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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孟巍之死,疑似自殺

第二日,秦莞從宮裡回來時辰已經不早,太後的精神越來越好,秦莞入宮之時便總要陪著太後說一會兒話,剛進府門,秦莞便看到胡氏身邊的另外一個簡嬤嬤在府門口等著,一看到秦莞,簡嬤嬤立刻上得前來,“九小姐——”

秦莞心中微訝一瞬,“嬤嬤怎麼在此候著?”

簡嬤嬤笑道,“奴婢正在等小姐呢,小姐,戶部左侍郎傢的姑娘上門求診,如今人已經在正院候著瞭,說是昨夜發瞭一回病,今日等不及遞帖子瞭便上門瞭。”

秦莞一驚,腳步頓時走的快瞭幾分,“來瞭多久瞭?”

簡嬤嬤連忙道,“來瞭小半個時辰瞭,夫人看實在病重,又不好拒絕,便叫孟姑娘在府中候著,估摸著姑娘你至多這個時候也該回來瞭。”

秦莞點點頭,直微微提瞭裙裾朝著正院前廳而去。

很快,秦莞便走到瞭前廳之前,廳門半開著,秦莞隱隱能看到屋內坐著好幾個人。

秦莞定瞭定神,連忙走瞭進去,屋子裡,胡氏坐在主位之上,秦朝羽和秦湘、秦霜皆坐在左邊,而右邊位子上,獨獨坐著一個身披雪色鬥篷的年輕女子,正是昨日秦莞在衙門看到過的戶部左侍郎孟洲之女孟瑤。

昨日孟瑤跪在堂下,身上披著厚厚的鬥篷,又低著頭,秦莞雖然看到瞭她的長相,卻看得不分明,今日孟瑤端端正正坐在她眼前,一時便將孟瑤如畫的眉眼看瞭個清清楚楚,孟府眾人皆生的不差,而孟瑤尤其生的好看,和馮沉碧的嬌柔不同,孟瑤雖然也是一張巴掌大的小臉嬌婉病弱,卻是一雙丹鳳眼外加一張鵝蛋小臉,她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面色有些慘白,氣息也虛浮不定,饒是如此,她纖細的身姿也纖柔筆挺,聽見腳步聲,孟瑤下意識往門口看來,這一看,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既清且亮,秦莞看到這樣一雙眸子,已對孟瑤有瞭三分好感。

“大伯母……”秦莞福瞭福身,“太後留我說瞭一會兒話,回來晚瞭。”

胡氏見秦莞回來松瞭口氣,“沒事沒事,你快給孟姑娘看看,等瞭好一會兒瞭。”

秦莞點頭,轉而看向孟瑤,孟瑤起身,對著秦莞福瞭福身,“九姑娘,冒昧前來打擾瞭,昨夜發瞭一回病,今日,咳咳——”

孟瑤說著話,已呼吸急促的咳起來,秦莞連忙上前將她一扶,“先別說話。”

孟瑤身邊跟瞭一個嬤嬤一個丫頭,那嬤嬤見狀忙也心疼的扶住孟瑤,上前道,“九姑娘,我傢小姐這幾日都不太好,早前本就要來的,誰知道臨時出瞭事,所以未至,昨夜小姐又發瞭一回病,用的藥也不起效,小姐硬是被折磨瞭一晚上,今日沒法瞭,才來求九姑娘,請九姑娘救救我傢小姐。”

秦莞點點頭,轉而看向胡氏,“母親,這裡太涼瞭,我帶孟姑娘去松風院?”

胡氏起身,“自然是依你的,我們又不懂這些。”

秦莞頷首,“那好,那我帶孟姑娘回院子治病。”

說著秦莞看著孟瑤,“你們跟我來,還能走嘛?”

孟瑤喘瞭幾口氣到底平復瞭下來,聞言點瞭點頭,秦莞轉而辭瞭胡氏,又讓嬤嬤和丫頭扶著孟瑤,然後一起往松風院去。

一行人離開,秦霜起身,忍不住道,“這哮癥會不會傳染啊?”

她心直口快,有些擔憂,便直接問瞭出來,胡氏搖頭,“當是不會的。”

秦朝羽嘆瞭口氣,“說是不會,可也不可大意,到底是病。”

胡氏頷首,“九丫頭將她帶回去也不知會不會出事。”說著看向簡嬤嬤,“你跟著一起去看看有什麼需要的,若有不妥,立刻來告知我。”

簡嬤嬤聞言忙跟著去瞭,胡氏又吩咐丫鬟婆子大開門窗通氣,如此才放瞭心。

松風院裡,秦莞一進屋子便也叫人將閉著的窗戶開瞭一半,然後又讓爐火升大些,又讓白櫻倒來瞭熱茶給孟瑤,“先喝一口熱茶,哮癥忌生冷之物,眼下天氣這樣冷,在涼的地方久瞭或者吸多瞭冷風也會難受,你怎不讓人來請我過府看病?”

秦莞昨日見孟瑤披著厚厚的鬥篷跪在公堂之下便有幾分憐惜,今日眼瞧著她病癥果然很重,便知是連日來孟府的風波和昨日那一跪鬧的。

孟瑤面色慘白慘白的,聞言抱著熱茶喝瞭兩口才緩過來,看著秦莞清妍至極的容顏,孟瑤虛弱的笑瞭笑,緩聲道,“九姑娘這樣的身份,自然是我上門求診,哪能讓你跑一趟呢?今日忽然上門已經很是無禮瞭……”

秦莞搖瞭搖頭,“哮癥雖然看著不甚兇險,可也要小心為上的。”

孟瑤看著秦莞認真的眸子唇角微彎,“九姑娘真是醫仙一樣的人物,古人說,德不近佛者,不可以為醫,才不近仙者,亦不可為醫,我和九姑娘素昧平生,九姑娘卻能如此體諒關切與我,真是……真是名不虛傳。”

秦莞失笑,“再喝點熱茶,眼下先不要說話。”

孟瑤聞言自然繼續低頭喝茶,秦莞看著孟瑤心底苦笑,她們可不是素昧平生,她昨天才見過孟瑤,隻是孟瑤不知道而已。

孟瑤喝茶的功夫,秦莞也定下瞭心神。

待她緩過來幾分,秦莞便道,“伸出手來,我看看脈象。”

孟瑤依令而做,秦莞便眉目沉靜的將指尖搭在瞭孟瑤的手腕上。

見此情景,不論是跟著孟瑤來的嬤嬤丫頭,還是秦莞院中的侍婢,皆是大氣兒都不敢出一聲,秦莞凝眸,探完瞭左手的脈又探右手的脈,而後方才收瞭手。

孟瑤看著秦莞,“九姑娘,我的病如何?”

秦莞面上有幾分沉色,“孟姑娘的病是否幼年便有的?”

孟瑤頷首,“九姑娘說的不錯,我五六歲的時候便有這哮癥瞭,那之後到現在,就一直在反復,京城之中的禦醫我們也找過,隻是始終沒有完全治好。”

秦莞頷首,“哮病之因,痰飲留伏,結成窠臼,潛伏於內,偶有七情之犯飲食之傷,或外有時令之風寒,束其肌表,則哮喘之癥發也,此癥非朝夕之功,尋常隻可調理不得復發,要完全根治乃是極難的,孟姑娘近來是否多憂多慮又受瞭寒?”

孟瑤聞言面上閃過一瞬的不自在,秦莞忙道,“我看孟姑娘的脈象,有脾腎陽虛,氣不化津,痰濁壅肺之相。且造成哮癥發病還兼有各種誘因,如風寒、飲食、勞倦等引發其痰,以致痰氣交阻痰道氣升,氣因痰阻,相互搏結阻塞氣道,肺管因而狹窄,肺氣升降不利,而致呼吸困難,且孟姑娘容色倦怠,眉宇之間籠著愁緒,一看便是憂慮過重之狀,孟姑娘莫嫌我多言,要想調理哮癥再不復發,心境也是極其重要的一環。”

秦莞心知孟瑤定然是在為孟津之死而煩憂,本來要探問一二內情,可見孟瑤神色到底不忍,她說完這些,又讓白櫻去取來紙筆。

“這裡我先為孟姑娘開一副藥來,如果孟姑娘願意,稍後還可為孟姑娘施針一次,眼下正值冬日,孟姑娘病重也有受瞭寒邪之故,我為姑娘施針有祛寒邪利肺氣之功效。”

秦莞自顧自說著,很快,白櫻拿來瞭紙筆,秦莞便不再多問,伏案寫起藥方來,孟瑤又輕咳瞭兩聲,“九姑娘想來知道我們府中的事瞭吧?”

秦莞筆一頓,抬眸看去,便見孟瑤一副病容笑意苦澀,秦莞嘆瞭口氣,“所以孟姑娘是在為貴府上的事煩擾?”

孟瑤點點頭,“外面的流言蜚語我也知道一些,眼下整個京城隻怕都在謠傳瞭。”

秦莞便道,“外面再如何謠傳,其實都和孟姑娘無關系,孟姑娘身體要緊,不必去管那些,何況如今已有官府介入,不出幾日,定然能查的清清楚楚。”

孟瑤搖瞭搖頭,“沒那麼容易的,這幾日也沒查出什麼關鍵之處來,傢中堂哥卻始終覺得是四叔害死瞭二叔,到底都是一傢人,如今這般鬧開,哎……”

秦莞幾下寫完瞭藥方,想瞭想還是道,“不瞞孟姑娘,其實鄭大人時常來府上做客,他對這個案子似乎也十分頭疼,孟姑娘是孟府之人,可覺得有什麼異常?”

孟瑤輕咳一聲,語氣有幾分無奈,“九姑娘是年前才入京的,想來不知那麼多,我們府上二叔是掌管公產生意的,往年還好,他給傢裡賺瞭許多銀子,大傢都很尊崇他,可看著生意越做越大,三房也就算瞭,四房也動瞭想做生意的念頭,就因為這個,這麼多年來才積瞭仇怨,可無論如何,我是不信四叔會害瞭二叔的。”

秦莞將藥方遞給孟瑤,孟瑤看瞭看,交給瞭一邊的嬤嬤。

秦莞便道,“這是方子,所有註意的都寫在上面瞭,這個方子先吃兩日,兩日之後再看有無好轉。”看著孟瑤的面色,秦莞又道,“你的病一是憂慮多思,二是寒邪入體,今日回去之後,切勿多想,吃瞭藥便早點歇著為好。”

孟瑤點點頭,又猶豫道,“施針在這裡施嗎?”

秦莞彎唇,“就在這裡,你不著急的話,今日最好施針一次,如此今天晚上你會好睡許多,否則隻怕會入睡極難。”

孟瑤露出幾絲薄笑,“好,那就勞煩九姑娘瞭。”

秦莞忙吩咐白櫻和茯苓將一旁的睡榻收拾瞭出來,那睡榻本是夏日所用,冬日占地方便被移到瞭一旁耳房去,眼下被擺在瞭臨窗的榻前,正好給秦莞做施針之用。

“關上門窗,替孟姑娘將外袍褪下,然後便去外間候著吧。”

秦莞吩咐幾句,沒多時,茯苓、白櫻幾個都退到瞭外間,孟瑤見此,便將自己的丫鬟婆子也遣瞭出去,這麼一來,屋子裡便隻剩下孟瑤和秦莞二人。

秦莞讓孟瑤躺在睡榻之上,又在旁焚瞭一炷香,然後便讓孟瑤撩起瞭袖子開始為她施針,屋內香煙裊裊,孟瑤便緩緩閉上瞭眸子。

“九姑娘今年可是十七歲?”

今日的施針並非救命,秦莞沒用上那麼多的心力,便一邊和孟瑤說起話來。

“是到十七歲瞭。”

孟瑤睜開眸子看著秦莞,隻見秦莞指尖捏著一枚銀針,一臉的沉靜持重,看準瞭穴位,輕輕一刺銀針便沒入瞭肌膚之中,秦莞的手極穩,眼底亦是清泉一般的清亮,再加上她精致的面容,孟瑤雖然是病者,卻覺得被這樣的大夫醫治,身上的難受都要減輕幾分。

“九姑娘才十七歲,便有這般的造詣,真是讓孟瑤慚愧,孟瑤今年也十七歲,卻是一個病秧子,除瞭會讀幾本書,別的什麼也不會瞭。”

秦莞聞言失笑,“孟姑娘何必如此比較?孟姑娘會讀的書,想來我也是不會的,孟姑娘會吟詩作畫,這些我也不會,孟姑娘如此說,豈非要讓我覺得慚愧?”

孟瑤出身好,性情亦是瓊玉一般的溫潤,再加上她身上特有的書卷氣和大傢小姐的優雅矜貴,便越發給人和氣親切之感,再加上她語聲也柔婉動聽,便是秦莞,也生出瞭幾分憐惜相護之意。

而她如此一說,孟瑤溫軟的笑瞭開來,“九姑娘真是好性兒,如今九姑娘名滿京城,那日前來府中,甚至未能見到九姑娘,當時還擔心,盛名之下,九姑娘或許是心高氣傲之人,如今看來,那時候的我真是狹隘極瞭。”

秦莞一雙眸子都在針上,孟瑤一邊說一邊打量著秦莞,“九姑娘這樣的姿容,為何不早點回京城來?若是早些歸來,我也能早些認識九姑娘。”

秦莞又下一針,這才得空看瞭孟瑤一瞬,“現在難道晚嗎?”

孟瑤便唇角揚瞭起來,卻又道,“九姑娘,我弟弟也身患哮癥,若你改日得空,可能幫我弟弟也看看?他年紀小,病況還不算嚴重,若是能治,不知能不能治好?”

秦莞一聽,神色一正,沉吟一瞬道,“自然能,這病的確要早些醫治為好。”

孟瑤眼底一亮,“好,那九姑娘何時得空?”

秦莞笑,“這些日子午時入宮給太後看病,大概一個時辰就出來瞭,別的時候大部分都在府中,空閑很多。”說著,秦莞想起什麼似的道,“我也可去你們府上看病,你弟弟年紀小,你如今也不便多走動,我過去也無妨。”

孟瑤眼眶一紅,“九姑娘,真是不知該如何感謝你才好——”

秦莞手下停瞭停,見孟瑤十分動容,一時心中也有些陳雜,“我是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應當,不算什麼的。”秦莞並非沒去過孟府,不僅如此,可能之後還會去,既然如此,她再多走一趟孟府也不礙什麼。

孟瑤頗為感激的笑道,“九姑娘是醫者,卻也不是尋常醫者,若九姑娘在外開館問診收診金便罷瞭,偏偏你不是。”

秦莞聞言倒是失笑,“我不是沒想過開館問診。”

孟瑤赫然睜眸看著秦莞,顯然是信瞭她的話,秦莞見狀笑意一深,“隻是身份所限。”

孟瑤呼出一口氣,“嚇死我瞭,我還當你真的要去開醫館,侯爺和夫人不會同意的。”

秦莞又下瞭一針,然後才停瞭手,“是啊,不會同意的,好瞭,就這樣,過一炷香的功夫之後取下來,你可覺哪裡不適?”

孟瑤搖瞭搖頭,默瞭默忽然問,“你可知外面是怎麼傳孟府的?”

秦莞聽著一愣,“其實也沒有怎麼傳,你不要想太多。”

孟瑤嘆瞭口氣,“父親管著一大傢子很是不易,如今肯定是說什麼都有的,也不知這一次父親的官位能不能保得住。”

秦莞見孟瑤的確為此事煩憂非常,便又勸瞭兩句,孟瑤卻道,“我們一大傢人本來是很好的,雖然每一房都有些不圓滿之處……”

秦莞聽著這話心頭一動,下意識道,“不圓滿之處?”

孟瑤面露澀然,秦莞心知她是問到瞭不可言說的孟府,忙歉然擺手,“你不必說,我隻隨便一問罷瞭,傢傢都有本難念的經,你自己心思莫要太重便可。”

孟瑤苦笑一下,“也不是不能說,其實許多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們大房,我母親生下瞭弟弟沒多久就過世瞭,二房,二叔母也是二叔的續弦,且這麼多年無所出,三房,三叔過世的早,不僅如此,三叔的大兒子,也就是我的二哥也小小年紀病逝瞭,隻剩下四哥卻是患有口吃之癥,幸好四嫂不嫌棄四哥,嫁入府之後才讓三房孤兒寡母露瞭些笑臉,至於四房,四叔和四叔母的感情倒還好,可如今膝下隻有個女兒卻無男丁。”

說著不好意思道,“也就是這些事不太圓滿,尤其是三房,三叔過世之後,三叔母和四哥過的很不好,三叔母性子軟,三叔一去就沒瞭別的念想,四哥患有口吃之癥,身體也不好,好多人說四哥不知能活多久,如此,就更是愁雲慘淡。”

秦莞聽著,也心生戚戚焉,難怪那日看著二夫人無動於衷的,卻竟然是續弦,孟巍並非她親生的,她在孟府多年不受寵愛,又無出,想想也知境況之艱難瞭。

孟瑤繼續道,“以前一大傢人很好的,後來孟傢的生意越來越大,才多瞭分歧,可我總覺的四叔不會害人,不僅四叔不會害人,孟府的每個人,我都想不出誰會害瞭二叔,我寧願相信二叔的死是意外。”

秦莞嘆瞭口氣,“錢財這個東西,的確會叫人心生變,然而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你一個小輩,就不要去想長輩們的恩怨瞭,還是那句話,官府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的,現在你什麼都不要想,閉上眼睛,休息片刻,我去換一炷安神香。”

秦莞起身去換香,孟瑤看著秦莞的背影片刻,而後慢慢的閉瞭眸子。

在秦莞換香的窸窸窣窣聲中,孟瑤很快便墜入瞭夢鄉。

孟瑤這一睡,直睡瞭大半個時辰才醒來,醒來之後,便發現屋子裡靜悄悄一片,她身上的銀針已經去瞭,身上還蓋著一張毯子,屋子裡爐火轟轟,卻不見秦莞的身影,孟瑤屏息一聽,發現外間有人在說話。

孟瑤當即起身,將掛在一旁的外袍也穿瞭上,待走出外間來,便發現秦莞正坐在主位上和茯苓幾個說話,茯苓眼風一掃看到孟瑤,立刻道,“孟姑娘醒瞭!”

秦莞轉眸一看,唇角一揚,這邊廂,孟瑤的嬤嬤和侍婢皆上前來,嬤嬤道,“小姐終於醒瞭,小姐可好些瞭?”

孟瑤隻睡瞭一覺的功夫,身上已經暖洋洋的,且胸口的窒悶之感也消瞭大半,她便道,“你們怎麼不叫醒我,讓我在九姑娘這裡太失禮瞭。”

嬤嬤感激的看著秦莞,“是九姑娘不讓叫醒您的,她說您這兩日憂思太過,身體勞倦的很瞭,所以說您既然睡著瞭,便讓您多睡一會兒。”

孟瑤一雙眸子晶亮的看著秦莞,走到秦莞跟前去一福身,“實在是多謝你瞭。”

秦莞起身將孟瑤扶起,“隻是在我這歇瞭一會兒,不礙什麼的,可惜我這裡沒藥材,否則你眼下喝藥是最好……”

孟瑤不好意思道,“已經太麻煩你瞭,哪能再在你這熬藥,時間不早瞭,我這就回去讓他們抓藥去。”說著又歉意道,“夫人說你不收診金,我也不知該給你什麼。”說著從發間拔下一支白玉蘭釵來,“這隻發釵,是我母親給我的,本來有一對,我平日裡隻帶一支。”

秦莞忙道,“令慈的遺物,這怎麼可以——”

孟瑤握住秦莞的手,將發釵放在瞭秦莞掌心。

“有什麼不可以,我覺得可以就可以,我那裡還有一支呢。”說著孟瑤又道,“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你收下吧,權當交瞭我這個朋友。”

如此一說,秦莞便不好推辭,何況秦莞對孟瑤印象本就極好,今日這一見,更覺她身上有股子沁人心脾的書卷氣,且她言詞之間皆為傢族憂思,足見心地良善。

秦莞便抿唇,“既然如此,我便收下瞭。”

孟瑤眸子清亮亮的,“那是再好不過瞭!時間不早瞭,我是真的不能再叨擾你瞭,這就告辭瞭——”

秦莞便將孟瑤朝外面送,又道,“你弟弟的病,若我明日從宮裡出來的早,便去你們府上給你弟弟看看,若是有什麼耽誤瞭,後日一定去。”

孟瑤自然又是一番感激,秦莞將她送到正院和胡氏告辭,然後看著她離開方才又回瞭松風院,那邊廂,簡嬤嬤將一切稟告胡氏,胡氏方放瞭心。

“莞丫頭真的有兩下子。”胡氏和秦朝羽坐在一處,語氣頗有幾分感嘆。

秦朝羽不置可否,卻也道,“現在看來,我學的那些詩詞歌賦倒是比不上她的一手醫術瞭。”

胡氏摟著秦朝羽,“傻丫頭,這怎麼能一樣,將來你做瞭太子妃,難道還要親自給別人看病不成?她有她的好,然而你在母親眼底卻是最好的。”

秦朝羽心知這是胡氏做為母親的安慰之語,便不曾接話,轉而道,“母親想好瞭?當真要給秦湘走這門親事?”

胡氏頷首,“宋老夫人送來的消息,說這個年輕人是在小一輩裡面極其出挑的,傢世雖然差瞭一些,可秦湘的情況,本來就不好找傢世高的。”

秦朝羽下頜微揚,“秦湘的性子,隻怕會不願意。”

胡氏聞言搖瞭搖頭,“她不願意,那她想嫁去何處?嫁人這等事,等她嫁過去瞭就知道瞭,何況宋老夫人說瞭,說那年輕人模樣也是不錯的,等初八去侯府看瞭就知道瞭。”

秦朝羽便又道,“那秦霜呢?”

胡氏彎唇道,“她自然是和她姐姐差不多的,這一次宋老夫人請的人當中,還有幾傢差不多的,若是看到瞭合眼緣的,一起給秦霜定下也不錯。”說著胡氏又道,“你不要看他們門第不高,可要麼是在九城巡防營要麼是六部任小差,位置雖然不高,可將來往上走,咱們便在各處都有人瞭,這也是你父親的想法。”

秦朝羽頷首,“這個我知道,那,秦莞呢?”

胡氏眼珠兒一轉,“秦莞的婚事,至少得在你之後考慮瞭,我猜你父親的意思,至少也是要讓她去侯爵府中的,隻不知道到時候又是什麼局面。”

秦朝羽聞言若有所思片刻,卻是沒再多說什麼。

這邊廂,秦莞回瞭松風院便聽茯苓道,“這位孟小姐也是可憐,傢裡的事硬是鬧得自己病發,她看著誰都是好的,難道孟府二老爺真的是意外?”

秦莞嘆氣,“她心思單純,自然看誰都覺得是好的,可孟津的死的確許多疑點未解,我仍然不覺得他是意外而死。”

茯苓想瞭想,忽然道,“小姐,你說孟姑娘要是知道小姐您去過孟府,且去驗屍過,她會怎麼想啊——”

秦莞眉頭微揚,嘆瞭口氣,“隻怕,會被嚇到。”

孟瑤是典型的書香之傢出來的閨秀,禮儀周全,優雅溫柔,甚至因為是大房獨女,所以被格外嬌寵,以至於心思純善,而因為久臥病榻,更是比一般人要心思敏感細膩容易動容,如果她知道自己會醫術,卻還驗屍,多半會被嚇一跳。

這麼想著,秦莞將袖中的玉蘭發釵拿瞭出來,她回到京城之後還未結識新的朋友,孟瑤可算第一個,遺憾的是她不得已隱瞞瞭孟瑤許多。

嘆瞭口氣,秦莞讓茯苓將發釵好生收好,然後便暫且拋開瞭這心思。

鄭白石說會勸孟洲等人答應剖驗屍體,可到現在也沒有消息,今日多半是不會讓她去孟府瞭,心思一定,秦莞便寫瞭個方子讓茯苓去府中藥庫抓藥,她要做一個治療哮癥的藥囊給孟瑤。

晚間做好瞭藥囊,秦莞打定主意第二日下午以看病之名走一趟孟府。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秦莞便起瞭身,她如今的習慣和錦州相差無幾,每日早起之後總要在院子裡走動走動才用早膳,然而這一日,她還未用早膳秦琰便到瞭她院中。

“九妹妹,你起來瞭嗎?!”

秦琰大步而入,見秦莞已裝扮得到頓時松瞭口氣,秦莞詫異的站起身來,“怎麼瞭三哥?”

這一大早的,秦琰這般著急,一定是出事瞭!

秦琰急急道,“跟我走,遲殿下來瞭——”

秦莞一愕,當下也顧不得什麼瞭,將鬥篷一披,帶著茯苓便出瞭院子。

“殿下這麼早過來,所為何事?”

秦琰腳步飛快,“應該是孟府的事,他有些著急的樣子。”

能讓燕遲著急,那一定不是小事,孟府怎麼瞭?孟洲不同意剖驗屍體?

秦莞心底滿是疑竇,到瞭正院,果然看到秦述和燕遲在正廳之中,秦莞走到屋內,還沒行禮燕遲便上前兩步到瞭她跟前,“孟府又出事瞭。”

秦莞心頭一跳,便聽燕遲繼續道,“孟巍死瞭,疑似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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