼影子」

    應變神速,急伸左手與她對了一掌,但覺對方掌力透心發涼,機伶伶打了個冷顫,兀自把持不住身形,憑借掌勢力道,順勢倒縱瓦面上,身子一矮,向屋後急縱而去。

    謝羽曄哪裡肯放手,急起直迫。幾個騰躍,把距離迅速拉近。他知「鬼影子」詭異之極,不敢徑直而上,只是斜向跟蹤。好瓏兒,眼見曄哥哥斜方跟蹤,依法施為,自另一方向包抄而上。二人猶似一把鋼鉗,把個「鬼影子」緊緊鉗住,毫不放鬆。這傢伙也好生了得,右肩受傷,一條右臂已然麻木,毫不著力,左手居然連連頻施暗器:罌粟鏢、蝴蝶鏢,飛蝗般勁射而至。又是暗夜,天空星星點點,光線暗淡。饒是二人耳目極靈,人在疾奔中,又是逆風而上,暗器破空之聲極微,幫不了他們多少忙。好在羽曄先聲發警,用「蟻音傳聲」警告瓏兒小心暗器。

    瓏兒吃過他的苦頭,是以特別警惕。三人時左時右,時上時下,成螺旋形的盤旋飛舞。

    羽曄雙眼緊盯他的左手,只要他左手一動,他和凌瓏立即改變行進方位,不斷把距離拉開,致使「鬼影子」無法一箭雙鵰,任他如何改變手法,兀自傷不了羽曄和凌瓏。

    只是,這樣一來,二人奔行速度大減緩,也虧得他頻施暗器,使二人速度減慢。要不「鬼影子」早巳被他們生擒活捉。要知「鬼影子」連受二傷,右臂已殘,內息受「玄冰禪掌」

    真氣透入,劈空掌的「玄冰真氣」入體甚少。雖無大礙,但急劇奔行中不能調息運氣相抗,體內血氣好生窒悶不已。平心而論,「鬼影子」的輕功,比之瓏兒已在仲伯之間,羽曄之下。

    他一時呈困獸猶斗之勢,勉力施為,漸漸便有些不支。

    突然,只見他身子前躍,倒在地上。羽曄大喊一聲「停!」身子巍然屹立,紋絲不動地雙目盯視著「鬼影子」。這份收發自如的定力,真正驚世駭俗!瓏兒可沒有他這份隨意收發的功力,好在她應變機敏,身子立即轉向,斜向躍開丈許方停下身子。

    「鬼影子」華風以為他們拿樁不住,就勢向前,左手暗器正好收拾他倆。哪知,他今天卻撞著了捉鬼的無常,後面追蹤的這二人,一個定力驚人,一個應變奇速,斜飛而去,使他心機空費。也就是這電光石火的一瞬,謝羽曄的「一指禪」功點出「嗤嗤」有聲,凌瓏的劈空掌「噗」的一聲,同時出手。華風武功再高,在當世兩大高手的合力-擊之下,委頓當場。

    好在二人心意相通,出手力道極有分寸,意在生擒。謝羽曄「一指禪」勁力甚微,僅僅點了他胸前六處大穴,瓏兒的「玄冰禪掌」輕輕拍在他胸口。他好似掉到了冰窟之中。一絲寒氣在週身游轉,寒氣砭骨,牙關直打顫,卻又動彈不得,這份罪真不好受。

    凌瓏想起這個「鬼影子」一直緊跟她不捨,「四海武會」受他暗算,「斷魂崖」曄哥哥身受重傷,與他都有關係,依著她以前的個性,華風早巳暴屍當場,如今瓏兒一心一意依曄哥哥的意思行事。不過,牙齒咬得格格直響,對此人已是恨之入骨。看著此人年紀二十多歲,五官端正,雙目好似死魚眼,睜睜的向前瞪視著,身子一動不動。謝羽曄把他的雙手用一根帶子纏住,提起他身子,向原路馳回。半通遇著方中棋,原來他一直緊跟其後。見謝大俠手提-人,知道是那什麼「鬼影子」,連忙上前接。三人展開身形。不一刻,已到「青柳庵」。

    「青柳庵」外面仍然是火光照耀如同白晝,火把往來穿梭不息。三人徑奔暗室,打燃火折,把屋中蠟燭點燃,這時,「三大劍客」和向無憂,倪如水魚貫而入。方中棋隨手把」鬼影子」丟在室中地上。謝羽曄上前解開他全身穴道。

    華風穴道一解,頓時渾身顫慄不已。瓏兒望了望羽曄見他對自己微微頷頭,慢慢從囊中取出一粒「驅寒丹」,擲入華風口中。華風就勢吞下,只覺渾身一陣暖和,寒意頓消。望著瓏兒眨了眨眼睛,心生感激。凌瓏毫不理會,面向羽曄。

    「你就是『巨靈教』信使華風?」謝羽曄問道。

    華風點了點頭。

    「『冷雲幫』,『長山派』都是你聯絡的?」謝羽曄又問道。

    華風又點了點頭。

    「那夜『四海武會』偷窺別人劍術招式的,也是你羅?」

    凌瓏沉聲道。她沒有提自己受傷的事,也沒有提謝羽曄的名字。

    華風望了望她,慢慢點了點頭。

    謝羽曄繼續問道:「你受何人指使?」

    華風道:「冬護法……冬面苗主!」這時,「千葉劍」朱先雲突然急步上前,在他臉上一揮,從他臉上摘下一塊精製的人皮面具。

    朱先雲冷冷地說:「閣下的易容術實在高明!」

    但見那華風面黃肌瘦,雙肋凹陷,下凳尖削,形同猿猴,年紀約在四十上下。「一劍穿心」呂不笑突然冷哼一聲,道:「哼,『百變蝙蝠』,久違了!不在十萬大山做買賣,倒跑去『巨靈教』做起信使大人來了!」

    華風聽他說話,心中一寒,抬頭望了望呂不笑,道:「閣下敢情是呂……呂悟生?」

    「是又怎樣?」呂不笑恨道:「我好生懊當,當年我和師父未將你除掉,遺禍不淺!」

    謝羽曄繼續問道:「你到此為何?」

    華風囁嚅道:「我……為了探聽消息。」

    謝羽曄沉聲道:「說清楚,探聽什麼消息?」

    謝羽曄兩眼緊緊地盯著他。華風只是低頭不語,問了幾句恍如無知。謝羽曄心頭火起,走上前去,暗運內力在他身上-拍,給他施「逆血錯筋」之法。這種懲罰是他出道以來第二次使出。第一次在「四海武會」,審問尤達巖時,尤達巖拒不開口,不得不施此法讓他招供。

    只見華風也似尤達巖一樣,開始咬牙忍耐,不一會兒,已痛得在地上翻滾,全身毛孔已經沁血。看得凌瓏、向無憂和倪如水三個女子膽戰心驚,尤其是瓏兒,心道:「曄哥哥還有這一手絕活,好生厲害。」

    開始,華風還翻滾呻吟,漸漸連喘息也微弱不堪,欲自斷頸脈,也是不能了,只是張嘴吐了兩個字是:「我……說!」

    謝羽曄恨他作惡多端,本欲讓他多受一會兒罪,又恐他體力不支而亡,遂躬身一指,解開他受制關節。華風方自慢慢解脫痛苦,喘息一會,自地上站起輕聲說道:

    「自從『斷魂崖』一役,教主好生後怕。遂交代冬護法,命我專事跟蹤謝大俠,暫代信使之職。待我復去『長山派』,已不知大俠影蹤。好容易才弄清大俠救凌小俠,已去巴顏喀拉山覓藥。本待回山搬兵,中途截擊大俠,又恐上面怪罪。教主一再強令我緊跟大俠,探視大俠行蹤,別的一概不管,千萬不可洩露行藏。」

    「好不容易等到大俠回來,不久又去『長山派』。待跟到『寒月庵』時,徒見白茫茫一片煙霧,想是布了什麼陣圖,只得又等。到『青柳庵』棲身大樹之上,本是萬無一失。只得各位談起珠寶一事,突發奇想,若能在跟蹤大俠的同時,探聽到價值連城的珠寶,豈不立下一樁大功,遂閃身簷下,露了行藏。」

    屠百心道:「他們如何知道你的消息呢?」

    華風輕聲道:「自……自有人接應……」突然他瞪大眼睛急呼:「外面有人要滅口!」

    眾人急急自屋中躍出,惟有呂不笑和謝羽曄靜之未動。雖然沒有動,眼睛到底朝四周望了一眼,就在這巡視的一瞬間,聽得「砰」的-聲響,華風已倒在身亡。

    謝羽曄本來就疑心他搗鬼,暗室無窗,外面即使有人,華風也絕不會發覺,要知他經過「逆血錯筋」的磨難,功力散去小少,加之一場心力交瘁的急行惡鬥,華風武功再高,也難顧室外。謝羽曄與呂不笑畢竟是初交,又道是害人之心不可存,防人之心不可無,他不過他眼睛四週一瞥,一舉兩得地作個防護。豈料就這瞬息之誤,此賊已然自絕。

    羽曄連忙上前細察,果然,華風乃自斷經脈而亡。這傢伙自知罪不容赦,遲死不如早歸陰。

    呂?不笑恨聲道:「便宜這賊子了!」

    「只不知這小子用什麼方法傳遞消息?」屠百心道。

    一句話提醒了謝羽曄,他急忙躬身在華風屍身上搜尋,只鏢囊裡僅剩幾枚「罌粟鏢」和「蝴蝶鏢」,想是他逃走時,不斷施用,幾盡用完。不一會兒,羽曄又打出一個皮荷包,內藏無數小小罌粟,蠶蟲大小,小巧精緻。

    羽曄拿一枚在手中輕輕一捏,豈料罌粟外表有一層薄於蟬翼的表皮,只這以一捏,表皮已破,有淡黃液汁流出,頓時異香撲鼻,不似毒物。

    呂不笑是老江湖,連忙說道:「此乃『罌粟香路標』。」

    謝羽曄望著他滿腹狐疑。

    呂不笑繼續說道:「大俠初涉江湖,有所不知,此『罌粟香路標』乃黑道上的朋友,為著相互間指法消息而用。事先把豬腸細細刮薄,內注點滴『麝香』香精』精製而成。用時,只需輕輕用指彈出,薄薄的腸皮即破,香水散溢,異香撲鼻且經久不散。自己人但聞得此香,即知人跡已至。若有獵犬一類靈獸跟蹤,很容易找到失散的自己人。尤其身處危難境地的人,或被困被擄的求助者,此物靈驗之極。」

    羽曄聽得好生新奇,急道:「不知他是否用了『罌粟香路標』?」呂不笑道:「這個不難,你逮他不時,可曾聞到香味?」

    羽曄道:「沒有。他施詭計倒在地上時,我已把他穴道制住,他無力施為。當我趨至他身邊,我二人喘息急迫,並未聞到任何氣息。推想起來,他當時既無力道又無時間,彈出這『梅花香路標』。」

    「好!」呂不笑道:「如此一來,『巨靈教』賊徒俱不知他已死。這次既除了-個隱患,也免得『巨靈教』賊子再來騷擾!」

    「呂兄似乎認識此人?」謝羽曄問道。

    呂不笑道:「豈止認識?」

    遂談起「鬼影子」華風的一段往事……

    華風是十萬大山「飛塵道人」的徒弟,江湖上人稱「百變蝙蝠」,他得其師父真傳,輕功超絕且易容有術,一般人難得見到他的廬山真面目。他藝成之後,幹起黑道營生。本來此道不乏其,但他卻是以採花獵艷為主,而且不留活口。他的行逕自然激起了江湖上不少俠義之士的義憤,其師父聞此賊惡行,意欲尋著他清理門戶,反被他害。

    一日,「淨野大師」偕同悟生,去登門拜訪「飛塵道人」。不料途中遇華風,當即把他制住。此賊竟聲淚俱下的訴說,他受師門嚴責,已痛改前非,懺悔之餘已遁入空門,正欲隨師去拜訪「淨野大師」,巧遇大師師徒請至山門述話。「淨野大師」信以為真,遂解除他的禁制,往尋「飛塵道人」。結果知他已被歹徒害死。「淨野大師」氣得捶胸頓足,發誓一定要剷除此賊,他還發出柬帖,邀約各路武林同道,共伐這叛師滅祖的。百變蝙蝠。」自此以後,「百變蝙蝠」影無蹤絕。有人傳聞,「百變蝙蝠」在湘,桂無立足之地,已遠遁他鄉。

    豈料他巳投到「巨靈教」門下,做了一名信使……

    「賊子!便宜他了,」凌瓏恨聲道:「論理應千刀萬剮!」

    「青柳庵」中,「映波門」眾弟子與謝羽曄幾人,為師祖「寒月神尼」舉哀三日後,羽曄數人離開「青柳庵」,真奔「丹心寨」。

    向無憂和倪如水因為是神尼大弟子,須得留在「青柳庵」為師父守孝,遂派弟子白蓮花隨他們同去「丹心寨」。

    白蓮花與凌瓏早已熟識,兩人一好不親熱,一行人匆匆向「丹心寨」而去。

    正是秋高氣爽,落葉紛飛的金秋時節,眾人一路上有說有笑,不幾已近「丹心寨」。

    冒險有哨探回寨報信。公孫遜親自率領在「丹心寨」的各門派高手出寨接迎。

    各門派除了原來留在「丹心寨」的人之外,又增加了不少人。「少林丐」羅漢堂首座星明禪師,不但親自前來,還帶了另兩名「星」字輩高手:星月禪師和星星禪師,峨嵋派善雲長老也到了「丹心寨」。善雲長老-生喜好名山大川,興致所至,大南海北俱無定止。此時也是出於一番好奇心,要看看這武功蓋世,威名遠播的謝羽曄,他聞聽人言,這謝羽曄,年紀不過十八九歲,竟敢聯絡天下各大門派,與巨魔「巨靈教」分庭抗禮,居然使橫行武林不可一世的「巨靈教」不敢任意妄為,時刻防範了。

    小小年紀,竟然有此俠肝義氣吞山河的豪氣。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是聞所未聞。老俠客一生圖的是,自由自在獨享安閒,喜的是天馬行家獨來獨往,白以為如此,就是人生的最大樂趣,殊不知,有人以滌蕩武林劫難,為天下武林同道分憂解難為己任。比之他我行我素,自認天人的行徑高出不知多少倍,猶之螢火見之於皓月光輝。善雲長老心中凜然,決意會會這位少年英才,為天下蒼生盡綿薄之力,遂隨同師弟邵風閣,和崑崙派掌門「無影幻風」出寨迎接謝羽曄。

    這麼多名江湖的武林名宿,都和公孫遜一道與謝羽曄見面,三大劍客,好生驚異,好不慚愧!特別是呂不知……

    從家園被「巨靈教」眾魔頭毀於一旦,大仇難報,心灰意冷。他與屠百心、朱先雲一道,橫行江湖自甘墮落,成了「雪峰三魈」。而致於取藏寶欲賄賂官府以求一逞,豈不惜作鷹犬,為奴求生。

    想起此事,呂不笑痛心疾首!見到少年大俠謝羽曄,他的豪氣如日月光華,使他們無為沆瀣冰消瓦解,斷然捨寶臣服。

    現在想來,惟謝大俠所行方是正理。

    謝羽曄和公孫遜為眾人一一引見。凌瓏表面含笑不語,心中可是說不出的舒服快意。這麼多的老頭子,不是掌門就是長老,自山寨中跑出來「迎接」他們,自然是衝著她的曄哥哥而來!他是天下各門派的統領呀!她可是沾了光。心道:「這麼多的人,都尊敬曄哥哥,我今後更要聽他的話,切不可任意亂來,辱沒了他的名氣!」

    尹繼維他們早巳到了「丹心寨」,四位義結金蘭的兄弟姊妹見面好生高興,尤其是老哥哥尹繼維,只因為有眾多武林前輩在場,他們只是想視一笑。

    眾人一路說笑,漫步入寨。謝羽曄只此時與幾月前,他和老哥哥為好奇心驅使,孟浪來此赴公孫遜壽筵大相逕庭。那時候,似乎熱鬧,不亞於眼前,卻給人一種抑鬱、緊張的感覺。

    此際卻是皆大歡喜,守寨莊西四處遊走,談笑風生,再沒有那陰雲密佈的沉鬱氣氛。

    一干人進得大廳,眾人擁戴謝羽曄坐在上首。公孫遜,善雲長老和「少林寺」三僧,分左右坐下,下面是各門派掌門和代表。不容謝羽曄推辭,早已排好座次,凌瓏等人雖在下首,似乎比之坐在上首的謝羽曄,更覺欣悅。

    待眾人坐定,侍僕獻茶已畢,羽曄即將恢復「丐幫」,解決「巨靈教」對「長山派」的控制,詳細說了一遍。末了,問道:「苟奴去賀蘭山,可有消息?」

    「他曾暗托『丐幫』弟子傳信,道他進展順利。只不知詳情如何,我們好生不安!」公孫遜面有難色的說道。

    高其倬道:「聽統領方纔之言,巨靈賊子近期行動頗為惶恐。屬下想來,『巨靈教』雖然防範甚嚴,還不致想到我們己派人打入他的內部刺探情報。不過是警惕我們大舉圍剿,苟奴的行動應該不會有多大妨礙的。」

    謝羽曄思忖道:「還有在下的師祖順竹道人,也去了賀蘭山,只比苟奴遲幾天……」

    善雲長老聽羽曄說此話,凜然笑道:「哈,他倒是先聲奪人,有他在不礙事的。」

    「前輩有何高見?」高其倬道。

    善雲長老欣然道:「順竹道人的華山劍法已臻化境,當今武林鮮有匹敵者。近年來,他的『星羅神功』已成,幾成金剛不壞之體,等閒掌勁傷他不著,何況他機警過人。有他在,巨靈賊再似兇惡也奈何不了他。」

    「前輩如此說來,晚輩實已心安。只不知『邛萊派』可有消息?」謝羽曄問道。

    公孫遜道:「屬下已托『丐幫』探悉過了,『邛萊派』近來緊守門戶,幾乎斷絕與外界交往。似乎內部有甚大事在捷。」提起,「邛萊派」的情形,凌瓏特別留心聽。

    公孫遜道:「邛萊派」掌門桑延齊武功平平,這不堪慮。」

    慧非禪師雙手合付高佛號道:「阿彌陀佛,那『邛萊派』的『迴環紫象神功』堪稱武林一絕,不可輕視。『迴環紫象神功』乃橫練功和鐵布衫演練而成,實是外家功力的頂峰造極。

    『迴環紫象神功』練到至高境界可成金剛不壞體,不僅刀槍不入,遇剛猛內力將其擊出數丈,他仍能如皮球拋滾卻不傷內臟,似是全身包著鋼甲般,讓人歎為觀止而無能為力。」

    「桑延齊不知練到了什麼境界?」公孫遜問道。

    「這個……」慧非禪師欲言又止,最後說道:「老衲只知『邛萊派』有『迴環紫象神功』至於他們的掌門是否習得『迴環紫象神功』,到了幾層境界,老衲一無所知,僅憑書冊所載而已!」

    「大師可否知道,」無影幻風道:「如何能破這『迴環紫象神功』?」

    慧非禪師道:「據載,長白山一帶,奇人異士習有『玄冰禪掌』,能破『迴環紫象神功』。『玄冰禪掌』所發『玄冰真氣』陰寒成線且勁力銳猛,能穿透『迴環紫象真氣』的回身甲。一入體內,那『玄冰真氣』可令人立時凍僵。內力愈剛猛,陰氣愈強,受傷癒慘。但是,這『玄冰禪掌』必須要大成,非十成功力不足以空透護身甲。若真氣被回護身甲逗回可就慘了!自身玄寒回竄,能使自身穴脈移位,內臟凍壞尤可,經脈移位之痛苦,誰人見著都得毛骨悚然。阿彌陀佛!老衲在本寺『藏經閣』讀過這份實錄。試想一身經脈被移位,折轉內息自沖,把五臟六腑絞斷。何等慘苦,且折磨數日才死。」

    「大師可曾親見?」謝羽曄道。

    慧非禪師低眉合什道:「未也。老衲只是從『藏經閣』的實錄中讀閱。好歹乃前輩高人所載,誰也沒有親見,記錄者似乎也是憑本身卓推斷。」

    謝羽曄望了望凌瓏,點了點頭,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他知道瓏兒在長白山『白玉寺』冰窟中的奇遇,她的「玄冰禪掌」功夫實已達至高境界,破「迴環紫象神功」已然可行。只不知那桑延齊是否習練「迴環紫象神功」「邛萊派」是否真的有「迴環紫象神功」這項武功?

    公孫遜道:「我們幾時去解決『邛萊派』的事情?」

    「我想先派人去『邛萊派』營地,擦察虛實。」謝羽曄道。

    「對!」高其倬點頭道:「兵法曰:『知已知彼,百戰不殆』,先要瞭解他們的實力,近期『邛萊派』在幹啥,何以緊閉門戶?」

    「此外,我得搞清楚,『邛萊派』與『巨靈教』近期的活動有些什麼瓜葛,裡面是否有巨靈賊的高手?」謝羽曄道。

    高其倬問道:「大俠準備怎麼動作?」

    謝羽曄道:「我想帶幾個人親自去?」

    「千幻神劍」道:「大俠可坐鎮『丹心寨』。一來收取各方面情況,二來也休息幾天,與大家商議最後剿滅『巨靈教』的計策。去『邛萊派』偵察可另派人選。」

    「諸位有所不知,」謝羽曄道:「這『邛萊派』非『丐幫』『長山派』『冷雲幫』可比。

    別的幫派是『巨靈教』卻是叛徒從中作梗,形成火並而歸服『巨靈教』,『邛萊派』似乎是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本身實力不強,完全仰仗『巨靈教』為其撐腰。那麼,『巨靈教』相對在那裡的基礎較穩固,不是輕而易舉能制服得了的。尤其桑延齊,為了歸順『巨靈教』奪得掌門位置,不惜殘殺同門,心狠手辣。此正為『巨靈教』所取。他在『巨靈教』中的位置恐怕不是任奇、展秋,甚至萬煥山之流可比,說不定已是『巨靈教』死黨。」

    高其倬道:「『巨靈教』對他應該是放心的。」

    「是以,『巨靈教』對『邛萊派』的器重,聯絡方面非比等閒,何況它距『巨靈教』最近,稍有不慎,就會打草驚蛇,我非得親自去一趟不可。」羽曄道。

    眾人覺他說得有理,也就沒有再強留他。至於人選,謝羽曄只帶凌瓏和尹繼維二人前去。

    高其倬道:「人手太少!至少得有人中途接應,凡事須得萬無一失。」

    「高兄心思縝密,但『丐幫』耳目甚眾,消息靈通又有飛鴿傳書,尹幫主同行,實乃萬全之計。」

    高其倬方悟道:「大俠不單武功高,心機更是高人一籌,在下好生佩服!」

    接著,謝羽曄把「三劍客」的情形,向在座眾人作了一番介紹。慧非撣師雙手合什道:

    「阿彌陀佛!」「巨靈教」真乃大魔教,行事之毒辣真是空前絕後。「集茂錢莊」不過商賈富商,搶人家的財物,還要把許多無辜生靈斬盡殺絕。罪過,罪過!」

    公孫遜接道:「所以,對於巨靈賊子,我們也決不能手下留情!」

    慧非禪師道:「阿彌陀佛,冤冤相報,何時得了!老衲便願各位施主,剿滅『巨靈教』時,盡量少施殺孽。除卻這個教派,普渡眾生,善哉,善哉!」

    瓏兒好生不耐,這些和尚比書獃子更糟!姑娘恨不得發作一通,人家的親人都被這些賊子殺光了,還有什麼「善哉」,唯有「殺哉」方解心頭之恨!

    謝羽曄連連向她使個眼色,姑娘見到他的眼色方才低頭不語。羽曄輕輕噓了一口氣,懸著的一顆心方才落下。尹繼維看在跟裡。暗道:「他倆真正是心心相印!曄賢弟時時在關照他的瓏妹,生怕她感情衝動了人緣,好緣份!」

    第二在,謝羽曄與尹繼維、凌瓏眾人,匆匆告別「丹心寨」等人,直奔「邛萊派」駐地。

    三人緩緩向西而行,沿途風景由綠變黃,靈巧的候烏最能感覺氣候的不適,此時開始南遷。蕭瑟秋風陣陣吹來,有些涼意。謝羽曄對凌瓏說道:

    「瓏兒,此去『邛萊派』,千萬要聽為兄和老哥哥的話,不可莽撞行事!」

    瓏兒望了望他,佯嗔道:「曉得!我又不是三歲小孩,用不著囉囉嗦嗦的唄!」

    尹繼維-本正經地說道:「羽曄本不想囉嗦,只怕到時,你又犯小性子啦!」

    瓏兒啐道:「喲,就你清楚,我幾時使了小性子?」

    尹繼維道:「昨天,要不是你曄哥哥關照,星明和尚怕要挨你一頓搶白,對不對?哈哈!」

    「我就惱他左-個阿彌陀佛,右一個善哉!」凌瓏說道,想起來就不高興。

    羽曄道:「和尚乃方外之人,口頭禪免不了的,你又何必自尋煩惱。」

    「我們在講如何消滅『巨靈教』,要那麼多口頭禪幹什麼?他『善哉』,巨靈教可不『善哉』!到時候恐怕連他的『少林寺』都給『哉』啦!」

    「好了,你那口伶牙利齒誰也說你不贏。」羽曄笑道:「無論如何,此去『邛萊派』,我們乃是探察。慢說使性子,連大氣也是不能出的。別聽得『邛萊派』那般人出言不善,你就動手,這可要壞大事,切記,切記!」

    「知道了,」瓏幾點了點頭,道:「我聽你的就是,可別拿人家當小孩子啦!」

    尹繼維道:「哈,瓏兒成了大人啦!」

    「本來就是大人嗎!」瓏兒正色道。一句話逗得謝羽曄也笑了起來。

    尹繼維道:「小妹妹,聽老哥哥一句話。桑延齊乃是你的殺父仇人,一旦見到他,你一定要把持心神!尤其,我們此去是夜晚行事,更得保持心境平和,啊!」

    瓏兒笑道:「這才是老哥哥說的正經話嘛!」

    三個人一路說說笑笑,話長時日短,幾個日子一晃而過,過了風陵渡已近「邛萊派」營地。這裡是凌瓏的故鄉。看著故鄉的一草一木,想起父母慘死,瓏兒不覺悲從中來,眼淚滾滾而。尹繼維和謝羽曄急忙安慰她,想方設法逗她高興,讓她盡量避開憂心往事。

    謝羽曄心裡一急,甚至把寒月神尼臨終的遺囑也故意說給尹繼維聽。

    尹繼維道:「好,好!神尼好生看得起我,作媒可是重任一樁啦,哈哈!」

    「誰知道你做得,還是做不好咧!」凌瓏聽得非常高興,故意撅起嘴唇說道。

    「做得好,做得好的!」尹繼維哈哈大笑道:「只等剿滅了『巨靈教』,我就拉著羽曄,到他師父那兒,稟明他師父。然後四方發貼,廣邀天下英雄,各門各派掌門,殺獵宰牛,大擺筵席,報紅掛綵,為你們大辦喜事,謝兄弟娶媳婦兒啦,哈哈!」他一口氣說下來,口裡滿是唾沫星,樣子滑稽町笑,逗得羽曄和瓏兒都笑起來。

    走到這裡,瓏兒已是回到老家,先到一個名叫齊山鎮的小鎮住下來,不用打聽,瓏兒告訴他們,『邛萊派』的營地叫『小西坪』,距此僅十里路程。

    齊山鎮常有「邛萊派」弟子落腳,要二人小心。聽姑娘這般說話,尹繼維和謝羽曄自然格外謹慎,連說話也極有分寸,三人分兩間客房住下。

    草草吃過晚飯,梳洗已畢,三人又聚在一間客房,盤膝入定調息養神,入夜,三人換上夜行衣,自窗口向暗夜撞去。他們展開輕功,不一會兒,已到「小西坪」。

    三人凝目靜觀,前面黑壓壓一片,全是屋宇。凌瓏說,「『邛萊派』營地面積不小,幾乎與『丹心寨』相差無幾。」

    三人躍上圍牆,朝裡看去。只見裡面黑沉沉、靜悄悄,既無燈火,又沒聲音,抬頭遠望,但見後面花園中有星星點點的燈光,三人便徑向燈光處奔去。三人在瓦面上竄縱跳躍如入無人之境。

    羽曄疑心有詐,自屋上縱下,影子般地穿房入室,自正廳,廂房直穿到眾弟子的住室中,居然既未遇到阻攔,也沒有發現暗樁。「邛萊派」眾弟子在居室睡得安安靜靜,猶似在客店住宿。

    怪哉!要說有詐的話,什麼樣的暗樁能逃出謝羽曄的那雙眼睛,至不濟,也不會毫無所覺。也是他技高膽大,約略思忖,即向後花園閃去,進了花園的月洞門,羽曄格外小心,把「無影幻風」輕功施到極處,在花樹叢中穿花蝴蝶般細細搜尋,仍是一無所獲,這樣的盤旋竄繞間已近星火處。

    花園深處有幾間精舍,尹繼維和凌隴早巳隱伏其間謝羽曄施「蟻音傳聲」把內力逼成一線,對尹繼維說道:「老哥哥,有什麼異樣情況嗎?」尹繼維也用「音線傳聲」回道:「毫無異動。」

    羽曄再不說話,雙肩微動,人已到了精舍簷下。精舍是三暗五,中間正廳,左右廂房。

    左邊廂房有一枝燭火,正廳門上無隔窗。羽曄輕輕伏於簷角,看正廳,見有四人正在開懷暢飲。室內燈火通明,面對他的是兩個瘦瘦的中年人,臉上微紅,顯然喝酒不太多。

    「恭喜掌門大功告成!」只聽其中一人說道:「如此一來,『邛萊派』將無敵於天下!

    謝羽曄他們豈能奈何得了我們。」

    背著他的人說道:「話不能這樣講,武學一道深不可測。不過,要想對付桑某,謝羽曄未必能夠如願!」

    另一人道:「桑掌門無論武功,心機都要強於謝羽曄,想那謝羽曄年紀不過十幾歲的娃娃,乳臭未乾,江湖上混了幾天,毫無經驗,何足為慮!」

    先前那人又道:「若論謝羽曄的武功,也不過內功高超,遇著掌門的人『迴環紫象神功』就無能為力了。」

    第三者不以為然地說道:「謝羽曄的武功乃異人所授,教主尚且忌憚三分,倒是不可不防的!」

    先前那人道:「教主那是說他的內功高強,『迴環紫象神功』卻是他的剋星。試想。他的內功再強,遇著掌門的迴環護身甲,卻無能為力,真的是……」

    桑延齊哈哈大笑地截住他的話,道:「真正是狗咬刺猥無從著手,哈哈!」

    那人又道:「恐怕連教主和春護法都想像不到,謝羽曄卻是我們桑掌門的手下敗將,哈哈!」

    這幾人邊喝邊說,談興甚濃,不時大笑一陣。看來,他們完全沉醉在未來勝利的喜悅之中。

    謝羽曄屏息靜氣,不敢有些許的大意,蹲身簷下,如蝙蝠棲梁似的貼在簷邊,傾聽幾人說話,有一個多時辰,方始探肖「邛萊派」的內情。

    桑延齊自從害死掌門師兄凌成鼎,篡得「邛萊派」掌門位置以後,自知罪孽不輕,尤其沒有斬草除根,心實不安。他知道,日後必有人來尋仇,惟有練好的武功才是上策。是以,加緊習練本門的「西雲劍法」。

    不久前他偶在本門祖師的遺物中,發現一本「迴環紫象神功秘籍」。他和凌成鼎均習練過「迴環紫象神功」,只是不精,不知為什麼,師祖沒有把「迴環紫象神功」的神髓下傳。

    桑延齊似乎聽說當年師祖-次病中,「邛萊派」幾大弟子不知,有內訌之勢。師祖以防不測,未將「秘籍」下傳,偷偷置於他的銅像腹內,被桑延齊覓到。祖師銅像是「邛萊派」聖物,上至掌門下至眾弟子無人敢動,桑延齊偏偏在無人時,偷偷把銅像拆開,尋得「迴環紫象神功秘籍」。這也是他日夜思想自己武功進境,異想天開之所為。

    桑延齊自得「秘籍」,夜夜背人處偷偷的翻閱,以至把書中所載「迴環紫象神功」的內功心法,讀得滾爪爛熟,然後習練。一個時期之後,他獨出心裁的挖了一間地下秘密石洞,立即入洞坐關數月,昨日才開關,他已練成「迴環紫象神功」。

    為了試探自己的功力,他盤膝坐於室中,讓幫中八大高手置於四周,其中四人手執各人稱手兵器,四人提氣運掌,同時發動,向他盡力施為,各絕領招。一陣火馬金刀的招呼在桑延齊全身上下,桑延齊居然毫髮無損,仍然靜靜地盤膝而坐,渾如未覺。

    「邛萊派」雖不是大門派,聲名在武林中卻非泛泛之輩,八大高手已名動江湖,算得上三流高手。八人聯手.桑延齊居然無動於衷,這份功力實在匪夷所思,他們沒有與聞名天下的謝羽曄交手。但卻深信,謝羽曄如同時對付「邛萊派」八大高手,任他武功奇絕,實難勝之,如此臆度猜測之下,他們確信謝羽曄非敗向掌門的「迴環紫象神功」之下不可。

    「邛萊派」因此歡欣鼓舞,大肆慶祝,上下人眾一醉方休,桑延齊更是有一股武林天下惟我獨尊的氣派「小西坪」今夜也未佈防,只在外圍派出少許流動崗哨應景,他們當然不會發現有人探山。

    謝羽曄聽得,心中惴惴,「迴環紫象神功」竟有如此威力,不可不防。他自然清楚,一個人有護體神功,別說八個高手,就是再多的高手拚力施為,均能抵擋。何況這些本派弟子,未必敢全力施為;不過,桑延齊的這份功力到底不敢小覷。

    謝羽曄思量自己發動「昊陽神氣」週身布下護體罡氣,任人施為而不施反擊,可否毫髮無損,實在沒有十足把握。至於凌瓏的「玄冰禪掌」能不能破「迴環紫象神功」,他也實在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又不好試驗一下。他思想去好生鬱鬱不樂。轉身看去,尹繼維和凌瓏卻不知哪裡去了。

    謝羽曄隨即縮身潛蹤,斜飄精舍屋脊之上,展目四顧,只見兩條黑影自左方斜射而至,形如柳絮飄風,落在瓦面上不著音響。暗道:「他們的『無影幻風』已有火候」心中倒是頗為欣慰。

    羽曄施「蟻音傳聲」同時對二人道:「咱們回去!」他立刻倒縱而去,二人尾隨其後,半個時辰不到,已至客店。

    謝羽曄打燃火折,把房中蠟燭點燃。

    他們方才到哪裡去了?羽曄問道。

    尹繼維道:「我們先在精舍周圍轉了一圈,瓏兒拉著我跑到她的舊居,為她父母上墳去了。」

    羽曄道:「瓏兒又哭了?」凌瓏望著他,默默的點了點頭。看她兩眼紅紅的,想是掉不少眼淚。

    羽曄柔聲道:「好妹妹,等打開『小西坪』,我們同去祭禮雙親大人最好,此時前去,恐憂亂了你的心神!」

    尹繼維道:「羽曄!誰能忘卻父親養育之恩,不要說了,我們還有些小小的奇遇!」

    羽曄好奇地望了望凌瓏,見她對自己的話並不怨意,心方落實。適才瓏兒聽他對自己的父母尊稱「雙親大人」,並未分彼此,心中已是暖融融的,暗道:「我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用不著分彼此的!」

    「老哥哥,說說你們的奇遇吧。」羽曄道。

    凌瓏道:「我和老哥哥見你往正廳去了,知道你是去那裡探察動靜,我們直奔後花園,在那幾間精舍前潛伏了許久,總不見你來,好生焦躁。精舍裡的點點燈火始終不明不暗的亮著,我幾次欲上前探視,都讓老哥哥制止了。後來見你在正屋門簷上一動不動的樣子,知你在仔細聆聽屋裡的談話。」

    尹繼維接著說:「我們另往精舍四周探察了一遭,都是靜寂無聲,只有廚房和正屋有燈火和人的談話聲。這時,瓏兒招呼我直奔後山,我想,這裡是她的出生之所,肯定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去後山必有所圖,遂急急隨她而去……」

    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小蟲在嗚叫。烏去遮月,曠野野黝黝一片。他們一連翻過兩個山頭,到了一片荒廢的莊園,但見此處圍牆坍塌,房舍僅僅殘存幾堵破敗之牆。

    尹繼維隨瓏兒東奪西走,轉到了莊園裡的花園中。園中雜草遍生,顯見荒廢久矣。瓏兒奔到一土丘旁,「噗」的雙膝跪下,身子不停顫動,啜泣不止。尹繼維已知就裡,雙肩微晃,已縱央一株大樹巔頂。展目四顧,凝神細聽。這裡除了此時倒伏地上,哭聲越來越大,憋在胸中多年的苦楚盡數湧了出來,叫姑娘怎生忍耐得住,尹繼維急步上前,扶起瓏兒,輕聲勸她。

    「瓏兒,切莫悲傷過度!荒園野地,哭聲會驚動別人,羽曄哥哥在那邊等我們呢。」

    瓏兒當即清醒了許多,連忙拿出手絹拭淚,嘴裡還在不停地抽噎。尹繼維雙手扶著她,耳朵仍在探索四周動靜。猛覺左後方微微輕響,其聲微不足道。尹繼維卻已聽出是人的腳步聲。他連忙在瓏兒耳邊輕聲道:「有人!」說完急忙向聲音處竄縱而去,瓏兒緊跟其後。

    (請看下冊)——

《無雙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