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原來是這樣!”

木頌清低頭將高粱與玉米分別裝在兩個蒸籠裡鋪勻,爐上的兩個灶上的水都已經燒開,木頌清讓葉柒幫著把蒸籠架瞭上去,將火力降低。

做完這一切,木頌清取瞭些清水,將手洗凈。

見著木頌清停下瞭動作,在灶前看著方子,無事可做的葉柒臉上露出呆若木雞的神色問道:“木大哥,接下來要幹嘛?”

木頌清沒有抬眼,回道:“等小半個時辰,往谷糧上再澆一些涼水翻攪一次,再繼續蒸制。”

葉柒眨瞭眨眼:“這得要多久啊?”

木頌清思考瞭片刻道:“統共加起來,半個多時辰吧。”

葉柒原地坐瞭下來,雙肘撐著腿,支著下巴眼神漸漸呆愣瞭起來:“這麼久的時間,咱們不會都要在這等著吧?”

木頌清微微笑道:“怎麼?不耐煩瞭?”

“也不是……”葉柒搖瞭搖頭,她看向木頌清,好奇湧上心頭“木大哥,之前隻以為你懂酒,沒想到你也會釀酒。”

木頌清不過是看瞭一遍方子,準備起來動作卻是幹脆利落,對原料量的把握也很精準,葉柒幾乎沒怎麼見他往秤上少添多減,一看就是老手瞭。

木頌清頓瞭頓,將方子放在桌上,找瞭一個碗壓著,也沒多解釋,隻是含糊地說道:“曾學過幾年,在洪師傅這些老師傅面前,我就是班門弄斧。”

真厲害,他怎麼什麼都會!

葉柒不懂這些,木頌清這麼說,她也就信瞭,釀酒室內安靜瞭下來,葉柒的手指輕輕敲著自己的下巴,滿眼都是木頌清。

時間慢瞭下來,葉柒的視線從他的發絲挪到瞭他的臉上,甚至連木頌清額頭上被蒸汽熏出的小水珠都覺得覺得可愛。

那水珠順著木頌清的鬢角往下滑落至脖頸,最後沒入瞭衣領之中,那相交錯的陰影之下偶爾因動作可見線條分明的鎖骨。

葉柒情不自禁咽瞭咽口水,隻覺得身體微微有些發熱,雙手從支著下巴,變成碰著自己的雙頰,仿佛這樣的方式可以掩藏住那兩抹紅雲。

木頌清眼睛的餘光捕捉到瞭葉柒的小動作,抬起頭來,臉部的線條柔和瞭幾分。

他語調溫軟:“阿柒,你過來,我教你制酒可好?”

眼前的男人這般語氣的同她說話,葉柒心跳快瞭一拍,心馳神往。

恍惚間,她聽到自己的聲音甜的發膩地回道:“好呀~”

木頌清朝她勾瞭勾手,葉柒魂先飛瞭,肢體慢瞭半拍從木凳子上起身走過去。

待她回神,人已經站在瞭木頌清的面前,木頌清正朝著她淺淺地笑。

葉柒心下一蕩,臉發燙,扭捏瞭起來。

“怎麼瞭?”

最難消受便是美人一笑,木頌清笑亂瞭葉柒的心,她囁嚅瞭一會兒,才道:“我若學的不好,你可別說我。”

“那你可要仔細著學。”木頌清的聲音如和風細雨柔柔地飄進瞭葉柒的耳中。

葉柒忙不迭地點頭,舉著四根指頭道:“我定會認真的。”

木頌清被她逗笑,道:“第一次動手,難免容易出錯,莫要緊張。”

葉柒先前忐忑的心被安撫瞭下來,她喜笑顏開:“那我們開始唄!”

整個步驟流程,葉柒先前在書上反復看過幾次,洪師傅也同她說過幾回,又加上在第一關時,木頌清的解釋給她加深瞭印象,因此多少都還記得些。

隻是,葉柒知道這些步驟看起來簡單,做起來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因著釀酒的容器容量有限,葉柒先得要按照方子上的量,抓出相同的劑量出來,這一步她剛才見木頌清做過,可她做起來就沒那麼順手瞭。

從盆裡撈出的高粱米,手心裡多少帶來些水,放在稱上重量總不精準。

木頌清給她遞瞭一塊紗佈道:“將高粱米裹在裡頭將餘水擰幹,可註意著力道,別將米擰碎瞭。”

剛泡過的米發軟,力道操控不好,很容易就碎成瞭渣滓。

葉柒試瞭幾次,狀況百出,總是以失敗告終,她委委屈屈地抬頭看向木頌清,喚瞭一聲:“木大哥……”

若是此時李崢在此,怕是要驚掉瞭下巴。

葉柒身為長安街頭出瞭名的女霸王不是沒有原因的,平時總以男裝出行,作風彪悍又大大咧咧,有誰見過她有如此小女兒的嬌態。

木頌清見她紅唇微嘟,雙目含怨,像是氣急瞭,不忍笑出瞭聲。

以葉柒的耐性,能坐在那試這麼多遍已是不容易瞭。

葉柒被他笑得臉更紅瞭,惱羞道:“木大哥,你別笑!”

木頌清勉強止住瞭笑聲,道:“我教你一遍,你看著……”

葉柒認真地點瞭點頭,哪知道下一面,木頌清推著輪椅靠瞭過來,俯下身雙手附在她的手上,教她控制力道。

“要用這樣的力度,輕輕地揉捏紗佈,將餘水擠出來,感受到瞭嗎?”

木頌清說這話,呼出的熱氣近在咫尺,葉柒的耳朵紅得快滴出血來,聽到木頌清問她,胡亂地點頭,心裡頭早就亂瞭神瞭。

木頌清與她靠得這麼近,腦海中胡思亂想,她壓根就沒有辦法集中註意力。

恰在這時,木頌清忽地“咦”瞭一聲,便抽身離開,到瞭灶前,掀開瞭蒸鍋上的蓋子,同葉柒道:“阿柒,給我取點涼水。”

“哦……好。”

葉柒心裡頭悵然若失,想著這時間為何過得如此之快,雖說滿心遺憾,但還是乖乖聽瞭木頌清的指示,取瞭一瓢涼水。

木頌清小心翼翼地將水灑在谷物的表面,將裡頭的谷物攪拌瞭一次,復而又蓋上瞭蓋子,輪椅一轉,又往灶裡添瞭一小把柴火,道:“再蒸一會兒,就可取出攤涼瞭,阿柒,我們先準備一下酒曲。”

“好,我去拿!”

葉柒正在案頭前,轉身正要將酒曲拿給木頌清時,忽地一頓,將那裝有酒曲的碗拿瞭起來,仔細地觀察瞭一番。

木頌清見她舉止有些奇怪,問道:“怎麼瞭?”

葉柒回頭過來,同木頌清確認道:“木大哥,我記得孫莊主給的方子上,有標註瞭一行小字,說這酒曲要用大曲。”

木頌清回憶瞭片刻,頷首道:“是這樣沒錯。”

他說完,倏地意識到瞭什麼,推著輪椅過來,伸手道:“給我看看。”

葉柒將酒曲遞給瞭木頌清,木頌清嗅瞭嗅,細細檢查後,才抬眼問葉柒道:“阿柒,你認得這酒曲是什麼嗎?”

葉柒點頭:“色澤和味道來說,是紅曲,洪師傅曾拿過一小點給我看過。”

“沒錯”木頌清贊同道,他微微一笑“阿柒啊,或許這才是真正的考驗啊……”

葉柒瞪大瞭雙目,訝異道:“木大哥,你是說……”

木頌清嘆瞭一聲,他怎麼就沒想到呢,這一關本就考的是誠心,若非釀酒的技術。

否則這麼一張簡單的方子,但凡有些經驗的人來做,怎麼會做不出來。

但正因為看起來簡單,很多人便會掉以輕心,反而忽略瞭必要的細節,隻有將誠心實意想要把事情做到的人,即便這考驗看起來輕而易舉,也不會忽視掉每一處的細節,那麼酒曲的問題,自然而然便會被註意到。

可惜,大約孫之沛先前所遇到的那些生意人,大多數是缺乏耐心的圖利之輩啊……

“阿柒,敢不敢與我一起去賭一把,看看我們的猜測是否準確?”木頌清手端著那碗酒曲,凝視著葉柒,粲然一笑道。

葉柒毫不猶豫點下瞭頭。

安全起見,木頌清將釀酒室灶中的火滅瞭,帶著那碗酒曲與葉柒去瞭堂屋。

還沒走進去,便聽見屋內傳來瞭孫之沛爽朗的笑聲。

兩人四目相對,葉柒輕輕同木頌清說瞭一句:“走吧。”

木頌清從她的聲音中聽出瞭孤註一擲的堅定,他點瞭點頭,由著葉柒將他推進瞭堂屋。

見著兩人進來,堂屋一時安靜瞭一下。

花雕不解地眨瞭眨眼睛,小聲問道:“小姐,你們這麼快就釀好瞭嗎?”

“當然不是。”葉柒將那碗酒曲擱在瞭孫之沛的面前,鄭重其事道“孫莊主,我想,這才是真正的答案。”

孫之沛看瞭一眼那碗酒曲,摸瞭摸下巴:“哦?何出此言?”

見著孫之沛的反應,葉柒內心稍稍有那麼一絲的慌亂,但很快穩下瞭心神來。

就算不信自己,她也得相信木頌清的判斷。

葉柒咬瞭咬牙,從腰間將那張放好的酒方取瞭出來,在孫之沛面前晃瞭晃:“孫莊主,這酒方上寫的是大曲,而這碗裡裝的是紅曲,雖說可用,但是不同的曲對味道口感也有一定的影響,若是讓我們還原酒方上的口感,那酒曲貨不對板,是萬萬不可的。”

孫之沛看瞭那張酒方好一會兒,先前還不見表情的臉上慢慢現出瞭笑容,他笑嘆道:“不虧是葉兄的女兒……”

葉柒面上一喜,知道自己賭對瞭瞭!

她高興地看向瞭木頌清,木頌清亦是沖她贊許的一笑。

葉柒心中定瞭神,便問道:“孫莊主,那…我現在是否有資格同您談一談這生意?”

《抱住錦鯉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