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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順水推舟

艾米有一份薪酬豐厚且穩定的工作,這也是她能數十年如一日地維持這樣一傢精品手磨咖啡館的緣由。

我與她討教瞭經營方法。

她告訴我,喜歡這份事業,就要做好與他共榮辱的使命,賠錢的時候要舍得賠,賺錢的時候要舍得花。

說完這話她笑的花枝亂顫,顯出瞭幾分成熟女人的韻味。

我點頭暗記。

其實生意場上哪有那麼多道理,於是問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找一些便宜咖啡豆來降低成本?”

艾米說:“當然想過,也換過,但是好豆子跟差豆子那味兒,一聞就出來瞭,嘗都不用嘗,我也是愛咖啡的人,省那麼一小部分的錢還換來自己的不痛快,劃不來!”

說完這話,小店又進來一位客人,微胖,長發紮瞭一根小辮的男人,穿著一身麻佈休閑衣,拿著電腦坐在瞭我們對面。

艾米壓低聲音說道:“三年瞭,每天這個時候來喝咖啡寫文章。”

說完才起身去招呼客人。

我在心裡琢磨瞭艾米的話,覺得心情又明朗瞭許多。

我耿耿於懷的不過是那些劣質咖啡豆溢出來的味道。

我憎惡二號橋以次充好的現象,我的助理也死得不清不楚。

父親對老臣的信任,與趙書記千絲萬縷的關系,與穆森的背景。

這些都是我所忌憚的。

牽一發而動全身。

我就像是豌豆公主,容忍不瞭哪怕是十丈開外的灰塵,於是我自己親手將自己的企業送上瞭輿論的風口浪尖。

我本來以此惴惴不安。

但我現在卻覺得無比釋然。

我收拾瞭東西,在桌上留下多於咖啡本身的錢,然後與在操作臺裡忙碌的艾米匆匆招呼瞭一聲便離開瞭。

我回到公司總部,徑直坐瞭董事長專梯到瞭父親那層。

我知道他因為這件事焦灼,一定不會回傢。

於是我在他辦公室門口將衣服整理妥帖,鄭重其事地敲瞭敲門。

敲門聲未落,裡面響起厚重的聲音,我開門,發現父親恰好就在門口。

一臉肅穆,眸子暗沉。

我還是有些怕他的威嚴,於是微微朝後退瞭一步,說道:“我有話跟您說。”

父親輕輕抬眼看瞭我一眼,然後轉身回到辦公桌前,指瞭指座椅示意我坐,自己則在落地窗前點燃瞭煙。

“爸,這次的事情,是我泄露的。”我的聲音不大,但我還是覺得心驚膽顫。

我已經做好瞭他暴跳如雷的打算,無非是一同責罵,更甚者就是將文件砸到我身上,也不會再有其他,於是我便不那麼怕,提瞭提聲音道:“對不起。”

良久的沉默,父親並沒有如我所想爆發出來。

而是吐瞭一個長長的煙圈,緩緩開口:“我知道。”

我驚訝:“您怎麼知道?”

父親依舊用後背對著我:“這麼大的新聞,區區一個區域總監就能做主發佈?微浪也怕一石激起千層浪,得不到我的默許,這醜聞就沒有見到天日的那一天!”

聽不出父親聲音夾帶著的情緒,我也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卻是震驚不已。

養傷的那幾個月父親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對老部下的信任。

可現如今卻默許自己親手建立起來的基業被醜聞渲染的破敗。

我無法理解,張著嘴,良久說不出話。

父親幽幽地道:“有些時候,借刀殺人比自己動手要好得多,畢竟牽一發而動全身,我們要把傷害降到最低。”

他緩緩轉過身,一雙如黑夜雄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我:“李耀坤手裡有百分之十三的原始股,這個股份得不動聲色收回來。”

“醜聞隻是暫時的,壞瞭的牙齒不拔是會讓人疼死的!”

我蹙眉,似乎對父親的用意有所瞭然,小心翼翼:“您是想通過醜聞輿論的壓力處理瞭李耀坤?”

父親看著我不答話,我知道我大約是猜中瞭。

“然後通過二號橋事故踢走瞭李耀坤?”我繼續試探,父親則是深吸一口煙草,幽幽地道:“我陳邁做人從不昧著良心,既然良心壞瞭的人,就丟掉!”

他看著我,沉沉地道:“但你主動泄露集團醜聞也不是什麼高明之舉,我隻不過是順水推舟罷瞭,我給你三天時間公關好這件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有些驚異地看著父親,仿佛看不透眼前這個歷經滄桑的男人。

我總是覺得他對我的不信任,眼裡看不清的人都是我與他之間的隔閡。

可忽然之間,父親處世之態變瞭,他終於要放下那些打著元老旗幟而成為公司蛀蟲的人,我不由得欽佩他瞭起來。

“咳咳咳…”忽然父親一陣劇烈的咳嗽,我忽然讀懂瞭他眼角的疲憊,於是我上前輕輕扶住他的胳膊,他抬眼看著我,良久也不說話,然後擺瞭擺手示意我離開。

這一夜我在車裡坐瞭許久。

從小到大的畫面像是電影片段一樣在我腦海裡一幀一幀排列而過。

夜幕星辰每天都會代替日光浸染整個天空,但每一天的日光都是新的,夜幕星辰也都是新的。

我於是抽瞭我生平的第一支煙。

那是車裡備著公關用的煙。

我微微瞇著眼睛,看著妖嬈盤旋的青白煙軌,心中又是一種備受啟發的贊嘆。

我撥通瞭助理Zoe的電話,告訴她安排一場記者在招待會,我會代表邁集團公開向社會道歉。

Zoe有些慌張:“小陳總,需不需要公關部程經理出面?萬一現場出現騷亂怎麼辦?”

我沉嗓音:“公關部出面是做戲,隻有我出面才能證明我的誠意。”

我垂瞭睫毛:“做錯瞭事就要承擔,我們要不惜一切人力物力挽回此次事故的損失。”

我焦灼地按著太陽穴,喃喃自語道:“有錯就改,良心不能壞。”

Zoe在電話那頭糯糯答是,然後又問道:“那媒體資源我應該去哪裡拿?是發邀請函還是直接打電話?”

“外宣部有,即發邀請函也打電話。”

Zoe又問:“那場所定在哪裡呢?唐都酒店還是會展中心?”

我覺得煩躁,太陽穴更加突突地跳:“你看著辦。”

Zoe沉吟一下,然後又欲要問話,我卻壓不住心底的火氣:“好瞭,明天早上八點把事情安排好,十二點準時召開。”

Zoe“啊”瞭一聲,自顧自地嘟囔道:“這會兒都晚上十點瞭”

我心中忽然一陣悶痛,說道:“如果是廖冰,這個電話通話時長不會超過一分鐘,好瞭Zoe,你需要學習的太多瞭。”

掛瞭電話後我癱坐在駕駛位上。

我又開始想念廖冰。

最好的助理,貼心的朋友,還是一個穩當的司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