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注歸賭注，現實也很殘酷。別看李蘇航有時吊兒郎當，但認起真來還是令人信服的。
從第二天開始，大伙每天上午都很敬業的往外跑，下午回公司反饋情況，向晴也是如此。
她選擇了藥線，她們這條線有三個人，她，馬景天還有張露。他們三人為了公平起見，將單體店業務和連鎖業務分成三塊，通過抓鬮的形勢來分配市場。結果是向晴抓到了連鎖業務，張露和馬景天分到了單體業務。
向晴藉著原來在銷售部當助理的優勢，她熟悉一些客戶資料，只是，原來都是做藥品，從沒做過非藥品類。好在她在銷售部還有點人脈，比如專門做KA的趙娟就是和她關係比較鐵的姐們。向晴被調崗她也很為她叫冤，向晴向她請教業務的時候，她是滿口答應，並且，將她手上最好的客戶資源介紹給她，還幫她和對方的採購經理牽了線。向晴覺得趙娟簡直就是她的大救星。
對於一個不喜歡拋頭露面的女子來說，做業務員，要多大的勇氣啊！向晴想到了死而後已。
向晴晚上做足了功課，可是第二天背著那個萬能包坐在公交車上的時候，內心還是充滿恐慌，畢竟她從來沒有涉足過業務，她一向覺得自己不太善於和人打交道不會來事，不會粘人，當初對劉躍是個特例，因為太喜歡，所以放下所有自尊。現在，為了生存，也不得不再次放下所有臉面。不是有人說，太注重面子的人，成不了大事嗎？何況你向晴的面子又值幾個錢呢？橫下一條心，也就拉得開面子了。
向晴的選擇了在全國都有名的恆安堂連鎖作為她的第一客戶，如果拿下恆安堂，那麼，其他的都將迎刃而解。
因為有趙娟的引見，她很順利地見到了採購部負責人。向晴雖然在家做足了功課，但畢竟是新娘子上轎頭一回，也許是太急於想向對方介紹產品，她說話甚至有些結巴卡殼。對方是一位中年男人，姓吳，還算隨和。
「小向，你的產品我基本上都瞭解了，這一塊的商品我們其實並不缺，屬於可做可不做的，你是趙娟介紹的，你們這個產品還是有特色，有賣點，並且相對於現有的廠家，你們的產品利潤空間還不錯。但是你們的是新品，沒有市場知名度，你剛才也說沒有任何廣告宣傳做支持，我說一下我們的政策，你自己考慮一下要不要做進來。」吳經理說話很直接。
「您這邊什麼政策？」向晴知道要進這樣的大公司，不可能三兩句話就搞得定的。
「我們公司是全國性連鎖，因此，凡是在我們公司上櫃的產品，都需要交納一定的管理費用，另外，你這樣的產品我們是不可能現金採購的，只能實銷月結或者送二結一。」
作為採購助理出身的向晴對實銷月結和送二結一這樣的術語她非常清楚意思，簡單點說就是銷完付款，這樣對方就沒有任何壓力，不怕產生效期商品，更重要的是，還可以利用應付帳款盤活資金。
「管理費用？是多少呢？」向晴關注的是管理費，她原來沒聽說過還有這樣的費用。
「一個單品三萬。你這一系列其實算起來有8個單品，你們公司和我們也是長期合作關係，這樣吧，我給你一個打包價，8個單品一起收10萬。」
「10萬？！」向晴傻了。她呆了好一會，回過神來，還是問吳經理：「您這管理費是一次性收還是有時間規定的？我原來沒聽說呢。」
「一次性的。這是我們今年的新規定。只要你的產品好，政策好，長期和我們合作，這點管理費根本算不得什麼，你很快就會賺回來，你要想想我們的網點覆蓋全國。」吳經理傲驕的表情。向晴知道他有這樣的底氣，連合資、外資藥企也要巴結他們幾分，終端為王嘛。可是，她的這個姨媽巾，到底有沒有銷路是個未知數，還沒開賣就交十萬進場費，挺嚇人的。她一下子沒了主張。
向晴發現自己根本無法再談下去，各方面都和公司的政策有差距，她作不了主，加上特殊事業部，不但窮，在公司也沒地位，哪能像銷售部那樣大手筆啊。她甚至覺得即使回去匯報，李蘇航也可能會拒絕，可是，恆安堂是塊肥肉，業界誰都想和他們做業務啊。
「吳經理，您這邊有新的政策，我得回公司向領導匯報，我過兩天再來。」向晴不得不為自己留條後路。
「沒問題。」吳經理起身，門外，已經坐著幾個其他廠家的業務人員在等著他接見了。
向晴一出這家公司的大門，立馬打電話問趙娟關於這個管理費的事。趙娟一聽，哈哈大笑。
「是啊，忘記和你說了，他們去年就公佈了政策，像他們這樣的公司，多少廠家想進駐啊。交管理費是肯定的了，只是交多交少的問題。只有全國獨家的，他們求著要採購的藥品才會免交這個費用。不過，你放心，交這個費用進了場還是挺好的，他們的網點遍佈全國，垃圾都賣得掉。」趙娟肯定地答覆了向晴。按照她的理解，交錢做進去，還是值得的。
「那我得交十萬？我們特殊事業部現在一分錢沒有，哪有錢交管理費啊。」向晴得到證實，更加沒底氣了。
「這個，我不好發表意見。反正你如果想做這家連鎖，就得交。你問問你們部門領導啊，也許他有辦法呢。」趙娟給她支招，有問題找領導，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對方不知能不能少一點？」
「你再找找吳經理唄。」
「怎麼說呢？」
「磨啊！慢慢磨。不過，據我瞭解，這個價格應該還是給了你面子的。畢竟你是上一系列產品。」趙娟在電話那頭教導向晴。第一天，第一筆業務就讓她灰頭土臉。
進場就要交管理費十萬，還不是現金結算，這樣的條件去問李蘇航，他會答應嗎？說起來這是發了貨不但收不到錢還要倒貼錢的買賣，並且，能不能銷得好也是個未知數。如果銷量不好，貨物積壓變效期，管理費也是打水漂了。十萬啊，又不是十塊錢。
雖然心裡明白向李蘇航匯報多半是拒絕的，但是，向晴覺得這是自己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她還是想試著和他匯報一下。萬一他有辦法呢？當領導的總得有兩把刷子吧？要麼有人脈，要麼籌得到錢。
下午，李蘇航不在辦公室，向晴打他電話，他說他在頂樓。
大冷天的，雖然沒下雨也沒下雪，但是北風呼呼的，頂樓多冷，他又去了頂樓，他需要醒腦？或者，他愛上了那個地方？
向晴坐電梯直達頂樓，果然，李蘇航站在欄杆處，背對著出口，向晴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背影，他身材高大，穿著一件半長的深色風衣，衣角在風裡翻飛，他似乎沒有感覺到冷，背影挺拔。如果不是和他有過節知道他渣，她願意承認他絕對算得上玉樹臨風，一表人材。
「找我有事嗎？」他沒有回頭，應該是聽到向晴的腳步，他背著她問她，語氣相當冷漠。
「我……我今天去了恆安堂見他們的採購部負責人。」
「然後呢？」
「因為是熟人介紹，對方給了點面子，答應我們一系列產品可以在他們旗下所有門店銷售。」 向晴先說好的，不能一開口就談錢啊。
「然後呢？」他似乎預料到不會只有好消息。
「但是……需要一次性交納十萬元的進場管理費，另外，不能現金結算，只能壓批。」向晴又有些結巴了，心裡沒底，說不利索。
「所以呢？」
「這些和我們原來定的銷售政策出入挺大，所以我回來請示你啊！」
「你覺得呢？」
「我覺得就我們現在的形勢，可能有些行不通，十萬不是小數字，壓批結算，回款週期有點長，不利於我們現在的資金周轉。」
「既然這些你都知道，那還和我說什麼？是想要我變出十萬塊嗎？」他極不耐煩的神情。
這是一個上司該有的態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