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
喬安好有些不明白陸瑾年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唇瓣微微撅瞭撅,沖著陸瑾年茫然的“嗯?”瞭一聲。
她因為抓瞭他的手腕,臉靠他有些近,她撅起的唇,恰好對準瞭他的視線,淡淡的粉色,搭配上白皙的肌膚和漆黑的瞳孔,看起來幹凈動人。
陸瑾年腦海裡清楚地浮現,在許嘉木的生日宴會上,一片起哄聲中,她就是這樣踮起腳尖,輕輕吻上他的唇,很軟的觸覺,帶著一絲甜柔的果香,然後還含著幾分羞怯,俏麗的喊瞭一聲:“嘉木哥,生日快樂!”
陸瑾年的眼底,緩緩地彌漫瞭起瞭戾色,從聽到那支錄音筆裡的對話,到喬安夏今天下午在公司裡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再到晚上生日宴會上……他心底一直都極力壓抑的翻滾情緒,此時怎麼都壓抑不下去瞭,他猛地就將自己的手腕,用力的從喬安好的手中掙脫,然後沒有絲毫猶豫和停留的就將臉上剩餘的的疤痕,一口氣盡數揭瞭下來。
隨著他的舉動,他的另一隻手控制著方向盤,在前方的一條小道上轉瞭一個彎,一個猛踩油門,車子東拐西拐,就拐到瞭空無一人的護城河邊。
這根本不是回傢的路……喬安好滿眼疑惑的望著陸瑾年,剛想詢問他來這裡做什麼,突然間車子就猛地停瞭下來。
因為急剎車,喬安好因為慣性,整個人往前傾去,耳邊隱隱的聽到瞭安全帶被打開的咯噔聲,隨後她肩膀被陸瑾年一按,原本往前撲的身體,便被壓回在瞭車背上,然後耳邊便傳來陸瑾年低沉壓抑的聲調:“美夢被戳破瞭,是不是很失望?”
又是失望?
喬安好眉心蹙起,望著面前神情仿佛是結瞭冰的陸瑾年,吞咽瞭一口唾沫,小聲的反問:“陸瑾年,你說什麼啊?什麼美夢?”
陸瑾年的眼底有著復雜的情緒,湧動瞭起來,他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聲調格外輕的喃喃低語著:“今晚你很開心,是不是?因為你可以看到一個活靈活現的他,而不是一具隻會沉睡,不會說話不會看你的身體……可是我不是他……”
說到這裡,陸瑾年的眼神像是在憤怒,又像是在悲傷,然而都不等喬安好看清楚,他的眼底便成瞭一片冰寒,按著她的肩膀,突然間就加大瞭力氣,像是夾雜瞭十足的恨意一樣,一字一頓的咬著牙齒,低低的擠出來瞭幾句:“我不是他,我不是他,你眼裡為什麼隻看到他,看不到我?為什麼?”
陸瑾年的聲音很小,話語說的很亂,喬安好聽得有些不清楚,隻是迷迷糊糊的聽到瞭幾個字眼,什麼不是他,什麼看不到我?
她怎麼想都想不明白陸瑾年到底是在說些什麼,眉心皺的更加緊瞭:“什麼不是他?什麼看不到?陸瑾年,你究竟在說些什麼?”
喬安好的話語,一下子驚擾瞭陸瑾年,他嘴裡的話語猛地就停頓瞭下來。
喬安好的話語,一下子驚擾瞭陸瑾年,他嘴裡的話語猛地就停頓瞭下來,表情愣怔瞭一會兒,然後抬起頭盯著喬安好看瞭兩秒,突然間就猛地低下頭,堵住瞭喬安好的唇。
他的動作太過於突然,喬安好毫無防備,等到她大腦裡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的呼吸已經盡數被他奪去。
他的吻,很兇猛也很粗魯,仿佛是在發泄著什麼,時不時的因為沒有控制住力道,弄疼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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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死地壓著她的身體,不讓她有半點的動彈,他要著她的力道很大,明知道弄疼瞭她,卻偏偏沒有絲毫憐香惜玉的意思,仿佛是要將她帶給他的痛,全部都要還給瞭她一般,他不管不顧,越來越狠,喬安好最後疼的有些受不瞭的時候,忍不住倒抽瞭一口氣,低軟著聲音,輕喊瞭一句:“疼。”
陸瑾年聽到這個字,整個人微微停頓瞭一下,可是接下來的力道卻更重更狠瞭,喬安好的眼淚都被疼瞭出來,他低著頭,透過車窗外昏黃的夜燈,看到她臉上的濕潤,唇瓣緊緊的抿瞭抿,然後就低下頭,玩命一般的堵住瞭她的唇,撕咬生磨著。
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喬安好沒有經過這樣煉獄一般的折磨,時間被拉得無限長,在她不知道過瞭多久的時候,所有的一切終於停瞭下來。
喬安好疼的下意識蜷縮瞭一下身體,陸瑾年被她這樣細微的動作,驚瞭一下,伸出手掐著她的下巴,對準瞭她的眼睛,他的眼底有些紅,帶著一種類似於瘋狂絕望和疼痛的情緒,唇瓣不斷地哆嗦著,氣息有些不穩的吐出瞭幾個字:“看清楚我是誰?”
“看清楚瞭嗎?”他問完,便有語調嚴厲的質問瞭一下。
因為聲調太冷,喬安好忍不住打瞭個哆嗦。
陸瑾年看到她這樣的舉動,唇角勾起瞭一絲冷笑,帶著幾分頹廢一樣,松開瞭掐著她的下巴,人往後退瞭一些,輕笑瞭兩聲,繼續自己對著自己低聲的碎碎念瞭一句:“算瞭,是我太異想天開瞭,你怎麼會看得到我?”
他的語氣一會兒又冷又狠,一會兒傷感頹廢,嘴裡的話,顛三倒四,喬安好聽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卻沒有再出聲說話。
車子裡一瞬間變得有些安靜,隱隱的可以聽見一旁護城河的流水聲。
過瞭不知道多長時間,陸瑾年的神情恢復瞭一貫的冷靜,他一言不發的抽瞭紙巾,簡單的清理瞭一下,然後整理好衣衫,坐在車位上停頓瞭一會兒,想要扭頭去看一眼喬安好,最終卻還是沒看,隻是默默無聲的拿起瞭自己的手機,然後伸出手,推開瞭車門。
喬安好聽到車門開鎖的聲音,身體微微瑟縮瞭一下,遲疑瞭一秒鐘,才緩緩地抬起眼簾,透過窗外的後視鏡,恰好看到陸瑾年下車的背影,她想起自己在錦繡園傢裡給他準備的驚喜,唇瓣動瞭動,終究還是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陸瑾年站立在車門旁,視線盯著河邊的一棵垂柳,不知道想瞭點什麼,過瞭一會兒,手反手一甩,車門“砰”的一聲用力的合上,然後人就踏著步子,走瞭。
整個車廂突然變得十分寂靜,喬安好窩在車座上,一動也不動,過瞭良久,她才輕輕地眨瞭眨眼皮,面色蒼白的坐直瞭身體,整理瞭一下自己有些凌亂的衣衫,然後將頭發胡亂的綁在瞭腦後,坐在車上發瞭一會兒呆,才爬到瞭駕駛座上,發動瞭車子,開到瞭前方的主路上,駛去瞭錦繡園-
陸瑾年攔瞭一輛出租車,直接去瞭環影傳媒。
陸瑾年付瞭車費,走進瞭辦公樓,值班室裡的保安正在打盹,看到有人進來,搖瞭搖頭,再一看到是陸瑾年,立刻提起瞭精神:“陸先生。”
陸瑾年沒有說話,隻是邁著步子,走向瞭一樓的電梯處。
此時已經將近深夜十一點鐘,整棟樓裡很安靜,陸瑾年從電梯裡出來,直接沖著自己辦公室走去,結果在經過宋相思辦公室門口的時候,發現門半開著,裡面燈明晃晃的亮著,有著細小輕微的聲音再傳來。
陸瑾年皺瞭皺眉,停下瞭腳步,聽瞭一會兒,才隱約的聽清楚,宋相思壓低瞭的磁性嗓音在唱著一首生日快樂歌。
陸瑾年猶豫瞭一下,抬起手,敲瞭敲門,裡面的聲音瞬間安靜瞭下來,過瞭約莫三秒鐘,傳來宋相思一貫女王鎮定的聲調:“誰?”
陸瑾年沒有應答,隻是手上微微用瞭一下力氣,半掩的門,便被他推開。
宋相思寬大的辦公室裡,隻有她一個人,穿瞭一件鑲鉆鉤絲的白色長裙,在燈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她很慵懶的坐在沙發上,前面的茶幾上擺放著一個十二寸的小蛋糕,上面的蠟燭已經被吹滅,旁邊放瞭一瓶拉菲和一個高腳玻璃杯。
她可能喝瞭不少酒,雙眼朦朧,看到站在門口的陸瑾年,描繪精致漂亮的紅唇微微的勾起,綻放瞭一個十分大方燦爛的笑容,襯得她白皙的容顏,越發的嫵媚動人:“陸大影帝?這麼晚你怎麼回公司瞭?”
陸瑾年掃瞭一眼桌子上的蛋糕,然後踏著步子走瞭進來,立在茶幾的面前,盯著拿著紅酒瓶往杯子裡倒酒的宋相思看瞭兩眼,冷不丁的出聲問瞭一句:“你今天生日?”
宋相思臉上笑容盛開的更美更驚艷,鑲鉆的指甲優雅的端起高腳杯,昂著腦袋,咕咚咕咚的喝幹瞭杯中的酒,才“啪”的一下用力地放在瞭桌子上,打瞭一個酒嗝,開口說:“不是我,是我一個朋友。”
說著宋相思便從茶幾的下面,又拿出瞭一個高腳杯,沖著陸瑾年晃瞭晃:“要不要喝點?”
陸瑾年掃瞭一眼宋相思手中的高腳杯,沉默瞭一會兒,便坐在瞭一旁的單人沙發上。
宋相思看到陸瑾年那樣的舉動,知道他是同意瞭下來,然後便給他倒瞭一杯酒,推到瞭他的面前,然後又自顧自的給自己倒瞭一杯酒,舉起來,和陸瑾年的酒杯碰瞭碰,又是一口氣喝幹。
陸瑾年端起酒杯,姿態優雅的喝瞭一口,倒沒什麼要跟宋相思聊的意思。
宋相思早已經習慣瞭陸瑾年這樣沉悶的樣子,見怪不怪的自飲自樂,她的酒量好得很,連續瞭四五杯,還一點事都沒有,歪著頭,看著陸瑾年一身衣裝革履,像是去參加瞭什麼宴會,然後便看似不經意的問瞭一句:“晚上去參加宴會瞭?”
“嗯。”陸瑾年含糊不清的應瞭一聲,又喝瞭一口酒。
宋相思其實已經知道陸瑾年是去參加他的生日宴會瞭吧,畢竟陸瑾年是他的哥哥,她很想開口問一句那個人過得好不好,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如何問出來,最後隻是勾著唇咯咯的笑瞭兩聲,又拿起紅酒瓶開始往自己杯子裡倒酒,倒瞭不過小半杯,酒瓶空瞭。
宋相思皺瞭皺眉,將酒瓶隨意的扔在瞭地上,端起酒杯,將最後的一點酒喝的一幹二凈,然後就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去瞭洗手間,再出來的時候,她臉上的濃妝艷抹已經被洗掉,露出白嫩幹凈的小臉。
可能是冷水浸過臉的緣故,宋相思清醒瞭許多,盯著坐在沙發上喝酒的陸瑾年看瞭兩眼,然後走上前,圍繞著他轉瞭一圈,低下頭,湊到他的肩膀處像是狗一樣,來回嗅瞭起來。
陸瑾年眉心猛地皺起,蹭的一下子站起身,將宋相思從自己的身邊一把推開。
宋相思連連往後退瞭好幾步,一時沒有站穩,就跌坐在瞭沙發上,然後仰躺在沙發上,望著居高臨下站著的陸瑾年,一臉戲弄的說:“陸大影帝,你身上的味道有點不正常,是不是今晚和什麼女人發生瞭點什麼?”
說完,就從沙發上掙紮的坐起瞭身,嬉皮笑臉的望著陸瑾年,神秘兮兮的問:“是不是喬安好小姐?你把她睡瞭?”
陸瑾年的神情,一瞬間變得低冷瞭下去,他抿瞭抿唇,一聲不吭的轉過身,沖著宋相思辦公室外走去。
宋相思嘖嘖嘖瞭兩聲,踏著步子跟上:“又惱羞成怒瞭?難不成是她把你睡瞭?”
陸瑾年的臉色更加低沉,他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盯著宋相思冷聲的說瞭一句:“閉嘴!”
隨後就像是十分煩躁一樣,抬起手從兜子裡摸出來瞭一根煙點上,用力地吸瞭一下。
宋相思見好就收,沒有在調侃陸瑾年,而是伸出手,從他的煙盒裡也抽瞭一根煙,輕佻的點燃,纖細的手指夾著,頗為嫵媚的放到嘴邊,吸瞭一口,尼古丁的味道瞬間蔓延遍瞭她的五臟六腑,她漂亮的眉眼微微恍惚瞭一下,細算下來,好像已經有很多年都沒有抽過煙瞭呢……
大概已經是七八年前的事瞭,那會兒她也不過剛學會吸煙,然後都沒過多久,便被那個人強制性的禁煙瞭……其實她多麼希望,此時此刻自己吸煙的時候,那個人還會出現在她身邊,兇神惡煞的奪走瞭她的煙,怒氣騰騰的訓斥她一頓,可是終究隻是她的希望而已,從此以後,那個人都在也不會出現在她面前瞭……
宋相思想到這裡,忍不住搖瞭搖頭,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原本就該拼盡全力去忘光的事情,然後再次用力地深吸瞭一口煙,吐出瞭一個格外漂亮的眼圈,透過繚繞的煙霧,她看到身邊站著的陸瑾年,盯著面前虛空的方向,像是在發呆。
宋相思眉心動瞭動,彈瞭彈煙灰,沙啞著嗓音問:“怎麼?心情不好?”
隨後宋相思又毫不留情的揭露瞭真相:“因為喬安好小姐嗎?”
是啊,因為喬安好……
曾幾何時,自己難過、傷感、不快樂的時候,都跟“喬安好”這三個字牽連不清呢?
陸瑾年喉嚨裡堵堵的,有點不想多談,索性就用力的吸瞭一口煙,然後漫不經心的轉瞭話題:“你今晚一個人慶生的那個朋友,是你喜歡的人?”
“呵呵……”宋相思像是聽到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突然間就聲調清脆的笑瞭起來,笑到眼淚都飚瞭出來,然後望著陸瑾年,十分嚴肅的說:“是個死人。”
她的心裡有座墳,葬著一個未亡人。
每一個看似很灑脫無情的人,也許心底都藏著一個很細膩傷感的故事。
男人不比女人八卦,所以陸瑾年沉默著沒有再繼續追問。
宋相思也沒有在說話,兩個人就那麼默默無語的吸著煙,一根接著一根,在吸到不知道第幾根的時候,宋相思突然間聲音很低的開口:“其實早些年關於我的緋聞,是真的,我真的是小-姐出身。”
陸瑾年愣瞭一下,才想起宋相思剛剛大紅大紫時,有狗仔爆料說她是北京某夜總會的頭牌。
不過宋相思天生演技好,演藝道路越走越高,走到最後,那些醜聞已經被光輝所掩蓋。
宋相思將臉湊到瞭陸瑾年的面前,像是說著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一樣,繼續小聲的開口說:“不過,我隻賣給過一個人,五萬塊錢……”
說著宋相思對著陸瑾年舉起手,比劃出來一個“五”的手勢,像是自嘲一樣輕笑著說:“賣瞭七年,很不值錢對不對?”
宋相思說完,便掐滅瞭手中的煙,瞬間仿佛是沒事的人一樣,聳瞭聳肩:“時間不早瞭,我要回傢瞭,陸影帝,拜拜!”
然後也不等陸瑾年有所反應,就直接轉身,踩著高跟鞋離開。
隨著宋相思的離去,辦公樓裡徹底的鴉雀無聲,陸瑾年在原地站著未動,直到午夜的鐘聲從遠處傳來,他才走到落地窗前,望著外面闌珊的燈火,想,自己這一年的生日結束瞭。
他盯著遠方的視線,漸漸地有些飄忽,透過夜色迷離的城市,他仿佛看到瞭五年前,他永遠都忘不掉的那一夜……
那是在喬安好去杭州,和他同處一室兩個月之後的一個晚上。
就是那一晚,他和她原本逐漸靠近的關系,漸行漸遠,遠到最後,幾乎再無交集。
時至今日,事情過去瞭長達五年多,午夜夢回之時,他每想起那一晚,都會從夢中心痛醒來。
那一晚是金獎電影節一年一度的頒獎晚會,那一晚他憑借著紅遍大江南北的《長相思》電影,獲得瞭最佳男二號的提名獎,那一晚是他事業走向巔峰輝煌的起點,那一晚還是喬安好二十一歲的生日。
往年喬安好的生日,不管多忙他也都會到北京來給她慶生。
如果他可以選擇,那一年其實他也想來北京給她慶生。
可是他必須去上海參加金獎電影節,因為那關系著他未來演藝事業的發展,若是那一晚他真的拿到瞭最佳男二號的獎杯,從此以後他就真的要事業有成瞭。
奮鬥瞭整整四年之久,他不過就是為瞭這一天,為瞭讓自己變得更好更有能力,能給她全世界的最好。
所以權衡之下,最後的他還是從橫店去瞭上海。
不過在上飛機之前,他安排自己的助理去瞭北京,給喬安好特意送去瞭兩份生日禮物,一份是她每年生日都喜歡訂的黑天鵝蛋糕,一份是他托人從法國早上剛空運過來的一束鮮花,鮮花裡附贈著一張卡片,上面有他親筆寫下的一句話:有你的瑾年,才安好。
其實那一晚他最初過得挺開心的,因為金獎電影節的最佳男二號真的落在瞭他的頭上,他在萬千矚目的眼光下,拿下那個水晶獎杯,面對媒體和同行的熱烈掌聲,那一瞬間他是激動地,也是感動的。
金獎電影節結束在晚上八點鐘,距離喬安好的生日過去還有四個小時,他沒有去參加後續的晚宴,當晚就抱著獎杯,連身上的禮服都沒換,直接搭乘飛機,回瞭北京。
飛機抵達北京國際機場,已是十點半,因為他趕得及,沒有並提前通知助理自己來瞭北京,所以一下飛機,他為瞭抓緊時間,直接攔瞭一輛出租車,去瞭喬傢老宅。
出租車從機場高速下來的時候,北京突然間下起瞭蒙蒙細雨,他坐在後車座,望著被雨點逐漸模糊的車窗,想到自己曾經第一次和喬安好近距離接觸也是在雨天,心情莫名其妙變得有些柔軟,還帶著一絲絲說不出來的緊張。
他一想到自己等下要和喬安好表白,他的心跳速度就不爭氣的開始加速,甚至握著獎杯的手心都佈滿瞭汗水。
十一點十五分的時候,車子穩穩地停在瞭喬傢老宅的門口,他付款下車。
喬安好的生日宴應該已經結束瞭,喬傢院裡很安靜,唯獨大門敞開著,門衛不知道去瞭哪裡。
他等到出租車離開之後,深吸瞭一口氣,然後沖著巧傢門口走去,一邊走,一邊還在心底組織著語言,隻是他人還沒走到喬傢門口,便頓下瞭腳步,視線落在瞭一旁的垃圾桶上。
應該喬傢的人打掃過瞭衛生,垃圾桶裡堆滿瞭各種各樣的禮盒、空酒瓶和瓜果殼,在那些垃圾裡,他的視線尖銳的對準瞭一處,一束鮮花和一個未曾打開黑天鵝蛋糕包裝,大概是被扔出來的吧,透過蛋糕包裝的透明處,可以看見裡面的蛋糕,已經被摔的變形,而那些早上他收到時還嬌艷欲滴的鮮花,花瓣散落瞭一地,有些花朵已經被踩爛,燙金的卡片,已經被撕成瞭兩半,隨意的扔在瞭狼狽不堪的花上。
那一剎那,他就像是被人點瞭穴道一樣,站在原地,一動都不能動彈一下,心底的喜悅和幻想出來的美好,就那樣被打得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仿佛是被人狠狠在臉上,甩瞭一個響亮的巴掌。
他在原地站瞭許久,才邁步上前,蹲下神,撿起瞭那束花。
的確,那束花對於喬安好來說不值錢,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也不算是什麼錢,可是對於當時的他來說,卻是他接一部戲好幾集的報酬。
蒙蒙細雨下的大瞭起來,他想要將那些花整理好,仿佛是那樣,就可以把他零散的心還原,可是沒用,那些嬌艷的花被摔得太狠,被踩的太爛,他手指一碰,花瓣就簌簌的落瞭一地,最後他的手裡,隻剩下一大束光禿禿的枝幹。
他指尖哆嗦瞭許久,才拾起被撕成兩半的卡片,拼在一起,他寫的那一句“有你的瑾年,才安好”便能落入眼簾,因為雨水的沖刷,油筆有些暈染。
他並不知道自己人在那裡蹲著發瞭多久的呆,突然間身後傳來瞭停車聲,緊接著車門被打開,有腳步聲響起,最後就停在瞭他的身後:“不好意思,打擾下。”
他收斂瞭情緒,緩慢的站起身,手中還抓著那束花的枝幹,他轉過身,看到來人是許傢的管傢。
管傢壓根都沒等他說話,便指瞭指身後的車,說:“麻煩你跟我去個地方,夫人要見你。”
他自然知道管傢口中的夫人,指的是韓如初,韓如初向來厭惡他到死,見他又能有什麼好事,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那管傢倒是也不急,接著又說瞭一句:“夫人說,有關於安好小姐的事情告訴你。”
“安好小姐”,這四個字就像是一個軟肋,狠狠地掐住瞭他的命脈,他垂瞭垂眼簾,便上瞭車。
管傢開車,把他帶到瞭一傢私人會所,但是,領著他去的卻是會所的監控室。
監控室裡沒人,隻有韓如初一個人,她穿著華麗,面前是一個包廂放大的屏幕,他隻需一眼,便認出瞭裡面所有的人,許嘉木,喬安好,喬安夏,趙萌,還有一些他也認識的朋友。
管傢等著他進去之後,便關瞭門。
監控室裡隻有他和韓如初兩個人,他並沒有開口對著韓如初打招呼,韓如初也不介意,優雅高傲的笑瞭笑,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拋瞭一句:“你喜歡喬喬吧。”
她的話語是肯定句,連一絲疑惑的成分都沒帶。
他沒有吭聲。
韓如初也沒有聽他說話的興趣,凝視著面前的大屏幕,很溫雅從容的繼續開口,可是說的每一句話,都仿佛是尖銳的刀。
“不過我勸你還是放棄吧,因為我想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那就是我們許傢和喬傢很早之前就有瞭婚約。”
“這麼說,你可能不大明白,我簡單點吧,嘉木和喬喬是有婚約的,也就是說,喬喬是嘉木的未婚妻,未來是要嫁給嘉木的,而且我想有件事你也許不知道,那就是喬喬和嘉木他們現在是相愛的。”
“再說,你一個要什麼沒什麼的私生子,又憑什麼來愛喬喬?”
“你不要忘瞭,喬喬是喬傢的女兒,就算是她父母去世,她現在隻是一個孤兒,也改變不瞭她是名門千金的事實,她擁有的遺產和喬氏股份,或許這一輩子你都賺不到!”
“而我們嘉木就不一樣瞭,許傢未來的接班人,和喬喬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在韓如初說這段話的時候,陸瑾年從面前的大屏幕裡,看到喬安好和許嘉木正在對唱一首很老的情歌《廣島之戀》,大屏幕是無聲的,他聽不見他們的歌聲,可是他卻看著他們兩個人並肩的站在一起,還真是像韓如初說的那樣,有一絲男才女貌天作之合的味道。
“我今晚找你來,跟你說這麼多,就是告訴你,不要對喬喬癡心妄想瞭!”
“我想你母親應該告訴過你,做人要知恩圖報吧,你不要忘瞭,你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我兒子嘉木捐的骨髓給你,救瞭你的命,如果不是我兒子,你早就死瞭!”
“難不成,你給你救命恩人的回報,就是奪他之愛嗎?”
韓如初一口氣將自己的話說完,似乎便沒什麼可對他說的瞭,直接轉身,沖著監控室門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間又像是想到瞭什麼一樣,停下瞭腳步,緩緩地轉過頭,望著他的眼睛,帶著十足的厭惡和嫌棄:“嘉木這些年對你怎樣,你心知肚明,希望不要你的母親當瞭別人的第三者,而你也跟著你母親一樣去做第三者!”
韓如初話音一落,人就轉身走開,隻留下清脆的高跟鞋聲漸行漸遠。
那一晚他怎麼從會所裡出來的,完全沒記憶,他隻記得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站在大雨裡,像是個傻子一樣,手中還抓著被人扔棄的已經沒有花瓣的鮮花和被人撕成兩半的卡片,然後他就看見喬安好和許嘉木那一行人從會所裡出來,喬安好似乎喝醉瞭酒,許嘉木背著她走的。
他站在很遠處的雨裡,望著他們的背影,後知後覺的想起,喬安好為什麼從三班考進一班,喬安好為什麼原本想去杭州卻留在北京,原來,她都是為瞭許嘉木。
那一晚他淋瞭許久的雨,大腦空空的走瞭很久,第二天發瞭高燒,一個人把自己反鎖在酒店的房間裡,渾渾噩噩的過瞭七天七夜才徹底醒來。
那一晚他淋瞭許久的雨,大腦空空的走瞭很久,第二天發瞭高燒,一個人把自己反鎖在酒店的房間裡,渾渾噩噩的過瞭七天七夜才徹底醒來。
他的手機有很多未接電話,大多數是媒體打來的,其中有一條短信是喬安好發來的祝福,恭喜他獲得瞭金獎電影節的最佳男二號。
他看著那條短信,下意識的就想要回復,可是剛剛打出瞭“謝謝”兩個字的拼音,她生日那一晚的事情,如同潮水一樣湧上他的記憶,他手指停頓瞭許久,最後將自己打的字母,一個一個緩慢的刪掉,然後放下手機,站起身,走到酒店的落地窗前,望著被陽光照射的繁華都市,心底一片漆黑。
其實比起來韓如初對他說的那些話,被喬安好扔棄的鮮花和蛋糕,更讓他難過。
一直以來,他隻想著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更好,然後可以去愛她,卻從沒想過,她愛不愛自己。
後來喬安好去過杭州大概三次,也約瞭他出來吃飯,以前的時候她那樣的短信就像是從天而降的驚喜,可是那時對他來說卻是煎熬。
青春的暗戀,有多少都是無疾而終,他也告訴過自己,就這樣算瞭吧,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越是不見,越是想念,甚至有一次他拍攝完一場戲,回酒店休息的時候,在路上看到瞭一個女孩,穿著一件和喬安好一模一樣的衣服,他竟然傻傻的站在原地,看瞭許久,直到助理連續叫瞭自己好幾聲,他才回神,然後心情就沒來由的變得十分低落。
再後來,大學畢業兩個月後,他去北京做活動,和許嘉木竟然不期而遇。
閑暇的時候,他和許嘉木站在陽臺上吸煙,他想起韓如初跟自己說的話,於是便裝作不經意的出聲詢問:“聽說,許傢和喬傢準備聯姻?”
聽到聯姻,許嘉木皺瞭皺眉,然後用力的吸瞭一口煙,很輕的“嗯”瞭一聲。
他夾著煙的手輕輕地抖瞭抖,然後比許嘉木還用力的也抽瞭一口煙,過瞭半晌,又問:“大喬還是小喬?”
對於許嘉木來說,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婚姻註定是一場無關愛情的交易,隻要能給許傢帶來利益,娶誰都無所謂……當時的許嘉木知道喬傢許傢聯姻的事,但是還不知道自己要娶誰,當時的許嘉木也不知道陸瑾年對喬安好情有獨鐘,若是知道,他肯定不會那樣回答,他隻是以為陸瑾年在詢問自己兩者之間比較偏向於誰,所以就答瞭一句:“當然是喬喬啊。”
很簡單很隨意的一個答案,就那麼硬生生的將他的深愛變成瞭不能愛的深愛。
其實當時他聽到那個答案的時候,表情都僵硬瞭,可能是光線有些弱,許嘉木並沒有發現什麼不正常,還拍瞭拍他肩膀,說明晚他做東,請他跟他許久沒見的朋友一起玩一玩。
他壓根就不知道許嘉木說瞭點什麼,隻是僵硬的點瞭點頭。
第二天接到許嘉木電話的時候,他懵瞭好大一會兒,才緩過神來。
他知道自己可能會遇見喬安好,相見又不敢去見,那樣矛盾的心情糾結瞭他很久很久,最終還是神使鬼差一般的去瞭。
短短的兩個月的時間,再見他,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其實那一晚,他和她都沒什麼交談,她就坐在許嘉木的旁邊,他怎麼看怎麼覺得登對,他一味的喝著酒,喝到最後,就醉的迷糊,人靠在沙發上,昏昏沉沉的時候,隱約的感覺到她出現在瞭自己的身邊。
其實他在喝醉酒的時候,經常出現這樣的幻覺,可是那一次卻格外的真,因為他都隱隱的聞見瞭她身上特有的那種很淡很淡的香氣。
那樣的香氣,讓醉酒的他,越發的昏沉,甚至他都聽到瞭她在對自己說話,好像說什麼喜歡的人是誰,後來自己回瞭句什麼,總而言之一團混亂,等到酒醒之後她人已不在。
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兩個人徹底漸行漸遠瞭吧,從最初兩三個月可以碰上一面,到後來大半年,一年,再到後來幾乎都沒機會碰面……
再後來,許嘉木的車禍,讓他和她重新相見,其實他都沒想好自己應該拿一個怎樣的心態來面對她,她便在新婚之夜直接跟他開口表明,她不會幹涉他的生活,也不會影響他,更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他和她的關系。
界限劃的那麼明瞭,他無言以對,最後隻能用一句“你最好記住你說的話”來救場。
其實那個時候,他已經開始很不道德瞭,他明知道自己不過隻是一個替代品,可是偏偏讓她住在瞭自己的別墅裡,甚至還將別墅裡所有房間的床都撤瞭出去,但是他卻始終沒有去碰她。
那一段時間,他一直不斷的自欺欺人,告訴自己,他是不喜歡她的,因為隻有這樣,他才可以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的偶爾回一趟自己的別墅,和她近距離的躺在一張床-上,像是單純為瞭演戲而演戲。
他一直以為,他和她就那樣瞭,等到許嘉木醒來,他就功成身退。
可是,一天夜裡,她竟然主動勾-引瞭他……那一晚他以為是自己做的一場春-夢,要知道以前的時候,她每次靠近自己,他都會反應強烈,甚至還有一次,他把她丟下瞭床。
第二天醒來,他才知道,那不是夢,是真實的。
那一瞬間他胸膛裡閃現過無數種的情緒,隨後人就沖進瞭洗手間,去質問她。
其實那時,他在知道她是第一次的時候,心底有浮現過一絲期待的,可是最後換來的是一句她要《地老天荒》的角色。
他其實在她踏入演藝圈的時候,就從喬安夏口中打探到,她純粹是來玩票的。
她想當女主角,大可以找許傢和喬傢投資,犯不著拿著一個女人珍貴的第一次,來換取一個小角色,代價的確是有些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