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些改變

荀嬤嬤不太明白,這熱鬧有什麼好看的,叫人瞧見瞭,白白議論她失寵。

可是明意很堅持,精心打扮瞭一番,就去路口等著瞭。

今日府上走水,四周議論的人本來就多,再一看有個天仙似的美人兒立在那裡,是個人路過都會拉著旁邊的人問上兩句。

“這是誰啊?”

“紀大人傢的美妾吧,許是府上走水要擔責,出來等著請罪瞭。”

“真可憐,傢若有女,還是莫與人為妾來得好。”

說是這麼說,眾人都還是忍不住多看她兩眼。

美人如玉,美人如雪,俏生生地這麼站著盼著,誰會舍得不回來呢。

——紀伯宰就舍得。

他站在金燈高掛的花滿樓露臺上,捏著花魁的手,正一把一把地往樓下拋貝幣。

黃白的貝幣,捆著細長的紅線,是為花魁娘子**的喜錢。

底下販夫走卒一陣哄搶,末瞭羨慕地抬頭望一望那上面的貴人。

花魁嬌羞又得意,倚在紀伯宰的胸口手指打圈兒:“大人真豪爽~”

他低笑,牽著她的柔荑:“今夜既是在下中榜,必不會虧待瞭你。”

說罷,又是幾兜子貝幣往下灑。

原本這些熱鬧普通百姓是少湊的,畢竟煙花柳巷的喜錢,沒那麼幹凈,但紀伯宰給的實在太多瞭,到後來就算是路過的人,也忍不住上去撿兩把。

於是紀大人摘瞭花魁**之事就這麼轟轟烈烈地傳開瞭去。

“大人,府裡火已經滅瞭,東西損失正在清算。”不休走到他身後,低聲問,“您可要回去看看?”

紀伯宰敲著欄桿輕哼小曲,滿不在意地道:“不回瞭,遣些泥瓦術士去修,修完瞭我再回。”

花魁青璃聞言都看瞭他一眼:“大人府上……”

“無妨。”他勾起她的下巴,“現下還是你最重要。”

嬌羞垂眼,青璃與他推搡:“奴先去沐浴更衣。”

紀伯宰讓開道,看著她款款而去,紗衣劃過他的手心,帶起一陣酥癢。

他低笑,眸子裡疏疏淡淡。

露臺上風大,下頭搶完貝幣的人散開之後,整條街都安靜瞭許多。遠處二九街的方向微有燈火,忽明忽暗的,叫人看不真切。

紀伯宰突然就問瞭一句:“她可有說什麼?”

不休躬身:“明姑娘說恭王府贈的衣料箱子都燒幹凈瞭,讓小的們不必擔心。”

縱火雖然是個笨法子,卻也是當下最好使的法子。

眼裡染上些笑意,他問:“她怎麼燒的?”

司徒嶺都去宅子裡瞭,想不著痕跡地縱火很是困難,況且故意縱火,少不得用些油酒,火滅之後極易被查出,但等到現在,居然一點消息都沒有。

不休搖頭:“奴才去得晚,沒見著。荀嬤嬤說她也不知道怎麼燒起來的,人都在前庭的時候,庫房突然起的火,沒有抓著縱火之人,燒完之後司判堂的人去看過,也沒有什麼人為的痕跡,最後隻說是天熱的緣故。”

庫房修在陰暗幹燥處,哪會因著天熱就起火,定是她做瞭什麼小機關。

可是,她是怎麼知道恭王那箱子賞賜要被查的呢?

眼裡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愉悅。

他喜歡聰明人,更喜歡長得好看的聰明人,猶為喜歡長得好看還聰明還把他放在心上的人。

“她還說什麼瞭?”

不休疑惑:“什麼?”

他輕嘖:“我不回去,她難道就沒話帶過來?”

肯定會委屈地問他為什麼不回去呀,會問他是不是有別人瞭。

不休:“沒有。”

紀伯宰:?

他想不通瞭:“為什麼沒有?”

他回不回去是一回事,她惦不惦記就是另一回事瞭。

不休搖頭:“小的不知,但明姑娘依舊去路口等您瞭,今日那路上人多,想來是要被指指點點一番。”

他說這話還帶瞭點不解的語氣,也跟荀嬤嬤一樣覺得沒必要,但不知為何,紀伯宰一聽,微微一怔之後竟是大笑起來。

“大人?”不休有點莫名。

紀伯宰扶著欄桿,笑瞭好一會兒,眼裡星光瀲灩:“我倒是在那宴上撿著寶瞭,居然將她給挑瞭回來。”

事發如此突然,她竟就能隔著那麼遠與他心有靈犀。尋常女子哪有這般靈活的腦筋,也就是她,能想到要與他撇清關系,裝作失寵的模樣,才能把這一遭事給扛過去。

那些人一直查明意,不過就是覺得他有指使明意謀害宗親的嫌疑,若是他兩人不睦,來日就算告上大司面前,也隻是一樁舞姬殺人的事,攀咬不上他。一旦攀咬不上他,他們對她的殺人動機也就摸不清瞭,自然也就定不下她的罪。

道理說來好懂,可女兒傢柔弱可憐,被驟然疏遠,誰能不傷心難過?

明意能,不但能,還主動與他配合,將自己的狼狽展現在眾人面前。

風吹過露臺邊掛著的金燈,燈上的雕花銅片叮當作響。

紀伯宰帶笑著望著上頭的花紋,突然很想把它帶回去給明意。隻是,按照計劃,他應該有半個月都不會回去瞭。

“大人,青璃姑娘準備好瞭。”有丫鬟來稟。

收回目光,紀伯宰應瞭一聲,收袖往房間的方向走瞭兩步,又有些懨懨:“不休,我有點乏。”

不休一聽就知道是什麼意思,苦哈哈地道:“大人,這花魁之福,小的怕是消受不瞭。”

“總也不過兩隻眼睛一張嘴。”他輕嘖,“別讓人起疑就是。”

不休無奈,硬著頭皮應下。

大人雖然風流,卻不是縱欲之人,何況床笫之事影響修習,他隻有興致好的時候會親力親為,其餘的,大多是讓他遮掩過去。

可這回他想不明白,反正都來瞭外頭瞭,一時半會也不打算回去,難道還要夜夜吃素不成?

紀伯宰也沒想明白自己是怎麼瞭,高價買來的肉,頭一次覺得乏味,青璃風情得千篇一律,遠不及明意半分。

原本歇一歇倒也無妨,隻是青璃那房裡胭脂味兒太重瞭,一過去就少不得沾染上,萬一提前回去,豈不是白惹院子裡那個傷心。

《入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