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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信件

荊楚早前聽醫生說過她這次那麼久沒有醒來就是因為之前腦震蕩的關系,倒也不算是非常意外,看見楊綿綿哭,他就心疼得不得瞭,把她抱在懷裡輕輕拍著她的背:“不哭瞭……”

話一出口才想起她聽不見,他連忙補救,親吻她的面頰,捏著她的手心,用肢體動作給予她安慰。

等到她哭完情緒略略平靜下來瞭,他才給她擦眼淚,楊綿綿哭音仍在:“我聽不見瞭。”

“我知道,”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不要怕,我們叫醫生來看好不好,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楊綿綿努力辨認著他的唇形,大概知道他在講什麼,點瞭點頭。

醫生的診斷結果是耳朵沒有任何問題,應該是因為這次電擊和從前的腦震蕩導致瞭大腦異常,建議先做ct看看。

荊楚立刻去安排醫生,請他們盡快為楊綿綿診斷,但這一切都需要花費時間,他現在看見楊綿綿呆呆地坐在床上就覺得心疼,想瞭一想,讓柳玉把在寵物醫院的海盜接瞭回來。

它這次立瞭大功,但也受瞭不小的傷,皮毛都焦瞭,毛被剃掉,露出一大片在生長的新肉,荊楚給它擦幹凈四肢,把它抱到楊綿綿身邊。

海盜不能理解楊綿綿發生瞭什麼事,但是它可以感覺到她的不安與害怕,它以為她還在害怕那天吳樂的事,連忙靠近它,把一隻爪子搭在她的手腕上,擺瞭擺尾巴,示意“你還有我”。

楊綿綿把它抱到懷裡,蹭蹭它的腦袋:“海盜,我聽不見瞭。”

海盜用爪子拍瞭拍她的胳膊:沒事,有我,我會保護你的。

有瞭海盜在她身邊,楊綿綿的情緒奇跡般地穩定瞭下來,大腦內有楊小羊和她說話,讓她不至於完全處於寂靜的環境中,外面又有海盜寸步不離地陪伴,還有荊楚幾乎二十四小時在她身邊,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都在她身邊,這極大地撫慰瞭她的不安。

她甚至還問起案子的事。

荊楚用微信和她說話,告訴她後續發生的事情,樂文已經被捕,吳樂原名樂午在逃,周大志則留瞭一封信給她,這封信他交給瞭剛出獄的獄友,請他在看到紅衣溺屍案破獲後寄出,楊綿綿剛剛才看到。

“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瞭,這次,我是徹底擺脫瞭她和他的陰影。我感覺到非常高興,有些事如果我不說,肯定會被我帶到棺材裡去。施學兵並不是我殺的,我遇見他的時候他已經快要死瞭,那個時候街上都是古惑仔,有個小混混打瞭他一頓,他想去醫院,但是被人趕瞭出來,那個時候我在街上討飯,和他搶飯吃,他躺在垃圾桶旁邊,問我能不能去給他接點水,然後他就和我說瞭他的故事,他說他不想回傢,他想外婆瞭。

我和他說,其實我很羨慕他,因為他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而我沒有,我沒有戶口,沒有傢庭,什麼都沒有,他說反正他都要死瞭,就把施學兵這個身份讓給我。他死瞭以後,我把他的屍體搬到工廠裡,偷瞭人傢的油燒掉瞭,因為沒有人認領,很快就被火化瞭,我把他接瞭出來,葬在南城的殯儀館裡,每年清明的時候我都會去看他。

雖然我隻認識瞭他一天,但是我很感激他,他給瞭我作為一個正常人的機會,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一輩子都是施學兵。

看到樂文的時候,我知道我必須盡快離開那裡瞭,在別墅的時候,我就很怕他,他嘴上叫我弟弟,但是我知道他想把我趕走,其他的兄弟們都是被他用瞭手段送走的,他是知道自己要什麼的人,所以他會去奉承那個老女人,他要她的財產,然後成為人上人,很可惜的是,我不能被趕走,被趕走就要回到我以前的孤兒院裡,吃不飽穿不暖還會被毒打,我知道樂紅是我的機會,我一定要留下來,哪怕付出任何代價。

樂文殺樂紅我並不奇怪,我也知道他會除掉我,我留瞭一個心眼,帶走瞭他殺死樂紅的兇器,也許我是怕他的,所以從來沒有想過和他產生正面沖突,所以我第二次逃跑瞭。

周大志是我第二個機會,我不是一個好人,周大志不是我殺的,我隻是在他想要我拉她一起走的時候,掰開瞭他的手,奇怪的是,我並不覺得愧疚,我也不會給自己找借口說兩個人走都不能活,我在那一刻很清楚地意識到瞭,他是我的一個機會。

我要活下去,所以他必須死。我醜惡嗎,或許是的,因為人的本性就是這樣自私,輪到你的時候,也許你會和我做一樣的選擇。

唯一不在我們預料得是,我和樂文都沒有想過,在樂紅死後那麼長時間裡,我們都沒有辦法徹底擺脫她。

後來的事情,你都知道瞭。我從殺第一個人開始,就有預感會和他見面,原本想做一個瞭解,沒有想到你會破壞瞭我的計劃。

既然是你破壞瞭這一切,那我隻能把結尾交到你的手上,這是宿命。”

楊綿綿看完後,心情十分復雜:“吳樂是逃跑瞭嗎,我真沒有想到他會是樂文的兒子。”

“我們一開始也都從樂姓開始查,樂文並沒有辦理領養手續,收養文件上的領養人是一個根本不知情的殘疾老人,他早就留瞭一手,防著我們查到他身上,如果吳樂沒有對你動手,那他其實是安全的,可是他迫不及待瞭。”

楊綿綿想說個笑話:“怎麼和我表白的不是警察就殺人犯,這也太好笑瞭。”她想笑笑,但發現真的太難瞭,臉上的肌肉僵硬,根本動都動不瞭。

荊楚就嘆瞭口氣,把她抱在懷裡:“沒事的,乖啊。”

楊綿綿聽不見,她靠在他的懷裡,卻再也聽不見他的心跳聲,隻能把手摁在他胸膛上,感受他的呼吸起伏:“我什麼都聽不見瞭,你說話的聲音,它們說話的聲音,我都聽不見瞭。”

她感覺到荊楚用力地抱緊瞭她,因為聽不見,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把話說出口瞭,這樣下去,她會不會連說話都忘記瞭。

荊楚在她手心裡寫字,這種猜字遊戲以前他們經常玩,但從來沒有今天那麼傷感過:“小羊,不會有事的,我一定會治好你。”

“人的大腦是很神秘的,我們現在瞭解得太少,更不用說是治病瞭,我可能永遠都好不瞭瞭。”楊綿綿難受極瞭,這兩天她一直很害怕去想這件事,因為想要逃避,連楊小羊都不會再提起來,他說要看醫生,她就乖乖配合,但是內心深處她卻是覺得,也許再也治不好瞭。

“我覺得這是因為我以前聽見的太多瞭,把以後能聽見的都透支瞭,上天還是很公平的。”

荊楚彈瞭彈她的額頭,又親瞭一口,眼裡表達著顯而易見的不滿意。

楊綿綿把海盜摟到懷裡,不說話瞭。

這兩天,鄒奕和薛邵來看過他,但因為事務繁忙又要趕到國外去拍戲,隻能通過微信交流,但現在文字的交流讓她覺得更輕松一點。

邱襄和其他班委也代表同學來探望過她,對她差點遭遇謀殺表示震驚和意外,校方也派人來過,這件事學校也要負責任,輔導員過來說賠錢的事,荊楚對此倒是無所謂,他隻是希望校方保證無論如何都不會中斷她的學業,她可以隨時回去上課。

“上課?我還能繼續回去上課嗎?”楊綿綿問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剛剛從一個國內著名的腦科專傢辦公室走出來。

那位專傢表示,從數據看,她的大腦有異於常人,但是做過ct之後並沒有發現存在什麼血塊腫瘤導致這樣的病變。

要知道,她除瞭ct、磁核共振之外,其他測血壓、血常規、頸椎都測瞭一遍,除瞭稍微有點貧血之外壓根看不出來有問題,五官科更是看過好多遍瞭,一點問題都沒有。

荊楚拉著她的手,問她:“綿綿,我們出國看,好不好?”

誰知道楊綿綿沉默瞭片刻,搖瞭搖頭:“我不想看瞭,我看不好瞭。”她的語氣裡終於流露出瞭絕望。

她不敢相信自己以後變成一個聾子會怎麼樣,可又忍不住去想這件事,她的情緒壓過瞭理智,已經開始處於崩潰邊緣。

荊楚想起那位腦科專傢曾經建議讓楊綿綿去看心理醫生,他認為聽不見可能是因為她遭受瞭太大的刺激,這是心理疾病而不是生理,但荊楚拒絕瞭他的建議。

他並不認為楊綿綿是心理有問題,他下意識地感覺得到,這一切可能和她特殊的能力有關,但這又是不可能和任何人明講的。

“我想回傢,我不想住院瞭,我想回到我自己傢裡去。”她鮮少露出這樣哀求的神色,荊楚立刻就答應瞭。

他請瞭長假,陪她回傢,傢裡的小夥伴都非常高興,紛紛表示歡迎,可楊綿綿卻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平時,大門是第一個咋呼起來喊“綿綿回來瞭~\(≧▽≦)/~”,然後電視機又會嘀咕說她“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微波爐會撒嬌說“綿綿是不是要忘記我們瞭”,肯定是熱熱鬧鬧的,吵得她像是被三百隻鴨子包圍。

但現在,什麼都沒有。很多事要失去瞭才懂得什麼叫做珍惜,曾經嫌吵,現在卻隻剩下刻骨的悲涼,她覺得自己被這個世界所遺棄瞭,比她當時一個人在沙漠裡行走還要覺得荒涼。

“我聽不見瞭。”她一開始還是小聲地呢喃,到後來一句比一句大聲,幾乎是在崩潰地哭喊,“我聽不見瞭,我聽不見你們說話瞭,我什麼都聽不見瞭!”

海盜連忙跑過來,用後肢站立,把前腿搭在她腿上,僅剩的一支眼關切地看著她。

荊楚連忙從陽臺上走回來抱住她:“綿綿乖乖,沒事,沒事瞭。”他現在也不知道說沒事有什麼意義,也知道她根本聽不見,但是他還是那麼說瞭。

吧嗒。電視機突然自己開機瞭,飛快地轉臺,最後停在音樂臺上,臺上的歌手深情地唱著“寶貝,別哭,我永遠在你身邊”,臺燈一亮一暗,一亮一暗,像是想努力傳遞著自己想要說的話,微波爐“叮叮叮”不停響著,也不知道是在說話還是在哭,其他物品沒有辦法這樣具體表現自己,急得團團轉,一個接一個都哭出來瞭。

“綿綿不要哭(gt;﹏lt;gt;

“就算聽不見瞭也沒有關系,我們還是會陪在你身邊的(gt;﹏lt;gt;

“(gt;﹏lt;gt;

“我們會永遠陪著你的(gt;﹏lt;gt;

“綿綿,你回傢瞭,知道嗎,你回傢瞭,就算聽不見我們也還在(gt;﹏lt;gt;

荊楚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場景,如果是不瞭解情況的人看瞭,簡直要以為是鬧鬼,可他覺得雙目一熱,喉頭微澀:“小羊你看,沒關系的,它們都在歡迎你,聽不見也沒有關系,我們都還在,誰也沒有離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