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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賊走贓難走

長安市,61KM,偌大的交通標識指引向長安去向的車輛。

昏昏欲睡的熊二強覺得有點冷,打瞭個寒戰,醒瞭,然後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曬得暖洋洋的坡地太陽早落山瞭,作為帶頭大哥的佈狄還在打著呼嚕,另一位獄友平三戈望著來向的車輛。

當賊要隻會偷,那你隻能算半個賊,會偷也能安全出手,那才叫真正的賊,佈狄無疑是其中一位,他電話召喚瞭城裡的買傢,一看這麼多好貨,幾十公裡值得跑一回瞭,這不,仨賊可眼巴巴等米下鍋、等錢上路呢。

熊二強揉揉眼睛,隨口問瞭句:“三兒,來瞭麼?”

“沒呢,也沒那麼快,天快黑瞭,興許路上給堵住瞭。”平三戈道。

“哦喲,把飯點都給誤瞭,回頭賣就行瞭唄,急啥。”熊二強央央不樂道,看瞭眼收獲,那玩意哥幾個還真用不上,隻是沒有急著變現啊。

“贓不離手,賊不上路。背著這麼多贓物,還怕沒人拎你?隻要一出手,咱們幹什麼心是坦的。”平三戈道。

個中原委熊二強是清楚的,他隻能耐著性子等著,他起身彎瞭彎腰,活動瞭活動筋骨,閑問著平三戈:“三兒,你們出大院子(拘留所)就走一塊瞭?”

“嗯,肥佈拉我,我也沒地兒去,可不就走一塊瞭。怎麼瞭?”平三戈道。

“哦喲,我當時真該跟你們走。”熊二強鬱悶地道。

“咦?你不是有老大接你嗎?”平三戈問。

“別提瞭,他是擔心我在裡頭漏嘴,媽的審瞭我一頓,我真的不是叛徒,我什麼都沒跟警察交待,就說我在火車站外順手拎瞭個包給逮住瞭。”熊二強道。

“咦?你們蹬鐵輪的不是在火車上幹活麼?怎麼反扒的抓你們?”平三戈好奇問。

“哎呀,別提瞭,我那天吧手欠,路過火車站順路瞄瞭一眼,瞅著一女的拉著拉桿箱,上面還放瞭個小包走,一看就沒上心那號,我就跟著順手把小包拎瞭……哎呀,好死不死的,尼馬反扒隊的正好路過,就順手把老子給拎車裡摁瞭,虧是包裡沒放什麼錢,真尼馬放上幾千塊,老子算出不來瞭。”熊二強道。

賊都是這樣,得手不嫌多,失手不嫌少,失手時案值很小,那是相當慶幸的事,這不熊二強說瞭,咱這行是運氣,有些特麼的不長眼的運氣能背得到姥姥傢,他那夥裡就有扒火車卸貨不長眼的,卸瞭幾包打星號的棉花包,結果剛扛回去,幾個軍車就來抓人瞭。

對瞭,那是軍用物資,敢偷那玩意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越是見識淺薄一點,越怕別人看出來,熊二強咧咧擺活著江湖經驗,呲笑聽著的平三戈看得出熊二是生怕別人把人看輕嘍,瞅瞭個話頭安慰道著:“你放心,佈老大是個大眼賊,別的不行,這雙賊眼厲害著呢。”

“真人不露相,一點沒看出來啊,在大院子裡,我以為他是個智障。”熊二強道。

啊呸,佈狄醒瞭,罵瞭一句:“你才智障呢。”

“嘿嘿,佈哥,我開玩笑呢,和您老人傢比起來,我頂多智障水平啊。”熊二強諂媚道。

“哈哈,這就是我喜歡你的地方,很有自知之明。不像這個有智力缺陷的,媽的老不信我說的話。”佈狄厚此薄彼瞭,損著平三戈道,平三戈笑笑說著:“我質疑你都是有理有據,不過今天還是挺佩服你的啊,幹得不賴。”

“哎對,佈哥,咱們明兒去高鐵站再幹幾趟活唄?”熊二強想上瞭。

佈狄一搖頭道:“討瞭便宜還賣乖,那就不是智障,而是嚴重智障,各有各的地盤,你特麼多幹幾回下來試試?”

“您這水平,還怕警察?咱們這麼快,他們人毛都撈不著。”熊二強道。

“幹咱們這行,遇到的人裡,警察是最厚道的,怕得是同行啊。”佈狄語重心長說瞭,賊都是一窩一窩,高鐵站一路混的也有牛逼人物,你偶而幹一趟沒事,可多幹幾回被他們盯上那就慘瞭,對付你的辦法嘛,那就多瞭,比如舉報你,更比如扮個“見義勇為”群眾直接抓你,把你扭送至公安機關,這是輕的,狠的黑的就厲害瞭,你作案時故意讓你露餡,你得手時堵住你黑吃黑,再不行,多來幾個把你摁住胖揍一頓,直揍到生活以及**都不能自理才算讓你長長記性。

說得兩位新人噤若寒蟬,方式還沒羅列完,車來瞭,是輛面包,作案神車,佈狄讓兩人等著,提著一堆東西下瞭坡,遠遠看去,車上下來的人隔著高速路和佈狄討價還價,不一會兒東西換成瞭一摞錢,佈狄招手,讓兩人下來,收贓的車刷聲關上車上,一溜煙走瞭。

“媽的,運氣也太好瞭,比咱們五個人弄趟活都多……哎對瞭,三兒,那塊表我也賣瞭啊,他給一千二。”佈狄蘸著唾沫,喜滋滋數著錢道,平三戈提醒說著:“虧瞭,我在手機上查瞭,那表值好幾千呢。”

“帶贓字的都不值錢。”佈狄強調道。

“這都不少瞭。”熊二強瞅著佈狄那一摞錢,興奮瞭,這孩子沒見過這麼多。

“還是進口貨好,那怕偷的也值錢……走走,往前走一段出口,有拉客的黑車。”佈狄道著,那錢開分瞭,給瞭熊二強兩千,剩下的自己個往懷裡一揣,平三戈怒道著:“嗨,我的呢?”

“你不偷瞭個錢包呢,裡面那麼多呢,還分這點小錢?”佈狄不給瞭。

“狗日的,你等著。”平三戈沒治瞭。

佈狄呵呵傻笑瞭,一般多吃多占討瞭便宜就這德性,他一攬熊二強問著:“熊二,我正式問你一句,想跟我們一起幹?”

“那必須想啊。”熊二強興奮瞭,就差納頭便拜瞭。

“成,過一兩天一起回去。”佈狄道。熊二強卻是驀地想起一事瞭道著:“佈哥,我能先請兩天假不?”

“媽的還沒幹呢,就開始請假瞭?你傢死人啦?”佈狄不高興瞭。

“不是不是,我傢都沒人,死什麼人,我是要去找個人,好像這一帶離那兒就不遠,我今天就準備去找的,結果碰上你們瞭。”熊二強道。

佈狄怔住瞭,想想脫口道著:“你去西荊鎮鐵爐村?”

“對呀。”熊二強驚訝瞭。

“找橋爺?”佈狄問。

“啊?您也知道?”熊二強驚訝成愕然瞭。

還沒說就猜到瞭,快把佈狄奉為神明瞭,他瞅瞅懵逼一臉的平三戈解釋著:“我聽我們老大說,隻有嫡傳出來的弟子才知道這個地方,我老大就是橋爺嫡傳的。”

“那你找橋爺幹什麼?”佈狄警惕問。

“這不都進去瞭,我沒地方去瞭,找橋爺拜師學藝啊,我聽說啊,跟著橋爺過不瞭三年出來,都是一方牛逼人物。”熊二強神往地道,看得出想成為名賊的理想是多麼的迫切。

潑涼水的來瞭,平三戈嗤笑道:“哦,像你老大那麼牛逼,被抓瞭?”

“話不是這麼說的,人這輩子牛逼過啊,咱們什麼樣?苦逼、窮逼、傻逼、二逼、逗逼,什麼逼都有人叫你,就是沒人覺得你牛逼,這就是差別,我說的對不對啊,佈哥?”熊二強凜然道,看得出想摘掉苦窮逼帽子的心情同樣急切。

“對,肥佈就喜歡這號有理想、有抱負的一無所有新人。”平三戈笑著替佈狄回答瞭。

不料贊錯人瞭,熊二強嘿嘿傻樂著道:“我沒報復,我報復誰啊?我們老大就即便對我不好,那好歹也給找瞭個飯碗啊。”

這……平三戈張口結舌,給噎住瞭,看向佈狄時,好奇地發現佈狄那雙斜眼不斜瞭,目光聚焦在熊二強的臉上,像光棍漢看小寡婦一樣不懷好意,看得熊二強都局促瞭。

片刻,佈狄扭頭走瞭,邊走邊道著:“那跟我走吧,你要去的是我傢,一定不相信吧?”

啊?果真難以相信,驚得熊二強如遭雷劈,平三戈還能反應過來,脫口道著:“信你才見鬼,橋爺要在多大瞭,能是你爹?”

“不是不是,我們這行徒弟叫師傅,不叫師傅,都叫爹。”熊二強解釋瞭句,把不諳江湖的平三戈聽傻眼瞭,而熊二強可顧不上跟他廢話瞭,直奔著追佈狄道著:“我信,我信,佈哥,我信,你這麼牛逼,肯定是橋爺傢出來的。”

“少扯,我哪兒牛逼,我很低調的。”佈狄嚴肅地糾正。

熊二強被訓一句,一看佈狄,又發現可以恭維的地方,直道著:“您長得這麼牛逼,也算啊。”

“哈哈哈,算你小子有點眼力,我爹都說過,我這長相一看就是人畜無害……哦不對,人間禍害,嘎嘎……”佈狄一把摟著新收的小兄弟,把平三戈給晾一邊去瞭。

平三戈哭笑不得地跟著,聽著兩人**裸地吹棒,直出瞭接頭的路牌地,這地兒佈狄果真熟稔無比,到出口不遠就招到瞭載客的黑車,那司機居然和佈狄認識,而要去的地方,也正是熊二強夢寐以求的地方:

西荊鎮鐵爐村,傳說中碩果僅存的爺字輩賊王棲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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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八時,開發區IDC中心,一輛閃爍著紅藍警燈的警車緩緩駛近,佇立等待的孫韶霜臉上多瞭一層笑容。

來接一個神秘的人,最起碼周宜龍不清楚,作為孫教授的助理尚不清楚的人和事,那就應該打上保密標簽瞭,他思忖著,或許是什麼新設備;或許是從那兒調來的專傢。畢竟反扒專案組這根弦繃得越來越緊瞭,而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到任何實質性進展。

當然,PCI系統新命名的系統效果還是明顯的,和以往通過肉眼識別,人工尋蹤的方式相比,效率著實提高瞭一大截,能抓到的賊也多瞭,但更多的問題接踵而來,好抓難審是通病,嫌疑人抓的多瞭,意味著工作量迅速翻倍,可嫌疑人並沒有什麼變化,抵賴的、耍潑的、甚至在派出所反扒隊自殘的,都開始出現苗頭瞭,不得已總隊隻得讓各大隊緩一緩。

“在想什麼小周?”孫韶霜突然問。

“哦,在想我們的新的體貌自動識別系統。”周宜龍道。

“Physicalcharacteristicidentification……簡縮為PCI系統,放在IT行業,有即插即用的意思,很符合現狀的,母網一成形,將來各大隊、中隊、派出所隻要增加一個新模塊,可以大大提高我們的街路面犯罪的防控水平。”孫韶霜道。

“技術上肯定沒問題,但有個奇怪的現象,本來我們料想技術提升,會壓制犯罪率下降,可現在好像問題比以前還多瞭。”周宜龍道。

“每一顆毒瘤切除的時候,總要有陣痛,我們警察其實也像醫生治病救人,但總有治不瞭的病,救不瞭的命。你是說現在已經開始發生,甚至將來可能更多的現實問題吧?”孫韶霜問。

“對,大興派出所今天抓瞭一例扒竊案,咱們基層的警員剛動手抓捕,嫌疑人直接自殘,朝自己肚子上就是一刀,把咱們的警員都嚇壞瞭……而且我聽說,以前碰到過不少這樣的案例,咱們基層根本沒法處理,誰都怕小案變成命案啊。”周宜龍道,此次到基層,所見所聞都大大顛覆他的認知瞭,就個手機,至於自己捅自己麼?

“情義難兩全,情與法同樣難兩全,你必須在同情弱勢、悲天憫人,和執法必嚴、違法必究中作出選擇,這是作為警察的職業守則,警察不能當老好人,否則很多好人都會變成壞人。”孫韶霜笑笑,說瞭句簡單的話,卻讓周宜龍咂摸瞭很久,直覺得意猶未竟。

車泊定瞭,跳下來瞭一位不認識的警員,後面還跟著一位女人,相互握手,對方自稱是鐵路公安某分局的外勤隊長,奉命把人送到瞭,緊接著又來一輛車,匆匆奔下來的卻是治安總隊的聶寶文,寒喧幾句,相攜回IDC中心,那位鐵警好奇問著今天的案情,畢竟連丟三位旅客的隨身物品,搞得高鐵上一堆投訴,此次來啊,是要提取嫌疑人資料,怎麼著也得追到。

“雲隊長,失物一會兒就能給您,嫌疑人可不能給您,放心,我和你們鐵路公安協調。”孫韶霜道。

聶寶文追著道著:“孫教授,人我準備齊瞭,什麼情況?”

“讓貝琳給你們介紹一下。”孫韶霜道。

聶寶文一怔,伸手和同來的女人握手,興奮道著:“哦,您就是貝琳啊?我們通過幾次電話瞭,一直沒見到您真人,沒想到這麼年輕啊。”

“聶隊您客氣瞭,謝謝你們的基層工作……我大致介紹一下,根據IDC提供的手機關聯號碼,我們交叉定位幾個嫌疑人,我主要負責盯佈狄,昨天無意中測試的一個號定位在東城三環路一帶,沒想到居然找到人瞭,跟著這個手機號,我今天到車站,本以為他要走,可沒想路上就開始作案,還撿瞭個同夥,就是那個熊二強……之後,他們又到瞭高鐵站,我想這仨賊結夥肯定沒好事,就通過鐵警拿到瞭他們身邊的票……”貝琳介紹著,鶯鶯嚦嚦,聲音清脆,渾然不像個一線的公安人員。

周宜龍看傻瞭,這不是……坐在熊二強身後,和那仨賊坐一塊的女人嗎?

“他們手藝如何?”孫韶霜好奇問。

“也不見得就有多好,但是時機抓得太巧瞭,兩位煙癮大的旅客下車抽瞭幾口,靠站隻有幾分鐘,旅客在後一個門外抽,他們提著東西從前一個門大搖大擺就走瞭……哦對瞭,另一位手藝突飛猛進,把我錢包、筆記本電腦一古腦全卷走瞭。”貝琳笑道,一點也沒有丟瞭東西的煩惱,反而很興奮。

周宜龍一下子明白瞭,警察的東西也敢偷?那他等著紮手吧。

“這幫賊娃,膽大的很,有證有贓就好辦,掘地三尺我也把他們逮回來。”聶寶文怒道。

“別急嘛,那仨抓回來,估計他們巴不得拘留所管飯呢,今天可不是抓他們啊,而且你抓住也沒用,抓賊見贓,沒贓你定不瞭罪,抓瞭還得放人。”孫韶霜笑道,貝琳也笑著補充著:“那位姓佈的大眼賊確實不一般,教唆瞭熊二強一路,然後熊二強下手,他在車上威脅目擊到瞭旅客不讓吭聲,壞透瞭。”

“那集合人員幹什麼?”聶寶文道,話一出口,孫韶霜回頭慈詳一笑,然後聶寶文恍然大悟,喜出望外道著:“不會是收贓的被你們盯上瞭吧?”

“恭喜,答對瞭。”孫韶霜一笑,信步而走。

這當會聶寶文興奮瞭,抓個收贓的可比抓個毛賊收獲大,說不定能牽扯出一堆案子來,他追問著貝琳,貝琳解釋著:“這是我在車上和孫教授臨時定的計劃,他們偷走的兩個包,應該是一大筆贓物,肯定要想辦法出手……而且以我們對長安扒竊團夥的瞭解,大多數是贓不過夜,一得手就馬上脫手,而且也隻有經驗老到、犯案累累的老手,才有可能知道銷贓的聯絡人,以佈狄的資歷,不可能不知道,於是我們就試瞭一下,結果……”

“脫手瞭?”聶寶文笑道,他興奮道著:“絕對脫手,任何時候隻要抓到佈狄,他身上絕對是清潔溜溜,一毛錢也不留下,別說贓物瞭。”

“對,已經到長安瞭。”貝琳笑道。

興奮瞭,這可是建組以來頭回摸到收贓的脈絡,眾人進瞭監控室,聯網的監控已經跟著實時路況在走瞭,這個實時路況,是由兩個紅點牽引著,手機和筆記本電腦的信號,是通過機身電池直接供應的,即便關機也不影響它發出尋址信號。

紅點在長安路附近,聶寶文發出命令後不久,實時的監控偷拍傳回來瞭,居然是兩個人在門店啤酒攤上吃燒烤,這些收贓的比作賊的警惕性可要差很多,便衣都坐到他們身邊的居然沒發覺,連聲音都錄下來瞭:

“……那個肥貨去蹬大輪去瞭?”

“那他媽就是個奇葩,什麼也偷,不歸那個老大管。”

“就是有點蠢啊,我說那個蘋果本又薄又輕,不值錢,他居然相信,一千五就給我瞭。”

“呵呵……他能認全錢上那數字就已經不錯瞭。”

“哈哈………”

兩人且吃且聊,說得那個蠢賊,把萬把塊的蘋果本賣瞭個白菜價,而IDC中心這裡可是輕松瞭,邊休息邊觀摩著這一對收贓的盡情表演。

吃完飯,喝瞭兩杯啤酒,一個多小時後駛離,此時兩人的身份已經查清瞭,一位叫郭立柱,無業;另一位叫陳雙龍,自辦瞭一個傢電維修售後服務點。兩人先到大興路傢電維修服務點,郭立柱駕車駛離,陳雙龍帶著這些贓物回瞭住處,他的住處就在服務點裡。

“九點多瞭,陳教授,您下命令吧,怎麼抓?”聶寶文已經快按捺不住瞭。

“不要鬧出大動靜,把這個維修點抄瞭,很有可能這是個窩點……另一個,另一個。”孫韶霜為難道著,未及思忖,聶寶文提醒著:“另一個更好辦,通知巡邏交警,查個酒駕就把他無聲無息扣回來瞭。”

孫韶霜一愣,然後眉眼綻笑瞭,直道著:“還是你下命令吧,動武我還真不在行。”

“好,你放心,保準一點動靜沒有。”聶寶文道。他通過手機和現場隊員商議幾句,長年摸爬滾打在市區的那些外勤有的是辦法,一商量就出金點子瞭。

那是大興路上一個居民區外的拐胡同,路很闊,兩旁都是店鋪,來警車警察肯定不行,就那麼沖進去肯定也不行,一個銷贓點被抄萬一傳出去,上線下線肯定立即消失,到場的外勤想瞭個不動聲色的絕招,把街道辦的神請出來瞭,一位紅袖箍大嬸帶著幾位“聯防隊員”,要想沿路商鋪私接電線的,咚咚亂敲一陣陳雙龍的門,那大嬸喊很囂張:

“陳雙龍,開門……是不是又私接電線瞭?把後頭小區頂咧電壓一直不夠,冰箱電視燒壞瞭正好來你這兒修是不是……開門。”

監控屏裡已經聽到瞭陳雙龍不耐煩的聲音:“誰接瞭?冤枉好人是吧?又想收啥費你明說,別有事沒事找茬。”

嘩聲門一開,人進去瞭,那街道的嬸覺悟相當高,在外面給關上門,還擱那塊兒站著放哨涅。

與此同時,郭立柱在回傢的途中被攔下瞭,吹瞭一口,都沒看見顯示,就被交警給扣車扣人瞭,他還老納悶呢,現在警察這麼拽,就半杯啤酒都喝一兩小時還能查到?

那位被帶回交警隊,旋即又被治安總隊帶走,正式傳喚。

而大興路這個售維後服務點裡,粗粗的搜查已經有發現瞭:一大袋子手機、蘋果、三星、小米、華為、甚至還有國內不多見的黑莓護照版的,個個封裝著塑料袋子,有二三十臺,這還不是全部,繼續搜查,在一臺未通電的冰箱裡,整整齊齊碼著十幾臺各式筆記本電腦,每個本都標著簽,CPU型號、內存硬盤大小等等,估計加個包裝就能二次出售瞭,這還不是全部,聶寶文盯著回傳的視頻,眼珠子都快凸出來瞭,拆開一臺廢電視機的後蓋,裡面居然像串糖葫蘆一樣,串瞭一大串手表。

“孫教授,您這辦法對路啊,輕輕松松一單,比一個反扒大隊幾個月查獲還高。”聶寶文喃喃道著,興奮愈盛,能抓到多少贓物,那可就意味著能破多少例懸案,最困撓反扒警種這個問題,倒被一位非專業人士找到這麼一個意想不到瞭途徑。

“那就乘勝追擊,擴大戰果,交給你瞭……貝琳,陪我吃飯去,一定餓瞭吧?”孫韶霜道,到這種關關鍵節點,她倒興味消失瞭。

“噯,還真餓瞭,雲隊長,要不一起去?”貝琳邀著鐵路公安,那位婉拒瞭,當緊要解決高鐵上那出案子回去復命。

於是兩位女人相攜出去瞭,那親熱勁倒像一對母女,看得聶寶文不知道那兒覺得奇怪,他問周宜龍道著:“周助理,這位貝警官是誰嗎?”

“啊?您…您不認識麼?”周宜龍愣瞭。

“我不認識,孫教授介紹有這麼一位,通過電話,可沒成想這麼年輕。”聶寶文道。

周宜龍笑笑道著:“我也不認識,孫教授在公安大學執教幾十年,他的學生在全國各地都有,沒準是她那屆的學生吧。”

“哦……厲害,這招厲害,我說她怎麼一直留著這個大眼賊一夥不抓,敢情是要抓更大的,厲害,比我們高個檔次啊,這一窩下來,怎麼也得撈幾十個盜竊嫌疑人……我得去趟現場瞭,雲隊,您跟我一起走吧,先緊著您的事辦嘍。”聶寶文邀著雲隊長,兩人也一起離開瞭。

周宜龍和兩位值班的坐在空****的辦公室裡,倒無所事事瞭,他感覺有點不舒服,一直以來整個工作的推進都是艱難反復,卻沒有想到今天突兀出現一個人,整個局面就向好的方向打開瞭,而且還是孫教授提前佈下的人,這他這個助理都不知道,就有點不舒服瞭。

“雙管齊下啊,教授看得比我們遠。”

他思忖著,回憶著教授慈詳的面龐後,是怎麼一個老謀深算的心計,這位可是公共安全專傢,連變態殺人、爆炸、投毒等等惡性案例都接觸過的專傢啊,肯定不止面上能看到的這麼一點。

狐疑和好奇引著他坐到瞭電腦前,開始翻看孫教授瀏覽的資料,又把到長安的時間軸重新排瞭一遍,凌亂的電子文檔似乎都有意無意指向一個人:古風城。

那是一位碩果僅存的爺字輩老扒手,最早作案可以追溯到文革時期,據說那個大多數餓肚子的年代,抓他時,他傢裡都藏著八百塊錢和三千多斤全國糧票,這個數字和現在一個土豪的身傢相當。更牛的是,這個人居然趁砸爛公檢法的亂子越獄,中間幾易其名,足跡遍佈全國,之後才在長安生根落地,三裡橋一帶闖出瞭個橋爺的名頭。

數次被捕、判刑、服刑等記錄,電子檔案一大堆,粗粗瀏覽時,他被九年前的一段案情敘述吸引住瞭。其時的老扒手會幹一件特殊的事,叫“練崽”,據古風城被捕時交待,是到城裡往回揀未成年的流浪兒加以訓練,唆使他們去偷東西,然後老扒手們不但安全,而且可以坐享其成,更重要的是,這些小扒手即便被抓到,警察也沒法處理,隻能放瞭或者送收容,而那麼做,根本攔不住他們出來繼續重操舊業。

這是古風城最後一次出現在警務檔案,服刑三年後就中風偏癱瞭,已經喪失勞動能力這種人,獄政肯定也給辦保外就醫。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讓周宜龍想起瞭另一個人,一個幾歲起就在街上偷東西,賊齡幾乎和年齡相當的、進進出出執法機關從不氣餒、而且手法特殊思維獨特的人……佈狄。

“我明白瞭,孫教授在找這一脈的傳承,找他它,就能找到這個江湖的主脈,很可能那些大小賊的源頭,就在這裡……難道,會是佈狄?”

周宜龍想著,被這個想法刺激得更不舒服瞭,可他再一次捋捋佈狄的行事作風,又不得不服氣,這個肥賊一直在給別人幫忙,一直在教唆別人當賊,而自己卻鮮有作案,似乎和古風城有某種類似的地方。

“有意思瞭,他是賊王傳人?”

他啞然失笑瞭,不過他又覺得,孫教授不可能無緣無故盯上他,而且還在暗處有放的人。說不定不止盯佈狄,可能盯其他出名的團夥也有人,怪不得她一副指揮若定的樣子呢。

線頭越來越多,周宜龍在這種思維的糾結和角逐中,慢慢發現瞭新的樂趣,也慢慢的陷在其中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