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好想要給陸瑾年一個驚喜,所以不想讓陸瑾年進屋,她收拾完一切,站在落地鏡前,檢查瞭一下沒問題,便拿著手包,去錦繡園的門外等著瞭。
約莫等瞭十五分鐘,喬安好看到陸瑾年的車子,從遠處路口,拐瞭過來。
此時恰是夕陽西落,通紅的陽光,將錦繡園紅瓦白墻的別墅,照的宛如世外桃源。
陸瑾年剛拐過彎,便看見站在別墅柵欄外的喬安好,柵欄上五顏六色的薔薇,開得正好,女孩身著垂地的裸色長裙,黑發及腰,膚白似雪,在夕陽和鮮花的輝映下,像是從幻覺裡走出來的絕美風景。
陸瑾年看的有些晃神,直到站在路邊的喬安好,沖著他招手,他才眨瞭眨眼睛,猛地回神,急急地踩瞭剎車,可是車子,卻依舊開過瞭喬安好約莫三米遠的距離。
陸瑾年正準備將車子倒回去的時候,喬安好卻踩著高跟鞋,施施然的走瞭過來,先是彎著腰,透過車窗沖著陸瑾年淺淺一笑,才打開車門,坐瞭進去。
陸瑾年在來接喬安好之前,已經收拾妥當瞭一切,身上穿的是一身深藍色的西裝,頭發做成瞭許嘉木一直喜歡留的發型,臉上貼瞭許多傷疤,就連眉毛都是照著許嘉木的眉型,重新勾畫修飾瞭一下。
許嘉木和陸瑾年一個氣質太過於冰冷孤傲,一個是嬌生慣養的大少爺,就算是兩個人相貌的某些地方真的很相似,但是因為給人的感覺太過於截然想法,所以真的很難讓人發覺。
可是現在,如若不是喬安好提前知道這是陸瑾年裝扮出來的許嘉木,縱使她和許嘉木從小一起長大,也很難分辨出來面前的這個“許嘉木”是喬裝出來的。
許嘉木的生日宴,就在許傢裡舉辦,距離錦繡園並不遠,雖然此時是下班點,道路有些擁堵,卻也不過四十分鐘,便抵達瞭許傢。
生日宴開始的時間,是晚上八點鐘,此時不過才剛剛七點鐘,還有一個小時,宴請的賓客都還沒來,偌大的院子裡,空蕩安逸。
陸瑾年隨意的找個一個空位,停車,和喬安好一起走到瞭屋門口,陸瑾年紳士的按瞭門鈴,過瞭還沒十秒鐘,便傳來瞭開鎖聲,隨後門被人拉開,是許傢伺候瞭許多年的管傢,據說是韓如初嫁過來的時候,從韓傢帶來的。
管傢先是讓開身,讓喬安好和陸瑾年進來,然後才沖著屋裡喊道:“先生,太太,是安好小姐來瞭。”
明明門外站瞭喬安好和陸瑾年兩個人,管傢卻隻提瞭喬安好一個人。
剛繞過玄關,喬安好便和從屋裡出來迎接的韓如初,走瞭個正面。
韓如初穿瞭一身露肩紅裙的韓如初,脖頸上戴瞭一塊很大的紅寶石,頭發盡數盤起來,看起來端莊貴氣,和管傢一樣,開口也隻是提瞭喬安好:“喬喬來瞭?”
隨著她的話音,她便一把拉瞭喬安好的手,熱情的牽著她,往屋裡走去,自始至終就沒有去瞅一眼站在喬安好身邊的陸瑾年,仿佛他隻是空氣一樣。
韓如初一邊招呼喬安好坐下,一邊吩咐管傢去備茶,絲毫沒有半點招呼陸瑾年坐下的意思,便轉頭,笑容和善的望著喬安好,問瞭一些關心的話:“喬喬,最近這一段日子過的怎麼樣?拍戲累不累?”
“不累。”喬安好彎瞭彎唇,又禮貌客氣的道瞭一聲謝。
“不累就好,如果累,就不要拍瞭,你要是不想去喬傢工作,我可以安排你進許傢……”韓如初話剛說到一半,管傢便端瞭一個托盤走瞭過來,上面放瞭三杯熱氣騰騰的茶。
管傢先端瞭一杯放在韓如初的面前,然後又端起一杯放在喬安好的面前,最後那一杯隻是放在桌子上,也沒有招呼陸瑾年喝,像是隻是做做樣子而已。
喬安好對著管傢輕聲的道瞭一句謝,然後才接瞭韓如初剛剛說的話:“我就是喜歡拍戲,所以您就不用擔心我瞭。”
“既然你喜歡,就隨你。”韓如初勾著紅唇笑瞭笑,端起桌子上的茶杯。
喬安好暖暖的笑瞭一下,眼角的餘光瞥見站在落地窗前的陸瑾年,男子身上的氣質淡淡的,眼睛望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喬安好輕輕地皺瞭一下眉,這才想起來,從進屋到現在,韓如初一直都隻是圍繞著自己轉,根本就沒有理睬過陸瑾年,甚至這個傢裡的傭人,連最基本的招呼他坐下都沒有。
此時屋裡沒外人,誰都知道許嘉木是陸瑾年裝的,所以喬安好也沒演戲,直接開口喊瞭陸瑾年的名字:“陸瑾年?”
盯著窗外的陸瑾年,聽到喬安好的聲音,沒有轉身,隻是微微側瞭一下頭,視線落在喬安好的身上,他沒有說話,眼神卻透露著幾分疑惑。
喬安好沖著陸瑾年招瞭招手,然後拍瞭拍自己身邊的空位,語調清軟的說:“站在那裡做什麼?過來坐啊?”
端著茶杯的韓如初,在聽到喬安好這句話的時候,神情頓瞭頓,眉眼之間略過瞭一絲嫌棄和厭惡,然而,也不過隻是一瞬,隨後便眉眼帶笑,姿態悠閑的輕抿瞭一口茶。
盡管韓如初剛剛的神情,不過隻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是卻還是清晰地落入瞭陸瑾年的眼中。
那是他小時候,第一次遇見韓如初時,就從她臉上看到的神情,憎惡和不屑。
這麼多年瞭,始終都沒變過。
陸瑾年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仿佛是已經習以為常瞭一般,眼神淡然的從韓如初臉上跳開,盯著喬安好漆黑的瞳孔,輕輕地眨瞭一下眼睛,低聲的說瞭一句:“不必瞭。”
然後也不等喬安好開口在說些什麼,便轉身繼續看向瞭窗外。
韓如初聽到陸瑾年的話,唇角勾出瞭一絲冷笑,然後又繼續喝瞭兩口茶,轉過頭,笑容可掬的跟喬安好繼續聊起瞭傢常。
出於禮貌和尊重,喬安好一直陪著韓如初聊著,可是眼角的餘光,卻時不時的去看一眼陸瑾年。
男子一直都很安靜,靜的若不是她偶爾去看一眼,否則根本就不知道落地窗前還站瞭一個人。
聊到途中,有傭人走過來,低聲詢問韓如初宴會上的一些問題,韓如初沖著喬安好歉意的笑瞭笑,便轉過頭,對著傭人交代瞭起來。
喬安好猶豫瞭一下,放下手中端著的茶杯,站起身,走向瞭陸瑾年,隻是喬安好距離陸瑾年還有兩米遠的時候,許萬裡從樓上走瞭下來,看到喬安好,出聲喊瞭一聲:“喬喬。”
喬安好停下腳步,沖著許萬裡問好:“許伯父。”
許萬裡笑瞇瞇的點瞭點頭,一邊整理著自己的領帶,一邊走到瞭喬安好的面前,嘴裡的話,卻是對著韓如初說的:“如初,我倒是有一陣子沒有見喬喬瞭,漂亮瞭不少。”
韓如初已經吩咐好瞭一切,聽到許萬裡的話,優雅從容的站起身,走到瞭許萬裡的面前,自然體貼的伸出手,替許萬裡整理起瞭領帶:“喬喬打小就是個美人胚子。”
許萬裡哈哈笑瞭兩聲,在轉頭的時候,恰好和站在落地窗前,聽到許萬裡聲音,下意識的轉過頭的陸瑾年,對上瞭視線。
許萬裡的笑容凝滯瞭一下,隨後就淡漠的移開瞭視線,摟住瞭韓如初的肩膀,走向瞭沙發。
陸瑾年望著許萬裡的背影,用力地抿瞭抿唇,垂下瞭眼簾,遮掩住瞭眼底的受傷。
許萬裡擁著韓如初坐下,便開口詢問許嘉木生日宴準備的情況,韓如初語調溫和的回答著,那樣的氣氛,看起來儼然就是相愛相守瞭多年的真情夫妻。
陸瑾年看著那一幕,眼睛微微的有些刺痛,他想起因為生瞭自己,而過得顛沛流離的母親,垂在身體兩邊的手,無聲無息的握成瞭拳頭。
剛剛的許萬裡,雖然一系列的反應,都表現的很自然,可是喬安好卻依舊清楚的看到,許萬裡在看到陸瑾年時,神情浮現出來的不悅。
以前的時候,喬安好不是沒有和陸瑾年扮演的許嘉木,和許萬裡韓如初見過面,隻是那個時候,大多數都是在一些宴會上,大傢都在拼命地演戲,根本就沒有私下交流的機會,所以她壓根就沒有發現過這些。
韓如初對陸瑾年的冷淡和無視,其實喬安好可以理解,這個世界上,大抵沒有一個女人能對自己丈夫在外面生的孩子好聲好氣,溫和以待吧。
可是,許萬裡對陸瑾年竟然也是同樣的冷漠,卻讓喬安好有些不解,就算是許萬裡不喜歡陸瑾年這個兒子,也不至於連句話都懶得說吧?
喬安好的心底,浮現瞭一絲說不出來的心疼,她下意識地看向瞭陸瑾年,剛想開口說話,陸瑾年卻突然間聲調冷沉的說:“我出去吸根煙。”
然後也不等喬安好有所反應,就轉身,邁著步子,走瞭出瞭屋子。
“喬喬,來……”潛意識的想要跟著陸瑾年出去的喬安好,突然間聽到瞭韓如初的招呼。
喬安好“哦”瞭一聲,然後透過落地窗,看瞭一眼站在自己車旁,點燃一根煙大口吸著的陸瑾年,咽瞭一口唾沫,才轉身,走向瞭沙發。
約莫七點四十的時候,宴請的賓客陸陸續續的到來。
陸瑾年不知道去瞭哪裡,隻留瞭韓如初、許萬裡、喬安好三個人笑容洋溢的站在門口,招呼著客人。
途中韓如初招呼瞭管傢,在她耳邊低語瞭兩句,示意管傢出去找找陸瑾年。
將近七點五十的時候,陸瑾年還沒出現,韓如初眼底浮現瞭一絲不悅,卻還是頗為沉得住氣的笑著招呼瞭兩個許氏企業的股東進瞭宴會大廳,然後便悄無聲息的離開,剛走到別墅的屋門口,管傢便推門進來,韓如初立刻冷聲問瞭一句:“他人呢?”
管傢還沒開口說話,陸瑾年便踏著步子,緊隨其後的走瞭屋。
韓如初遞給瞭管傢瞭一個眼神,管傢立刻識趣的走向瞭宴會大廳招待來賓。
韓如初踩著高跟鞋,雍容華貴的走到瞭陸瑾年的面前,還沒來得及出聲,有兩個來賓便走瞭進來,韓如初臉上立刻笑開瞭花,伸出手,一把挽住瞭陸瑾年的胳膊,沖著那兩個來賓,笑容滿面的打起招呼:“趙總,趙太太。”
隨後,還一臉溫和的望著陸瑾年,出聲催促:“嘉木,快點給趙總趙太太問好。”
陸瑾年身上的冷淡和疏離,盡數被他收斂瞭起來,他向來話不多,為瞭更像許嘉木,卻還是順著韓如初的話,讓自己語調溫潤的問瞭好:“趙伯父,趙伯母,歡迎你們。”
說完,陸瑾年還沖著宴會大廳的方向,做瞭一個請的手勢。
等著趙氏夫婦先邁著步子走向瞭宴會大廳,韓如初才挽著陸瑾年的胳膊跟上,不過卻和前面的趙氏夫婦保持瞭一段距離。
韓如初趁著沒有人註意到自己的時候,微微側頭,語氣異常冰冷的對著陸瑾年,壓低瞭嗓音,說:“今晚是嘉木的生日宴,我勸你最好給我註意點,不要鬧出什麼差池。”
韓如初說到這裡的時候,恰好和一個來賓走瞭正對面,她頓時止住瞭嘴裡的話語,立刻笑容燦爛的沖著那個來賓打瞭一聲招呼,等著來賓走過她的身邊,才又繼續對著陸瑾年,像是警告一般,冷聲說:“當初也沒人逼你幫這個忙,是你自己心甘情願同意的,而且,你不要忘瞭,你的命還是我們傢嘉木給的!”
這些話都清清楚楚的落入瞭陸瑾年的耳中,他的眉眼卻很平靜,仿佛韓如初那些話不是在說給自己聽一樣,視線繞著宴會大廳轉瞭一圈,看到不遠處站著的喬安好,側頭,沖著韓如初笑瞭笑,看起來就像是相親相愛的母子一般,然後就抽出瞭自己的胳膊,沖著喬安好走瞭過去。
韓如初說的沒錯,這個忙的確不是許傢人逼著他幫的。
甚至就連這個忙,都不是許萬裡和韓如初通知的他,而是許傢的管傢找的他。
管傢沒對他提給他什麼好處,也沒用懇求的語氣,就隻是說瞭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許傢有難,需要他和喬安好扮演夫妻,幫助許傢渡過難關。
雖然那一句話說的很簡練,可是也有幾十個字,然而他卻隻註意到瞭其中的三個字:喬安好。
那時的他,已經有很久很久的時間都沒有見過她瞭,他身邊圍繞著的人,都不認識她,所以這三個字隻能在他的腦海裡無數次的浮現纏繞,當時他冷不丁的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個鏤刻在他心底的名字,人就那麼突兀的怔在瞭原地,過瞭許久,他的大腦才開始轉動,可是卻也隻是反復的思考著“和喬安好扮演夫妻”。
他明知道許萬裡和韓如初很厭惡自己,可是他沉默瞭許久,還是同意瞭。
沒有任何要求,也沒有任何條件的同意瞭下來。
不為別的,隻為喬安好那三個字。
就算是受盡委屈和厭惡,也值得。
因為沒有人知道,當時的他,心底有多激動,他覺得那是上天對他的眷顧,竟然給瞭他一個這麼好的機會,讓他有理由可以再次出現在她的身邊-
“嘉木!”喬安夏最先看到的陸瑾年,擺瞭擺手,笑著招呼瞭一聲。
背對著陸瑾年的喬安好立刻轉瞭身,等到陸瑾年走近,才笑容溫暖甜美喊瞭一聲:“嘉木哥。”
嘉木哥……女孩的聲音柔和溫軟,這三個字從她齒間繞出來的時候,竟帶瞭幾絲纏綿。
不像是她喊他的時候,都是那麼疏離客套的“陸先生”,以至於她最近這兩次直呼瞭他的名字,都讓他異常的滿足。
陸瑾年強壓著心底的酸澀,望著喬安好的神情,帶著幾分溫情,伸出手自然地摟住瞭她柔軟的腰。
陸瑾年雖然喬扮成瞭許嘉木模樣,可是他身上味道卻沒變,喬安好被他摟住腰的時候,便聞見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清淡香氣,心跳的速度驀地就加快瞭起來,眉眼之間沾染瞭幾分羞怯。
兩個人的舉動,將新婚夫妻甜蜜恩愛詮釋的淋漓盡致。
相貌可以喬裝,可是聲音卻不能改變,所以陸瑾年在面對和許嘉木特別熟悉的人時,盡量都不開口說話。
久而久之,大傢也都以為是許嘉木車禍毀容,導致的性情大變,不愛言語瞭。
所以此時的陸瑾年,面對剛剛喬安夏的熱情招呼,也隻是彎著唇,點瞭一下頭。
喬安夏對車禍後的“許嘉木”不愛言語已經接受,所以便指瞭指站在自己身邊的程漾,做瞭一個介紹:“嘉木,這是我的男朋友,程漾。”
程漾大方的伸出手:“你好。”
陸瑾年仍舊沒有說話,隻是和程漾交握瞭一下手。
喬安好怕時間久瞭,被喬安夏看出什麼端倪,立刻找瞭一個借口,說:“我跟嘉木哥去和其他人打下招呼。”
然後等著喬安夏和程漾點頭之後,便和陸瑾年相攜離去-
許嘉木的生日宴會,八點準時開始,許萬裡和韓如初也怕被人發現破綻,所以宴會開始的祝詞,是韓如初上去說的。
陸瑾年隻是站在舞臺上,等著韓如初說完之後,舉起酒杯,和大傢一起幹瞭一杯酒。
走下舞臺,喬安好挽著陸瑾年的胳膊,對著來賓挨個敬瞭一圈酒,謹慎起見,便和以前一起參加宴會一樣,悄無聲息的退到瞭宴會大廳安靜的角落裡,把宴會上的賓客都交給瞭韓如初和許萬裡招待。
雖然角落裡很少有人來往,但是還是偶爾會有人經過,所以喬安好和陸瑾年盡量避免聊天,以免出現什麼差錯。
剛剛敬酒的時候,陸瑾年替喬安好喝瞭不少杯,許傢請的來賓不少,喝的有點急,晚上又沒東西,陸瑾年的胃裡有些難受,所以一坐下來便靠著沙發閉上瞭眼睛。
宴會大廳裡熱鬧一片,不斷地有笑聲聊天聲傳瞭過來。
喬安好聽瞭一會兒,想到在宴會開始前,陸瑾年因為許萬裡和韓如初的無視,一聲不吭的走瞭出去,站在車旁吸煙的畫面,心底一陣抽痛,下意識的轉過頭,卻看到陸瑾年正在閉目養神。
盡管男子的臉上貼滿瞭傷疤,刻意讓自己變成許嘉木的樣子,可是喬安好卻透過這張偽裝出來的臉,隱約的看見瞭陸瑾年原本俊美驚艷的容顏。
喬安好的眉眼變得有些溫柔,情不自禁的盯著陸瑾年瞧瞭起來。
看著看著,她的腦海裡,忍不住開始順著男子行雲流水一邊的輪廓線條,開始憑借著腦海裡的記憶,勾勒起瞭他的相貌。
到瞭最後,喬安好便自娛自樂的徹底入瞭神,眉眼都跟著變得溫軟多情瞭起來。
陸瑾年等到胃裡舒服瞭一些的時候,忍不住睜開瞭眼睛,卻看到喬安好歪著腦袋,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瞧,臉上還帶著幾分癡迷和情深。
陸瑾年心跳驀地漏瞭一拍,下意識的對上瞭她的眼睛,卻從她漂亮幹凈的眼底,看到瞭許嘉木那張臉的倒影。
陸瑾年眉心微微動瞭動,愣怔瞭約莫五秒鐘,才猛地想起自己此時此刻頂的是許嘉木的相貌。
難怪她會看自己看的如此入神,難怪她的臉上竟然會露出愛意……原來,她是把自己當成瞭許嘉木。
也對,他怎麼就忘瞭,她面對自己的時候,不是喜好垂下眼簾,就是喜歡視線飄向別處,何曾如此定定的凝視過自己?
陸瑾年覺得心底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地割瞭一刀一樣,刺痛急速的蔓延瞭全身,他的眼底微微閃現瞭一層黯淡,便別開頭,躲開瞭喬安好漂亮而又傷人的眼睛。
喬安好完全不知道此時陸瑾年的反應,仍舊沉浸在自己的神思之中,沒有回神,目光依舊緊緊的鎖著陸瑾年。
盡管陸瑾年的眼睛沒有去看喬安好,卻依舊能感覺到喬安好在望著自己發呆,他的唇瓣漸漸變得有些幹澀,腦海裡神使鬼差的就浮現出瞭喬安夏放在自己車子裡那支錄音筆裡的對話。
有生之年,我最愛你。
有生之年,我隻愛你。
陸瑾年想著想著,整個人就蹭的一下子,從座位上站瞭起來。
陸瑾年想著想著,整個人就蹭的一下子,從座位上站瞭起來。
陸瑾年和喬安好從人潮湧動的宴會上離開的時候,為瞭做出新婚夫妻恩愛的樣子,一路上都是陸瑾年牽著喬安好的手走到角落的沙發處,坐下之後,陸瑾年閉目養神的過程中,一直都沒撒開喬安好的手,而喬安好隻顧著盯著陸瑾年的臉發呆,也完全忘記瞭自己的手還被他牽著,此時陸瑾年猛然的一個起身,直接拉的喬安好的胳膊往上一抬,瞬間就從沉浸在幻想裡清醒瞭過來。
喬安好有些疑惑的眨瞭眨眼睛,看到陸瑾年的身上似乎散發出幾絲不悅的氣息,人從沙發上跟著站瞭起來,本能的開口:“陸……”
她剛發出來瞭不過半個音符,便看到有人走瞭過來,立刻改口:“嘉木哥,你怎麼瞭?”
喬安好的那個“陸”字,聲音都沒完全的展開,宴會上的喧嘩聲一片,所以陸瑾年隻是聽到瞭喬安好後面的那一句話。
嘉木哥……
陸瑾年無聲的用力抿瞭抿唇,然後就猛地松開瞭自己還握著的喬安好的手,然後轉身就走。
喬安好連忙追上:“你去哪裡?”
陸瑾年的步伐走得很快,喬安好穿瞭很高的高跟鞋,追的有些吃力,在她好不容易伸出手拉住他手腕的時候,他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便甩開瞭她的手,進瞭洗手間。
洗手間的門在喬安好面前重重的關上,喬安好怔怔的站著,神情略顯得有些茫然,可是她的心底卻知道,陸瑾年的心情很糟糕。
喬安好回想瞭一下剛剛發生的一切,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做錯什麼,於是側頭,望瞭一下歡聲笑語的宴會人群,還有相攜站在一起和人滿臉笑容客套的許萬裡和韓如初,心想有些恍然,同樣都是許傢的孩子,一個就算是昏迷不醒,都能得到如此祝福,而另一個卻受盡白眼和嫌棄,母親去世之後,連生日都沒有人記得-
陸瑾年心情浮躁的站在緊閉的洗手間隔間裡,點燃瞭一根煙。
這些年他已經養成瞭這個習慣,在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者特別想念那個女人的時候,就會拼命地抽煙。
其實他不喜歡煙草味,有些嗆鼻,可是這些年他都是一個人,除瞭用這個來麻木自己的神經,他真的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洗手間裡不斷的有人進來,有人出去,其他隔間裡馬桶的流水聲不斷地傳來,甚至還有著人站在那裡男士小便器面前,一邊聊天一邊小解。
陸瑾年在那些亂七八糟的混亂聲音和濃重的煙草氣息裡,努力地試圖將自己起伏的心情壓抑下去。
他知道,他這是在吃醋。
明知自己就是許嘉木的替身,可是再從她的眼底看到瞭許嘉木的倒影時,他還是受到瞭刺激。
原來,真的愛一個人的話,吃醋就是一種與生俱來本能,有多愛就有多敏感,不是你想要控制就能控制的住。
到瞭最後,陸瑾年也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在想些什麼,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面前的馬桶裡,飄著好幾根煙頭,胸膛裡的手機,在不斷地震動著,摸出手機,是喬安好打來的,他沒有接聽,直接按瞭掛斷,然後將手中夾著的半截煙也扔進瞭馬桶裡,按瞭抽水。
水打著旋的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很快馬桶裡一片安靜,陸瑾年深吸瞭一口氣,整理瞭一下自己的衣衫,推開隔間門,走瞭出去,然後站在洗漱臺前,認認真真的洗瞭洗手,拿著紙巾擦幹凈,才走出瞭洗手間-
陸瑾年進洗手間沒多久,韓如初便派人尋瞭過來,說讓喬安好和陸瑾年準備一下,等下要切蛋糕。
喬安好不敢亂走動,隻好在洗手間的門口等著,途中還拿瞭手機給陸瑾年撥瞭過去,卻遲遲沒有人接聽。
約莫過瞭十分鐘的時候,韓如初派的人又來催瞭一次,喬安好隻好再次打瞭電話過去,這次電話響瞭還沒兩下,便被人摁斷,喬安好皺瞭皺眉,剛準備找個人進去喊一下陸瑾年,陸瑾年卻從男洗手間裡走瞭出來。
喬安好連忙走上前,先打量瞭兩眼男子的神情,發現很平靜,才開口說:“剛剛來催瞭,說是要切蛋糕瞭。”
陸瑾年微微點瞭一下頭,動作輕的幾乎難以讓人發現,然後便伸出手,攔住瞭喬安好的腰,擁著她回瞭宴會現場。
陸瑾年和喬安好一出現,宴會現場立刻安靜瞭下來,整個大廳的燈瞬間熄滅,兩個傭人推著一個一人高的多層蛋糕,緩緩地走瞭過來,上面插滿瞭蠟燭,火光搖曳。
不知道是誰帶的頭,唱起瞭生日快樂歌。
蛋糕停在瞭陸瑾年的正前方,大傢都圍繞瞭過來,等到歌聲唱完,所有人都伸出頭,去吹蠟燭。
在蠟燭熄滅的那一剎那,隨後宴會大廳的數十盞水晶燈齊刷刷的亮起,全場爆發瞭一陣歡呼聲,有人吹口哨,也有人嚷著“生日快樂”,大傢也紛紛將精心準備的禮物,一一的送到瞭陸瑾年的面前。
已經有傭人提前站在一旁,等著陸瑾年接過禮物之後,立刻伸出手接瞭過去,就連韓如初和許萬裡,也都給陸瑾年準備瞭禮物。
宴會現場一片歡樂,沒有人註意到在陸瑾年伸出手接過許萬裡禮物的時候,指尖都是僵硬的。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從自己的生父手中接禮物。
喬安好是最後一個送禮物的,和喬安好許嘉木熟悉的人,在喬安好送出禮物之後,有人惡作劇的嚷瞭一句,讓喬安好主動親吻壽星一下。
頓時,所有人都跟著齊刷刷的開始附和著瞎起哄。
喬安好怯怯的抬起眼皮望瞭一眼陸瑾年,猶豫瞭一下,在一片有節奏的“親一下”的起哄聲中,鼓起勇氣,踮起腳尖,閉著眼睛親吻瞭一下陸瑾年的唇,蜻蜓點水一樣,一碰即離。
頓時,宴會大廳裡響起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和掌聲。
喬安好的面色,爬上瞭一層薄薄的淡粉,眼波流轉,噙著幾絲嬌羞,聲調婉轉清脆:“嘉木哥,生日快樂。”
陸瑾年唇瓣上還殘留著喬安好的溫度和氣息,他盯著她看瞭一會兒,動瞭動唇,垂下眼簾,遮掩住眼底洶湧的情緒,唇角扯出瞭一絲笑意,一派優雅從容的接過傭人遞上來的刀,開始切蛋糕-
吃完蛋糕,來賓陸陸續續的開始離場,喬安好和陸瑾年站在許傢門口,客客氣氣的將賓客禮貌的送上車,一輛一輛的豪車相繼開出許傢大院,沒一會兒大院裡便空蕩蕩瞭下來,原本喧嘩熱鬧的場景,一瞬間顯得格外寂靜。
傭人從別墅屋裡進進出出,收拾著宴會上的狼藉。
喬安好和陸瑾年跟在許萬裡和韓如初的身後,走到別墅門前的臺階下,便停瞭下來,喬安好出聲喊瞭前面半米遠的許萬裡和韓如初:“許伯夫,許伯母……”
許萬裡和韓如初停瞭腳步,同時轉瞭頭,許萬裡可能酒喝得有些多,滿臉通紅。
喬安好先抿唇笑瞭下,才禮貌的開口道別:“我們就不進去瞭,天色也不早瞭,就先回去瞭。”
陸瑾年隻言片語都沒有發出,直接邁著步子走到自己的車前,拉開車門,坐進去,將車子開到瞭喬安好的身前,落瞭車窗,也沒說話,隻是按瞭一下車笛,目光淡淡的直視著正前方,看都沒有去看一眼許萬裡和韓如初。
喬安好立刻對著許萬裡和韓如初擺瞭擺手,拉開瞭車門,坐瞭進去,然後將腦袋探出車窗,又沖著他們說瞭一句:“再見。”
許萬裡和韓如初也對著喬安好說瞭一句“再見”,然後還和善熱情的囑咐瞭喬安好幾句,陸瑾年一聲不吭的直視著正前方,等著他們道別的話客套瞭差不多的時候,才踩瞭油門,轉著方向盤,慢悠悠的開著車子,駛出瞭許傢大院-
從許傢大院到錦繡園,恰好走的是京城最繁華的一條街道。
晚上作業的灑水車,剛剛開過這條道,道路上濕漉漉的,在路燈的照射下,反射出一片一片明亮的光。
陸瑾年落瞭車窗,夾雜著潮氣的夜風,從車窗裡徐徐的灌進來,吹得人格外舒服。
生日宴折騰瞭好幾個小時,加上喝瞭酒,喬安好有些累,想到等下回傢還要給陸瑾年一個驚喜,所以一上車,便靠著車子,閉著眼睛假寐。
陸瑾年的車裡,原本開瞭車載音樂,正在播放著一首抒情的歌曲,很磁性的一個女聲,陸瑾年叫不出來是什麼歌,但是覺得調子還不錯,聽瞭幾句的時候,側過頭看瞭一眼喬安好,看到她合著眼簾像是已經睡著,便抬起手,將車載音樂順手關瞭。
車內一下子安靜瞭下來,隻有車窗外偶爾傳來的一下鳴笛聲。
喬安好並沒有睡著,不過隻是閉著眼睛養精神,突然間發現耳邊的歌聲沒瞭,便睜開眼睛,恰好透過窗外的後視鏡,看到瞭陸瑾年專註開車的側臉。
此時夜深人靜,兩邊街道亮滿瞭五光十色的霓虹燈,陸瑾年開車的姿勢很隨意,璀璨的燈光時不時從他臉上晃過,盡管他貼瞭一臉傷疤,可是卻依舊有著幾分驚艷的俊美從他的骨子裡滲透瞭出來。
喬安好微微動瞭動腦袋,找瞭一個比較舒服的角度,忍不住盯著後視鏡裡陸瑾年的倒影,發起瞭癡。
前方道路要轉彎,陸瑾年本能的側過頭,掃瞭一眼喬安好這邊的後視鏡,想要看一下後面的路況,結果卻看到女孩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漆黑漂亮的眼睛,盯著後視鏡,瞧著自己入瞭神。
陸瑾年眉心微微皺瞭皺,快速的轉過頭,流暢的控制著方向盤轉瞭彎,然後瞄瞭一眼面前的鏡子,看到裡面那張和許嘉木百分之九十相似的面頰,抓著方向盤的手忍不住用瞭力。
陸瑾年耐著性子開瞭約莫五分鐘的路,發現喬安好仍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後視鏡裡自己的倒影瞧,眉眼冷瞭冷,下一秒便一手控制著方向盤,一手從一旁抽瞭一張卸妝濕巾,胡亂的在臉上擦拭瞭起來。
根據許嘉木眉形描繪出來的眉毛,隨著陸瑾年的舉動,很快消失不見,他原本英俊的眉毛,展現瞭出來。
臉上貼的那些傷疤,也跟著浮瞭起來,陸瑾年單手隨意的扯瞭一下,白皙光滑的半張臉,就暴露在瞭喬安好眼底。
盯著後視鏡愣神的喬安好,眨瞭眨眼睛,瞬間回神,先是側頭望瞭一眼還在揭傷疤的陸瑾年,然後又看瞭看車窗外,北京酒吧夜店最密集的一條街,不少明星晚上都會來這裡,因此也就連帶著不少狗仔隊的人晚上都會在這裡蹲點,以至於百分之七八十的娛樂新聞都是從這裡被暴出去的,若是恰好被誰拍瞭照片,那她和陸瑾年第二天,鐵定就是頭條緋聞。
喬安好下意識的抬起手,關掉瞭自己這邊的車窗,然後扭頭看瞭一眼陸瑾年那邊全落的車窗,剛準備示意陸瑾年關車窗,可是又看到前面的擋風玻璃,心想若是有人從前面拍照,關瞭車窗也無濟於事。
平日裡明星一般來這裡,都會進行全面武裝,今天她和陸瑾年去參加生日宴會,本來就拿的東西少,更別提武裝瞭,若是一旦被人拍照,就算是想要澄清都難。
喬安好想瞭一下,對著單手開車的陸瑾年,出聲說:“臉上的傷疤先不要揭瞭吧,回傢再說。”
陸瑾年手上的動作停頓瞭一下,反而更加用力地將一條疤痕傷疤從臉上扯瞭下來,因為力道過猛,白皙的臉都泛起瞭一絲紅。
喬安好看到這一幕,皺瞭皺眉,沒有任何猶豫的抓住瞭陸瑾年的手腕,阻止瞭他準備再撕傷疤的舉動:“回傢拿著卸妝水卸吧,小心傷到瞭皮膚……”
陸瑾年神情淡漠瞥瞭一眼喬安好握著自己手腕的手,眉眼低冷瞭幾分,開口的聲音,格外的疏離冰寒:“怎麼?讓你失望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