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一夫一妻

就是從羞雲和鄭迢的婚事開始,飛花城突然流行起瞭下聘時與婦傢承諾一生隻娶一人。

當然瞭,做承諾的大多都是寒門,他們娶妻本就困難,少不瞭還有發跡之後讓糟糠下堂的事,為瞭能求娶到妻子,他們開始寫下承諾,若是後頭再納,亦或是發跡後拋棄糟糠,所有傢產,一並交予婦人。

這種做法讓婦傢很是滿意,是以也有不少貴門的庶女,開始尋嫁有出息的並且肯隻娶一人的寒門。

陣勢逐漸大起來的時候,貴門子弟就不滿瞭。

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都是窮人騙貴女的謊言,男人還能真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不成?

他們這麼一來,府裡妻子也跟著艷羨,這日子還過不過瞭?

有臣子想進宮訴苦,卻發現他們的司上自娶妻之後當真對別的女子不感興趣,並且與司後娘娘感情甚篤。

無奈咽下抱怨,自個兒去面對傢裡的水深火熱。

有人納悶這股子風氣怎麼興起的,明意坐在前往逐月城的飛渡獸車上,笑而不語。

她送羞雲的賀禮,是一百篇文人大傢寫的贊頌詩歌,贊羞雲魅力獨到,也贊鄭迢恪守本心,將兩人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從頭誇到腳,並說真正的愛情就是如此,若他日有二心,先和離,再另成,絕不與人並行其好。

一城之主和司後尚且如此,民間人很難不想效仿,各城本就男多女少,一夫多妻也隻會讓女子都嫁進高門,而寒門難續。眾人逐漸就覺得,這是個很公平的做法。

趁著風氣漸濃,明意就將一夫一妻也納入法規,拉著紀伯宰的手按下瞭六城之主的印鑒。

她這個動作其實是越矩的,甚至有些冒犯,但紀伯宰不但不生氣,反而是樂瞭。

“這算不算你有求於我?”他問。

明意一本正經地道:“哪能呢,這是為陛下好,六城繁衍自然,才能有陛下帝位千秋。”

說得很有道理,其實就是連一點機會都不想給他。

紀伯宰嘆瞭口氣,又道:“明日卯時有銀盤耀日之景,我在屋裡備瞭暖爐……”

明意挑眉:“看月亮為何要在屋裡?來都來瞭,定然是上屋頂才妙。”

他頓瞭頓,沉默半晌,別開瞭頭:“那你上屋頂去吧,我就在屋裡。”

好端端的,鬧起脾氣來瞭?

明意不理解他為何非要在屋裡,但總歸也不會遷就他,索性就自己去看。

銀盤耀日是逐月城特有的奇景,朝陽初升時月亮未落,而逐月城的月亮極其大,看起來會比太陽還亮。

之前來這裡是為比試,都沒有好好看過這景色,如今有瞭空閑,紀伯宰是主動要求帶她來的,卻不肯陪她上房頂。

明意一邊看一邊氣悶,覺得他許是又想拿捏自己瞭,所以玩這欲擒故縱的把戲。

然而紀伯宰在屋子裡,卻是喝瞭不休端來的一大碗藥。

他在幾場戰役裡本就傷得不輕,後又心病失眠,言笑說他現在還能醒著都是個奇跡,若不好生休養、避夜風避大雨,怕是連六城都走不完就要倒瞭。

他可不想倒在半路,他一旦倒瞭,明意一定會萬分開心地去找周子鴻。

深吸一口氣,他瞇眼看著窗外。

有窗沿遮擋,他其實隻能看見月亮,但天漸漸亮起來的時候,他聽見瞭房頂上明意的驚呼聲。

她聲音很脆甜,是以前做男兒養的時候習慣壓著嗓子,隻有每每高興極瞭的時候,他才能聽見她這樣的聲音。

眼裡染上笑意,紀伯宰咳嗽兩聲,開始吩咐不休去找藥材。

言笑說他需要血參,但是血參因為采摘太過險峻,六城統一之後已經禁止官府脅迫農人采摘,也就禁止瞭官府收購,想買一些還得托人去慕星城一趟。

他有些困倦,吩咐完就躺上床睡著瞭。

半夜的時候,他察覺到有人摸瞭摸自己的額頭,嘀咕瞭一句:“真燙。”

然後額上就被放瞭浸濕的帕子。

應該是荀嬤嬤吧,紀伯宰想,現在的明意心裡沒有他,自然也不會在意他病沒病。

一覺睡醒,他看向一側。

明意好端端地坐在桌前用膳,甚至還睨瞭他一眼,像是在怪他怎麼起來那麼晚。

他松瞭口氣,跟著起身收拾幹凈,坐去她身側。

今天的飯食又很清淡,他忍不住擔憂地看向明意,尋思她口味怎麼變化這麼大,卻見她神色自然地吃著,完全沒有想與他搭話的意思。

看來是在生昨晚的氣瞭。

他嘆息,輕聲開口:“宮裡事務堆積有些多瞭,剩下的幾個城,我們過兩個月再去可好?”

明意舀著湯,頭也不抬:“我聽人說,陛下此趟出行,原是計劃瞭朝陽新城的,也不去瞭?”

紀伯宰捏緊瞭手。

他先前看明意實在不開心,是打算親自送她去一趟朝陽新城見周子鴻的,但是——也許是他心胸還沒開闊到那個地步,思索瞭兩個月,還是不太想去。

他不想看明意對別的男人笑,一點也不想。

可是,言笑又說他這個行為很小氣,容易引明意反感。她不知道還好,知道瞭還不去,就像是在耍她。

沉默良久,紀伯宰接過她手裡的勺子,將湯盛好放在她面前:“回去的路上,順便去看看吧。”

明意有些驚訝地挑眉,而後就笑瞭。

她也覺得自己好惡劣,仿佛就喜歡看他糾結和崩潰似的,他越為難,她越開心。

不過,這麼為難都還打算帶他去,紀伯宰這一輩子可能就栽她手裡再也起不來瞭。

真是風水輪流轉啊紀大人!

面前這人不知道她在笑什麼,還以為她在為能看見周子鴻而發自內心地高興,是以整張臉都黑得很難看。

“等見著瞭再高興不遲。”他悶聲道。

明意逗他:“想想都覺得高興,也不可以嗎?”

他垂下眼簾,沒有再說話,背脊挺直,孤冷又倨傲。

明意開開心心地吃完飯,又睨著他碗裡剩下的東西:“都吃掉。”

一個小姑娘把他氣成這樣,是怎麼還有底氣命令他的?

紀伯宰很惱,但捏著碗沉默瞭一會兒,還是在她的註視下將飯菜都吃瞭個幹凈。

《入青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