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應變有方

    辛維正沉吟一下,道:「這倒不難!……」

    知府大喜道:「請教,本府已經心亂如麻了。」

    辛維正屈指道:「這得分兩方面來講!」

    他繼續道:「第一、上面既然在注視這件事,必然廣佈耳目,也即是監視府尊大人如何處置在下及如何對付金湯堡!……」

    「對!對!」知府點頭道:「正是這樣,所以,下官不得不在堂上對老弟台得罪了!」

    辛維正道:「當前的急務,是必須先控制住臥榻之側。別讓上面佈置的耳目知道大人在此邀見在下……」

    知府接口道:「這個…-下官已經想到,且已諭知所屬保密,只有江班頭知道……」

    辛維正暗笑道:「到底是書獃子一個,不懂江湖事,哪有這麼簡單?」

    口中卻飛快地道:「請問府尊,衙中上下內外的人,全靠得住?」

    知府吸了一口氣,道:「靠得住…-下官待屬下不薄!」

    辛維正君不住搖頭道:「大人恕在下直言。如在平時,人人可靠,現在是另外的一件事!

    因為,這是大事!」

    知府道:「老弟台的意思是要如何?」

    辛維正道:「如果府尊不介意的話,我就直言了。」

    「當然!當然!」知府忙道:「老弟台只管實話實說,下官無不遵命。」

    「不敢當!」辛維正一仰面,沉聲道:「如果府尊要為自己與尊夫人及令公子設想的話,非接受在下拙見不可!」

    「一定!一定!」知府正色道:「下官恭聽。」

    辛維正道:「請府尊先請那名師爺來。」

    「那名師爺?」知府道:「老弟台是指……」

    辛維正截口道:「就是那位方才在堂上向府尊躡足附耳的那一位!」

    知府道:「老弟台認識谷師爺?」

    辛維正不耐煩地:「豈止認識而已,只怕府尊對他還不十分『認識』?」

    知府一呆,道:「此言何意?……」

    辛維正道:「請了他來此再說。」

    知府道:「行」

    一拍手,揚聲道:「來人!」

    馬上有人應聲快步走來。

    是一個跟班打撈的青衣小帽漢子,大約是知府的親信,不然,也無侍候內院書房的資格。

    知府揮手道:「江升,你快去請谷師爺來,說本官立待有事商量。」

    那漢子應了一聲:「是」

    掉頭疾步而去。

    知府道:「老弟台,還有……」

    辛維正接口道:「另一方面,請問府尊,上面派人來與府尊聯絡,是用什麼方式?是否有專差?」

    知府道:「是由驛使專差快馬隨時來交代本府谷師爺,再由谷師爺匯報下官……」

    辛維正心中有數,故作輕鬆道:「有句不中聽的話,實在礙口」

    知府忙道:「老弟台只管直說。」

    辛維正沉聲道:「請問府尊,上面交下這件重案,如果府尊辦好了,上面有何承諾?」

    知府臉一紅,苦笑道:「當然,是論功上奏」

    辛維正笑道:「在下雖不諳官場內幕,但知人情之常,上頭既然交辦此案干係牽涉不小,一定會先有什麼『表示』吧!」

    知府窘促地:」老弟台真是明察秋毫,下官絕不隱瞞……」

    辛維正忙道:「豈敢!豈敢!在下只是為了便於瞭解形勢,以便為府尊獻策,並非有意冒犯」

    知府苦笑道:「下官據實告訴老弟台,上面是說為了表示對下官嘉勉,及為本屬屬下打賞官兵,特由巡閱使私人發了黃金萬兩」

    辛維正接口曬然道:「太少!太少!太小氣了!-…」

    「小氣?」知府不安地:「上面如此吩咐下來,下官不敢不受!」

    辛維正忙道:「該受!該受!應當!應當!大人應該多要幾倍才對!」

    知府窘笑道:「老弟台,下官絕無貪取這筆油水而冤屈老弟台之意!」

    辛維正忙道:「府台不必多心。敝堡在武林中也有一席之地,區區萬兩黃金,在敝堡看來,不過賤賤之物,如果貴上有決定和敝堡過不去的話,即使賞下十萬、百萬兩,對敝堡來說,也並非什麼稀罕。」

    「當然!當然!」知府道:「下官也早知道是黑心賣命財,但不能拒收,何況都是由谷師爺一手包辦」

    辛維正道:「這樣說來,只有等與谷師爺見過面後再作決定了。」

    話聲甫落,只見那個青衣跟班飛步奔來。

    辛維正便知所料不差了,故作驚訝道:「貴差為何恁地急?」

    知府喝道:「好沒禮數,你-…」

    那跟班喘著氣,在垂花門外立定,喘聲道:「師爺……谷師爺不……在……」

    知府喝道:「哪裡去了?」

    「不知道!」

    「胡說!大案待審,他怎可擅自行動?」

    那個跟班直翻眼,無法說出話來。

    辛維正沉聲道:「不必錯怪貴差了,谷師爺已經溜走了!」

    知府一驚道:「這……這……」

    辛維正決然道:「事已至此,顯然貴上峰的眼線,就是這位師爺了。他一發覺府尊請在下進入內院,心虛之下,不逃何待?」一揮手,對那青衣跟班道:「請去把江班頭請來。」

    青衣跟班掉頭而去。

    知府搓手道:「怎麼辦?怎麼辦?」

    辛維正道:「大人不必驚慌,請當機立斷,一是準備棄官而走,火速收拾一下……」

    「棄官?」知府慌得手足無措,連道:「這個……沒有別的法子了?叫下官如何交代?」

    辛維正道:「古人掛印封金,大人也可傚法前賢。在下可以負責為府尊料理善後一切事宜-…」

    知府道:「能有其他方法嗎?」

    辛維正道:「也有,那就是等待上面的人趕來,那時,大人要想脫身而不可得了!」

    知府如沒頭蒼蠅,連連打轉道:「老弟台……你……你呢?」

    辛維正道:「一是在下立即離開這裡一下,向家師回報,部署應變,保護大人離開岳陽……」

    知府道:「這個…-這個……」

    辛維正正色厲聲道:「還有一條路,大人馬上升堂,把在下收監,等候上面派人下來好了!」

    知府發急道:「老弟台,這樣……也不好!」

    辛維正沉聲道:「現在,已沒有這個那個了。一句話,由府尊取決一途,非此即彼,在下絕不有累府尊前程!」

    知府長歎一聲:「也罷,谷師爺一走,下官已是百口難辯了,與其等待上面不測之禍,不如一走了事!」

    猛地一把拉住辛維正,道:「老弟台,你們真能保護下宮安然離開岳陽麼?」

    辛維正道:「義之所在,一諾千金,在下即使拚了命,也必盡力做到!」

    知府慨然道:「好!下官全家就托付老弟台了-…」

    辛維正決然道:「行!請大人立即收拾,務必沉住氣,不可洩漏一點風聲,下人也要瞞住!只吩咐府尊夫人攜帶金珠細軟及令公子一同出門後,在下立即著手佈置!」

    知府滿頭冷汗往內跑。

    辛維正暗暗噓了一口氣,他已胸有成竹,-招手,道:「莊老弟,請」

    突聞一聲:「來啦,有什麼好吃的打發小要飯?」

    吱的一聲,由「問心軒」後面竄出」小空空」莊繼塵來。

    不知怎的,他已換了一身小叫化的打扮,蓬頭垢面一身齬齪。

    辛維正沉聲道:「我方纔的話,老弟都巳聽到了?」

    莊繼塵點頭道:「豈止聽到了?我已知道李俠他們回堡報信,說你馬上就會回堡去。」

    辛維正歎了一口氣:「事出意外,已經到了這種地步,我們只有放手做去!」

    莊繼塵道:「難為這個官兒還不錯,當然要負責把他送走。」

    辛維正道:「令師何在?」

    莊繼塵道:「小弟已經一天半夜沒和家師碰頭了,他已換了皮子啦」

    辛維正點頭道:「這種打扮好,丐幫弟子遍天下,是聰明的作法!……」

    莊繼塵道:「可是要我去安排接走這官兒的事?」

    「不!」辛維正道:「你快通知李俠他們,在天黑前,要家師部署應變,再派出人手來此接應我,這裡的事,由我來辦!」

    莊繼塵點下頭,正要走

    辛維正又道:「方纔那兩個矮冬瓜怎樣了?」

    莊繼塵道:「堡裡人已釘下去了,是往太湖那邊去,還不知道結果,我在這兒蹲了大半天了!」

    辛維正道:「好了!快去」

    莊繼塵一走,辛維正也迅即採取行動。

    那青衣跟班已把江班頭請了來。

    江班頭神色尷尬,只是窘笑著。

    辛維正知道他也是身不由己,已無了「好處」,吃官家的飯,不能怪他,也不能把與知府決定的事告訴他,只問他:「谷師爺到哪兒去了?」

    江班頭陪笑道:「不知道……」

    辛維正道:「方纔府尊和我已經有了決定,我負責把這件事查清楚,但必須老兄全力合作!」

    江班頭忙道:「老弟只管吩咐!」

    辛維正走近一步,沉聲道:「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為避耳目,請老兄快去套一輛車來,到後門等待」

    江班頭一呆,道:「這個……」

    辛維正正色道:「這是我與府尊商量好的,干係著府尊和老兄的前程,只管照辦,千萬不可誤事!」

    江班頭道:「照辦。」

    辛維正道:「老兄也是老江湖了,不須多說,一定要守住口,稍有洩漏,由你負責。」

    江班頭會意,道:「這個,老弟你只管放心好了。」

    辛維正點點頭。

    江班頭一頭霧水的匆匆走了。

    辛維正對那個青衣跟班道:「你的老爺叫你進去,不必侍候那青衣跟班是過慣了惟命是從的日子,他只知道辛維正和他的老爺談得很好,他根本什麼也不清楚,一哈腰,自往內走。

    辛維正一晃身,出了高大的粉牆。

    略一打量,便緊盯住江班頭,遠遠跟下去。

    只見扛班頭低著頭,除了不時東張西望,或回頭看看外,就是直向前疾行。

    辛維正目送他的背影,在離開衙門百丈外,就掩入一條小巷,飛步竄入一家後園。

    辛維正立時心中有數,也悄然由另一邊掠人後園。

    只聽東面小樓上有人疾聲問:「怎麼?你是說那小子要回堡,還叫你備車?」

    江班頭應了一聲:「是!」-

    聲冷笑道:「那小子真是豬油蒙了心的!還想脫身?哼哼!」

    江班頭道:「那小子鬼得很,我要快去備車,免他……」

    一個陰沉聲音接口道:「別急,那小子也不過是空負虛名而已,你且坐一會兒……」

    江班頭道:「師爺準備如何對付?」

    辛維正已確定江班頭是和姓谷的師爺在一起,便隱身傾聽下去。

    只聽谷師爺道:「我已經派人去通知大船上的人了,他們馬上會有人來!還怕姓辛的小子上天入地!?」

    江班頭道:「小的只怕那小於等得不耐煩,逕自一走了事!」

    「哼!你怎麼這麼笨?不會先把他收監或帶上刑具?」

    江班頭囁嚼地:「師爺知道,堂上為了少爺突然出事,叫小的把那小子請進內面,我怎能在那種情況下把小子……」

    「這樣,你只管去備車,不過,要好好拖延時間,只等船上的人一趕到,就沒你的事了!」

    江班頭道:「這個,小的理會得!」

    「你快去!這番非同小可,弄得好,我們夠下半輩子快活受用了;一個弄得不好,你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江班頭喏喏地:「小的知道,還仗師爺照料。」

    接著,下樓步聲甚快。

    開門的聲音。

    證明江班頭已經走了。

    辛維正已趁空悄然地隱身上樓。

    只聽房中哼哼地:「真是膿包!這樣無用!」

    有個嬌嗲的聲音接口道:「哎喲,老爺子,你生這麼大的氣作甚?」

    谷師爺咳子一聲:「你們女人家,不懂得這些的」

    女人吃吃笑道:「只有你老爺子懂,是不是你方才說的要把什麼金『堂』堡一舉拿下?」

    谷師爺道:「是麼,你別嘮叨,讓我想想。」

    女的蕩笑著:「想什麼?你們男人呀,方纔還口口聲聲,說是時刻想和奴家做……事,一下於,又把奴家撇在一邊了……」

    谷師爺不耐煩地:「你這騷蹄子,等下再騷好不好?」

    女的冷笑一聲:「你討厭奴家?好!奴家不搭訕就是,別以為你有了金子,就是皇帝老子了,等下別又向奴家叫娘……」

    有蓮步細碎,走動聲息。

    谷師爺乾咳著:「騷蹄子,你可知道我有多少金子?」

    女的「哦」了一聲:「你的金子多著哩,反正奴家又沒看到,不稀罕!」

    谷師爺作鴨子笑道:「騷蹄子,你可要看看?」

    女人道:「不要看了!好像奴家沒見過金子似的……」

    谷師爺笑了:「呷呷,騷蹄子,你別嚇出尿來,我的金子,如換成銀子,可以把這座樓壓垮!」

    「呀呀!是麼,難怪最近買不到牛肉了!」

    谷師爺一哼道:「你說什麼?」

    女的嗯嗯著:「因為,牛都被一位老爺子吹脹了!」

    「哦哦!」谷師爺又作鴨子笑:「小寶貝過來,老爺先給你看看這個!」

    「不用啦,留著作棺材本兒吧!」

    「你說什麼?騷娘兒,你別以為我除了你,就沒有洞掏,老爺有的是金子,再娶十房花不溜丟的小老婆給你看看好了!」

    女的一頓蓮翹,叫道:「好呀!谷大財,你這狼心狗肺,缺德帶冒煙的老不死,別人怕你,老娘不怕你!老娘要看看你,有多大的道行!……」

    叫罵中,是緊接著一陣扭打的聲音。

    谷師爺不住吼著:「豈有此理,豈有此理,你這個爛污臭貨,好-…潑辣……」

    女的又罵又哭:「沒良心的,還記得半個時辰前……你還不住叫娘……一下子就爛了舌頭……老娘同你拚了!……」

    谷師爺有點怒火,又有點慌:「不……准……動,你別真的……」

    接著,是一陣廝打聲音。

    辛維正又好氣,又好笑地暗道:「這種下三濫的小人,和下三濫的女人,真是世上活寶,就讓這老狗挨幾下女人的利口銳爪也好!」

    因此,他始終沒有表示。

    只聽谷師爺最先是吆喝發威,繼之氣喘吁吁,語不成聲地「哎……喲……咳呀!」個不住。

    辛維正仔細地由門縫中一瞟。

    幾乎笑出聲來。

    為何?

    只見通門就是一張梨木大床,錦被零亂,靠著梳妝台,紅漆腳凳,描金箱子黃銅鏡。一個穿得很花俏的女人,像騎士一樣雙腳分開,騎在谷師爺肚子上,兩手飛舞著,去抓谷師爺亂扭的臉。

    谷師爺方才在公堂上的那種「官威」一絲也沒有了,雙腳亂伸,雙手護住自己的頭臉,滿臉緊張,還有七橫八豎的爪痕,在涔涔流血。

    他顯然是怒極了,也狼狽極了。

    卻是口沫四濺地張開口,而說不出話來,只有喘氣吁吁的份兒。

    辛維正卻未想到這個女人竟有這麼大的「威風」。

    竟能把一個男人壓在下面大發雌老虎的性子。

    他卻不知道谷師爺是酒色淘虛的空架子,平時養尊處優,進補得好,根本就沒有什麼氣力。

    加之年紀大了,快五十歲的人,比六十歲還要虛弱。平時,多說了幾句話,就會虛火上升,老痰上湧,咳個不止,那經得起那婦人在羞怒之下,發了狠,要同他拚命的架勢。

    可憐,又復可笑。

    不過一盞茶時候,只見谷師爺的老鼠鬚已被婦人扯下了大半,沁出血珠。一顆頭,不住扭擺;一雙鳥爪,皮包骨的骨筋手,只有亂擋的份兒。

    又聽到他喉中一陣咕咕響掙出:「你……好……」

    終於,他一氣喘,「合罕合罕」地大咳起來。

    這一咳,不打緊,他的臉漲得豬肝一樣紅紫,額暴青筋,雙手也無力地抱住胸前,只有隨著咳聲噴出口沫。

    那婦人也被他噴了一臉的口沫,氣得咬住牙,收回雙手,在他肚皮上一陣亂打,一面哭,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好難看。

    好不容易,她大約累了,自己拭著淚,擦著面一歪身,翻落床前的紅漆腳凳上,掩著臉,顛著小腳,跑回後面的馬桶間去了。

    谷師爺吃力地一面咳著,一面掙扎著坐起,涕淚交流,直翻白眼。

    面上的爪痕,斜一道,直一道,沁著血,說多難看就多難看。

    辛維正忍住噁心,背著手,左腳一踢,一聲大響,把房門蹋開。

    本已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谷師爺淚眼一瞪,看到當門而立的辛維正,大咳一聲,一翻身,就想跑。

    可是,一腳把腳凳踏歪了,跌了一個狗吃屎。

    帳子後面,一聲女人尖叫:「呀!……」

    又是一陣響,大約是那婦人坐在馬桶上受驚之下連馬桶翻滾了。

    辛維正嗅到一股騷腥氣,暗叫:「好晦氣!」

    心中一頓,一個快步,一手把谷師爺夾後領提起,直往樓梯下走。

    谷師爺全身抖索著,面都白了。

    辛維正把他由樓梯上一拋,他就一直滾到地上。

    辛維正冷聲道:「谷師爺,怎麼不去侍候府尊辦案?這兒可是你的府上?」

    可憐谷師爺已是連驚帶嚇咳不出,叫不出,只有哼哼的份兒了。

    辛維正大步下樓,一把抓起他,喝道:「別裝狗熊了!你和什麼人勾結?你和兩湖巡閱使是準備如何算計小爺的?」

    谷師爺幾乎全身軟癱了,掙著卻不能出聲。

    辛維正又喝道:「快說!」

    手上一緊,谷師爺就如挨刀的豬,怪叫起來。

    辛維正鬆了手,笑道:「姓谷的,你若不快招來,小爺只好請你吃刀子了!」

    谷師爺吁喲著:「辛…-辛少俠饒命……我說,我說」

    辛維正雙手一抱胸前,道:「說!」

    谷師爺道:「起因是…-宜昌的……」

    辛維正喝道:「只說眼前的事,上面派了什麼人來和你勾結?」

    谷師爺道:「是……倭人……」

    「倭人?」辛維正道:「你說清楚點!」

    谷師爺道:「是……『長青島』的人……」

    辛維正哼了一聲:「長青島,怎麼會與兩湖巡閱使勾結?」

    「因為你們把……姓雷的幹掉了。姓雷的和巡閱使大人有……交情,而長青島也和姓雷的有……勾搭!」

    辛維正暗吃一驚,道:「你怎麼知道這些?」

    谷師爺道:「因為……因為上面派來的人叫……我和倭人見面說明要……對付你們,必須靠那班倭人才可以……」

    辛維正道:「你們準備如何對付我們』」

    谷師爺道:「一概由倭人與上面派下來的人去貴堡,我不清楚!……」

    辛維正笑道:「你倒會推得乾淨!」

    一頓,又道:「方纔你不是和江班頭商量得很好嗎?」

    谷師爺白了臉,道:「那……我只是派了人去通知倭人一句,說辛少俠你要回堡去。」

    「是麼?」辛維正道:「他們就會來對付我,是嗎?」

    谷師爺喘著氣,點點頭。

    辛維正道:「他們是什麼地方落腳?」

    谷師爺道:「在大湖……船上!」

    「你和他們如何聯絡的?」

    「把事情寫在帖子上,派人交給他們在岸上的人,他們再用小船送去大船上……」

    辛維正道:「他們識得我們的字?」

    「豈止識得,還會說我們的話!」

    「方纔你派人去如何說的?」

    「我……我說你……和本府大人在……後院談天!……」

    辛維正笑道:「這也值得大驚小怪?」

    「是……是……」

    「他們會馬上趕去府衙?」

    「是」

    「依你看,他們除了到府衙對付我外,是否同時向本堡下手?」

    「這個……不知道……」

    辛維正捏住他的下巴,二指用力,笑道:「知道嗎?」

    谷師爺下巴要脫落了,又痛又酸,好不難受,只有翻白眼的份兒。

    辛維正鬆了手,笑道:「說!」

    谷師爺喘著道:「他們可能會在今夜向貴堡下手!」

    辛維正笑道:」好吧,你且歇著」

    他屈指一彈,閉了谷師爺的啞穴和麻穴,正要抽身

    猛聽有個像炮竹在甕裡的大喉嚨吼喝著:「谷樣!谷樣!」

    辛維正一怔,道:「什麼谷樣」

    指谷師爺,道:「可是叫你?」

    只見谷師爺目光一眨,連連點頭。

    原來,谷師爺已聽到是倭人來到了大門口。

    由於這是後樓,隔了十幾丈遠,所以叫的人,叫得特別響。

    接著,又大喊了兩聲:「谷樣!谷樣!」

    辛維正「嚇」地應了一聲,便把谷師爺提到暗壁角。

    便聽到沉重的腳步聲,由前面直奔進來,一瞬間,就到了樓梯前面的甬道上,直向樓梯登!登!登!奔上去。

    辛維正暗暗好笑:「笨才」

    那是一個矮胖的三寸丁,滿腔橫肉,豬眉細眼,滿面紅光,酒氣熏人。一上樓,在房門外停住,又放開了喉嚨作怪笑:「谷樣,你和花花姑娘好的來?他們已經……殺殺去了。」

    辛維正差點笑出聲來。

    那矮鬼大約沒聽到房中回聲,一起腳,就把已被辛維正下樓時扣住的房門蹋開。

    又聽到房中一聲呻吟,大約是那婦人?

    只見一腳跨進門的矮鬼,又迅即退出,一手掩住紅通通的酒糟鼻,直哼:「好臭!好臭,谷樣……出來……」

    辛維正想試試「長青島」的武功,哼了一聲:「你下來!」

    那矮鬼好不機靈!

    一聽到辛維正開口,就猛旋身。

    白光一閃,已是刀出鞘了。

    辛維正才看清楚這矮鬼腰間寬布帶上橫著刀鞘,一大一小,竟有二把刀。

    辛維正雙手一抱胸前,瞪定對方,冷聲道:「你滾下來!」

    那矮鬼瞪著豬眼,死盯著辛維正,一咧嘴,怪叫一聲,就由樓上一躍而下,刀光連雙,人未落地,刀已刺到。

    辛維正微微一笑,大喝一聲:「去!」

    直等刀光已臨頭頂,才一伏身,人已滑開三尺。

    正好對方腳落地,辛維正一指飛點,一掌翻出。

    那矮鬼一刀落空,人甫落地,下盤未定,尚未及再出刀,辛維正恰到好處的一掌,一指,那矮鬼連轉念都來不及,先在胸前「期門」穴上挨了一指,再被掌風當胸一壓,大吼一聲,整個身子被震飛二丈,直撞在樓梯下的牆壁上,匐地一聲,昏死在地上。

    那把倭刀,脫手甩出,一插在樓梯邊,還在搖晃。

    辛維正哂然一笑:「不過如此!」

《公侯將相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