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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陳傢兄妹

被蒙在鼓裡的陳靜安最近運氣很差。

高三八班周一上午第三堂課,地理老師臨時和語文老師換課,也搞起瞭突襲小考。

拿到試卷粗略地瀏覽之後,陳靜安面如菜色、心如死灰。她承認,她是把課餘時間都花在瞭科普雜志上,根本沒有復習功課。最慘的是,她雖然確實在科學上花瞭許多時間,可仍然沒有找到任何一條原理或者是推論可以解釋她和祝年年現在的狀況。她想過要去網吧上網查,可惜祝年年傢教森嚴,根本沒有機會給她偷去網吧,唯一的路,隻有去圖書館。然而剛剛過去的周日,她去瞭陳傢偷書,想要再去,隻能等下個周日。

當然,這都是下個周日需要解決的問題。眼下的地理測驗,陳靜安毫無解決辦法。考試結束,她給自己估瞭30分,比歷史好,因為裡面剛好有幾道題她會。想到考試成績出來會是一場註定無法避免的腥風血雨,陳靜安心情有些沮喪。和祝年年交換身份,雖說品嘗到瞭各種美妙滋味,但要承受的學習壓力也是非同小可。

唉!她都跟人交換人生瞭,為什麼不能和世界第一富豪交換人生,偏偏是和苦哈哈的學生交換啊?!

地理測驗之後是午飯時間,受不瞭鄧莎莎一路興奮地拉自己說考試,又不好強行打斷她,陳靜安便隨口挑瞭一個能讓鄧莎莎更感興趣的話題:“你覺得陳長寧地理更好還是歷史更好?”

鄧莎莎驚訝地看著她,表情靜止,眼睛瞪得像銅鈴。

陳靜安不明所以地用胳膊推鄧莎莎:“怎麼瞭?”

“你剛才問我誰來著?”

“陳長寧啊。”

“你,你,年年,我第一次聽你……”鄧莎莎小心翼翼地查看四周,特務接頭似的湊近陳靜安,“你第一次在外面主動提他的名字。”

“主動提他名字怎麼瞭?”

“你不是一向怕被傳緋聞嗎?之前有人說你和陳長寧很配,你都很生氣。”鄧莎莎悄聲說。

現在她也會很生氣,陳靜安心道。意識到再聊以前的祝年年容易穿幫,陳靜安趕緊搪塞:“我是問你他地理好還是歷史好,光明正大,又不是問你他喜歡誰。”

聽完這句,鄧莎莎再度瞪出銅鈴眼,嘴張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陳靜安看不過眼,動手幫她合上瞭。

前方拐個彎就是食堂,陳靜安剛收回手要邁步前行,右側肩膀突然感到一股大力擦過——有人撞瞭她。

“哎,你這個人……”陳靜安下意識地要教育對方好好走路,一回神想起自己是溫婉可人的祝年年,二回神看撞自己那人轉過身——

好傢夥!不是別人,正是她們在聊的陳長寧本人。

為什麼這個人最近總是無比精準地出現在說他壞話的時候?

“不好意思。”撞她的人很不走心地道瞭個歉,還用高貴的眼神輕蔑地掃瞭她一眼。沒等陳靜安說“沒關系”,他就又跟身邊那個陳靜安很眼熟但不知道名字的傻大個兒互相推搡著走瞭。

一旁鄧莎莎從愣怔中恢復,走過來扒住陳靜安的胳膊,嘴裡碎碎念道:“他背影好帥啊。可是路那麼寬,他為什麼偏偏過來撞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他一定是故意的。雖然陳長寧人已經消失在拐角,但陳靜安還是對著他離開的方向翻瞭個白眼。

他一定聽到瞭自己在背後議論他,沒準還揚揚自得:堂堂高二年級級花竟然偷偷和朋友議論自己。

他撞她,準是為瞭提醒她。

自戀狂。

午後。

僻靜無人的花園小徑,陳靜安和祝年年再次接頭。

針對上午發生的情況,陳靜安先行認罪:“我地理又考砸瞭。”

“有多砸?”

“勉強能拿個三十分吧。”

祝年年不知該作何回應,她從來沒連續考出過這麼差的成績,可想而知分數出來之後,老師和同學,爸爸和媽媽那裡會是怎樣的山崩地裂。變成陳靜安的新奇感受在頭三天很極致,可以讓人忽略一切煩惱,可當今天早晨,從陳長寧揭穿她的身份開始,她便越來越懷疑自己不是在做夢,而是在真實地經歷身份互換。原本還覺得,如果真是互換不是做夢,她會因此感到開心,畢竟不用擔心夢醒,也不用擔心陳長寧發現自己的身份,然而她錯估瞭自己。上一次聽陳靜安說歷史考砸瞭,祝年年覺得沒關系,因為夢醒之後,一切又可以回到原點。這次,陳靜安又說地理考砸瞭,她知道自己不能用夢來豁免即將發生的狀況瞭。一想到這些後果,祝年年就感覺天要塌,心裡鬱悶極瞭。

註意到祝年年臉上神情的變化,陳靜安一臉抱歉地看著她說:“我從今天晚上開始惡補,成嗎?”

怕陳靜安持續自責,祝年年搖搖頭表示沒關系。

“我說真的!我爸媽是老師,連陳長寧都說我記憶力好。文科嘛,都是背的多。我跟你保證,我從現在開始發憤圖強,勵精圖治,宵衣旰食,挑燈夜讀,鑿壁偷光!”

祝年年被她一連串的成語和決心逗笑瞭。聽她提起陳長寧,祝年年想到一個問題:“靜安,你想過我們什麼時候換回去嗎?”

“想過啊,可惜呢,現在我們遇到的狀況是超出人類科學認知水平的,是超自然力量的,這太高難度瞭,不然我也不會去問陳長寧借書。”

“你會擔心嗎?擔心我們再也換不回去。”

“為什麼要擔心?我跟你講,自然界的一切事物都是遵循某種規律存在的,也許我們人類目前掌握的原理還不夠先進,但是,我們既然能身份互換,就一定還能換回去。”陳靜安信誓旦旦地說。

“如果換回去的那天,我們都八十歲瞭呢?”

“那——”陳靜安頓住,很快又說,“那不可能的。”

“你想換回來嗎?盡快換回來。”祝年年語氣輕柔地問。

這個問題令陳靜安難得沉靜下來,她看祝年年的目光有些不解,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她想過換回去,但沒想過要盡快換回去,起碼到今天為止,沒有這個想法。

“陳靜安。”

不遠處一個令兩個女孩都很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引得兩人紛紛回過頭去張望。

“還不回教室?”

見陳長寧大步過來,陳靜安登時將自己切換成戰備狀態,一邊假意微笑著,一邊默默祈禱他能被小石子絆倒摔在她面前,以報中午食堂那一仇。

另一邊,祝年年對陳長寧的出現深感意外。

陳長寧先經過的陳靜安,為此,陳靜安還特地扮出招財貓的姿勢對他禮貌招手說“你好”,可是陳長寧全程卻像沒發現有她這個大美人一樣,完全無視瞭她。

“回去上課。”他一把拉住祝年年的胳膊,像往常無數次對陳靜安那樣,要嚴厲地將她帶走。

祝年年沒弄懂他意欲何為,順勢要跟他走,又發現他其實並沒有下大力氣拉她。一拉一放之間,祝年年明白瞭,他來這裡是為瞭妹妹——真妹妹。

腦中清明至此,祝年年選擇配合他。

“哎呀,長寧哥哥,你這樣拽安安,安安會疼的。”陳靜安滿臉緊張地說。

“和你不是很熟,別哥哥長哥哥短瞭吧。”陳長寧冷淡地說。

陳靜安神情短暫一僵,很快又恢復瞭標準的甜美笑容:“那叫你長寧學長吧。”

“你叫什麼來著?”陳長寧轉過頭看著陳靜安問。

三人中,陳靜安現在最矮,仗著這點優勢,她低頭翻瞭個隻有自己知道的白眼。

與此同時,祝年年也對陳長寧的提問感到目瞪口呆,心想,他們果然是兄妹,戲癮都很重。

“長寧學長這麼快就忘記我瞭,我是祝年年呀,高二八班祝年年。昨天晚上在你傢,你問我‘意面化’是什麼意思,還送瞭我一本書,不記得啦?”

陳長寧沒說話,隻靜靜看著她。

“那個‘意面化’哦,其實原來不是我不懂,是你的英語說得不太好,又擅自翻譯瞭一個生造詞,難免讓人聽岔。啊,我說話有點直接,沒有冒犯學長吧?”陳靜安一臉無辜地說。

祝年年欣賞著陳靜安的表演,差點憋不住笑,是感覺到陳長寧的手正慢慢離開,她才轉頭去看陳長寧。她看他,他看陳靜安——盡管知道他們是兄妹,即使不是親生的,但有長久的親情基礎,陳長寧對陳靜安必然是在意得緊的。可是,親眼看著他對陳靜安那樣在意,而陳靜安還渾然不覺,祝年年很羨慕,確切地說,是非常羨慕。如果說有什麼事情能夠治愈她對互換這件事的擔憂,那麼隻有陳長寧。

“很好,你很勤奮。”陳長寧道,語氣聽著像誇,實則是貶。

陳靜安聽得不大高興,立馬生出想和他辯論的心思,嘆瞭口氣說:“長寧學長看來是不信我早知道啊。你想想看,但凡對黑洞有基本瞭解的人,勢必都知道黑洞裡存在潮汐力。潮汐力嘛,要是人,一進去,直接能被拉成小數點。Spaghettification比較完整和正確的翻譯應該是‘意大利面化’,你說的那個詞,太不通用瞭,一下沒聽明白,就容易產生誤解。”

三個人站的地方是一處有油麻藤四處攀爬掛墜的地方,剛好避開日曬。陳長寧和陳靜安相對而立,祝年年則站在與另兩人形成等邊三角形的點上,她默默來回看著,聽著這兩兄妹互飆演技的談話。

“借你的書看完瞭?”陳長寧挑眉問。

“小女不才,一晚就看完瞭。”陳靜安擺淑女架勢回道。

“看完瞭就還給我。”

“行,回頭我就托年……安安,帶給你。”

陳長寧點點頭,雙手抄進校服褲子口袋,剛剛往前邁瞭兩步,忽而駐足:“啊對瞭……”他回過頭看陳靜安,“剛才聽你說話的意思,好像對黑洞做過許多瞭解,不知道你看沒看過《人造黑洞》?”

“《人造黑洞》?”陳靜安雙眼圓睜道。

“對,我剛看完,挺有意思。”話畢,像是多留一秒都累似的,陳長寧果斷邁步前行,人都走出油麻藤遮蔽地帶瞭,管教妹妹的聲音還是幽幽傳過來,“早點回教室上課,陳靜安。”

祝年年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中清楚,他不是在喊她。

陳靜安自然不清楚這些,她陷入瞭對人造黑洞的強烈好奇中。

人造黑洞?是她沒有聽過的概念,而且,顧名思義就酷斃瞭。假若真的存在人造黑洞這種東西,那麼她和祝年年身份互換的狀況就完全可以合理化瞭。事到如今,她也不相信世間存在什麼靈魂互換。成為祝年年這些天以來,她反復試過,她的身體還是祝年年的,隻是意識屬於陳靜安,可是她們之間的意識是怎麼交換的?她之前想不通,完全想不通。

所以,人造黑洞沒準是個解題思路。

二中流行發試卷報分的傳統,高二八班歷史小考,平均分79分,陳靜安憑一人之力拉低瞭全班平均分。

整堂試卷講解課,陳靜安沒有一刻放松下來。巨大的壓力困擾著她,這時,她再次想起陳長寧提的人造黑洞,她漫無邊際地想,如果她能找到身份互換的規律,那麼她就能控制互換的頻率、時間點。比如,下回文科考試,她們可以換回來。又比如,有一天她想吃祝媽媽做的菜,也可以隨時再換回去。

心心念念著這件事,以至於下午放學和祝年年換完作業,陳靜安立刻心急如焚地問:“你今晚能幫我問陳長寧借《人造黑洞》嗎?”

“萬一陳長寧他,他不借呢?”

“不借你就用老辦法,偷。”

祝年年低頭輕笑,她發現陳靜安總是把問題想得很簡單。陳長寧使用這麼多手段,不過是想讓她回傢啊。祝年年在心底嘆瞭口氣。

這時,兩人已經走出校門口,祝年年右前方突然疾馳而來一個女生,註意到這點,兩人都站著沒敢動。

那女生留著齊劉海,眼睛大大的,長相可愛。夕陽下,她滿臉通紅地站在祝年年面前,微微喘著氣說:“陳靜安學姐,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對這個狀況,祝年年感到很茫然,一旁真正的陳靜安差點按捺不住地要吹個口哨,想起自己還要保持淑女氣質才生生將口哨憋回去,隻留下一個吹口哨的嘴形。

“什麼忙?”祝年年問。

女生瞬間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一個藍色信封,封面貼著一顆粉色桃心,雙手遞到祝年年面前。

“請幫我轉交給陳長寧學長。”

原來是封情書。祝年年低頭看到女生緊張又似乎松瞭一口氣的樣子,心下不受控制地一抽緊,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她沒有讓那女生多等,很快將情書接過來。

“謝謝你。”女生高興地道完謝,害羞得轉身就跑瞭。

一路夕陽相送,祝年年覺得女生的背影格外美好。如果她能有這樣的勇氣,也許根本不用變成陳靜安瞭。念頭至此,祝年年忽然抬頭看天,她想,假設世間真的存在某種人力不能幹預的命數,那麼這種命數讓她和陳靜安互換身份,是想教會她什麼道理呢?是不是在暗示她,對自己的人生、自己喜歡的人,需要勇敢呢?

“喊我學姐,看來她是高一的。”身旁陳靜安的話打斷瞭祝年年飄遠的聯想,祝年年偏頭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陳長寧太不是人瞭,手都伸到高一去瞭,簡直是禍害遺千年。”

好的,美麗的粉色氣息沒瞭。祝年年側身拉下書包,要把情書放進去,身邊陳靜安對她的動作表示很驚訝。

“你要幹嗎?”

“替她送給陳長寧啊。”

“你帶給他他也不會看的,我從初中開始幫他收情書,到現在他一封都沒看過。”

“那我也不能幫他決定情書怎麼辦啊,情書畢竟是那個女生送給他的。”祝年年柔聲道。

“那你呢,你收過那麼多封情書,每一封都看都留著嗎?”陳靜安不敢置信地問。

“嗯。”祝年年點頭,“怎麼說都是別人的心意,雖然我不回應,但我也不想隨便對待。”

陳靜安被祝年年的認真和善良打動瞭,夕陽無限好,她卻覺得祝年年更美好。怕自己顯得太矯情,陳靜安連忙一掌拍上她的肩膀,豪氣幹雲地說:“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好啊!”

兩人傻呵呵地相視一笑。

“年年,爸爸在這裡。”私傢車把校門口前方的主路堵得水泄不通,祝海深下瞭車,站在一棵梧桐樹旁朝陳靜安招手。

“啊,我爸……不對……是你爸。”陳靜安及時改口,“我走瞭,你爸來接我瞭。”

“去吧。”祝年年笑著推她。

陳靜安也回以祝年年分外開心的笑容,一轉身,蹦跳著朝祝海深跑去瞭。

祝年年心口發酸,夕陽餘暉像幅背景畫,襯托著她的爸爸,他臉上慈愛和寵溺的笑容即使隔著這一段距離,她也能感受到。

好想爸爸啊。

“我們也回傢吧。”左邊突然一個聲音臨近,祝年年受驚望去,陳長寧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側。

她深深吸瞭口氣,好不容易將酸澀的情緒推走,回到當下場景,卻見陳長寧已徑自前行,往公交車站走去。

陳靜安還在車前沖祝年年的方向揮手作別,陳長寧明明一抬眼就能看到,可他的目光,由始至終,一秒都沒有往那個方向移動過。明明他很想念陳靜安,希望她能回傢,可他就是沒有看她。

從他的背影,祝年年感受到瞭,確切地感受到瞭,他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