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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銀沙漏急 終章

“恭喜你,紅州牧。你真的很努力啊。我已經聽相公說過瞭。”

面對前來邵可府拜訪的柴凜,秀麗捂著一陣陣刺痛的腦袋,拼命擠出瞭笑容。

“謝謝你。總算是……把人拽出來瞭的樣子。”

“我拿來瞭對隔日宿醉特別見效的藥物。吃一點吧。”

一面看著老實地點頭吃藥的秀麗,柴凜一面好像想起瞭什麼一樣詫異地說道。

“我是因為悠舜的拜托去向朋友要的這個藥,不過他說差一點藥物就全都用光瞭呢。好像是軍隊裡面有相當的人已經爬都爬不起來,而且其中還包括他認識的文官什麼的。”

“哦……”

“啊,對瞭,悠舜說你在朝廷中一下子人氣沸騰呢。那些對自己的酒量頗為自負的官員們,都為瞭向你提出挑戰,而翹首以盼著你的上朝呢。”

秀麗沮喪地聳拉下肩膀。……絕、絕對是哪裡弄錯瞭。

“話雖如此,暫時還是要請你自重一下瞭。畢竟第二決戰已經迫在眉睫。”

秀麗啪地揚起面孔,柴凜颯爽地笑瞭出來。

“誘餌都已經湊齊瞭。接下來要釣的就是全商連。這次將由我代替相公陪同小姐上陣哦。用這個大工作來為我全商聯茶州支部長的身份劃下句號也很合適吧。讓我們把該釣的獵物全都釣上,意氣風發地返回茶州吧!”

此時頭疼也不知道跑去瞭哪裡。秀麗用力地點頭肯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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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茶州——紅杜府中,影月和香鈴兩人正在用餐。燕青由於工作的關系,已經離開瞭州府。

“我吃飽瞭。”

香鈴仔細地凝視著影月的一舉一動。當影月為瞭收拾空空的餐具而要前往廚房後,香鈴用尖銳的聲音叫住瞭他。

“等一下!”

“啊?”

香鈴用嚴肅的表情牢牢凝視著慢吞吞回頭的影月。然後——

“……你不是影月。”

這個低聲的斷言,讓影月吃驚似地睜大瞭眼睛。然後在下一個瞬間,這張面孔已經不再是影月。

那雙好像貓兒一樣吊起來的眼睛中,閃動著不可能屬於影月的諷刺的光芒。

“虧你居然能註意到啊。值得表揚。”

陽月俯視著香鈴已經動過筷子的盤子。

“如果你想要讓影月長久留下來的話,今後就要徹底地排除酒精。別說是在菜裡,就算是聞到也不行。”

突然,陽月好像覺得自己說瞭什麼蠢話一樣皺起瞭眉頭,轉身就走。

香鈴不由自主叫瞭出來。

“你——你是怎麼回事?你和影月——實在相差太大瞭!”

陽月一下子停住瞭腳步。在他接下來轉過頭來的時候,眼神已經好像冰塊一樣寒冷。

香鈴不由自主後退瞭幾步,但是視線卻沒有轉開。

她想起瞭影月在前往金華途中對克洵所說的話。

〔你和我不一樣,你還有得是金錢和時間。〕

現在回想起來的話,不管在什麼時候,他的話都在一一介意著“時間”。

香鈴的胸口劇烈地疼痛瞭起來。

自從想到瞭那一點後,她就在沒有告訴任何人的情況下想瞭很多很多。盡管她其實——並不想考慮——突然讓影月的態度硬化的理由。

他當初對自己表示沒有那個餘暇,其實指的並不是心情——

“你——你是不是打算侵占影月的身體?”

陽月冷靜地俯視著用快要哭泣出來的表情大叫的香鈴。

當明白她絕對不會轉移開視線後,陽月哼瞭一聲。

“……我告訴你那小子真正的名字吧。”

“咦?”

“是月。影月是我為他取的名字。”

撩起瞭有些長的劉海,陽月大笑瞭出來。

“因為我覺得那非常適合選擇瞭成為我的影子的那傢夥哦。”

“什麼——?”

“這算是女人的第六感吧?說起來還真是尖銳呢。——星星已經墜落,剩下的時間隻會好像沙粒一樣地流逝。如同你所想到的那樣,‘杜影月'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而且是永遠的。”

香鈴瞪大瞭眼睛。在她理解瞭那個意思後——身體開始不停地顫抖。

“你……騙人。”

“你自己也知道不是騙人吧?如果即使如此你也想要盡可能挽留他的話,就隻能排除酒精瞭。否則隻會讓剩餘的時間越來越短。”

“是——是你!”

陽月挑起瞭嘴角,冷然一笑。“是啊。幾乎相當於被我殺死啊。因為隻要‘陽月'外出的話,’影月'的生命就會相應縮短。所以這麼說起來的話,故意在自己的盤子中倒下酒,試圖試驗是不是隻靠酒味就能讓我出現的你,也是殺死影月的幫兇哦。”

陽月輕輕抓住並且甩開瞭沖自己揮來的纖纖素手。雖然香鈴因為用力過猛而摔到瞭地板上,但是陽月的冰冷眼光卻沒有任何改變。

“不過話說回來,我也不知道那小子可以支撐到什麼時候。雖然不知道算長還是算短,不過讓剩下的時間過的更有意義一點怎麼樣?影月從一開始就是這麼做的。他以那個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亡的身體,算是做得很好瞭。盡可能做自己想做的時候,竭盡全力去抓可以抓得到的東西,我至少承認他那份毅力。隻要碰到酒我就會出現。條件就僅此而已。那小子是會死還是怎麼樣,都和我沒關系。”

把想說的都說瞭之後,陽月看也不看香鈴一眼就調轉瞭身體。

從跪在地上的香鈴的眼睛中,流淌下瞭幾行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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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影月先一步進城的燕青,大致掃瞭一眼堆積在桌子上的工作後——目光停留在瞭一封書信上面。

“是茗才寄來的啊。那個什麼‘邪仙教'牽扯瞭他這麼長時間嗎?……哦,不過總算是要回來瞭嗎?”

原本應該很快就回來的茗才,在秋天的末尾寄來瞭書信。一方面是希望靜蘭的虎林郡視察可以延期,一方面是表示自己要暫時停留在那邊。

理由是在虎林郡那邊出現瞭某個名叫“邪仙教”的可疑集團。

“……因為現階段對方沒有進行奇妙的說法,所以暫時回來嗎?……居然讓茗才用上瞭‘現階段'啊。看來那小子這次相當慎重呢……”

如果概括起來的話,茗才的書信應該是下面這樣的內容。

(如果不把這種信仰集團放在眼裡而采取無視的話,他們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好像老鼠一樣繁殖到無法對付的程度。可是在他們轉明為暗也很頭疼。所以我希望派人來進行嚴密監視,逐一向虎鈴郡的丙太守進行報告。)

“……所以你才要靜蘭延期嗎?算瞭,如果是丙大叔的話倒是不用擔心什麼。……嗯?”

書信的最後還附加瞭大約是茗才在逗留期間查出的內容的簡單調查書。燕青緩緩地看瞭一輪。然後因為最後那行字皺起瞭眉頭。

“‘邪仙教'教主——’千夜'?”

那就是在前往金華的期間,和秀麗同行的茶朔洵曾經使用的化名。不過燕青要在很久之後,才註意到瞭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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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影月的時間比國試前所預計的還要少嗎?”

一面在高樓上和宵太師交杯換盞,葉醫師一面看向瞭茶州的方向。然後瞇縫起瞭眼睛。

“那個樣子的話,已經撐不瞭多久瞭……”

“就算是有你這個傳說中的名醫嗎?黃葉。”

“少說傻話瞭!隻是因為拖拖拉拉地活瞭這麼久,而擅自積累瞭很多時間吧?隻不過你選擇瞭政事,而我選擇瞭醫術而已。但是,就是因為偶爾會有這種完全超越這些的傢夥出現,所以生活才格外有趣啊。比如說茶鴛洵,再比如說黑洲的一堂主。”

對於葉醫師的話,霄太師隻是點瞭點頭。

然後——兩人的目光同時險惡瞭起來。

“你居然也玩起瞭偷聽偷看這一套,未免太缺乏禮貌瞭吧。縹傢的小子。”

宵太師翻手丟出的杯子,懸浮著停在半空。

然後空中出現瞭一隻拿著杯子的青白色手掌,接著是手臂——最後在距離兩位老人有一點距離的地方,出現瞭一個有著好像在銀白色中撒下瞭一縷金色的月光色頭發的青年。

“非常抱歉。因為實在是很難得的光景,所以我一時失禮瞭。”

這個大約是二十多歲的青年,即使面對著兩位老人冷徹的目光,也完全沒有張皇失措。而是在嘴角露出瞭一個傲岸的笑容。

“你跑到貴陽來幹什麼!快點給我回山裡去吧!去去去!害我還要撒鹽!”

雖然葉醫師把原本用來給下酒菜調味的鹽都灑瞭出去,不過夜色一樣的青年卻很輕松的就避開瞭。

“我會回去的。隻要得到瞭我正在尋找的東西。”

好象唱歌一樣的聲音,讓霄太師和葉醫師的眼神更加增添瞭幾分冰冷。

“……如果你打算四肢齊全的回去,就先做好空手而回的準備吧。小鬼!”

“普通的人類如果太過奢求,隻會導致自己的毀滅。”

兩個人的語言好像冰塊一樣寒冷。

可是夜色的青年嘻嘻笑著化解開瞭冰一樣的箭矢。

“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我可不是普通人類哦。我會做我想做的事情。對瞭對瞭,在茶州一定會發生有趣的事情哦。杜狀元也許會見到非常幸福的夢境吧。雖然那也許隻是短短一瞬間的,脆弱的夢境。”

隨著縹色的衣襟的搖擺,夜色一般的青年的身影消失瞭。隻剩下兩位老人的險惡表情沐浴在月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