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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暗藏的危機

一路沉默。

和陳長寧一起在老鐵餐館等飯的時候,祝年年鼓足勇氣對他說:“靜安,或許隻是,她隻是想試試當女孩子吧。”

陳長寧看向她,目光中透著意外。

祝年年調整好呼吸——和他說話,已經不像最初那樣艱難,她還微微笑著,試圖開解他:“你上次問我,靜安為什麼沒說過要換回來?我問過她,她沒有告訴我,我想,她自己也不明白吧。”

“是嗎?”

“因為和她身份互換,我們這幾天相處比較密集,我覺得她是一個心思很簡單的人,所以,她表現出來的樣子,應該就是她心裡的想法。我感覺得到,她喜歡待在我傢。”

陳長寧轉頭看店門外,祝年年以為自己的話傷到他瞭,一時沒有再開口。靜默瞭片刻,聽見他說:“我知道,我知道她喜歡你傢,所以不想回來。她大概,一點也不留戀我爸媽,留戀我。”

門外驀地一陣夜風吹過,卷起地上的碎葉子。不經意看見他的傷心,祝年年心頭也被尖銳戳中,莫名體會到他的痛感:“不會的,靜安不是這樣的人。”

“是嗎?”陳長寧又問,“你瞭解她嗎?”

“也許瞭解沒那麼多,但我確定,她對陳爸爸陳媽媽,對你,都有很深的感情。周日陳媽媽做韭菜合子,靜安特別高興。”

陳長寧看向祝年年,臉色漸漸和緩。

祝年年對他笑瞭笑:“上次你不是也說嗎,她還是個小朋友,小朋友總是喜歡新鮮不是嗎?就像小時候去爺爺奶奶傢過暑假,一開始住著很喜歡,但很快就會想爸媽的。靜安性格這麼好,在她身上完全感受不到什麼陰影,絕對是和陳爸爸陳媽媽,還有你,你們一傢人的關愛離不開的。”

“她性格好嗎?”陳長寧失笑道。

“好啊,單純、熱烈、無拘無束,對科學和宇宙充滿好奇心,很難得在女孩子身上看到這些。”

這時,餐館老板拿來打包好的晚餐,遞到陳長寧手裡時,老板笑得格外開心,直對著陳長寧說:“這就對瞭,兄妹倆不吵架,和和睦睦的,爸媽才會放心啊。”

陳長寧提著外賣,也回瞭一道笑容給老板:“謝瞭,老鐵。”

祝年年也跟著稍稍傾身:“謝謝老板。”

兩人相繼走出店門,陳長寧說:“陳靜安沒有你這麼講禮貌、善解人意,你說她的性格是因為我和我爸媽,同理可證,你應該有一對非常溫和的父母。”

突然被誇,祝年年有些不好意思,低頭兀自臉紅,說話的聲音也變小瞭:“爸爸媽媽從小對我要求比較高。”

“你會想回傢嗎?”

“想,但是也還好。”

“你會擔心,你們再也換不回去嗎?”

“嗯。”

“對不起,我好像問瞭一個不合適的問題。”

“沒關系的。”祝年年搖頭道。

陳長寧臉上堆著抱歉的笑意。

兩人沉默地往樓棟方向走,即將走到單元樓門口時,他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停下瞭腳步:“你剛剛說陳靜安不像女孩子,原話是什麼,可以再說一遍嗎?”

“啊……”祝年年仔細回憶瞭一遍,“我說,她喜歡科學、物理和宇宙,難得在其他女孩子身上看到。”

陳長寧沉默下來。祝年年見他正抬頭看已然黑沉下來的夜空,心下感到不明所以,也和他一同仰望。

“陳靜安並不是一開始就這樣的,”陳長寧靜靜地說,“是我逼她的。”說完,他邁步走進瞭單元樓。

同一個時間,不同空間。

陳靜安在祝年年房間裡待瞭十分鐘,她發現今天傢裡氛圍很奇怪,一回傢她就被祝媽媽喊進瞭房間。

明明飯已經做好,豬肚雞湯的味道香飄十裡,她還沒被允許出房間。

有問題!

陳靜安摸到房門口,悄悄打開一道門縫。祝傢房子面積大,格局工整,她的房間看不到廚房,開瞭門,還是能聽到輕微聲響。

她聽見祝媽媽在啜泣,似乎遇上瞭什麼傷心事。

長這麼大頭一次聽到長輩的哭聲,陳靜安霎時緊張起來。關上門,來回在房間裡踱瞭幾圈之後,她跳回祝年年的公主床,拿出手機,給祝年年發去短信:你媽媽在哭,怎麼辦?

城市另一頭,祝年年正在和陳長寧相對而坐吃晚飯。

等她在手機裡看到這則短信,時間已過去瞭二十多分鐘。

她立刻給陳靜安回短信:怎麼瞭?

陳靜安沒有回。

祝傢八點才開始吃晚飯。

長長的餐桌上,菜色豐富,除瞭陳靜安在正常動筷子,兩位長輩都甚少下筷。慢慢地,陳靜安意識到周圍太安靜,吃飯的動作也漸漸停瞭。這種沉默的壓力格外磨人,偏偏陳靜安又不能依著自己性子直接問發生瞭什麼。

很鬱悶。

終於,她放下筷子,打算結束飯局。

上座的祝海深突然看過來,沉聲問:“吃完瞭?”

陳靜安點點頭。

“沒有什麼事情要跟爸爸媽媽說嗎?”祝海深又問。

“沒有。”

“爸爸再問一遍,你確定學校裡沒有什麼事情發生嗎?”

聽完這句問話,陳靜安感覺自己肩膀上像被壓瞭兩座山那麼沉重。她本來是有話想說的,地理卷子今天下發,25分。可是現在這狀況,祝媽媽一副心情不好的樣子,她怕萬一說瞭,效果等同於火上澆油、雪上加霜。這麼想著,陳靜安對著祝爸爸目光堅定地搖瞭搖頭。

“啪”的一聲,祝海深把筷子拍在桌上,這一聲在落針可聞的安靜場景裡,顯得格外具有威懾力。

反正陳靜安嚇得抖瞭抖。

再看長桌左側,梁慧茹偏過頭,伸手掩住鼻子嘴巴,好像又哭瞭。

祝海深看瞭妻子一眼,回轉到陳靜安身上的眼神像老鷹一樣銳利。

“晚上你們班主任餘老師給媽媽打過電話,她說你最近狀態特別糟糕。歷史考瞭21分,今天的地理測驗也就得瞭25分。”祝海深話說到這裡,妻子梁慧茹“嚶嚶”的哭泣聲也隨同響起,明顯是再也掩飾不住。

陳靜安瞬間頭皮發麻,人生第二次感到害怕。

第一次是父母離開,她自己的親生父母離開。她本來以為那是兒時的記憶,最終會在強大的時間長河裡被淹沒,可惜沒有。她記得那樣清楚,以至於開學前還真的找到瞭親生父母的傢。那時,她仍天真地以為自己會遭遇一場涕泗橫流的認親情景,結果也沒有。生她養她到四歲的親生母親,已經完完全全地忘瞭她。

她應該是很不討人喜歡,所以才那麼容易被遺忘吧。

“也跟你迂回曲折地說瞭那麼多,以為你頂多是故意鬧點小情緒。你上周跟我說歷史沒考好,我還幫你給媽媽做心理建設,以為你可能考個六七十分,你,你竟然,你也太讓爸媽失望瞭。連續兩門功課二十多分,你不是鬧點小情緒,你是成心想讓爸媽擔心,對嗎?”

陳靜安不知所措。在陳傢,從小到大,她總是很努力地學習,因為陳長寧太優秀太厲害,她不想被討厭,不想成為養父母的負擔,所以從來沒讓陳爸爸陳媽媽失望過。

她太怕聽到“你讓爸媽很失望”這樣的話瞭。原本以為此生不會聽到,沒想到還是聽到瞭。

怪她自己,沒有聽祝年年的勸告,明明可以花點時間學習文科的,畢竟有高一全科學習的基礎。

是她掉以輕心瞭。

這時,梁慧茹也偏轉過頭來看陳靜安,隔瞭好半晌,她終於停止抽泣,說道:“你最近是真的變瞭,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先前我跟你爸爸說,是不是我平時太嚴厲,讓你產生瞭逆反心理,所以換你爸爸跟你溝通。”

“我相信爸爸已經跟你講過,我們可以接受你青春期叛逆。你想變成大女孩,你可能對學校裡一些男孩子有好感,你爸爸說服我不去管你瞭。可我沒想到,你今天,你今天還在……”

因為克制哭泣,梁慧茹的聲音顫抖起來:

“我們這麼小心翼翼,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唯恐行差踏錯,擔心得要命,你對我們到底有什麼不滿?為什麼要報復我們?你知道剛剛你們班主任跟我打電話怎麼說的嗎?她以為我們虧待瞭你,做瞭什麼讓你感覺到壓力的事情,說你一棵重點大學的好苗子有可能會因為我們沒照顧好你的情緒而葬送。

“你說,祝年年你說,爸爸媽媽到底哪裡沒有照顧好你?我們沒有其他奢求,隻是希望……隻是希望你能在高考前這個階段,守好一個學生的本分而已啊。”

看著祝媽媽一邊流淚,一邊眼神傷痛地說話,陳靜安哭瞭。

其實她很長時間沒哭過瞭,過去生活中沒有什麼傷心的時刻,陳爸爸陳媽媽都竭盡全力地對她好,哪怕有時候陳長寧會氣她,也隻是氣她。

她從來沒有哭過。

她不懂自己為什麼會哭,也許沒有一個具體的原因,但她就是哭瞭。沒辦法再看祝媽媽滿臉淚光又充滿愛意的眼神,她趕緊移開視線,看桌上那碗豬肚雞湯。

雞湯太久沒動,上面浮瞭一層黃黃的油,陳靜安盯著那層油,耳邊祝爸爸還在說:“你想讓爸爸媽媽怎麼樣?我們怎麼對你才好?如果說上周五歷史考21分是你想對爸媽耍點小脾氣,那今天地理是出於什麼原因?你知道嗎,你們班各科老師都嚇壞瞭,都覺得你完全變瞭個人。”

“不隻他們,媽媽也覺得你變瞭。”梁慧茹接過話頭,“你什麼都不跟我聊,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就算你真的對我們有意見,你說啊,爸爸媽媽會改,哪怕不能全部滿足你,總會朝你希望的方向改的。連早戀我都和你爸爸商量著少管,你還要怎麼樣呢?”

陳靜安不敢回話,現在她隻想把他們的親生女兒送回來。

祝年年坐在書桌前復習功課,第十次拿出手機查看短信。今晚,陳爸爸陳媽媽住校不回傢,她正走神想著陳長寧在做什麼的時候,房門剛巧被敲響。陳長寧在外面問:“方便開門嗎?”

在陳傢,祝年年已經習慣時刻穿睡衣,她回話道:“方便。”

陳長寧推開門,照常穿著灰色運動款睡衣:“可以來我房間一趟嗎?有一些事情想和你對一對。”

“好。”祝年年將手上的筆插回筆蓋,起身走去瞭陳長寧房間。

到房間的同時,陳長寧給她搬瞭一把椅子到書桌旁:“先坐。”

祝年年隨之就座,看見桌面上放著一本筆記本,上面寫瞭些東西,其中一則是:3月13日,天氣狀況沒有異常,天文界也沒出什麼新聞。

陳長寧坐在她旁邊,兩人之間留出一個禮貌的距離。

“我想問你一些情況,你和陳靜安身份互換那一天的情況。”陳長寧拿起桌上的筆,摘瞭筆帽,“我查瞭那一天的天氣和新聞,幾乎沒有什麼異常。想問問你,互換的前一天晚上到當天早上,你的身體有沒有什麼突發狀況?”他自桌前偏過頭,眉目專註地看向祝年年。

祝年年心一緊,立刻給自己做疏解,短暫陷入回憶後,她搖瞭搖頭:“跟平時比,沒什麼不一樣的。”

陳長寧神思出走瞭片刻,目光再回到桌前,提筆在筆記本上寫下祝年年的回答。

“現在完全弄不明白你們是為什麼互換,也不清楚要換多久,對身體有沒有傷害,以我的能力根本幫不到什麼。我想過,最好能送你們去北京,找專業的科學院院士,或者再找專傢。”

“有,有這個必要嗎?”

“有。”陳長寧的筆在本子上畫出重重一筆,筆尖和紙張發出刺耳聲響,“你們最好盡快換回來。”

這一句使祝年年的心遭受瞭重重一擊。

“嘀嗒嘀嗒嘀嗒嘀……”

是陳靜安的諾基亞手機在隔壁房間唱響,想到這個點給她打電話的別無他人,祝年年立刻起身說:“是靜安。”

祝年年走到自己房間門口正要關門時,陳長寧的聲音急速傳來:“別關。”

祝年年愣瞭下,照做。

電話接通。

“喂,靜安嗎?”

手機裡傳出哭聲。

祝年年嚇瞭一跳,急忙問道:“是你嗎,靜安?你在哭?”

陳長寧房間裡一陣聲響,祝年年一抬頭,看見他直起身體朝自己疾步走來。她聽到的聲響是他的膝蓋和椅子撞擊,以及椅子摩擦地板的聲音,椅子是她剛坐過的那把。

“開免提。”他用沉沉的聲音說。

陳靜安在電話裡哇哇大哭。

焦慮且擔心之餘,祝年年難以自控地去觀察陳長寧的反應,他很安靜,呼吸聲很均勻,可他的神情……在房間昏黃頂燈的照射下,他的眉頭皺緊,像被一根拉到極限長度的細線牽扯著,仿佛隻要再稍微施加一點點力道,細線就會斷,他會很疼。

“我好像,好像傷害你爸媽瞭。”這是陳靜安哭完之後的開場白。緊接著,祝年年和陳長寧一起,聽她斷斷續續地說完瞭晚上在祝傢的經過。

媽媽的崩潰在祝年年意料之外,仔細一想,又覺得不難想到。對爸爸媽媽的擔憂影響瞭她當下的判斷,怕說出什麼會讓陳靜安更難過的話,祝年年定瞭定神,說:“靜安,我現在腦子很亂,暫時沒想到什麼好的解決辦法,但你相信我,我比你更愛我的父母,我會好好想辦法的。你先不要難過,按你中午答應我的,好好復習功課好嗎?”

“你會怪我嗎?”電話那端陳靜安吸著鼻子問。

這個問題過後,陳長寧的目光一並看過來。祝年年對上他的視線,同時對著手機說:“下一堂考試之前,如果我們還沒有換回去,你再考砸,我就會怪你。”

她對陳長寧微微一笑,希望他不要擔心。

“好!”陳靜安的語氣裡突然充滿鬥志,“我現在馬上去學習。”

“加油。”

“掛瞭。”

電話應聲而掛斷。

陳長寧看上去松瞭一口氣,分外誠懇地說:“謝謝。”

祝年年搖頭,腦中一團熔巖翻滾,她很擔心父母,尤其是媽媽。之前總是迷迷糊糊覺得身份互換這件事隻是個夢,對傢人的狀況、思念的程度都沒有太真實的感受,哪怕祝年年已經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情緒還是被陳長寧主控著。然而接完陳靜安剛剛那通電話,聽到陳靜安說媽媽難過大哭,祝年年終於感受到這場互換背後的危機。

“你爸媽的接受能力怎麼樣?”陳長寧問。

“你指什麼?”

“告訴他們真相——你和陳靜安莫名其妙身份互換瞭。”

“不行,”祝年年連忙搖頭,“我爸爸還好,我媽媽真的不行,她生我的過程很痛苦,所以後來才會辭掉工作專職在傢照顧我。我和爸爸一直懷疑她有抑鬱傾向,她太緊張我瞭。”

“或者先告訴你父親?”陳長寧冷靜道,“父母親有一個知道,可以及時開解另一個。”

祝年年陷入思考。

“這隻是我的個人建議,如果你有別的想法需要討論,任何時候都可以找我。”

祝年年朝他感激一笑。

陳長寧皺瞭一晚的眉頭終於松瞭一點點。

察覺到他要回房,而此時的祝年年並不想一個人待著,急忙說道:“你也很擔心吧?對靜安。”

陳長寧低頭,手指按太陽穴:“長大以後,幾乎沒聽她哭過。你不要看她風風火火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她其實很膽小,很脆弱,特別怕別人不要她。”

“剛才那通電話裡已經感受到瞭。”

“她見過爸媽離開的場面,我是指,她的親生父母。四歲半,有記憶,有意識,我們正常傢庭長大的人,沒有那種經歷,自然也不能體會那種經歷帶來的影響,也許會很長,很深,”陳長寧低聲重復,“很長很深。”

“但她遇到你們一傢,也是命運的補償吧。”

“是嗎?”陳長寧苦笑,“我不知道。”

“是。”祝年年語氣堅決。她想給他信心,盡管她自己現在也很需要安慰。

“我應該對她更好一些,不然她不會貪戀別人傢的溫暖。”陳長寧一直低著頭,這句話說得很輕,好像隻是說給自己聽。

祝年年想摒除心中的焦灼,組織語言安慰他,無奈關心則亂,久不成言。

“早點休息。”陳長寧抬頭扯瞭扯嘴角,大約是想送她一個微笑,可惜,還是透著苦味。

這一天晚上,城市一端的陳靜安徹夜未眠,挑燈夜讀,搭配著黃錦麥的筆記,初步補完瞭高二上學期歷史和地理的教科書內容。

城市另一端的祝年年也失眠瞭。早晨第一縷陽光投進來,她先聽到陳長寧敲門,伴著聲音:“陳靜安?”

祝年年不明白他的意思,下意識回瞭句:“啊?”

“祝年年?”他又喊。

瞬間明白他在確認她們是否換瞭回來,祝年年很想說“不,我是陳靜安”,可惜她不是。

她從**爬起來,揚聲道:“我是祝年年。”

門外沉默瞭,很久,他的聲音才再度傳來:“早安。”

房子大門開瞭又關的聲音響起,是陳長寧出去買早餐瞭。

祝年年起床刷完牙洗完臉,客廳時鐘指向六點半,還特別早。陳長寧比平時出去的時間長,她走去陽臺想看他回來沒有。

透過防盜窗,一下就看到瞭他。他穿著白T恤和黑白相間的校服褲子,那清瘦的身影在清晨的陽光下顯得那樣美好,然而很快,祝年年就發現瞭他的異常:他手裡拎著早餐,走得極其緩慢,還時不時地停下腳步,一停就是一兩分鐘,光站著發呆。

這樣行路,自然耽誤瞭許多時間。

等他回到傢,時針已經快要指到“7”。

照舊是生煎加豆漿。

陳長寧給祝年年戳好豆漿,又將一盒生煎移到她面前。動作結束,他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忘瞭你隻能吃四隻。”

祝年年先他一步按住餐盒:“我可以吃一整盒。”

陳長寧抬眸看她,這一眼,祝年年看得極其心疼。他眼睛紅紅的,下面烏青,分明一晚沒睡。

“我想好瞭,”祝年年直視著他,語氣堅定地說,“把我和靜安的狀況,先告訴我爸爸。”

陳長寧眼神中流露出不解。

“我沒想到更好的辦法,至少昨晚到今天沒有。我不知道爸爸他能不能接受,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告訴我媽,也許他會把我送去醫院什麼的,先不管這些……”

房間裡諾基亞手機鈴聲響起,打斷瞭祝年年的話。

餐桌前兩人一時有些愣怔,都猜到打電話的人是誰。

陳長寧動作很快,立時從餐桌旁站瞭起來,像條件反射。祝年年隨之要起身,聽見他說:“你別動,我去拿。”人已經徑直去瞭陳靜安房間。

拿到手機,祝年年按接通和免提。

“年年,你還在傢!”電話那頭陳靜安語氣輕快地說。

祝年年立刻和陳長寧交換瞭一道疑惑的眼神。

“對,我還在傢。”祝年年道。

“太好瞭!”陳靜安說,“我跟你講,我昨晚一夜沒睡,終於想通瞭一件事。說到底,你爸媽現在最擔心的就是我的學習,覺得我好像是故意考砸的。我想到一個辦法,可以完美解釋我的行動邏輯。”

“什麼辦法?”祝年年急忙問。

“我就跟你爸媽說,說我想轉科,不想學文科,想換成理科,所以才故意考砸。請你爸媽,主要是你爸爸,替我去跟老師說。”

“這——”這個提議有些怪異,祝年年沒法盡快做判斷,她將目光遞向陳長寧。

陳長寧指瞭指耳朵,示意她繼續聽。

陳靜安緊接著說:“這樣一來,我去你傢的事就能解釋得通瞭。哪怕你爸媽覺得我是因為暗戀陳長寧才想學理科的也沒關系,就由他們去想,反正理科考試我是不在話下的。”

祝年年面色尷尬地聽完這一段,視線轉向陳長寧,卻見他臉上浮出一點點笑意,以蒼白的臉色為底色,顯得格外輕松,格外燦爛,格外令人心動。

“至於你呢,就也托陳長寧給你轉,他在我爸媽和老師那兒說話都很有分量。你聽我的,一定要死乞白賴、沒皮沒臉地磨他,我以前就是這麼做的。他這個人雖然軟硬不吃,但就怕我磨他,俗話說得好,好事多磨嘛!再說瞭,最近突然轉科的人又不止我們倆,沒人會故意阻攔我們的。等哪天我們換回去瞭,大不瞭就再去轉一次科唄,說法我都想好瞭,哭著喊著跟老師說,還是原來的學科好。”陳靜安語速飛快地說著,即使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也絲毫不難想象到她此刻神采飛揚的樣子,“怎麼樣?這方法可以撐一段時間嗎?”

“我可能,我要考慮考慮。”

“行,你考慮,我等你好消息!你爸還在等我,我先掛瞭!”

通話結束。

祝年年正想要開口問陳長寧的想法,就先聽見他說:“方法雖然很無理取鬧,但暫時可行。”

“可如果跟我爸爸坦白……”

“你剛剛有一句話提醒瞭我,”陳長寧打斷她,“你爸有可能送你去醫院,我相信這是基於你對父親的瞭解做出的推測。我認為,這種情況極有可能發生。”

“我不確定他是不是相信科學,我傢很少聊到這個話題,但他很相信醫學。”祝年年道,“因為我媽媽有抑鬱傾向,他就經常咨詢醫生。要是和他坦白我跟別人身份互換瞭,我猜他和他信任的醫生都隻會覺得我是精神分裂,妄想癥什麼的。”

陳長寧點點頭:“轉科還有一個好處。”

“什麼?”

“你們倆如果同時轉科,你們之間的來往在父母那邊會變得很合理。這樣,不止她可以來我傢,你也可以經常性地去她傢,暫時以祝年年好友的名義,關心你的父母。”

祝年年被這點打動瞭。

“不用急著做決定。”陳長寧終於坐回餐椅,眼神落向桌上裝生煎的餐盒,“先吃早餐,你說要吃完一盒的。”

他遞來的眼神蘊含清和的笑意,祝年年看得一愣。她發現,他好像沒有那麼把她當外人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