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一顫,而後飛快地就把碎紙往心口衣襟裡一塞,明意臉一抹,立馬變成瞭楚楚可憐的小美人兒,鳳眼含淚,眼尾微紅,就這麼迎上瞭突然掀開車簾的人。
她低呼一聲,像是受瞭極大的驚嚇,一邊抬袖擋臉,一邊急急地喘氣。
“大人這是做什麼!”荀嬤嬤在外頭怒斥,“這是紀府女眷的車駕!”
掀著車簾的人一愣,連忙退下去,站在車邊拱手行禮:“是在下冒犯瞭,方才……”
方才分明有一股元力波動,而且十分熟悉。
孟陽秋忍不住又看瞭那車廂一眼。
女眷是不可能會元力的,尤其是紀伯宰傢的女眷,因為紀伯宰向來隻喜歡嬌娥。
那就是自己苦於尋找明傢嫡子,一時走神,感覺出錯瞭?
聽見車廂裡響起瞭嚶嚶的啜泣聲,孟陽秋心生愧疚,也不再多想,隻連連賠禮:“情急失態,還請夫人見諒,在下改日必定登門給紀大人賠罪。”
荀嬤嬤瞪瞭他好幾眼,才掀開車簾去裡頭安慰明意:“是在司判府任職的孟大人,舉止難免粗魯,姑娘不用害怕。”
慕星城司判府的孟陽秋,也是賢王府的庶子,明意在六城大會上見過他,她也不敢考驗這人的眼力,就隻軟軟地道:“咱們快走吧,前頭若有好吃的酒樓,倒可以去壓壓驚。”
荀嬤嬤松瞭口氣,連忙應下:“前頭就有一傢老牌酒樓,叫花別枝,姑娘可以去嘗嘗點心。”
“好。”
車駕朝前開去,孟陽秋站在原地,略微尷尬地看瞭看自己的掌心。
也不怪他,當初他與明傢嫡子明獻交手,一連七年都未曾突破十個來回,眼瞅著今年他精進不少,想再去試試,誰料明獻就下落不明瞭。
這比讓他輸瞭還難受。
嘆瞭口氣,他翻身上馬,繼續去司判府復命。
明意聽著後頭的馬蹄聲越來越遠,一直緊繃的身子才算放松下來。
懶倚軟枕,她垂眸思索。
孟陽秋這反應提醒瞭她,雖然是改頭換面,但每個人的元力都有各自特定的路數,很容易被人察覺,尤其是被熟悉她的人察覺。
紀伯宰尚未交手倒還好說,但是……也不是她吹牛,這個怎麼說呢,青雲界六大城池,敗在她手下的人成百上千,她認識對方還好說,可以遮掩,但若有她沒認出來的,那可就不妙瞭。
得想想辦法。
“花別枝到瞭。”外頭稟瞭一聲。
明意回神,扶著荀嬤嬤的手下車,打量瞭一下這地界。
四層高的酒樓,雕欄玉砌,金碧輝煌,八盞金絲紅燈籠垂在兩側,十二名侍女分立門口,進出貴客極多,女眷也不在少數。
她突然掩唇問荀嬤嬤:“我出來吃東西,銀子也是大人給嗎?”
荀嬤嬤失笑:“記大人賬上便是。”
“那好。”她立馬瀟灑地往裡走,找著廂房坐下,點瞭一大桌子山珍海味,然後拉著一眾丫鬟婆子入座,笑吟吟地道,“都是大人請客,大傢不必客氣。”
尋常貴門出來用膳,丫鬟是要在旁邊侍菜的,隻能看不能吃,驟然得瞭這樣的恩典,幾個丫鬟高興壞瞭,連連謝恩。
荀嬤嬤知道明意這習慣,也沒多想什麼,隻道:“可不能叫府裡其他人知道,以為您是個好欺負的主兒,允著咱們蹬鼻子上臉。”
“怎會。”明意給她倒瞭酒,“連荀嬤嬤都給我顏面,他們定隻覺得我是個好相處的。”
誰不喜歡聽長得這麼好看的小姑娘哄人呢,荀嬤嬤低笑,接過酒來就吃。
幾個丫鬟原還有些拘束,但看明意確實是個善心人,無論她們夾什麼菜都不阻攔,膽子便也漸漸大瞭起來。
明意一杯一杯地敬著荀嬤嬤:“主府我不太熟,往後還得承蒙嬤嬤照顧。”
“嬤嬤吃菜。”
“聽聞嬤嬤那兒子要結媳婦兒瞭,到時候我來添點彩頭。”
荀嬤嬤被她哄得高高興興,連連飲下幾盞。
這酒樓的菜肴十分可口,酒也香醇,不到半個時辰,桌上的丫鬟婆子就都喝得醉醺醺的,開始說胡話瞭。
明意臉上也泛著紅,她摸瞭摸自己的肚子,醉醺醺地起身:“我去如廁。”
荀嬤嬤見狀就想去跟著她,奈何旁邊那幾個喝醉瞭的丫鬟還拉著她說後院的瑣碎事,她一個晃神,明意人就已經不見瞭。
酒樓裡伺候周到,去如廁也是有丫鬟引路的,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荀嬤嬤擺手坐回凳子上,捏著杯子跟幾個丫鬟繼續聊。
明意搖搖晃晃地去如廁,回來的時候,外頭就等瞭個沒見過的小廝。
“這邊請。”他略略福身,做瞭個朝陽城的禮。
明意冷哼,還是佯裝醉酒跟著他走。
步上三樓,她明顯感覺到四周被人落瞭域,一股強大的元力在試探著上樓的每一個人。
她毫不猶豫地就甩手,將試探到她身上的元力擊瞭個粉碎。
“哈哈哈——”一扇廂房門應聲而開,裡頭的人捏著酒盞笑得花枝亂顫,“都這步田地瞭,明大人的脾氣還是這麼差。”
明意醉醺醺地走進屋,啪地將門關上,轉身就冷瞭臉:“是你。”
單爾收瞭笑意,略顯委屈:“大人怎麼這般失望,我怎麼瞭?”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她瞇眼。
“您貴人多忘事。”單爾搖頭,“朝陽城所有的上等靈獸,都出自我手。”
朝陽與慕星之間隔著廣袤的雲海,需要上等的靈獸才能飛渡,明意離開朝陽城確實沒有外人知道,但有人問他借瞭靈獸,又不說去送誰,他便猜到瞭。
老實說,他也是在慕星城找瞭很久才找到她,明大人不愧是明大人,就算失瞭元力,人也是十分聰明,若不是在佈莊無意撞見,他也還要花許久的功夫才能找著她。
明意不耐煩瞭:“想做什麼,直說。”
“大人真是不解風情,我這特意備的好酒,您看也不看一眼。”單爾笑道,“別那麼緊張,邊吃邊聊嘛。”
五指微微一收,明意隔著酒桌用元力掐住瞭他的咽喉。
那元力顏色純白,力道蠻橫,是明傢嫡子明獻所特有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