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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命懸一線

現在這個季節,河水流速不是很湍急,但由於前些年上流建瞭一個十分大的水電站,西江河就再也沒有旱季。

我隻覺得橋頭風有些大,於是裹瞭裹風衣,頂著風勢又靠近瞭幾步。

我聽見有人在我身後說:“小心,料還沒幹透。”

我也沒作答,因為我看見**出來的部分有些異樣。

鋼筋水泥之間能夠看到些異物填充的空隙。

我心下十分惱怒,我們做工程這麼多年,偷工減料的事情從不會做,何況是這麼重要的部分,一個橋,保證不瞭穩固性,後面的隱患可想而知。

我不敢再往下想下去,壓抑著怒火在手包裡摸索著手機,想要拍下來作為李耀坤偷工減料中飽私囊的證據。

再加上我在趙子良水泥廠門口聽見的對話,前後不用推敲,便知道他們兩個在幹著什麼樣的勾當。

X城十月一過,白晝的長短就驟減的著實厲害。

我還刻意將另一隻手機的手電筒打開,勾著腰,盡量靠近**瞭一半的橫切面。

顯然是今天才剛剛填充進去還沒來得及用水泥澆築,所以還能看到裡面到底填充的是什麼。

我在想李耀坤一定得到瞭消息正在往工地趕來。

從指揮部到工地步行也不過十分鐘的路程。

所以我要及時留下證據,然後看他如何在我面前繼續耍手段。

可是風雲變色總在一瞬之間。

我還沒來得及按下視頻停止鍵,就隻覺得後腦一陣沉悶的暈眩,然後就是右腿小腿失去控制的向下一跪。

我在跌下大橋的那一刻就已經暈死過去。

眼前一片黑暗。

早上出門還沒有跟許穆森道別,就這樣要死去瞭嗎?

我做瞭一個長長的夢,我夢見河水如猛獸肆虐,二號橋剛剛建成便轟然倒塌。

碩大的石塊被洪水卷走,岸邊參加剪裁典禮的人員無一生還。

我做瞭一個噩夢,以至於我醒的時候驚得一旁的呼吸機都發出瞭刺耳的響聲。

我模糊的聽見一片混亂聲中有人急切地喊道“心跳!電擊!電擊!”

然後我便又跌入夢中。

此時的洪水似乎平息瞭不少,我看見自己站在遠處的土堆上,眼前是一片沙塵暴的天空,我趕緊身後走近一個人,伸手推瞭我一把。

我想回頭問他是誰,可夢又戛然而止。

我緩緩的睜開瞭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潔凈泛白的墻。

於是有人喊道:“許總,小陳總醒瞭。”

然後我的手便被一直大而厚實的手掌輕輕的揣起來。

我怔怔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張瞭張口,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渾身像是被抽掉瞭筋骨,沒有一絲力氣。

我聽見他說:“你終於醒瞭,我多怕你一睡不醒瞭。”

我蹙眉在想,我不是隻是睡瞭一個覺麼?

可我將眼光左右移瞭移,發現我的右腿打著石膏掉在半空,臉上的氧氣罩像是個小山丘一樣聳立。

還有左手的吊瓶,讓整支胳膊都有些冰涼。

我聽見呼吸機的聲音趨於平穩且柔和。

我這是怎麼瞭?

也許是他看懂瞭我的眼神,於是眼含淚嘴含笑地說道:“你去工地視察的時候,不小心跌進西江河裡瞭。”

他的聲音夾雜著失而復得的巨大感激和痛惜,我知道,這個男人是許穆森,最愛我的丈夫。

他盡量使自己看起來不那麼慌張,才能讓我覺得無限安全。

我眨瞭眨眼睛示意我聽懂瞭。

施工現場到西江河的落差少說有十來米,再加上河水的沖擊,我還能活著睜開眼睛,確實是個奇跡。

我也開始感激上蒼,畢竟我這二十五年,才剛剛遇見許穆森,怎麼能離開。

我循著記憶片段,模糊的記得我站在橋頭拿出手機的畫面。

還有廖冰,哦,對,廖冰呢?

我看著許穆森,想要將廖冰的名字念出來,可惜就像被人掐著脖子,稍微動一動唇,連咿呀的聲音都沒力氣發出來。

許穆森十分默契的伸手輕撫我的頭,說道:“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現在剛醒,身體還很不穩定,你躺著慢慢呼吸,我將事情一件一件的告訴你。”

“你跌下西江河後,廖冰一股腦的跳下去救你,也幸虧她跟著你跳進瞭水裡,撐著力氣把你帶到瞭岸邊,等來瞭救援人員”

他滿目哀愁,我才發現,他瘦瞭一大圈:“西西,你知道嗎,你在重癥監護室足足待瞭七天,如果今天你還不醒的話……”

他的眼眶十分紅,隱忍著嘴唇也在顫抖,可還是拎著一個溫溫的笑,改瞭口道:“不說那些,你現在醒瞭,醒瞭就好。”

我的腦子裡像是被一團一團的雲朵充斥,漲的難受,出事當天的畫面也不甚連貫,更沒有力氣一幕一幕去分辨腦海裡的映像。

我像是剛從密閉空間裡出來的孩童,密閉恐懼癥剛剛消失,總是需要一段時間去接受這個世界。

所以許穆森說的,我就繼續慢慢聽好瞭。

我垂瞭垂睫毛,聽他繼續說道:“你身體多處都有骨折,最嚴重的是在腿部,好在頭部你下意識的保護瞭起來,可廖冰就傷在頭部,她一直撐著直到救援人員來到才昏迷過去,直到現在也還沒醒。”

我心中一番墜痛,張瞭張口,許穆森忙又握瞭握我的手,說道:“你放心,我會讓醫生盡全力救治她。”

突然此刻,我眼前浮現出一個人的臉龐。

我雖力竭氣弱,但仍舊不願浪費這得來不易的再生光景。

我的指尖在許穆森的手掌裡寫寫畫畫,我期待他再一次猜中我的想法。

還好如我所想,他忙去找瞭紙和筆,說道:“西西,你要說什麼,寫給我看。”

我盡量報以微笑,但也不知道到底笑瞭沒有。

我握著筆,十分輕巧的寫下瞭“李耀坤”三個字。

許穆森蹙瞭蹙眉,問道:“你要見他麼?”

我垂瞭垂睫毛,然後他說:“好,三天,三天過瞭觀察期,我就讓他來見你,但這三天內,你需要好好聽醫生的話,這裡面隻有我陪著你,連爸媽他們都沒法進來,所以西西,你得聽醫生的話,聽我的話。”

我繼續垂瞭垂眼睛,然後又寫下“手機”二字。

許穆森說道:“你是問你自己的手機嗎?”

我垂眼。

他說:“手機和包都沒瞭,這些你都別管瞭,等你好瞭,再買好麼?”

我蹙瞭蹙眉頭,心中墜痛更沉,卻無奈絲毫沒有再抬眼的氣力,又毫無預兆的昏睡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