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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現金為王之絕殺孔老三

經過一番洗禮,資本市場也逐漸平靜下來,漸漸恢復瞭常態,或者更準確地說,是適應常態瞭。經歷瞭2015年整一年的起伏和2016年頭的“大高潮”,仿佛大傢都變得寵辱不驚,有面對各種大事件的心理準備瞭。但事情,總還是會冒出來,仿佛鈍刀子割肉一般,不知不覺中,便割出血來。北京沈天放這邊,便爆瞭一個“雷”,事情也正如之前所預料的那樣,恰恰是出在瞭董建國的嘉木實業上。好在沈天放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提前來找杜鐵林做預警,想對策瞭。時間往前推,全靠老天眷顧,嘉木實業轉型升級得早,2014年3月成功收購達威影視之後,等於率先買票上車,趕上瞭好時候。並購影視公司這等火爆題材,讓身處其中的各個利益方都嘗到瞭甜頭。董建國作為大股東老板,魯光輝作為被收購方,同時也是嘉木實業的二股東,加之沈天放主做此案,三人功成名就。事實上,振華控股同樣投資收益頗豐,等到2017年4月,振華控股做的配套股份一解禁,把賬面上的大把利潤一收割,就真的落袋為安大豐收瞭。與此同時,熱炒該股的二級市場基金和散戶,也都嘗到瞭甜頭。按理好好推進著,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這基本上就是一個通贏的大好局面。但膨脹過後的貪婪,確實比饑餓狀態下的貪婪,更可怕。問題首先出在瞭董建國身上。董建國愛出風頭,作為上市公司老板,身價有瞭點,在老傢也算是風雲人物。但影響力僅局限於當地,而他又最忌諱別人把他看成“土財主”。自打收購瞭達威影視,關鍵還成功過會瞭,這一腳便算踏入瞭“娛樂圈”,又經常往北京跑,董建國便感覺自己終於從單純有錢人的圈層,進入瞭不僅有錢而且還有身份的圈層,不禁飄飄然起來。董建國一不做二不休,幹脆把公司名字也改瞭,直接從“嘉木實業”變成瞭“嘉木娛樂”。作為公司董事長,他還時不時地出現在各種論壇上,還一個勁地講述自己的宏偉理想,什麼互聯網娛樂產業思維,諸如此類,不勝枚舉。自己原來的主業本來就不行,但這次借瞭東風嘗到瞭甜頭,便幹脆把主業扔一邊,緊趕著又接二連三地收購投資瞭好幾傢文化旅遊類、遊戲類的小公司,美其名曰“組合拳”。關鍵是,那陣子,整個行業風氣也不好,一律好大喜功炒概念,加上2014、2015年這波瘋狂的行情,各種風口董建國都搶先趕上瞭。

看著瘋漲的股價,董建國硬是覺得自己公司的“市值管理”水平已經達到瞭爐火純青的地步,對於過往的窘境,早就忘記得幹幹凈凈瞭。天有不測風雲,等到大行情突變,加上旗下收購公司出現業務困境,再加上自己盲目冒進闖的禍,一疊加,嘉木娛樂的股票便連著幾個跌停,之後又一路陰跌下來。如此一來,可不就急出病來瞭。

沈天放先來探杜鐵林的口風,想看看老板的意思,救還是不救,幫還是不幫。

“老板,董建國那裡遇到瞭些難處。”沈天放怯怯地說著,“他腦子發昏,這兩年步子邁得太快,質押瞭不少股票,質押的錢全在外面打轉,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趕上這幾次暴跌,快跌破平倉線瞭。他前前後後又陸續質押瞭不少,現在死扛著,但估計也扛不瞭多久。所以,他又找過來瞭,想請您出出主意。”

“天放,你好像對董建國的事情特別上心啊?”杜鐵林問道,“我們那部分投資,還安全嗎?”

“我們那部分整體市值有些下降,但還安全。而且,當時,我在自己的權限范圍內,也做瞭些佈局和對沖,因此算總賬的話,我們的收益還是比較可觀的。關鍵是,我們那部分股票要明年4月份才到期,還是得多留個心眼,不能看著董建國崩盤啊,他崩盤瞭,對我們也沒啥好處啊。”

“魯光輝那邊呢?還正常嗎?”杜鐵林問。

“魯光輝那邊對賭三年業績,當時為瞭順利過會,後來又追加瞭一年,2013、2014、2015年都順利完成瞭,今年2016年的話,按照魯光輝跟我講的,問題應該也不大,但也有點不確定因素。如果是小問題的話,他會想辦法,反正可以算累計利潤,應該能應付過去。”沈天放說。

“他對董建國這麼個搞法,有什麼意見?他是二股東,他沒看法?”杜鐵林繼續問。

“魯光輝其實也參與瞭,他也質押瞭不少自己的股票,那些資金有的他自己在用,有的是和董建國一起在運作。”

聽到這些,杜鐵林有些坐不住瞭。

“你的意思是說,兩個投機分子,都坐在一條船上瞭?”“他們本來就是一條船上的人啊。”沈天放說。

“我看魯光輝的達威影視也會掉鏈子,到最後,他肯定弄一些低級的手段來完成業績對賭,然後就挖個大坑放那兒。還有董建國自己挖的那些坑,那麼多坑,總歸他自己去填啊,但他填得過來嗎?”杜鐵林說。

“那我們幫不幫?”

“天放,他們的事,我們確實參與瞭,相當於我們做瞭媒人。但媒人隻負責牽線搭橋,難道還要管你結婚以後生兒子,還要管你兒子上幼兒園上小學嗎?董建國這人我瞭解,現在肯定還沒到他最難的時候,他是在提前做準備,等過段時間再說吧。他要是命好,他自己肯定能扛過去,他要是活該這個結局,我們也沒辦法。但你自己先做個預案,把我們那部分做個規劃,以防萬一。”杜鐵林說。

“然後,把魯光輝達威影視那邊的情況,也瞭解一下,看看後續的進展,該切割的,全部切幹凈。底線是,到瞭明年4月份,保住勝利果實,別把我們的底褲都輸掉瞭。”杜鐵林追瞭一句。

“那裡面要是有機會,這錢掙不掙?我可以再給他裝點東西進去。”沈天放問。

“我建議你還是和他們保持點距離。”杜鐵林說,“你有多大的命,就掙多大的錢,有命掙錢,沒命花錢的日子,你要嗎?”

沈天放覺得自討沒趣,也就悻悻然地離開瞭杜鐵林的辦公室。

此時正是2016年的6月間,不出杜鐵林所料,董建國也好、魯光輝也好,還真是能夠折騰的主。反正哪個是熱點,就追哪個,AI技術、VR技術,甭管英文名稱是啥,反正哪個流行就說哪個,出公告就跟打撲克牌一樣,這嘉木娛樂硬生生地又挺過去一陣。

這背後,自然少不瞭沈天放在出謀劃策。杜鐵林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太介意。2017年4月才是最關鍵的時間節點,解禁之時,沈天放自然要保證嘉木娛樂安然度過,於公於私,他都需要做到這一點。對此,杜鐵林心裡是有數的。

時間恰好來到瞭2017年的4月。

振華控股內部針對各個項目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梳理瞭結,當年在嘉木實業上的那批定增股票也終於快解禁瞭。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眼瞅著解禁日期臨近,董建國和魯光輝一起,拉著沈天放來找杜鐵林,看後面怎麼個弄法。

“老杜,悔不該當初沒聽你話啊。去年就想來找你瞭,但我琢磨著,自己能解決的問題,盡量不要來麻煩你,除非我實在沒辦法瞭。現在我是真的有難瞭,股票也質押瞭不少,這公司今後發展有坎啊,你得救我啊。”董建國見著杜鐵林後,開門見山,也沒遮掩,身段也放得很低。

“老董,好像不需要我幫什麼吧。你這幾年趕上高點,賣瞭不少股票,據我所知,套現瞭不少,你才是真正的有錢人啊。還有,老魯是被收購的,去年、前年解瞭一些,加上當初收購時候拿的現金,老魯也應該掙瞭不少。我這邊鎖瞭三年,到今天,我們三個人裡,其實是我損失最大啊。”杜鐵林有些不耐煩,便主動打起太極拳來。

“杜總,老董也是為瞭公司發展心急上火,說話有點急,您別介意。我們倆確實是掙到錢瞭,但我們後面又整瞭好幾個事情,投瞭不少錢。當初本意是好的,但是沒想到這市場行情變化太快,我們也是擔心這股價,可不能再跌下去瞭。今天來,也是想事先溝通一下,看看定增解禁的這部分股票,怎麼個弄法?大傢都是嘉木的股東,股東們商量商量,怎麼個利益最大化嘛,畢竟大傢的目標還是一致的。”魯光輝主動出來打圓場。

作為既得利益者之一,魯光輝自然希望嘉木娛樂的股價不要出現斷崖式的惡化,雖然自己踉踉蹌蹌地完成瞭三加一年的業績對賭,但手頭還有不少股票,外面還有不少欠債,這些都需要魯光輝籌措資金呢。

“老董、老魯,你們才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和二老板,我這邊充其量就是個財務投資者,而且,當年這麼操作,客觀上也是我為你們兩位老板抬瞭轎子。所以,我總歸要賺點辛苦錢吧。我成本價是六塊八,加上三年的資金成本,現在股價十塊出頭,你們幫我算算能有多大的利潤?嘉木之前的股價可是到過三十塊的,在高點上,你們兩位可是賺瞭大錢的。”杜鐵林繼續說道,“所以,也請你們兩位體諒一下我的難處。我這邊也是壓力巨大,LP不停地給我施壓,現在生意不好做,我總得對各位金主有交代啊。”

“老杜,我沒其他意思,你賣股票很正常,肯定要賺錢嘛。就是我們能不能再一起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最近再把股價往上頂一頂?這樣老杜你也好多賺一點嘛。我們呢,也稍微安全些,否則你這麼一股腦拋出來,市場消化不瞭,接不

住啊。我和老魯都還有不少股票質押著呢,可不敢開玩笑啊。”董建國說道。

“天放,你覺得怎麼辦合適啊?”杜鐵林轉向沈天放問道,“這事是你負責的,你最有發言權瞭。”

沈天放自知身份特殊,話不能亂說,好在之前已經和杜鐵林做瞭溝通,也和董建國、魯光輝交瞭底。今天見面的主要意思,其實就是老板們互相賣個面子,彼此找個折中的辦法。但要商量出一個幾方都能滿意的定論,也遠沒有那麼簡單。

“各位老板,我是這麼想的,錢麼總歸大傢都要賺的,賺錢麼也要有個先後次序。既然時間到瞭,市場上對這部分要解禁的股票本身也有擔心,怕全部放出來,徹底就把股價給沖沒瞭。所以,這之前,董總這邊,您是大股東,總歸要有點姿態和動作,具體什麼動作我們再商量,反正目標就是把股價再往上拉一拉。到瞭十五塊左右,我們正常披露減持計劃,接下來大傢都是規定動作,大宗減持的時候,我會安排好,把沖擊影響降到最低。等到我們振華控股的持股比例降到5%以下,接下來的自選動作,董總您就別太計較瞭。”沈天放胸有成竹地將方案說出,其實大傢都在等他把這個方案攤到臺面上,這樣才能就事論事。

“這麼一個方案,大傢看看,能接受嗎?”沈天放問。

“可以啊,天放你怎麼要求,我們就怎麼來。但股價到十五塊,這個可是你說的噢。”董建國說道。

“董總你是大股東,隻要你全力配合,我覺得十五塊是有希望的。”沈天放說14.

“如果真能回到十五塊,我也覺得這個方案挺好。我表個態啊,當年嘉木收購達威影視,也是董總和杜總兩位一起給瞭我這麼個機會,這中間需要我做些什麼,義不容辭,義不容辭哈。”魯光輝一如既往地油滑,出來打圓場。

“行啊,那就這麼定。咱幾個好兄弟,也不要客套,具體的事情,你們找天放。我沒其他意見,讓我賺點辛苦錢就行。以後這攤事,你們直接找天放,他能做主。”杜鐵林表態道。

“老杜,你可不能做甩手掌櫃啊,誰都知道你是大老板,我們有事還得來找你啊。”董建國奉承著。

這之後,嘉木娛樂的股票,還真的不顯山不露水地漲到瞭十五塊,沈天放為瞭這事調動瞭不少資源。大傢心知肚明,反正最後賺的都是二級市場的錢,既然外面還有那麼多“韭菜”,收割一些也是正常的。振華控股按照合規程序進行瞭減持預披露,公告出來之後,股價非但沒跌,還略微有漲。加之董建國又搞瞭些“互動直播”的新概念,反正哪個紅火,就往哪邊靠,嘉木娛樂竟然還漲到瞭十八塊錢,出乎眾人意料。

眼看著振華控股的持股比例已經降到瞭5%以下,沈天放問杜鐵林後續怎麼弄?還要繼續拋嗎?

杜鐵林答,如果對方遲早要滅亡的話,這隻腳我們不踏,別人也會踏。趁著這股虛火,全部賣掉,一股也不許剩。

杜鐵林狼性十足,這股子狠勁,倒十分契合沈天放的心理預期,他巴不得老板能在資本市場“大開殺戒”,好好幹幾票大的,也好讓兄弟們再多賺點。至於嘉木娛樂這單買賣,該賺的都賺瞭,至於之後的行情怎麼變化,那是董建國、魯光輝他們之間“狗咬狗”的事情瞭。振華控股在這件事情上,已經劃清界限,沒有其他不必要的瓜葛瞭。

振華控股賬上的現金持續增加著,“現金為王”的主基調,在公司內部已成共識。加上振華控股的銀行授信,可拆借的其他低成本資金,振華控股可調配的實際資金總量已經到瞭百億級別,而其中最讓人咋舌艷羨的,還是振華控股賬上大量富餘的自有資金。員工們都覺得老板正在謀篇佈局,但究竟想幹嗎,仍舊像是一個秘密。隻是杜鐵林變得更沉悶瞭,而且頻繁地出差香港。

2017年的夏天,在林子昂的記憶中,幾乎一大半的時間,他都跟著杜鐵林往香港跑。有時候連周末,杜鐵林都在香港,或者就是到深圳見客戶開會,來往之頻繁,確實超出以往。而這出差裡,還有許多時候林子昂並不在場,有時候是沈天放跟著,有時候是薛翔鶴陪同,又或者就是杜鐵林一個人。總之,感覺像是“備戰”,迎接一場驚心動魄的“大戰役”。

在所有合作的公司裡,凱康電子作為振華控股的戰略合作對象,最為杜鐵林重視。但凡凱康電子王江南想做的事情,杜鐵林都會有所參與。繼之前海外收購瞭一些相關產業鏈上下遊的科技企業之後,王江南這兩年又加碼投入到前段芯片制造業,隻是前期投入巨大,資金鏈始終捉襟見肘。如此一來,加上股權投資,加上外部融資,振華控股儼然成瞭和凱康電子共進退的產業協作方。

在資金上的巨額投入,有時候難免讓人誤以為杜鐵林把凱康電子當成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對待瞭。特別是一些暫時還不能裝進凱康電子上市公司的外圍投資,杜鐵林都參與瞭,並且事實上,也正如王江南向杜鐵林承諾的那樣,這些外圍投資的企業,同凱康電子形成瞭良好的產業聯動,令凱康電子自主研發、擁有獨立知識產權的專利越來越多,技術水平提升巨大。在制造業這一端,王江南和杜鐵林精誠合作,這個產業鏈邏輯顯然是走通瞭的。

隻是如果僅僅依靠王江南和杜鐵林的一己之力,這條道路艱難而漫長,依舊需要不斷的資源投入,特別是海量的資金投入。有些還需要海外佈局,牽扯到金額巨大的外匯調配,處處都是難題。事業做得越大,投入的資源也越大,風險也隨之不可避免地產生。

王江南問杜鐵林,後續怎麼辦?是不是幹得有點猛瞭?

杜鐵林說,你負責技術上的事情,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

王江南又問杜鐵林,人傢都在海外收購地產文旅項目、入股海外金融公司,你怎麼不去弄呢?

杜鐵林說,你看我這塊頭,能跟人傢比嗎?咱幾斤幾兩,出身何方,咱自己心裡還不明白嗎?

王江南說,你老杜這是客氣話,就你這股蠻勁,要是你想幹的事情,別人誰也搶不過你。

除瞭凱康電子,振華控股在其他制造業端的佈局,也加強瞭。專做高端診療設備的聯動醫療,專做高鐵節電設備的寰宇智能,諸如此類的企業,振華控股陸陸續續又投資瞭好多傢。隻是這些企業都有一個最大的“弱勢”,就是作為投資者,你的投資如何退出,始終是不確定的。明明知道這些是好企業,但這些企業無一例外,短時間內都不可能實現盈利,需要持續性投入。在既有的國內資本市場,一個還沒有盈利的企業,它的上市之路是十分艱難的。作為此類企業的投資者,資金壓力是很大的,能否扛得住,資金鏈的安全尤其關鍵。

振華控股即便再有錢,面對內部LP的壓力,面對進一步募資的需求和盈利要求,還是要逼迫著你去賺一些熱門的“快錢”,要去追一些明星企業,甚至於要求你在企業A輪B輪C輪的轉換中賺錢,而這種類似擊鼓傳花的賺錢方式,又恰恰是杜鐵林最“深惡痛絕”的。這些年下來,杜鐵林始終想尋找到一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既能手裡有錢好幹事,又能不被過分的短期訴求而打亂節奏。但理想歸理想,現實卻太殘酷瞭。

2017年的夏天,前前後後出瞭不少事情,金融圈的人自然最敏感。在這之前,振華控股被人笑話,說他們小富即安,應該是“笑談渴飲匈奴血”的時候,杜鐵林居然帶領振華控股的兄弟們拼命地回籠資金。“錢有屁用啊,那麼好的資產不去買,錢不花出去,怎麼能增值啊?”“振華控股和杜鐵林,就是一幫慫貨,小農思想,註定做不大。”圈內的評論大抵都是如此。

沒想到,風雲突變,沒幾個月的時間,這畫風就變化瞭。尤其是在“去杠桿”的大潮下,個別看似大到不能倒的“龐然大物”,亦遭“劫難”。搞瞭半天,原來之前的“一帆風順,無所不能”,其實都是“藝高人膽大”,大鵬展翅,借風起勢而已。這如今,銀行抽你幾次貸,或者不再讓你借新還舊,再外部輿論這麼一起哄,即使沒事也變成有事瞭。

於是乎,一堆“牛鬼蛇神”湧向振華控股尋求合作,說穿瞭就是想來借點錢。振華控股充裕的自有資金,頓時成瞭圈內的“神話”和“香餑餑”。

起初,杜鐵林遇見客人,倘若是平時不怎麼來往的,也就一同嘆嘆苦經,打哈哈應付過去。反正出瞭這門,你們罵他“老狐貍”,隻要不是當著他面罵,杜鐵林壓根就不會放在心上。但這三天兩頭的有客人來訪,而且來的人體量一個比一個大的時候,杜鐵林的內心還是起瞭些許變化。

演變到最後,杜鐵林再這麼“裝下去”,就要被同業視為“矯情”瞭。至此,杜鐵林也就不再藏著掖著瞭,尤其是,他終於等到瞭他夢寐以求的“獵物”,一個他過去覬覦已久,很想要卻始終不敢奢望的一塊大肥肉。如今,這塊大肥肉就在眼前,隻要踮一踮腳,這個願望或許就能實現瞭。

正當杜鐵林慶幸自己的未雨綢繆,看著賬上充裕的資金,準備迎接這次歷史機遇的時候,死對頭孔老三卻也在此時“不偏不倚”地堵到瞭振華控股的大門口。隻不過,孔老三這次是來向杜鐵林“求救”的。

這是個周四的下午,孔老三親自登門拜訪,徑直就進瞭杜鐵林的辦公室。

AMY正好看到孔老三走進杜鐵林的辦公室,連忙拿起電話打給沈天放:“沈總,你猜誰來瞭?孔老三!”

“誰?孔老三?他怎麼可能到我們公司來啊?”沈天放疑惑道。

“我沒看錯,真是孔老三,他剛進杜總辦公室。不信的話,一會兒你自己去問老板。”AMY說道。

再說杜鐵林的辦公室裡,孔老三和杜鐵林算是老相識瞭,這麼多年風風雨雨下來,該搶的生意,該結的梁子,那是一個也沒少過。

“三爺,有事我們電話裡說就是瞭,沒必要非得你親自來一趟啊。”杜鐵林說道。

“鐵林兄,我們認識得有小二十年瞭吧?”孔老三寒暄道。

杜鐵林說:“有那麼久嗎?我印象中,三爺一直是我們學習的榜樣,不敢高攀呢。”

“什麼榜樣啊,咱之間就不整這些虛的瞭,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個忙。”孔老三說道,“我最近賬上資金周轉遇到點難處,想從你這裡融一點。或者,還有一種辦法,我那邊的資產,但凡你看得上的,或者作為抵押,或者打折出售,都行。隻要鐵林兄能夠助我一臂之力,幫我渡過這個難關,我們什麼都好談。”

對面的杜鐵林沉默瞭一會兒,然後,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孔老三,看得對方都有點發毛瞭。

孔老三趕緊說道:“鐵林兄,我知道我們之間過去可能有些誤會,但在商言商,過去那些事就讓它過去吧。現在這個階段,我們應該報團取暖啊。”

“三爺,你具體需要我怎麼做呢?”杜鐵林問。

“鐵林兄果然是痛快人,那我也直說瞭。我想跟你借三個億,就六個月,隻要我這邊一周轉開來,馬上還你。我知道,三個億,對你老杜而言,不算什

麼。”為瞭顯親近,孔老三把對杜鐵林的稱呼從“鐵林兄”改稱為“老杜”,期待能有所轉機。

“三爺,據我所知,你那邊該抵押的都抵押瞭。三個億可不是小數目,我哪敢借啊。”杜鐵林說。

“那你看在我這張老臉的份上,如果三個億有難度,一個億也行啊。”孔老三說道,“就一個億,一個億總行吧,再不放心,我個人資產做擔保也行。”

“三爺,個人無限連帶責任啊,聽起來是挺靠譜。但恐怕身傢性命都搭上瞭,估計也填不瞭你那個窟窿。”

“聽鐵林兄的意思,是不準備幫這個忙瞭?”孔老三說道。杜鐵林說:“不是我不想幫,是我真的幫不瞭。”

“老杜,過去老哥我有些事情是做得極端瞭些,是我鬼迷心竅瞭。但這次你務必要幫老哥一把,否則我幾十年的心血弄不好都要泡湯瞭。隻要能緩過這一陣,我把那些投資人再安撫一下,我一定能東山再起。”孔老三的臉漲得通紅,但不敢輕易翻臉,繼續懇求著。

“三爺,從來沒見你這樣說過話啊。當年我求你手下留情的時候,可是連你公司門都進不去啊。”杜鐵林說。

“當年是老哥我做錯瞭,請你原諒。今天,我正兒八經地跟你道聲歉。”孔老三說道,“但是,老杜,當年那封舉報信真的不是我寫的,後面稽查大隊的事情,也真的跟我沒關系。”

“三爺,08年那件事,咱就不說瞭。再提的話,那就是揭我傷疤瞭。”杜鐵林說道。

“鐵林兄,給別人留條路,就是給自己留條路。我什麼背景你也是知道的,我一定能夠再起來的。”孔老三說道。

“三爺,我相信你一定能夠逢兇化吉。但這次,我確實無能為力。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能有什麼辦法?”

杜鐵林話說到這地步,再愚笨的人也明白是什麼意思瞭,更何況是孔老三這種久經商場廝殺的江湖大鱷。孔老三自覺受瞭欺辱,感覺自己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此時已經坐立不住,便不再裝斯文瞭。

“好,你杜鐵林果然是愛憎分明,但我勸你一句,人都有落難的時候,能幫人一把就幫人一把,會有福報的。”孔老三怪裡怪氣地對杜鐵林說道。

“三爺,你這話說得我就不愛聽瞭。08年的時候,你們把我整得那麼慘,都把我像牲口一樣踩在腳底下瞭。我來求你們的時候,你們想過福報沒有啊?你們怎麼就沒給我留一條活路啊?”杜鐵林的聲音也大瞭起來,聽得出來,夾雜瞭不少怨氣。

“好,好,你不肯幫就算瞭。我有得是辦法,你等著瞧。”孔老三說罷起身,奪門而出。

臨走時,孔老三又甩下一句話,“杜鐵林,你記住,這個圈子的生意,說到底還是我們這些人說瞭算,你這種底層爬上來的,休想!”

杜鐵林冷冷地說瞭一句:“謝謝三爺指點!我願賭服輸。”孔老三氣呼呼地離開瞭振華控股辦公室。

等到孔老三走後,無數人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起來。沈天放臉皮厚,也是好奇心至上,便敲瞭敲杜鐵林辦公室的門,走瞭進去。

“老大,真是孔老三啊?他是來找您借錢的吧?”杜鐵林輕描淡寫地說道:“對,被我打發走瞭。”

“真他媽過癮!早就盼著他有這一天瞭。”沈天放說道,“但這次我們沒幫他,他會不會背後耍花招,給我們使絆子啊?這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天放,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但人傢非得給我們惹是非,我們能怎麼辦?難道

我們就整天躲在傢裡,不敢出門瞭?”杜鐵林反問道,“這口氣我都忍瞭九年瞭,我說過一句廢話嗎?”

沈天放走出杜鐵林的辦公室,心情比杜鐵林還要愉悅。回到自己辦公室後,他主動給薛翔鶴打電話,告訴薛翔鶴這件開心的事情。

薛翔鶴聽後,也覺得很帶勁兒,但忍不住又多說瞭一句:“看來以後,我們凡事得更小心瞭。我總擔心孔老三背後會捅我們,他能量實在太大瞭。”

“怎麼可能?他這輩子也別想翻身瞭,就他整的那個P2P,肯定收不瞭場,會有人替他收屍的。”沈天放悻悻然說道。

“還是多長個心眼吧,這個人太可怕瞭。當年,他把我們弄得多狼狽啊。”薛翔鶴說道。

“老薛,你別這麼提心吊膽的,當年是我們太弱小瞭,活該被人宰割。現在也該我們揚眉吐氣瞭。”沈天放興奮地說著。

“話是這麼說啊,但孔老三那個狠勁,真是太嚇人瞭。”薛翔鶴一回想起當年,又不禁倒吸一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