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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心比藍深 第一章 蜜柑之謎

烏拉烏拉~殘留著龍蓮式的感動餘韻的笛聲停瞭下來。瞬間,旁邊響起瞭盛大的鼓掌。一個人是無比熱心地,而另外一個人則是勉強才能舉起手來的樣子。

“恩,太完美瞭!龍蓮。”

“呼,還不算差。不過中盤的部分讓我有一點不滿,好像太過遲緩瞭一些。”

“哦?是這樣嗎?我覺得非常非常帥啊。”

什麼叫遲緩啊!秀麗渾身無力地在內心吐槽。就好像是在全力奔跑之後又在田裡幹活到日落,她的心臟到現在都還狂跳不已。就連大自然都被這個烏拉烏拉摧殘到暗無天日的地步。當然他們自己是不會註意到吧?順便說一句,他們現在的所在地是邵可府。眼前的兩個人是在秀麗和管尚書進行鬥酒的幾天後,好像寄生蟲一樣地窩到她傢的傢夥。龍蓮和克洵都各自在彩七區擁有貴陽別府,但是龍蓮因為“藍府缺乏風雅”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而跑來;克洵那邊一方面是因為別府在茶鴛洵死後就沒有怎麼打理,一方面是因為“不知道為什麼好多大人物都紛紛遞來書函△※*X”,於是也慘叫著躲進瞭邵可的府邸。

……說老實話,秀麗覺得比較莫名其妙的應該是他們才對。

(我們傢什麼時候變成怪胎收集所瞭……)

於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現在的邵可府已經變得相當熱鬧。順便說一句,邵可和靜蘭已經前往宮城當班,不過秀麗認為靜蘭絕對有相當高的可能是“逃掉瞭”。在茶州的時候也是如此,也許是因為靜蘭的器樂修養比較高的關系吧,他好像比秀麗還更難忍受龍蓮的笛子。他似乎認為哪個與其說是音樂,還不如是在和宇宙展開交流。

(靜蘭……你這個叛徒……)

秀麗現在別說是無事可做瞭,而是根本正要面對最大的挑戰。秀麗之所以在朝賀結束後還滯留在貴陽,就是為瞭她和影月一起考慮出的在茶州設立研究機關的計劃。因為預算的關系要和戶部打交道,而為瞭在設立時能夠獲得充當講師的學士以及博士,就需要禮部和工部的承諾——在鬥酒之後,他們好歹是在這一段時間內攻克瞭第一難關?工部尚書管飛翔。話雖如此,因為預算過於龐大,所以不可能全部由國庫支付。而那個打算光明正大地把全商連拖進茶州的計劃,則必須由他們來填補這片空白。

(……柴、柴凜,真得好慢啊……)

可是原本應該充當橋梁作用的柴凜卻遲遲沒有給她回答。據說是因為全商連好像在很慎重地計算時機,因此也許會拖久一些,柴凜曾經帶著頭疼的表情如此告訴秀麗。也因此秀麗這一陣子都落個隻能傾聽龍蓮吹笛的下場。龍蓮心情愉快地說瞭聲“我去喝點東西”,然後就離開瞭座位。秀麗立即間不容發地抓住瞭克洵。

“吶,吶,克洵。”

“啊?”

“那個……龍蓮的笛子,你、你真得從心底覺得很好……吧。”

“那當然。”克洵立刻做出瞭回答。然後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一樣地撓瞭撓頭。“我這個人對樂器的造詣不太深,也不懂得流行……所以,我沒有自信能夠完全理解龍蓮獨創性的前衛笛聲。隻有這一點我覺得非常抱歉……”

“……”

“不過因為龍蓮吹得那麼認真,所以那一定是當代音樂的最高峰吧。因為藍傢和碧傢一樣,是出名的在藝術方面得天獨厚。真得是我平時想象都無法想象的讓全身都在戰栗的樂曲啊。能夠像這樣每天都聽到,簡直奢侈到好像做夢一樣瞭。”

面對興奮得眼睛閃閃發亮的克洵,秀麗失去瞭語言能力。

(……怎、怎麼辦……)

是否應該告訴他真相呢?秀麗隻覺得自己陷入瞭前所未有的矛盾。她從來沒想到,一直處於收不到情報的偏僻地方,居然會引發這樣的弊端。秀麗因為耳朵很好,而且從小就在以蝴蝶為首的超一流音樂傢的熏陶下長大,所以龍蓮的音樂對她造成的打擊也就格外大,而克洵則是剛好和她相反。

(是、是、是因為他誤認為這是當代一流的音樂,所以才若無其事吧……)

雖然她覺得為瞭那些真正的當代一流笛子高手的名譽著想,還是應該矯正他的誤會。可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樣也算是一種幸福。

“不過,幸好我當時下定決心和龍蓮打瞭招呼啊。”

“咦?”

“我是說在茶州我叫住他的時候。”

“啊。”

打扮成那種隻能用稀奇古怪或者是二百五來形容的模樣。而且頭上又頂著蘑菇啦松塔啦之類的東西的男人。確實讓人很佩服克洵居然會去叫住他。順便說一句,因為那些秋季的果實都因為過瞭季被送進肚子的關系,現在的龍蓮頭上什麼也沒有。在下雪的時候他曾經頂過雪人,不過因為又冷又濕,而且很快會化掉,所以龍蓮少爺似乎很不滿意。他曾經拜托喜歡發明的柴凜制作“不會融化的雪人”,不過因為被柴凜那句“雪隻有在融化時才稱得上風雅”深深打動瞭心靈,所以又主動取消瞭委托。秀麗看到這一幕後,不止一次地思索過一個永遠無法解開的謎題“為什麼我好死不死偏偏在國試中輸給這個男人呢”。怎麼想都太奇怪瞭嘛。

“那個時候的我,不僅什麼都不明白。而且英姬祖母也丟下一句自‘首先要自己思考看看'就不管我瞭。所以真得是有種走投無路的感覺。”

從他居然昏頭到去向龍蓮請教服裝和發型,就能瞭解他的走投無路。

“不過,我覺得如果沒有在金華看到他和秀麗以及影月在一起的那一幕的話,我絕對還是不敢招呼他吧。”

“咦?”

“雖然在金華我沒有機會和龍蓮交談,但是我記得和你們兩人在一起的龍蓮看起來非常快樂。”

如果克洵遇到的是平時的龍蓮的話,大概也隻有遠遠觀望的份瞭吧。可是,在他遇到龍蓮的時候,龍蓮身邊有秀麗和影月在。和那兩人在一起的話,龍蓮周圍的空氣就一下子柔和瞭下來,感覺是位於瞭觸手可及的地方。

“所以我想我去招呼他的話,也許也沒事吧。”

所以克洵擠出瞭勇氣嘗試和他打招呼。然後——

“龍蓮很好心哦。就算我說得支離破碎,他也很耐心地聽瞭下去。而且你也知道啦,我們傢現在那個樣子,也沒法進行什麼像樣的招待。可是他別說是不高興瞭,在看到折斷的樹枝從水裡長出來的時候,還安慰我說這也是一種風雅。”

他多半是真心認為是風雅才那麼說的。秀麗心想。

“在他很禮貌地為瞭我們的招待而道謝的時候,我和春姬都非常感動。”

秀麗點點頭。說老實話,就算是在比茶本府還要更加破舊粗陋的邵可府中,龍蓮以及藍將軍也從來沒抱怨過什麼。每次都是很好地道謝後才回去。

“所以我和春姬現在都非常喜歡龍蓮。雖然他有些超出常規的部分,但就好像是打開箱子後不知道會冒出什麼來一樣,我們現在反而能對那個樂在其中呢。”

“哦,哦……”

你絕對是大人物,秀麗確信。

“最重要的是,至盡為止我從來沒和同年代的人這麼親密過。”

面對好像不好意思一樣笑出來的克洵,秀麗也被他帶動得放松瞭面頰。

“秀麗,克洵。”

兩個人回過頭——停瞭一拍。秀麗尖叫瞭出來。

“不要啊!你居然把我們院後地裡那麼小心那麼小心地種植的蘿卜、蕪菁和蔥全都拔出來瞭啊啊!”

“因為它們長到恰到好處嘛。”

“笨蛋!再等上三天就可以更大一些,而且也是最美味的時候啊!”

“我去那片地裡看瞭看,就看到這三種蔬菜——那種完全成熟前的不安定的白色和優美線條實在太出色瞭。我的心中已經升騰起瞭即興的樂章,就命名為《邵可府自給自足?白之聚會篇》吧。”

“現在根本是最莫名其妙的階段吧!開什麼玩笑啊!你把別人傢的寶貝蔬菜都當成什麼瞭——!!”

“如果還能再有什麼的話,我覺得自己可以寫出更加秀逸的新曲。”

面對完全沒把別人的話聽進耳朵,東張西望地尋找靈感的龍蓮,秀麗渾身都顫抖瞭起來。

“……克洵……你剛才說是誰會耐心地聽別人說話?”

“那個……不……這個……”

就在這個時候,他們在附近聽到瞭混雜著苦笑的咳嗽。

“那個,抱歉我不請自入瞭。不過我叫瞭好幾次門。”

“凜!”

註意到不知何時已經在走廊上的柴凜,秀麗沖瞭過去。

“——難道說!?”

“啊。”

柴凜從懷中取出一封書函,在秀麗面前輕輕晃瞭晃。

“是全商連寄給我的通知哦。因為我傢相公沒有登城,所以如果要去的話,就隻能秀麗你一個人去瞭……怎麼辦?就算隻是露個臉和打招呼的程度,你也要和我一起去嗎?”

秀麗的表情一下子嚴肅瞭起來——還不知道幾時才能有下一個機會。

“我去。”

“嘿嘿。嘿嘿嘿嘿嘿。”

讓人發毛的笑聲在禦書房中回蕩著。雖然楸瑛一開始選擇瞭無視,但是發現如果不阻止的話,這個笑聲似乎有永遠繼續下去的傾向,所以他也隻好故意地咳嗽瞭一聲。

“……陛下。”

“嘿嘿嘿嘿嘿。”

“陛下。”

“嘿嘿。”

——完全沒有聽見。

雖然有在流暢到簽名或者是按下玉璽,並沒有放棄工作,但是那張笑到五官變形的臉孔上,已經半點也找不到最近在宮女們之間頗受好評的“充滿智慧味道的眉毛”的隻鱗片甲。不過那張幸福到讓人不由自主想去擰一下他的面頰的面孔,對於楸瑛來說也算是司空見慣的東西。而且楸瑛註意到,當終於能目睹到這個表情後,自己大大地松瞭口氣。

——在還能夠露出這種表情的期間,就不用擔心……

可是在安心的同時,楸瑛又因為隻有兩個人能讓他露出這種特別笑容的事實而感到瞭輕微的不安。可是在不知道什麼地方會有什麼人的耳目的朝廷中,就算隻剩下瞭他們兩個人,靜蘭也不可能露出兄長的面孔,而王上也無法要求他這麼對待自己。能夠讓他安心,讓他變得傻兮兮的,也就隻剩下瞭一個人。

“……為什麼沒有把我和絳攸一起帶去呢?”

至今為止一直在春風吹拂之下的劉輝的頭腦,瞬間清醒瞭過來。

“你、你怎麼知道?”

“不知道才怪吧?”

劉輝扭扭捏捏地,好像有些心虛地遊曳起瞭視線。

“那個,隻能說是剛好有點緣分啦。而且是接近半夜的時候突然發生的。朕也並不是故意丟開你們,就算是朕也是飯都沒吃,二胡也沒聽就回來瞭……”

其實楸瑛也不是在責怪他“丟下同伴”。

“也就是說是突發性的行為嗎?那麼,你要向邵可大人提交‘夜襲預告'嗎?”

“不,那個,朕不小心忘記瞭……所以連招呼都沒打,天一亮就慌忙地趕瞭回來。”

面對嘀嘀咕咕的劉輝,楸瑛揚起瞭眉頭。

……沒想到,居然是真正的“夜襲”

“……一直都是兩個人單獨在一起嗎?”

“恩,我們一起看瞭日出,秀麗還讓朕拉著她的手。”

面對羞答答地面頰染上紅暈的劉輝,楸瑛越發無法抑制想要仰天長嘯的沖動。雖然他原本就在懷疑這兩個人能幹些什麼,不過還真是……

不過楸瑛好歹也是和這兩個傢傢夥打瞭兩年交道的人物。

“那還真是……那麼,你們是打算在什麼地方看日出?”

“庭院的櫻樹下。”

“哦,要是春天的話倒是很不錯的選擇,不過現在會不會太冷瞭一些嗎?”

“恩。霜凍把屁股都弄濕瞭,如果不是秀麗在中途註意到的屁股開始凍結的話,恐怕在正午之前我們兩個都無法動彈瞭吧。話雖如此,因為朕站起來的時候太著急,所以衣服都弄破瞭,害得朕今天早上又受到珠翠的訓斥……幸好因為天冷穿得比較多,而且受損的隻有一件上衣,如果連下衣都破瞭的話,朕身為男子的面子算是丟光瞭。”

劉輝自始至終都超級認真。楸瑛拼命地試圖忍耐要笑出來的沖動,但結果還是失敗瞭。

“沒關系。因為秀麗有為朕縫好哦。朕真得好幸福。”

面對笑出來的楸瑛,劉輝哼地氣呼呼地轉過頭去。即使如此,他身邊幸福無比的的空氣也沒有絲毫動搖。僅僅是見面,交談,然後手拉手地看瞭日出而已。明明知道分別的日子即將到來,兩個人單獨相處的短暫時間卻還是隻能如此地使用而已。

……可是僅僅是如此,他卻沒有刻上記號就松開她的手。在這種時候,這位年輕的君王的心靈,也許比自己還要成熟得多吧。楸瑛想到。

“……你沒有感到不安嗎?”

下意識地脫口而出的語言,讓楸瑛本身也大吃一驚,不由自主捂住瞭嘴角。

劉輝因為他的這個樣子而微微瞪大瞭眼睛,然後浮現出瞭不可思議的微笑。

“你是在為朕擔心嗎?朕很高興。”

那份飽含著喜悅以及其他什麼東西的笑容,不知道為什麼讓楸瑛的胸口由於心虛而有些疼痛。

……而這份疼痛的理由,楸瑛要在不久之後才會知道。

“這麼說來,絳攸還在因為宿醉而起不來床嗎?”楸瑛因為話題的改變,而莫明地松瞭口氣。

“啊,哪裡,他已經上朝瞭。因為在絳攸為瞭紅傢的新年準備而整天窩在府裡的時候,吏部尚書也還是一如既往地在偷懶怠工,所以積攢下來的各種已經變成瞭很不得瞭的事情,他好像暫時都出不瞭吏部瞭……據說連府裡都回不去……”

劉輝的臉孔抽搐瞭起來。號稱“惡鬼巢穴”,就連吏部的猛者們也會哭鬧著不想進去吏部尚書室。據說勤奮的戶部尚書曾經在跨進那裡的瞬間就轉身離去,而且從那之後也不肯靠近半步。“戶部尚書的假面下的素顏”以及“吏部尚書的未處理工作”在朝廷中已經成為瞭恐怖的兩大代名詞,而且完全沒有其他東西可以與之相提並論。雖然吏部尚書工作的堆積狀態大都恐怖到普通人隻要看上一眼就會魂飛彼方的程度,但是最可怕的是黎深本人隻要有瞭幹勁的話,基本上都能在半刻鐘之內解決幹凈。這一點過去已經有過不止一次的實例。

“……紅尚書……隻要他認真起來的話,就算是一年份的工作也可以在三天之內做完啊……”

“……那位大人一年能認真上一次就值得慶幸瞭……”

說句多餘的話,在去年春天,因為紅黎深被某禿頭軟禁,而讓王上的禦書房被書函淹沒的時候,也隻有吏部的官員們連眉頭都沒動上一下。

“不過是司空見慣的光景嘛”,如此輕松地表示著、冷靜沉著地對應事態的吏部官吏們看起來是那麼可靠帥氣,讓其他部門的官吏們都不由自主報以瞭崇拜的眼光。既然在絳攸勤勤懇懇處理的時候都還是那個樣子的話,連絳攸都不在的這段時間,那個吏部尚書室會變成什麼樣子,光是想像已經非常是恐怖瞭。

在這個時候,進入房間的下級官吏恭敬地通告瞭有人來訪。

“茶州州尹鄭悠舜大人求見。”

劉輝讓楸瑛也退下,選擇瞭一對一接見鄭悠舜。當悠舜微微拖著腿進入的時候,劉輝並沒有伸手去幫助,而隻是靜靜地等待著。然後,悠舜緩慢卻又完美地完成瞭跪拜之禮。

平緩的沉默支配瞭室內。

“這十年,多虧你守護住瞭茶州。”

不久之後,劉輝沉穩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抱歉這麼晚才來表示。”

王上的鞋子進入瞭悠舜低垂的眼睛的視野。即使他未經許可就抬起頭來,劉輝也沒有責備。

“朕從心中感謝茶州所有的官吏。”

凝視著王上的悠舜的眼神,一下柔和瞭下來。

“……你會成為明君吧。”

“即位典禮的時候你很生氣吧?”

“對,非常生氣。”和語言相反,悠舜的表情卻維持著微笑。“沒想到那之後你可以重新振作到這個程度。你很努力瞭,陛下。”

當知道對方早已經原諒瞭自己後劉輝露出瞭泣笑的表情。“……朕還以為,你會更嚴厲地訓斥朕。”

“今後還有得是這樣的機會。請您做好心理準備吧。”悠舜抓住年輕的君王伸出的手,坐在瞭他準備好的椅子上。

“為什麼父王從十年前就對茶州的事情保持沉默,朕終於明白瞭。”劉輝輕輕嘀咕瞭一句。悠舜溫和地微笑。“父王他一直在等待。為瞭讓沒有後盾的你不會被朝廷擠垮。為瞭讓你的才能,不被任何人所妨礙地開花結果。”

因為擁有過於正直的心靈,以及殘障的身體,而受到瞭上司們排擠的前狀元那快要被漆黑的夜色所埋沒的稀世才能,通過志願前往茶州,而在中央官員不屑一顧的遙遠地帶悄悄地,同時又切實地,開花結果。十年來,一直處於不任何地方都嚴格的第一線的他,現在——

看瞭一下悠舜遞給自己的書函,王上苦笑瞭出來。

“你從中央省廳獲得瞭內定嗎……你究竟使用瞭什麼樣的仙術?”

“我隻不過是靠這十年積累瞭足夠的經驗,知道該如何和那些自尊心超高的大人們打交道而已。”

“就算當我是撞大運也無所謂,請你署名吧。”微笑著如此催促的悠舜看起來就好像是誠實正直的化身,實在讓人難以想象他居然從那些老狐貍一般的中央大官的手上贏得瞭勝利。

他是在這十年中,掌握瞭該如何貫徹正直理想力量和經驗後,才回來的。

“……父王他的眼光究竟可以長遠到什麼地步呢?”自從本身參與國政後,劉輝就不能不這麼想。

「殺死父親,殺死兄弟,殺死官吏,殺死豪族,將王座一刀兩斷,毀掉瞭一切之後,我再來創造屬於我的國傢。」宋太傅曾經闡述過的父王的揄揚並非虛言。直系血統的繼承人之所以隻剩下瞭劉輝和清苑,原因之一就是這個。旁系的皇室一旦妨礙到他也難逃一死。雖然他的殘虐讓人畏懼,但另一方面,他也是進行瞭史上難得一見的大改革,平定瞭國傢,為被稱為暗黑時期的大業年間畫上終止符的稀世明君,而且也是讓如今的朝廷三師為首的名臣們奉獻上絕對忠誠的霸主。

這是殘酷呢,還是溫柔呢——直到現在劉輝也在考慮。而在皇座上的父親一個人都思考瞭什麼呢——他所知道的隻有一點,現在的自己遠遠無法和父王相提並論。

“……隻要你願意的話,隨時都可以回來。尚書令的地位在那之前都會為你保留。”

聽到劉輝一面署名一面說出的話後,悠舜眨瞭眨眼睛,微微地滲透出一絲的笑。

“陛下要任命我為宰相?”這不僅僅是一個職位而已,這個僅次於朝廷三師三公的正二品官位,隻會授予全部的官吏中的唯一一人,因此尚書令的別名是典領百官。也就是說它位於四省六部全體官吏的頂點,是實際參與朝政的官員中的最高位置。因為不存在可以牽制尚書令的官吏,讓這個位置時常和獨裁聯系到一起,所以歷代的君王大多是特意空出瞭這個位置。但是直到最近為止,卻有一位官吏長期地占據瞭這個位置。霄瑤璇——也就是現在的霄太師。所以劉輝等於要讓鄭悠舜成為那位享譽天下的名相的後任。

“這還真是很驚人的晉升啊。”

“因為能讓吏部?戶部的兩位尚書老實聽話的存在實在太罕見瞭……”

“是這樣嗎?其實隻是需要一點竅門。”

“那麼回頭請稍稍的告訴我。”

面對認真回答的劉輝,悠舜嘻嘻地笑瞭出來。停止瞭笑意後,悠舜靜靜地詢問。

“——讓我做真的可以嗎?”紅黎深基本上對於國事不感興趣。黃奇人毫不容情的嚴格比起調停交涉來更適合去從事實務。最重要的是兩個人的個性都過於強烈,所以雖然支持者不少,但是水面下對他們的不滿也很多。就算兩人遲早可以登上宰相的位置,也不會是在現在——他如此認為。而且——

“朕不是說過嗎?父王在等待。等待著伴隨著茶州的平定,繼任宰相也被培養出來的那個時刻。”

就好像是預見到翌年自己的倒下,以及朝廷上爆發的王位爭奪戰一樣,先王在千鈞一發的時期,將鄭悠舜送往瞭茶州。

“啊,這也是為瞭將來要坐上王座的皇子。”

劉輝猛地抬起頭,迎上瞭那雙洋溢著知性的溫和眼眸。

“——為此,你一定要回到這裡。這是先王陛下賜予我的話。”

“……父親當時也沒有想到,是朕留瞭下來吧。”就好像是拼圖一塊塊被拼上一樣,以紅?黃兩位尚書為首的現在的大部分人事安排,都是出自宵太師和病榻上的父王之手。然後當國事一點點順暢,想要填補高官的空位的時候,隻要在周圍搜尋一下,就必然會發現適合的人才。比如說禮部的魯尚書——就算是現在,劉輝也依舊位於父親和三師的掌心之中。

“對於燕青的處置,和茶州的新州牧人選,是出於您個人的意志。”

就好像是看穿瞭他的心思一般,一面接過已經署名的書函,悠舜一面在嘴角露出瞭一絲笑容。“非常出色。”

試圖從椅子上站立起來的悠舜讓劉輝吃瞭一驚。悠舜將王上為瞭扶住自己而伸出的手拉過來貼在自己的額頭上。面對就這樣屈膝下跪的他,劉輝的眼睛不由自主睜大瞭。

“請讓我再次恭賀陛下的即位。”沉穩而柔和的雙眸捕捉住瞭劉輝。“尚書令的事情請您暫時保留意見。因為那不是輕易就可以決定的地位。如果出現瞭比我還要適合的人選的話,您要如何做呢?”仿佛是為瞭遮住劉輝張開的嘴巴一樣,悠舜清楚地繼續瞭下去。“就算沒有這樣的提示,等到茶州安定下來後,我保證也一定會為瞭您而回來。我從心底向我們善良堅強的君主奉獻上忠誠。——就算是紅藍兩傢向你豎起反旗,我也一定會追隨在您的身邊。”

劉輝倒吸瞭口涼氣,緩緩地用一隻手遮住瞭眼睛。面對沒有說話,隻是輕輕點頭的年輕君主,悠舜再次帶著微笑深深低頭。

就在秀麗做好瞭前往全商連的準備,正打算關門的時候,門前停下瞭一架馬車。

“哎呀,爸爸已經回來瞭嗎?……玖瑯叔叔!”

從那上面下來的兩個人讓秀麗大吃一驚。可是吃驚也不過是一轉眼的工夫,秀麗立刻就因為叔父的身影而從心底浮現出瞭喜色。

“好久不見,玖瑯叔叔。您來貴陽瞭啊。”

仿佛是被侄女燦爛的笑容所打動,玖瑯平時難得有所變化的面孔也微微放松瞭幾分。

(哇……簡直是比國寶還要貴重的光景……)看到這一幕的邵可深有感觸地想著。接下來,他的視線停留在瞭秀麗的外出服上。

“奇怪?難道你要出去嗎?秀麗。”

“恩,啊……我是有那個打算,不過……”

“沒事沒事,如果是急事的話不用在意我們。因為我會為玖瑯泡茶的。”

“……我立刻去準備茶水。”

玖瑯輕輕地抓住立刻掉頭的秀麗的手臂阻止瞭她。“你不用放在心上。邵可哥哥的情形我也知道。你要是著急就先走吧。”

“叔叔……”秀麗猛地想起瞭那個木簡的事情,深深地低頭道謝。“那個,上次的木簡非常謝謝您。真得幫瞭我很大的忙。”

“啊,你很努力呢。”

“哪裡……”

“和我不用客氣。”

玖瑯輕輕拍瞭拍秀麗的頭,秀麗微微垂下腦袋,然後笑瞭出來。

“……是。”

“這是土產。”

一個小包交到瞭秀麗身上。看瞭看裡面的內容,秀麗的表情一下子燦爛瞭起來。

“蜜柑!哇,好好吃的樣子。”

“這是紅州出名的特產。我記得還在紅州的府邸的時候,你非常喜歡吃這個。”

“咦?是這樣嗎?”

邵可好像想到瞭以前一樣點點頭。“這麼說起來,玖瑯那時常常會帶給秀麗吃呢。”

雖然本人恨不能在世界的中心呼喚愛,但是黎深在這種“抓住兒童心靈的小技巧”上面似乎總瞭少瞭根筋。反而是玖瑯很擅長討小孩子秀麗的歡心,結果害得黎深每次隻能跟在他後面東施效顰。這在當時可是非常讓黎深捶胸頓足地悔恨不已的事情。

(……奇怪……難道說,黎深之所以老是看玖瑯不順眼是因為……)

邵可覺得自己好像發現瞭黎深對玖瑯的深刻怨念的起因之一。

“謝謝您。我一定會好好品嘗的。”

“既然是出門的話,包上幾個帶走不好嗎?”

玖瑯從小包中取出瞭若幹蜜柑,用從懷裡取出的絹制手巾包裹起來,然後放到瞭秀麗的掌心之中。

“是……真得很抱歉,您特意來探望我卻要出門。如果時間方便的話,那個,可不可以請您等到我回來為止?”

“啊。你去吧。”

秀麗很小心地將蜜柑放進腰包後,帶著笑容走瞭出去。

——秀麗離開後,空氣一下就沉重瞭下來。邵可將他讓進室內,試圖為他沏茶,不過還是一如既往地找不到茶具,玖瑯無聲地代替他找出茶具,整理好被邵可中途弄亂的東西,拿出兩個帶來的蜜柑,洗好後放在小盤上,然後和茶水一起分送到兩人手邊。他幾乎相當與一個標本,告訴大傢擁有紅邵可和紅黎深這樣的哥哥的弟弟必然會變成什麼樣子。邵可反而在他招待下悠閑地品嘗起瞭茶水。

“啊,謝謝你,玖瑯。”

無聲。

“恩。你沏的茶還是一樣美味啊。因為外面很冷。這下子總算暖和過來瞭。”

無聲。“

啊,這個茶葉呢,雖然便宜但是味道很不錯。是秀麗挑選回來的哦。“

“——那麼。”

玖瑯喝光瞭第一杯茶,惡狠狠地瞪著兄長。

“其他的挑選已經結束瞭嗎?邵可哥哥。”

面對沒有被糊弄過去。而是帶著冰一樣的眼神直入正題的小弟弟,邵可在內心咋瞭一下舌頭。

“啊,恩,關於那個嘛。”

“我知道黎深哥哥來過這裡。”

“啊,恩,你說得沒錯。”

“那個黎深哥哥都沒有不容分說地燒掉書函,由此已經可見這件事的重要度。你當然已經和秀麗談過瞭吧。”

玖瑯似乎完全不打算聽邵可的回答,隻是手勢熟練地開始從“邵可的蜜柑”剝起。

“當然瞭,最佳的選擇就是——”

邵可嘆瞭口氣。

“如此急著得出結論,可不不像你的為人呢。”

“我又沒有——”

“那些提親的資料我和黎深全部看過瞭。目前這樣就足夠瞭,你先把那些拿回去吧。”

這番柔和卻又斬釘截鐵的語言,讓玖瑯皺起瞭眉頭。

“……秀麗她,還不知道嗎?”

“她馬上就要返回茶州。現在告訴她也沒用吧?而且,我可以斷言,現在就算給她看瞭,她也會一個不剩地拒絕。”

“……是因為,討厭政治婚姻嗎?”

“不,是在那之前的問題。因為我想現在的秀麗應該還沒有考慮結婚之類的問題才對。”邵可想起瞭作為這個的年齡的女孩來說,對戀愛過於沒有意識的平時的秀麗。那個與其說是遲鈍,恐怕更接近於無意識地不去考慮吧。那是――註意到玖瑯的表情,邵可微微地苦笑瞭出來。

“……這個嘛,一方面也是因為她成為瞭官吏。總而言之,不管是不是政治婚姻,我都不會把秀麗嫁給並非出自本人意志來提親的傢夥的。因為認為有必要,所以我和黎深都大致看過瞭提親對象的事情,不過最終的決定權還在秀麗手上。而且那個,多半—非常困難。”就如同他的妻子曾經一再地趕走邵可一樣。

“而且啊,你實在是太過於把所有的一切都背負在自己身上瞭。玖瑯。”邵可從玖瑯的手上拿過剝到一半的蜜柑,將那個放回自己的小盤,然後轉而剝起瞭玖瑯的蜜柑。“你多少也相信一點哥哥。不要那麼著急,紅傢不會有事的。”平時總是笨手笨腳的兄長這次卻出乎意料地把蜜柑剝得非常的漂亮,接過蜜柑的玖瑯一面感到吃驚,一面帶著微妙的表情交替打量蜜柑和哥哥的臉孔。

“……邵可哥哥你居然說這個嗎?”

“如果有什麼萬一的話,我會努力活久一些,然後直到百歲為止都擔任宗主的。這種程度的覺悟我已經做好瞭哦。”出其不意的攻擊,讓玖瑯甚至沒來得及防守。

“到瞭那個時候,一定連曾孫子都生下瞭很多吧。到時候要選個下任宗主還不是遊刃有餘嗎?”

玖瑯為瞭不被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特意將視線從邵可身上轉開。他握住的拳頭也在微微顫抖。

事到如今才說這個——雖然理性在如此抱怨著,但是玖瑯的心卻因為邵可的這句話而一陣溫暖。他知道,長兄是為瞭誰才說出的這番話——因為不想坦率承認這一點,玖瑯有些惱火地轉回瞭話題。

“……如果邵可哥哥作瞭宗主我隻會更加辛苦。算瞭,我承認,在秀麗的事情上我也許確實操之過急。但是我的想法沒有改變。不管怎麼想,對於秀麗,對於絳攸。還有對於紅傢,這門親事都是最好的選擇吧?如果絳攸不是傻瓜的話,他也應該會明白。”

邵可停下瞭剝開蜜柑的手。

“……咦?難道你說瞭?對他說瞭你擅自向我們傢提親的事情?”

“什麼叫擅自?傢族之間的聯姻不都是這個樣子嗎?”能夠深切體驗到絳攸的苦惱,邵可在心中對這個侄子暗暗道歉。

(哇……絳攸可是和認真的人啊……而且以玖瑯的性格來說,雖然多半不會強制,但是多半會充滿壓迫感吧?而且他本人一定還沒註意到……)

因為玖瑯明明年輕,卻具備瞭奇妙的魄力和威嚴感,所以經常會讓對方下意識認為“也許就是如此”。

“……啊,可是,如果秀麗和絳攸結婚的話,黎深就要成為秀麗的公公瞭。”

瞬間,玖瑯完美地凍結瞭起來。

“公公是黎深嗎……該怎麼說呢,秀麗的一生從某種意義上似乎會變得很波瀾壯闊啊。”

“………………那、個……邵可……哥哥………………”

“恩?你怎麼瞭?玖瑯。臉色好白啊。”

玖瑯蒼白的面孔上冒出瞭顯而易見的冷汗。他手上拿著的茶杯也在噗嚕嚕地顫抖。但是,玖瑯一口氣喝光瞭杯中的茶水,斬釘截鐵地說道。“秀麗的話不會有事的!而且反過來說,除瞭秀麗以外誰還能接受得瞭黎深哥這種公公!”

你還真有兩下子啊,邵可在心中暗自佩服。居然反過來利用對方的理論。

讓邵可都險些不小子覺得“也許如此吧”的玖瑯,果然不是簡單人物。

“真是的,你們兩個居然給我跟上來……”秀麗一面坐在柴凜的旁邊感受著馬車的搖晃,一面看著坐在對面的龍蓮和克洵而扶住瞭額頭。

龍蓮魂不守舍地埋頭於《邵可府自給自足?白之聚會篇》的作曲中。而克洵則趴在窗子上,好像覺得看到的東西全都很稀奇一樣,因為王都貴陽的繁華景象而興奮不已。

“而且話說回來,你們兩個跑到全商連去能幹什麼?”

“我是打算給春姬和英姬祖母買些土產什麼的。因為凜說全商連附近有很多不錯的店子啊。”

“啊,原來如此。”

“……不過話說回來,在前往貴陽的路上我也被迫思考過瞭啊。”克洵突然表情認真地看向窗外。“……我清楚地瞭解到瞭茶州到底有多麼落後。今後,我們必須要想辦法才行……”

這份作為茶傢宗主的表情,讓秀麗瞪大瞭眼睛。

(英姬是否連這一點都預見瞭呢……)

這個時候柴凜好像註意到瞭什麼一樣,把身體轉向克洵那邊。

“對瞭,克洵你知道砍價的方式嗎?”

“咦?砍價?”

“如果你老老實實別人說多少就付多少的話,就會被當成凱子,連衣服都被扒光哦。”

“咦咦?那是什麼意思?城裡的治安糟糕到會在街道上頻繁出現強盜嗎?”

“…………在那之前,先讓我看看你的荷包。”

取過克洵很寶貝地放在膝蓋上的佈袋,看瞭一下裡面的內容,柴凜一時陷入瞭沉默。

“……這樣的話應該沒事瞭。”

“什、什麼?”

“你成不瞭凱子的。不被別人當成是乞丐就很不錯瞭。”

聽到商人不留情面的鑒定,克洵搖晃瞭一下。連在他旁邊的秀麗都忍不住產生瞭同情。

“好過分!凜!這已經是我僅有的零花錢瞭!”茶傢宗主口口聲聲什麼“僅有的零花錢”,好像也有點那個吧。

“算瞭,看在你是要為夫人購買土產的心意上,我就幫你個忙吧,畢竟我也是新婚妻子。照你這個數額,頂多也就能買上三根蘿卜。”柴凜取出紙筆,在上面沙沙寫下瞭什麼。“你去這個店子,把這個給他們看。這樣就能在那裡賒帳瞭。

“……利、利息的話要多少呢……?”

“等你出人頭地後再算吧,今後你會好好努力吧?茶傢宗主。”在這種地方,柴凜和過於斤斤計較的弟弟?柴彰並不同,隻能用無可挑剔的帥氣來形容。“

那麼,龍蓮又是為瞭什麼而跟來的?“

“啊,是風雅之風在呼喚我。我有預感很快就會完成世紀性的大傑作。”

本能地預感到他做好後絕對要吹出來的秀麗,猛地打開瞭腰包:“哈,哈,龍蓮。你吃個蜜柑轉換一下心情吧。”

看到遞過來的蜜柑,龍蓮的眼睛啪地睜大瞭:“《邵可府自給自足?白之聚會篇》完成瞭。”

“咦?騙人的吧?這也太快瞭一點瞭吧?”

“這個蜜柑串起瞭一切。”

秀麗領悟到瞭自己的大失敗,原本是想用蜜柑分散他的註意力的說。

“心靈摯友其一,請你幫我打拍子。因為這是表現蘿卜的重大部分。”

秀麗的頭腦一片空白,隻剩下瞭嘴巴好像金魚一樣開開合合。

龍蓮好像非常中意蜜柑,居然使用發帶靈巧地把蜜柑綁在瞭原本什麼也沒有的頭上。於是乎他很明顯地心情大好,刷地取出瞭笛子。瞬間,克洵送上瞭發自內心的鼓掌,而柴凜則帶著必死的覺悟閉住瞭眼睛。

——原本總是擁擠混雜,熱鬧無比的大路,這一天,因為某臺正在和大宇宙進行交流的馬車的關系,所有的行人都讓出瞭道路。

全商連的貴陽支部位於與城下接近、和彩七區有一點距離的地方。因為就算使用瞭馬車,從邵可府到這裡都花瞭很長時間,所以秀麗當然是第一次來到這邊。

但是,秀麗顧不上好好打量周圍的景色,直接進入瞭建築物內。

(……為什麼還沒正式開談我已經這麼疲勞瞭呢?)

就算今天隻是露個面,但是自己應該也是背負著為瞭建立學舍而籌集資金的重大責任才對。可是現在的秀麗已經根本談不上什麼緊張不緊張瞭。為瞭打消笛聲,她近乎自暴自棄地拼命打拍子,所以手掌到現在還火辣辣地作痛。順便說一句,龍蓮則帶著克洵,號稱要“披露新曲”而一起去瞭商傢遍佈的大道。

“……那麼,那麼我還有點別的事要辦,所以你在那個房間等我一下吧。

柴凜雖然浮現出瞭笑容,但是她要搖搖晃晃的身影已經闡述瞭一切。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凜。)

秀麗在心底流下瞭滂沱的淚水。靜悄悄的房間內,除瞭秀麗以外沒有任何人。當頭暈目眩的感覺漸漸平息後,這次就輪到緊張感不容分說地高漲瞭起來。她明白,在全商連不可能使用好像對付工部管尚書那樣的奇特手法,必須通過全商連本身也最擅長的隨機應變的手段,從正面說服他們,讓交涉成立。也許是安靜的關系吧,她總覺得心跳的聲音幾乎形成瞭耳鳴的效果。就算今天隻是打個招呼的程度,秀麗還是不由自主在腦中設想各種各樣的場面。因為太專心的關系,她沒有註意到時間的逝去,也沒有註意到柴凜已經回來。

“我那邊的事情已經辦完瞭。秀麗。”

“啊,我這就去!”

“那個,其實——幹部們要我把這個交給你。”

“是,書函嗎?”

“啊……真是的,幹部們居然明知道我夫君不在還把我叫出來。”

柴凜撩瞭一下劉海,嘆瞭口起嘟囔著什麼。秀麗快速地展開書函掃瞭一眼後——瞪大瞭眼睛。

“……凜。我現在就去宮城見悠舜。”

柴凜睜大眼睛想說什麼——不過馬上就伴隨著苦笑把話咽瞭回去。

“好吧。我給你預備和克洵他們不同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