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果老是蝙蝠精?

有傳言說“八仙”裡的張果老是隻白蝙蝠精,大概沒人相信。不過,這卻是事實。

唐玄宗時,原籍山西的道士張果,白發飄飄,老態龍鐘,沒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歲瞭。他隱居在恒州中條山,坐騎是一匹白驢,據說可日行萬裡。休息時,他就將驢如折紙一樣疊起來,放進小背箱;騎時,用水一噴,即化為驢。

玄宗慕仙崇道是出瞭名的,曾多次召見張果,但都被拒絕。

此前,唐太宗和唐高宗也曾召見他,都沒如願。女皇武則天雖崇佛,但對道士也尊崇有加,欲召見這位山西老鄉,但被張果裝死搪塞。到開元二十三年(公元735年),張果突然出現在邢州即現在的河北邢臺。玄宗大喜,再次懇請其入長安,此次終於如願。

在長安,玄宗問張果神仙知識,後者一一對答。就在這時候,另一個著名的道士葉靜能出現瞭。

葉靜能是玄宗的私人仙術顧問,與羅公遠並稱雙星,二人同為道教典籍《真龍虎九仙經》的註者。在該經中,提出瞭一個著名觀點:道士因煉丹而成仙,根據功力深淺,可分為天俠、仙俠、靈俠、風俠、水俠、火俠、氣俠、鬼俠、劍俠九個檔次。

葉靜能此次從洛陽遊歷歸來,在洛陽的時候,他剛處理完一件離奇的事。

當地有一女子被認為患瞭魔癥,傢人請葉道士幫忙除魔。葉說:“此魔為天魔,因罪被罰下到人間,但期限將滿,即將返回天庭,無須除去。”

女子傢人不信。

葉靜能說:“你們跟我進山,那魔雖附於女身,但其真形潛藏在陽翟山的湖中。”

大傢來到陽翟山的一處大湖,葉靜能在岸邊作法,不久後,湖中慢慢浮出那個天魔的頭顱,竟有三間屋子大。

隻說葉靜能回到長安,玄宗立刻召見瞭他,見面便迫不及待地問他:“法師!張果無所不知,如此奇異,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葉靜能答:“我確實知道他的底細,但由於他道法深厚,若說出他的來歷,我必然當場死去。”

玄宗:“張果如此厲害?”

葉靜能:“但也有辦法保我不死。”

玄宗:“什麼辦法?”

葉靜能:“若陛下摘去皇冠、脫去龍靴以救臣,我就能復活。”

玄宗當然答應瞭。

於是,葉靜能緩緩地說:“張果,他本是上古時期,混沌初開之際的一隻白蝙蝠精!”話音剛落,葉即七竅出血,倒於地上。

玄宗朝,有張果先生者,不知歲數,出於邢州。帝迎於內,禮敬甚。問,無不知者。一旦,有道士葉靜能,亦多知解,玄宗問:“果老何人?”靜能答曰:“臣即知之。然臣言訖即死,臣不敢言。若陛下免冠跣足敕臣,臣即能活。”帝許之。靜能曰:“此混沌初分白蝙蝠精。”言訖,七竅血流,偃仆於地。玄宗遽往,果老徐曰:“此小兒多口過,不謫之,敗天地間事耳。”帝哀懇久之,果老以水噀其面,復生。其後果老辭歸邢州所隱之處,俄然不知所往。(《獨異志》)

雖有前言,但玄宗還是大驚,慌忙摘去皇冠、脫去龍靴,跑去見張果,將罪責攬到自己身上。張果冷笑:“陛下,葉靜能這個小兒,不知好歹,禍從口出,安能不死!若不懲責,自會敗壞天地間之事。”

玄宗苦苦哀求,希望張果開恩,給葉靜能一個機會。

張果看到皇帝的樣子,不好駁瞭他的面子,便答應瞭。張果來到葉跟前,用清水噴面,口中念念有詞。不一會兒,葉靜能睜開眼,從地上站起來,復活瞭。

但是,玄宗對張果的年歲還是有些懷疑:他真的有那麼大歲數嗎?

這一天,玄宗去咸陽打獵,捕獲瞭一頭鹿。張果見此鹿後,感慨地說:“此仙鹿也!已滿千歲。昔日漢武元狩五年打獵於上林苑,當時我侍奉左右,曾捕獲此鹿,又給放瞭。”

玄宗大驚:“天下之大,有鹿甚多,時代變遷,王朝更迭,先生如何知道這鹿是當時您為漢武帝隨從時捕獲的呢?”意思是說,您真的曾生活在漢朝嗎?

張果笑道:“陛下不信?武帝放鹿時,在其左角下拴瞭個銅牌,可以一看。”

一檢查,果然如張果所說,玄宗緊急著又問瞭一句:“元狩五年是何甲子?到現在已經有多少年瞭?”

張果答:“該歲是癸亥年,那一年武帝開鑿瞭昆明池,到現在已八百五十二年。”

在這裡放個插曲。上面講到玄宗捕獲漢武帝時的鹿,類似傳說還有一個,見於薛用弱《集異記》。記載中,天寶十三年(公元754年)重陽日,玄宗狩獵沙苑,雲間有孤鶴飛翔,皇帝親射之,鶴帶箭而墜,但就再快落地時,突然又“歘然矯翼首於西南,眾極目久之,不見”。也就是說,又飛走瞭。

鏡頭轉到成都郊外十五裡處的一個道觀。道觀東廊下第一院尤為幽寂,有青城山道士徐左卿客居於此。其人風格清古,行蹤飄忽,反掌之間,往返青城。一天,徐道士自外歸來,“神采不怡,攜一箭”,對人說:“吾山中偶為此物所加,已無恙矣。然此箭非人所有。越明年,箭主到此,當付之。”

“安史之亂”後,玄宗西行到成都避難,過該道觀,意外見到自己一年前所射之箭。後來,人們再也沒見到過徐左卿。據說,徐在沙苑中箭後,一路西飛,路過武興也就是現在的陜西略陽時,停落於高峰上。後有人在峰頂上建飛仙觀,到宋時遺址猶存,宋人登觀賦詩:“翠嶺標仙跡,雲間碧樹開。每聞巖鶴過,疑是羽衣來。絕嶠時飛石,寒譚忽起雷。必應苑中箭,猶寄在丹臺。”

接著說張果的故事。

事實上,在此之前,玄宗對張果還有兩次測試。

當時,宮內有高僧夜光禪師,最善視鬼神,玄宗叫他看看張果。夜光進門,拜皇帝後,環視四周,說:“不知張果來瞭沒有?”其實,這時張果就在皇帝身邊站著。又有方士邢和璞(見《唐朝詭事錄》第一部),最善占卜,但面對張果,卻算不出其生年。

在宮廷裡生活瞭一段時間,張果告辭。玄宗親自送別於長安之郊。臨別時,皇帝實在憋不住瞭,直接問:“先生到底生於何時?”

張果笑道:“上古時,堯帝丙子年生人。”

玄宗也笑:“先生莫說謊。”

張果:“堯帝時,我做侍中一職。”

玄宗:“當時有侍中這個官職嗎?”

張果:“您又不是那時的人,如何知道那時沒侍中一職?”說罷,上驢而去。

蝙蝠確實有成精的可能。比如,下面的主人公就遭遇過這樣的事。主人公叫木師古,一個具有想象力的名字,聽上去就像個得道之人。

道士的名字往往具有特點,多取“玄”“隱”“微”“靜”等悠遠之字。不過,也有例外,按《宣室志》記載:“大歷年間,有仆仆先生,不知何許人也,自雲姓仆名仆,莫知其所由來。傢於光州樂安縣黃土山……神仙頻降,有姓崔者,亦雲名崔,有姓杜者,亦雲名杜,其諸姓亦爾,則與仆仆先生姓名相類矣。”

也就是說,這些得道之人的名字分別叫:仆仆、崔崔、杜杜……

接著說木師古。故事中,他的身份是位旅行者。德宗貞元初年的一個夏天,他背著包正行走在江南金陵地界——又是貞元年間!

日暮時分,木師古投宿到一座古寺。

木師古拜見住持,住持指向側廂房的一間陋室。

木師古有遊俠性情,非常不悅,因為他看到本應住人的客廳緊緊地閉著,以為住持看不起他,就質問住持:“我為什麼不能住這一間?”

住持說:“並非我吝惜,隻因這客廳有兇物,入住者非傷即死,我在此寺生活瞭三十多年,客廳傷瞭三十人!一年前,我令徒弟將其關閉,再不敢住人。”

木師古執意要住。

他越聽住持的話越是感到好奇。

住持沒辦法,隻好叫徒弟打開廳門,收拾瞭一下,叫木師古進去。

房間一明兩暗,正中是廳堂,左右是寢室。木師古轉悠瞭一下,看出這屋子確實已有很久沒有住人瞭,因為積塵遍地,結有蛛網。

木師古此刻才相信住持說的是實話,但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即使這裡面真的有兇物,也隻能住下瞭。

入夜後,木師古做瞭準備,從行李裡抽出一把尖刀,枕於頭下。這覺算是睡不好瞭。他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裡一直在琢磨:會有什麼怪異事發生?他又檢查瞭一下裡屋和外面的廳堂,沒發現可疑的地方。

迷迷糊糊中,木師古挨到二更天。

忽然,躺在床上的木師古感到一陣寒冷,一下子就醒瞭。

要知道,現在是盛夏。木師古在黑暗中有些緊張。隨後,他感到這股寒冷是從帷幄外一點點飄過來的,仿佛有人在扇扇子。

木師古悄悄起身,猛地抽出尖刀,向帷幄外砍去。

到底是常在江湖上行走的人,雖然木師古開始有些擔心不安,但兇怪之事發生後還是能主動出擊。

木師古並沒有下床看,而是收好尖刀,再次躺下。時間到瞭四更,他感到那股寒冷之氣又吹瞭過來,木師古又抽出刀來……

天亮後,寺裡諸僧叩門,木師古安然應答,眾人皆驚。

大傢進屋,在床邊發現瞭兩隻中刀而亡的蝙蝠。每一隻,翅膀都有一尺八寸長,眼珠突兀,呈銀色。

寺院住持說:“按《神異秘經法》的說法,百歲蝙蝠往往會附於生人的嘴上,吸其精氣,以求長生。到三百歲時,就可化為人形,飛遊天界。現此二物被滅,可見它們還不到三百歲,法力還不是很厲害。”

蝙蝠在古代被認為是神秘的象征,這種神秘來自它們的模樣和習性:它們的相貌如此怪異,因類似老鼠,在唐時又被稱為仙鼠。它們有一雙沒有羽毛的肉翅,喜歡倒掛著休息,夜間才出來活動,沒人知道它們白天待在哪裡。

這所有的一切都給人想象的空間。

古寺中的蝙蝠,單翅長達一尺八寸,雙翅張開近四尺,個頭非常大(現在發現的最大蝙蝠即吸血蝙蝠,雙翅張開可達1.5米)。故事中,講到蝙蝠吸人精氣後,滿三百歲,可化人形,但更多的觀點認為,到瞭一千歲時,它們的顏色可由黑色變為白色,最後化為人形,甚至修煉成仙。所以,唐人對白色蝙蝠是非常敬畏的。

說到蝙蝠的顏色,按段成式在《酉陽雜俎》的記載,南方還有一種紅色蝙蝠:“劉君雲,南中紅蕉花時,有紅蝙蝠集花中,南人呼為紅蝙蝠……”這種蝙蝠和其所喜歡棲息的美人蕉都是有劇毒的。

至於木師古,他背上行囊繼續上路瞭。後來,有人在浙江赤城山看到過他。

《唐朝詭事錄2:長安鬼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