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依你來看,矢島是有罪還是無罪?”

都在吸煙室裡抽煙時,加藤這麼問瀨口。

“嗯,目前看來是無限接近有罪的灰色地帶吧。”

“是啊。”

“間接證據太齊全瞭。雖然他本人說因喝醉失去瞭記憶,但他是死亡推定時間裡出現在那個房間的唯一相關人員,還是屍體的第一發現人。即使還不確定他所說的暗網究竟是否存在,但他有配制備用鑰匙的機會。如果他確實曾經弄丟過那條成為兇器的領帶,那麼那條領帶作為物證還有些弱。對瞭,加藤,你去問過電臺裡的兼職女生瞭嗎?”

“嗯,剛去問完回來。”

“怎麼樣?”

“據她說,十月十五日深夜,在秋葉原的‘磯野漁業’舉辦瞭節目的慶功會,那時矢島確實系瞭條黃色領帶。節目組有類似聯絡筆記的東西,上面也記錄瞭那天的慶功會。兼職的女孩還作證說她記得矢島當晚把領帶解開,像喜劇演員那樣系在頭上。”

“那查明那條領帶之後的去向瞭嗎?”

“沒有,向店裡打聽,也沒有失物招領的記錄。以防萬一,我還利用秋葉原FM的經理保存的發票,聯系到瞭當天晚上矢島乘坐的出租車的公司。”

瀨口覺得從出租車公司那裡應該也問不到什麼。既然從作為兇器的領帶上檢出瞭矢島的DNA,就幾乎可以認定那條領帶就是矢島收到的禮物瞭。

“看來那天矢島的確系著那條領帶出瞭門,問題在於是誰撿起瞭那條領帶。石丸出席那場慶功會瞭嗎?”

“出席瞭。從一開始就在場。”

如果撿起那條領帶的是石丸,那麼他是真兇的可能性就很高。案發後他造訪過被害者的公寓,這點也很令人在意。

“井澤呢?”

“那天他沒在。”

“被害者西山沙綾自然是出席瞭的,對吧?”

“是的。據說那天也是她付的賬。”

“是嘛……”

瀨口撣瞭撣煙,把煙灰抖在防銹鋁制煙灰缸裡。

“瀨口警官,矢島說他因喝得爛醉而失去瞭案發當天的記憶,你覺得這是真的嗎?”

“唉,關於這一點,隻有他本人清楚瞭。”

“矢島他一面說不管醉得再厲害也不可能犯下殺人罪,一面又說自己沒有一點記憶,不知道到底發生瞭什麼。我覺得這完全不合邏輯。”

瀨口叼著煙,不自主地點瞭點頭。

加藤繼續道:“其實矢島並沒有失去記憶,隻是在撒謊而已吧?領帶的事也是,要是我們沒指出來,估計他就會以沉默來蒙混過關瞭。”

瀨口吐出一口煙,回味著加藤的話。

“兼職女孩雖然能證明矢島在十五號的慶功會上解開瞭領帶,但她並沒有看到是誰撿到瞭那條領帶。那也有可能是矢島把它帶回傢瞭。”

“嗯,一般來講,這種可能性最高。”

“要不要逮捕矢島,進行一次徹底的審訊?搞不好他會迅速招供哦。”

瀨口也考慮過這個方案。既然已經從領帶上檢出瞭DNA,申請逮捕令時應該不會遇到阻礙。

“喂,加藤,你覺得矢島看上去像在說謊嗎?”

“唔……他看起來像是個誠實的人,但證詞本身還是不太牢靠。不知該說是不夠明確,還是不夠穩定?總覺得他隱瞞瞭些什麼。”

“你是這麼認為的?嗯……從間接證據來看,最有可能在那天晚上殺害被害者的人,肯定是矢島。”

“對啊,我認為兇手就是矢島。”

“不,先別急著下結論。”

加藤不滿地吸瞭一大口煙,吐出白色的煙霧。

“加藤,我問你,人在醉到斷片兒時,到底會做出什麼舉動啊?”

“唔……這也要分人吧,我上學時,有的前輩會進入說教模式。他會把同樣的話不斷重復很多遍,然而到瞭第二天,就連說過那些話的事都忘瞭。”

“這是沒有辦法制造短期記憶的類型。”

“什麼意思?”

“喝醉後把同樣的話重復很多次,是因為在腦內沒有留下已經說過這些話的短期記憶,所以才會像第一次說出那些話一樣,把同樣的話重復一遍又一遍。”

“是這樣的。雖然他完全醉瞭,但說的話還是很正經的。而且他的話正好戳中瞭我的痛處,甚至帶有十分中肯的忠告,一遍又一遍的,讓我聽瞭更生氣瞭。”

加藤似乎真的很生氣,瀨口忍不住笑出瞭聲。

“另外還有第二天把喝酒時發生的事都忘得一幹二凈的人。”加藤又說道。

“嗯,這種情況是在酒後入睡時,神經回路遭到瞭破壞。”

“啊,說起這個我想起來一件事。在派出所當巡警的時候,曾遇到過醉酒後胡亂揮刀的男性。當時姑且讓他在拘留所睡瞭一晚,結果,第二天詢問的時候,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曾揮刀的事瞭。”

瀨口把香煙在煙灰缸中摁滅。

“那麼,我們再找矢島來問一次話吧。如果能取得類似自首的筆錄,就立刻申請逮捕令。”

這天的問訊在一個僅有約三個榻榻米大小的狹窄房間裡進行,矢島從瀨口和加藤身上感受到瞭不同於以往的壓迫感。

“我們問瞭電臺裡的兼職女孩,證實那天你確實系瞭那條黃色領帶,還在居酒屋把那條領帶從脖子上解瞭下來。”

“是啊。”

“因此,有可能有人在那傢居酒屋撿走瞭那條領帶,也有可能是你自己把領帶拿瞭回去。對此你還記得些什麼嗎?”

雖然是“自願協助調查”,但加藤的口氣像在審訊。事情果然沒簡單到僅憑兼職員工惠裡香的證詞就能讓自己脫離嫌疑的程度。矢島深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上的嫌疑已經越來越重瞭。

“沒有。隻是因為事發後就找不到領帶瞭,我回憶瞭一下,覺得是那天丟的。那天在居酒屋發生的事我也不記得瞭。”

“你這個人,還真是經常失憶啊。”

“真是抱歉。”

“啊,反正無論是你帶回去的,還是其他人撿走的,那條領帶成瞭兇器的事實是不會改變的。”加藤語氣輕快地說道。

矢島不明其意,又聽瀨口說道:“假如是被害者西山沙綾在居酒屋把那條領帶撿回瞭傢,仍然有可能是你偶然發現瞭那條領帶,然後犯下瞭罪行。”

瀨口的這番話令矢島呻吟出聲。照這樣來看,領帶丟失一事也不能為自己洗清嫌疑。

“我總結瞭一下至今為止幾次問詢的筆錄,矢島先生,你能在上面簽個字嗎?”

一張紙被遞到矢島面前。

供述筆錄

嫌疑人 矢島直彌

調查官 瀨口守

我於十二月一日晚十點,在位於新宿區神樂坂三丁目〇〇〇的居酒屋“京屋”喝瞭兩杯啤酒和四合燒酒。中途收到被害人發來的消息,說有重要的話要說,想在今晚見面。之後我乘坐出租車,在晚上十一點零二分到達被害者居住的“秋葉原之傢公寓”,按下公寓大門處的門鈴,傳達瞭來訪之意。被害人穿著粉色毛衣和深藍色牛仔褲,把我引入一〇〇五號房,請我在客廳喝瞭咖啡。然而我把咖啡打翻瞭,最終也沒能聊成重要的話題。

那天我因為身體不舒服,服用瞭感冒藥,導致自己比預想中醉得更厲害,可以說已是爛醉。離開公寓之後,我陷入酒精導致的神志不清狀態,進而失去瞭一段記憶。我經常有喝醉後喪失記憶的情況,而從喝醉後的行為和現場的情況來看,我無法完全否定曾殺害西山沙綾的可能。我應該是在公寓樓下坐上出租車回瞭傢,但我也沒有那段時間的記憶瞭。

矢島直彌

真的可以在這上面簽字嗎?越是來來回回地讀,矢島就越無法否認上面的內容。

“怎麼樣?簽不簽?”

加藤以不容分說的口吻步步緊逼。

“嗯……事實大概是這樣的沒錯,但這樣寫,感覺就像我是兇手一樣啊。能不能刪掉‘從喝醉後的行為和現場的情況來看,我無法完全否定曾殺害西山沙綾的可能’這句話啊?”

“為什麼?你什麼都記不住瞭,又憑什麼斷定自己沒有殺人呢?”

“憑什麼……就憑我沒有殺過人的記憶啊。”

“這點你上次也說瞭。你說自己既沒有殺瞭人的記憶,也沒有沒殺人的記憶,對吧?如果是這樣,那你就是無法否定殺害瞭被害人的可能性啊?”

“確實是,但這種寫法……有點……”

“有點什麼?我們可沒想把筆錄寫成是你殺害瞭被害人的意思。”

加藤突然提高音量,還看似下意識地用手猛拍瞭一下桌子。

矢島感到胃像被人攥緊瞭一般。

“那能不能至少改成‘不知道自己殺沒殺人’啊?”

“瀨口警官,你覺得呢?”

加藤看向瀨口。

此時瀨口心裡想的是,間接證據十分充分,再加上已經在領帶上查出瞭疑犯的DNA,隻要能取得矢島承認失去瞭死亡推定時間內的記憶的筆錄,再稍微對檢察官隱瞞一下矢島懷疑領帶早已在居酒屋丟失一事,應該就能拿到逮捕令瞭。

於是,瀨口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問道:“矢島先生,改成那樣你就會簽字瞭嗎?”

“唔……嗯。改成那樣,我就簽字。”

瀨口使瞭個眼色,身材魁梧的加藤便縮起身子在電腦上修改筆錄。房間裡隻聽得見打字的聲音。

如果在這份筆錄上簽瞭字,事情會變成怎樣呢?矢島想著。從作為兇器的領帶上檢出瞭自己的DNA,公寓裡也沒有其他與沙也加有關系的住戶,果然,自己的嫌疑最重。

真的是自己喝醉後殺害瞭沙也加嗎?

這時,修改過的筆錄被遞到瞭矢島眼前。矢島反反復復地閱讀這份筆錄,確認內容確實按照他的要求進行瞭修改。他再一抬眼,發現瀨口和加藤正死盯著自己。

矢島深吸一口氣,拿起圓珠筆。

然而,這個瞬間,一個疑問閃過他的腦海。

“啊,可是,鑰匙又該怎麼解釋?”

“鑰匙?”瀨口忍不住反問。

“鑰匙,鑰匙。”矢島轉瞭轉右手手腕,“假設,就像是這份筆錄裡暗示的,是我在爛醉狀態下殺害瞭沙也加,那麼我是如何鎖上門、制造出密室的呢?”

“這……”

瀨口皺起瞭眉頭。加藤也不禁表情凝重。

“我可不記得我鎖瞭門。”

“等等。那個……假設你在爛醉狀態之下殺害瞭被害人,行兇之後當然是想趕快離開那裡。這時,如果是你,會把房門鎖好嗎?”瀨口問道。

矢島感到一陣混亂。說到底,自己根本就沒有殺害瞭沙也加的記憶。就算是爛醉狀態下瞭手,也是酒後的另一個人格做的,和自己不同……

“這我無法回答。”矢島隻好這麼說。

“想想自己的習慣,應該有些行為模式吧?而且,你肯定知道被害者把鑰匙放在哪裡瞭吧?”

聽瀨口這麼一說,矢島開始回憶沙也加的房間。說起來,自己在沙也加傢裡看到過鑰匙嗎?矢島回顧過去,卻什麼都沒想起來。

“不,我不知道。所以,即使爛醉狀態下的我殺害瞭沙也加,也鎖不瞭門。”

沒想到瀨口大聲說道:“你如果殺瞭人,肯定會想方設法延長屍體被人發現的時間,因此肯定會鎖門的。或許那晚,鑰匙就放在桌子上這種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如果是那樣,兇手就可以把鑰匙拿起來,再把門鎖上。如果是我,肯定會那樣做。”

“如果鑰匙放在那種地方,兇手確實會那麼做吧……”矢島的語氣已有些動搖。

“所以說,雖然你喝醉瞭,但還是能把門鎖上的。聽好瞭,麻煩從這裡開始。矢島先生,你是如何把鑰匙放回她傢的呢?”

“哈?”

矢島已陷入嚴重的混亂。

“請設想一下喝醉時的自己,你從屋外鎖上瞭門,請好好想想,如果是你,在那之後會如何處理那把鑰匙?”

矢島想象著自己鎖上瞭沙也加傢的大門。

“會放到口袋裡帶回去吧。”

“這麼說來,現在鑰匙就在你手上?在你傢?”瀨口瞪圓眼睛問道。

“怎麼可能?當然不在。”

“那你是怎麼把鑰匙放回去的呢?”

“你問我怎麼放的……”

如果是喝醉的自己,會怎麼做呢?矢島回憶起玄關左側的房間窗戶沒鎖。

“應該會從那扇窗戶扔進去吧,大門左側的房間,窗戶沒關。”

“可鑰匙不在那個房間裡。鑰匙在隔著一條走廊的玄關右側,也就是臥室裡。但就算技術再怎麼高超,也無法從那個窗戶把鑰匙扔進臥室,因為影音室的門是關著的。”

如果是這樣,那就沒有把鑰匙放回屋裡的方法瞭。

“那可能沒有放回去,而是鎖上門之後扔到哪裡瞭吧。如果是喝醉時扔掉的,我就又不記得瞭。”

“死者傢裡有兩把鑰匙,一把在臥室,一把鎖在保險櫃裡。”

“唉?就這兩把?沒有其他備用鑰匙瞭?”

“公寓樓的管理記錄上沒有制作過備用鑰匙的記錄。不過,就像之前你說過的,不排除有人通過暗網配制的可能。我們瞭解到的確有那種網站存在。”

瀨口的眼睛發射出可疑的光芒,問道:“矢島先生,你真的不知道那種網站嗎?”

“不,不知道。”

糟糕。

這個問題似乎不僅關乎鑰匙,搞不好還會將案子變為預謀殺人案。

矢島主動問道:“那有沒有類似換氣扇那種,向外開的孔?”

“廚房的換氣扇沖著陽臺一側。想從那裡把鑰匙扔回臥室,應該更加困難。”

這次換加藤把換氣扇的照片展示給矢島並進行解說。

“那麼,有沒有可能沒有用鑰匙,而是從玄關用繩子之類的鎖上瞭門呢?”

“那扇門的鎖是扭轉型的,而且有兩道,從外部要如何用繩子把兩道鎖都鎖上呢?矢島先生,你能試著做一下嗎?”

扭轉型,還有兩道鎖。矢島想起瞭玄關處的那兩道鎖,很難想象能用繩子把那兩道牢固的鎖都鎖上。

“我想我辦不到。”

“那到底是怎麼上的鎖呢?即使你說沒有記憶,但現在看來有很大可能是你做的。你肯定能想到些什麼吧?”

自己在爛醉狀態下能夠做到那種事嗎?從外部把門鎖上之後,要如何讓鑰匙回到臥室呢?

“臥室外側的門鎖上瞭嗎?”

“嗯,鎖上瞭。這是房間的示意圖,要看嗎?”

加藤把一張紙遞到矢島面前。

“請給我看看。”

矢島仔細地看著“秋葉原之傢公寓”一〇〇五號室的示意圖。加藤也抱著胳膊扭過頭來看。瀨口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地望著兩人。

鑰匙是在臥室地板上找到的,臥室裡有一扇窗戶,但牢牢地鎖著。據加藤說,窗戶很嚴實,沒有能塞進鑰匙的縫隙。

不行啊,除非是有超能力的人,否則不可能實現這一奇跡。

“我不知道。”

“矢島先生,不要這麼輕易就放棄,這也許是你制造出來的密室哦。”

是我制造出來的密室?雖然自己還算擅長猜測推理小說中的兇手……

“但玄關左側這間屋子的窗戶沒有上鎖,對吧?”

“是的。”

“果然最可疑的還是這裡。”

但在加藤出示的照片裡,那扇窗戶外有牢固的鐵柵欄。

“鐵柵欄間的縫隙約為十五厘米,人肯定無法穿過,即使是小孩也不行。”

“如果是貓呢?經常有利用動物的手法。”

“動物啊……如果是倉鼠之類的應該可以。貓呢……感覺也能勉強穿過。鸚鵡之類的鳥類應該沒有問題。”

“無人機之類的呢?”

“無人機啊。確實,如果是小型無人機的話,搞不好可以。嗯,無人機。矢島先生,這個想法不錯。”

小型無人機似乎可以從那個縫隙進入房間。

“肯定是用無人機把鑰匙放回去的吧。”

“那你是何時購買的無人機呢?”

“啊?我?”

“對啊,是你利用小型無人機,從這個縫隙把鑰匙放瞭回去,不是嗎?這樣一來,密室之謎就解開瞭。然而,這套復雜的操作肯定需要練習,你是何時進行練習的呢?”

“不不,我根本沒有無人機,當然也沒有操控經驗。”

“嗯,確實,如果你在清醒的時候做過準備,應該會有那部分的記憶。然而這個密室卻是醉漢在現場僅憑一時的靈感制造出來的。矢島先生,這個密室之謎可是相當難解啊。”

矢島和加藤兩人抱起胳膊,繼續盯著房間的示意圖。

“你擅長手工活之類的嗎?”

“不,完全不行。”

“平時看推理小說嗎?有沒有可能是在哪本書裡讀到瞭某種劃時代的手法,即便在喝得爛醉的狀態之下也能制造出密室?”

“推理小說嗎?那倒是讀瞭不少。”

“啊!那在你至今為止讀過的作品中,有沒有可以運用到現實中的詭計?”

“我想想啊……還得是密室題材的對吧?”

“是的,比如狄克森·卡爾或有棲川有棲的。”

“嗯……我對本格推理沒有那麼喜歡啊。”

“漫畫也可以。”

矢島歪頭想瞭想。

“有沒有可能不是用鑰匙鎖的門,而是把整個門給換瞭。”

“這不太現實吧?深更半夜的,要把沉重的大門搬到公寓十層,還要安裝,肯定會被人發現啊。”

“確實。不過這種手法是存在的。”

加藤點點頭,一臉認真地等待矢島的下文。

“有沒有可能是通過使關節脫臼的方法,從窄小的地方穿過去。”

“關節脫臼?你擁有在喝酒之後能使關節容易脫臼的特技嗎?”

“不不,我沒有那種特技。”

矢島趕忙揮手,否定瞭加藤的推測。

“真是的,矢島先生,你認真想想啊。”

“這麼說真是失禮,我已經夠認真的瞭。隻是推理小說裡出現的,凈是些不現實的點子……啊,還有利用毒蛇殺人的。如果是那樣,蛇倒是可以從鐵柵欄的縫隙中進入,再從換氣扇逃走。”

“請你適可而止,要是毒蛇的話不應該是毒殺嗎?法醫鑒定結果已經確認被害人是因喉嚨被勒住導致的窒息死亡。”

“那就不是蛇瞭。”

“啊不,等等。蛇也可以啊,如果把蛇繞在脖子上,也可以把人勒死啊。矢島先生,你有在喝醉後能變成禦蛇人的特技嗎?”

“禦蛇人?”

“喂!你們倆都給我安靜。”

坐在後面的瀨口發瞭話。

“瀨口警官,我們這不是在討論密室之謎嗎……”

“什麼密室,就沒有什麼密室殺人,答案非常簡單。”瀨口一臉不高興地說道。

“你是說你可以解開這個謎嗎?”加藤不禁叫瞭出來。

這個令推理小說迷矢島和加藤絞盡腦汁都無法解開的謎題,居然會被與推理小說最為無緣的瀨口斷言“簡單”。

“矢島,屍體的第一發現人是你和管理員森,對吧?”

“對,沒錯。”

矢島看向瀨口,瀨口側對著他,表情極為不快。

“是森先進屋的,之後跟在後面的你獨自進入瞭玄關右側的臥室,你就是在那時把鑰匙從口袋中掏出,偷偷放到地上的。”

“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為什麼?”

“十二月一日我喝醉瞭,記不得自己做瞭什麼,可能幹出瞭些莫名其妙的事。但十二月三日,也就是發現屍體那晚,我能記得所有事,全部一清二楚。而那種事,我肯定沒做過。”

“你這麼肯定嗎?像你這麼愛喝酒的人,那天晚上也至少喝瞭一杯啤酒之類的吧?”

“沒有,那天要準備直播節目,沒有哪個編導會在節目直播之前喝酒。那晚我一滴酒都沒沾。”

喝酒之後可能會忘記自己幹過的事情。然而若是在清醒狀態下,矢島是不會忘記自己做過的事的。

“你確定?”

“嗯,千真萬確。而且,假設我在喝醉的狀態下,於十二月一日把鑰匙帶回瞭傢,酒醒之後就會發現自己拿著別人傢的鑰匙,但我不記得我有那把鑰匙。”

《隻是打算喝一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