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懿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瞭起來,囑咐林德全,“將那娃娃給朕遞上來。”
樂秉文自己也傻瞭,他此刻屁股疼得厲害,腦子也有些不清醒,急忙將那娃娃壓在自己身底下,反而更顯欲蓋彌彰。
林德全抬眸望瞭一眼身旁的侍衛,那侍衛便一隻手將樂秉文提溜起來,另一個侍衛則眼疾手快,彎腰將娃娃從樂秉文手中奪瞭過來。
樂秉文隻覺渾身發冷,大聲喊道:“這東西不是我的!”
他喊得情真意切,但在場眾人,皆投來瞭不信任的眼神。
東西是從他懷裡掉落的,他遮掩的意圖也很明顯,此番避無可避才辯解,實在叫人難以相信,樂秉文現在就是有十張嘴也說不清瞭。
林德全疾步走到鳳懿面前,雙手將娃娃呈上,“陛下,這娃娃確是巫蠱娃娃,而且……”
他看瞭一眼身旁的吳晴知,沒有繼續說下去。
鳳懿拿過巫蠱娃娃,小人兒做得很粗糙,與上次做工精美的巫蠱娃娃明顯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可頭頂插瞭一根細針,背後還寫瞭被下蠱之人的姓名八字。
吳晴知三字,分外刺眼。
圓頂針頭,深深刺入娃娃的身體,順手將針拔出,約莫有一指長,鋒利的針頭從娃娃的身體內取出,閃著寒光,叫人看瞭都忍不住膽顫心驚。
鳳懿怒瞭,她一把將娃娃摔在瞭地上,呵斥道:“樂秉文,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吳晴知靠著鳳懿而坐,自然也看到瞭上面的字,心裡也是一驚,有如妃的前車之鑒,宮中竟還有人使用巫蠱娃娃,尤其要對付的人還是自己,這讓她也十分驚詫。
此刻看躺在地上的娃娃,都覺得那面容都變得詭異恐怖起來。
初春乍暖還寒,她摸瞭摸雙臂,不自覺瑟縮瞭一下。
樂秉文沒力氣爬起來,被鳳懿這麼一吼,更是嚇得渾身抖得厲害,他索性趴在地上,將頭磕得砰砰響,“這娃娃,臣確實不知從何而來,臣以性命發誓,我也是第一次見那東西,還請陛下明察。”
這一次他磕得狠,鮮血從額頭流瞭下來,原本晴朗的天此刻烏雲密佈,狂風驟起,顯示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皇後也被那巫蠱娃娃嚇出一身冷汗,她一瞬間就想起惜玉說的事情,樂秉文之前就瞞著她去接觸過那道士,她今日招他過來,也是為瞭聊巫蠱娃娃一事。
這時間湊得太巧,他身上帶著一個巫蠱娃娃,便顯得順理成章起來。先入為主的觀念,讓樂南風認定瞭這就是弟弟的手筆,於是在鳳懿問責之前,再次跪瞭下來。
“傢弟年幼不懂事,他在這之前,甚至都不認得晴妃,此事皆由我一力承擔,還請陛下責罰。”
樂秉文還沒認罪,見姐姐搶先替他擔下罪責,急得大叫大嚷,“皇後娘娘您怎可不信任我?這事我沒做過,正好大理寺少卿在此,盡可叫他去查,我是清白的。姐姐你為何要自己攬下罪責?”
“你還沒鬧夠嗎?此事不必再議。陛下,臣妾願意擔下一切罪責。”樂南風狠狠瞪瞭弟弟一眼,跪在地上,執意求鳳懿治她的罪。
不管真相如何,這個娃娃從出現在眾人面前開始,就已經註定瞭是樂秉文的東西。
他先前通過惜玉,自學瞭一些巫蠱之術,如今事發突然,根本來不及遮掩,這一查就等於坐實瞭罪行。
事情繞瞭一圈,依舊還是要繞到她頭上,倒不如在鬧大之前,先自行認罪,將損失降低至最小。
鳳懿對皇後的態度感到非常不滿,一股無名火冒瞭出來,“皇後你可知你自己在做什麼?巫蠱一案,朕說過,朕相信你是清白的。如今這娃娃出現的詭異,你就如此不信任朕,要自己攬下所有罪名嗎?”
“求陛下治罪。臣妾一時鬼迷心竅,嫉恨晴妃,便慫恿樂秉文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還請陛下看在我們的多年情分上,放過我弟弟。臣妾願接受一切責罰,毫無怨言。哪怕……是這皇後之位。”
樂南風依舊在賭,賭陛下對她還有幾分情誼。她不想丟掉皇後之位,她隻想在這件事情擴大之前,自己先將真相的口子堵上。
巫蠱一案,不能重提。
“皇後娘娘,若秉文兄是被誣陷的,我大理寺責無旁貸會查明此事。您應當給自己一個機會。”元清衡也忍不住說瞭一句。
這皇後怎麼回事,陛下都沒說什麼,她非要自己認罪,他明白皇後心中的擔憂,但覺得這招以退為進,實在是下策。
“南風,朕對你很失望。”鳳懿胸中堵瞭一口悶氣,她一直都是相信皇後的,也有心想為她開脫,可人傢自己要認罪,她能怎麼辦?
這麼多人在場,她定然是要給晴妃一個交代的。
樂南風抬眸,正對上鳳懿清冷的眼眸,絕望的情緒湧上心頭,她與陛下的最後一絲情誼,恐怕也將因為此事消失殆盡。
“陛下,臣妾知錯瞭。”樂南風不敢再想,重重將頭磕在地上,渾身冷得厲害。
瓢潑大雨應聲落下,打在屋簷上,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還夾雜著樂秉文絕望的哭聲。
“來人,將皇後送回鳳棲殿,沒有朕的允許,不許走出鳳棲殿一步,也不許任何人去探望。這一個月,你就在鳳棲殿好好反省吧。巫蠱一案,朕不會再提,但你閉門思過期間,掌管六宮的權限,朕會暫時交給晴妃,這事你可接受?”
樂南風很清楚,這已是陛下格外開恩,若是換做其他人,早已被打入冷宮,而她不過是閉門思過一個月而已。
隻是這掌管六宮的權限,移交到晴妃手上,便透露出一個很明顯的信號。
吳晴知晉升貴妃之位,地位僅次於皇後,甚至有取代的可能,皇後失寵一事,很快就會傳遍後宮。
“臣妾無話可說,多謝陛下開恩。”樂南風沒有其他選擇,她隻能應下。
見她沒有半分為自己辯解的跡象,鳳懿又是一口氣堵在心頭,她氣得甩袖出瞭大門。
長廊上雨幕連在一片,傾盆大雨成瞭天然的屏障,將這一處隔絕開來。
她望著在雨中哭泣的樂秉文,定住腳步,又吩咐道:“今日之事,所有人不得往外宣傳,此事一旦走漏風聲,所有人,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