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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 少女的煩惱

——祝年年篇

愛情使人虛弱。

開學一周,祝年年在日記本裡寫下這樣一句話。她房間可以看到窗外的夜景,一輪清冷的月亮掛在天際,盈盈發著光。此時,她應該去寫作業,尤其是數學,需要花時間,可她沒有。她將黑色鋼筆吸滿墨水,在紙張粗糙的日記本上寫下一行字。她喜歡聽鋼筆筆頭和佈滿造紙原材料的紙張接觸的細微聲響,讓她有一種飽滿的寫作欲,讓她放心對它交代自己暗藏的所有秘密。

她喜歡陳長寧四百多天瞭,在沒有遇到真正的愛情之前,她將這份暗戀歸納成,或者可以稱之為,約等於愛情。

對陳長寧的愛情,使她脆弱,使她極容易受到“攻擊”。

寫下這句話的起因,源自傍晚發生的一件事。

放學途中,鄧莎莎突然告訴她:“陳長寧好像有女朋友瞭。”

祝年年太過震驚,持續在往校門口邁的步子停下來,心跳好像突然消失不見,一絲類似於恐懼的感受浮現在她心頭,占據瞭她所有的感官。

“年年,你怎麼瞭?”鄧莎莎也停下來。

祝年年趕緊搖頭,掩飾自己的無措。暗戀陳長寧的心事像心湖深處的一小簇水草,長得又深又小。祝年年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哪怕這個人是鄧莎莎,她最好的朋友。

“你聽誰說的?”祝年年問,她的聲音有些顫抖,希望鄧莎莎不會察覺。

“高三的學姐,說是寒假時在光祿街的麥當勞看到他跟一個女生一起吃冰激凌。”

“女生?”祝年年想到一個可能性,“不是他妹妹嗎?”

“你說陳靜安啊?”鄧莎莎直言道,“學姐說不是,是一個長頭發的女生。”

“噔”的一聲,祝年年感覺自己在乘坐一臺失重的電梯,猛地墜入無邊的黑暗中。

“主要他們兩個挺親密,聽說冰激凌都是陳長寧付的錢。你說,他們又不是親戚,陳長寧幹嗎替她付錢啊?”

祝年年沒有再出聲。她和鄧莎莎的討論往往都是這樣,即使她不接話,鄧莎莎也總會獨自把這則消息講完。

祝年年的心情因為這個“聽說”的消息而大受影響,她甚至沒有去求證,也沒有去懷疑,以陳長寧學業上緊張的程度,怎麼會有時間交女朋友。

她想,她是太難過瞭。

祝年年回傢怕爸媽擔心,硬逼著自己吃下平時的飯量,和媽媽的例行散步也裝作沒事人一樣。她洗完澡回房,拿出各科作業坐在書桌前,發呆瞭半個小時,卻始終沒能將思維轉到眼前的作業上來。

為陳長寧而寫的日記,已有一些篇章呈現出舊的痕跡,祝年年逐篇翻閱,心中悵然不已。她完全把鄧莎莎的話當成真相,在自己想象中的世界裡神傷。

愛情使人虛弱——祝年年再度提筆,想把日記寫完。然而事實上,寫下一句“愛情使人虛弱”之後,她便再也寫不出第七個字,隻恍恍惚惚地感覺腦子裡有個小人在用榔頭敲打自己,很暈,還有點鈍痛。

為什麼他不能等她?等她擁有勇氣。

轉念又一想,為什麼他要等她?他甚至不知道她是誰。他那樣優秀,那樣引人註目,哪怕她有勇氣和他相識,在他認識的眾多人裡,也很容易被淹沒吧?畢竟,她這樣內向,這樣羞於表達。

她好難過啊。

想象中徹夜不眠的狀況沒有找上祝年年,事實上,這個傷心的晚上她竟然睡著瞭,隻是零零碎碎做瞭好多夢。當然,這些夢都和陳長寧有關。夢是黑白色的,陳長寧總是片段式地出現各種剪影、側影,他出現的時候還偶爾伴有背景音樂。可惜的是,盡管祝年年試圖在夢裡和他說話,但是他始終沒有回答過,哪怕是在夢裡,她也是他的陌生人。

隔天一早,祝年年的心情還是有些苦澀。媽媽煮瞭紅豆粥,餐桌上說瞭些例假到來要註意的事項,祝年年照常乖巧點頭,甜膩的紅豆粥喝進嘴裡,卻是苦苦的。

明明和陳長寧也不是什麼情侶關系,甚至都不是朋友,為什麼會有失戀的感覺啊?

爸爸送祝年年去學校。

往常在校門口,她總是默默祈禱能碰上陳長寧,可今天,她卻不想遇見他。不,也不是不想遇見,確切地說,是仍然想遇見,又害怕遇見。

想遇見是因為已經連續三天沒有見過他,怕遇見是因為哪怕見瞭,知道他有女朋友,也隻會心痛。

天公作美,這天早上,祝年年果然遇見瞭陳長寧。他騎著自行車,車後座上是他妹妹陳靜安。兄妹倆似乎是在拌嘴,進校門之後,陳長寧特意加速將自行車騎到減速帶上,陳靜安被顛得跳下瞭車,對著陳長寧騎車遠去的背影大罵:“渾蛋。”

二中校園裡,這一對兄妹一起出現時,總是引人註目的。祝年年走在一群看熱鬧的學生中,也沒忍住往他們的方向張望。

還是好想變成陳靜安啊。回到教室前,祝年年默默地想。

這一天上午的課,祝年年上得有些心神不寧。大約平時內向文靜的人更善於掩飾情緒,所以沒有人發現她的異常。

午飯結束後的午休時間裡,祝年年坐在課桌前讀村上春樹的作品,耳邊聽著後座幾個女生閑聊,鄧莎莎也位列其中。

她們先聊瞭會兒明星八卦,而後有人將話題引到陳長寧身上。

一個女生說:“陳長寧真的被別班的女生搶走瞭?”

鄧莎莎語氣篤定地說:“真的,我聽我們小區高三學姐說的。”

又一個女生說:“陳長寧那麼忙,怎麼有時間認識其他班的女生?”

鄧莎莎說:“這我就不知道瞭,像陳長寧這種人,可能談起戀愛來,效率也是很高的吧。”

“那個女生長得怎麼樣?”

“好像很潮。”

“陳長寧竟然喜歡那一型的嗎?”

“誰知道呢?”鄧莎莎突然壓低語氣,“我還以為他會喜歡我們年年這種類型。”

聽到這裡,祝年年停在書頁上的手指不自覺地緊瞭緊,心口也一並緊瞭緊。

為什麼周圍的人都認為他會喜歡自己?

祝年年不懂,她從不覺得陳長寧會無緣無故喜歡自己。不是對自己沒信心,是對陳長寧有信心,她相信他不是看表面的人,她相信。

就在這時,最後一排一個始終趴著睡覺的男生忍不住加入瞭談話:“你們這些女生真的很愛亂傳謠言,根本不瞭解狀況就給人傢扣早戀的帽子。”

祝年年聽出他的聲音,他叫蔣偉男,平時話很少,卻寫得一手好字,作文也很好。文科班男生本來就少,他成績穩定,個性也很獨特,所以在聽到他這一突兀的插話和攻擊後,聊八卦的女生們瞬間噤聲。

很快又聽見他說:“你們說的那個女生,應該是他表妹,叫吳蒂珊,根本不是什麼女朋友。”

“你怎麼知道?”鄧莎莎驚訝道。

聽到這裡,祝年年忽然緊張起來,總感覺身體什麼地方在出汗。

“知道就是知道,還用跟你們報備嗎?狗拿耗子。”蔣偉男毫不客氣地說。

“喂,你怎麼罵人啊?”有女生生氣地說。

蔣偉男沒有再接話,女生還想再和他吵,被鄧莎莎和另外兩個女生勸住瞭。

祝年年一顆忐忑的心終於放下,隨即,手上的書也被放回桌上。她盯著自己的一雙手看瞭看,原來是右手掌心出瞭汗。

女生們後面窸窣的討論,祝年年沒有再細聽。她學著蔣偉男一樣,趴在桌上,將臉埋進課桌裡,悄悄但甜蜜地笑瞭。

天知道昨晚她的心是怎樣碎成瞭一攤沙子,此刻又是怎樣被狂風卷集似的,重新聚成瞭一座堅塔。

她閉著眼,無聲無息地笑著,漸漸又有些自責,為什麼昨天那麼輕信鄧莎莎聽來的消息?她應該更加信任他,信任他對自己人生的負責任度,信任他不會輕易在這個關鍵時期交外校的女朋友。他在她心裡是這個世界少有的,真正為自己心中理想而刻苦學習的人。

昨夜還在惋惜自己沒有勇氣去認識他,今天,祝年年就開始慶幸,好在,她還有希望,一切還不算晚。

隻是主動邁出去的勇氣,要怎麼獲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