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前的北京城,濕度大,有些涼,街道上空蕩蕩的,很久才會有一輛車路過,喬安好站在馬路邊,等瞭許久,才攔下瞭一輛車,上車,報瞭錦繡園的名字。
車子抵達錦繡園,喬安好付瞭錢,連零錢都沒等著去拿,就跑瞭進去。
錦繡園的密碼沒有改,像是好久都沒有人來過的樣子,院子裡落花成泥落葉成殤,踩在上面發出咯咯的聲響。
喬安好推開屋門,卻發現鞋櫃旁安靜的放著兩雙拖鞋,一雙男士的,一雙女士的,那女士的是她和他扮演夫妻時,住在這裡穿的那一雙,後來她走的時候,整理在瞭一個袋子裡,有告訴過他丟掉的,可是現在卻又被重新擺回瞭原處,似乎就像是他和她都還住在這個房子裡一樣。
房間裡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影,還是老樣子,落地鐘上都落瞭一層灰。
喬安好踩著樓梯跑上樓,推開臥室的門,裡面漆黑一片,她略帶著幾分失望的打開燈,入眼就看到整齊的床中間,放著她曾經買回來的那隻一人多高的大熊,梳妝臺上,明明化妝品已經全部被她拿走,可是此時卻都擺滿瞭新的,是她之前用過的那些,就連眼線筆都是同樣的牌子。
那個男子啊,明明永遠都是一副冷淡的樣子,什麼事情都漠不關心,他又是什麼時候,把她所用過的任何東西,都那麼清晰深刻的記住?
喬安好從來都不知道,原來自己竟然這麼能哭,動不動就流下瞭眼淚。
她像是預感到瞭什麼一樣,重新瞭更衣室,看到壁櫥裡一半是他的衣服,一半是她曾經留在這裡說她不穿瞭讓他丟掉的衣服。可能因為填不滿櫃櫥,也可能是他想要買給她,卻又沒有理由送給她,還有一面墻壁的櫃櫥裡,掛著她最喜歡穿的那幾個牌子在最新款的衣服,吊牌都還沒有剪掉。
喬安好用力的抿著唇,踏進浴室,牙膏,牙刷,沐浴乳,洗面奶……她住在這裡大半年用的那些東西,都被歸於瞭原位。
她走瞭,他舍不得,他無法開口挽留,他就那麼偏執的用這樣的方式,裝作她還在。
原來她愛的人,是那麼的愛她,那麼傻,那麼傻的愛著她-
喬安好從錦繡園裡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微微亮,她這一次攔車直接去瞭環影傳媒。
她到的時候,公司裡還沒人來上班,隻有值夜班的保安打著哈欠,對她問瞭一聲早。
喬安好坐在頂層陸瑾年辦公室對面的大堂裡,十分有耐心的等著。
她和他在一起呆的這大半年裡,她知道,他的生活方式很簡單,泡在公司裡的時間最為長久。
從不到七點鐘,一直等到瞭上午十點鐘,整個公司裡人都盡數到全,陸瑾年人還沒有出現。
喬安好詢問瞭陸瑾年的秘書,秘書告訴她,陸總已經好多天都沒有出現在過公司裡瞭。
喬安好愣瞭一下,突然間就想到瞭宜山別墅,對著秘書道瞭一聲謝,又匆匆的下樓攔車,趕去宜山。
宜山在郊區,喬安好從環影傳媒出發,到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二點鐘。
盡管是白天,宜山的別墅仿佛是世外桃源一般,靜的讓人心安。
陸瑾年曾給過喬安好宜山別墅的密碼,喬安好按瞭門鈴,沒人開之後,便擅自輸入瞭密碼,走瞭進去。
四面的玻璃落地窗,使得別墅裡格外的明亮,透過周圍森林的陽光,打在玻璃窗上,散落著一個一個明晃的圓點。
喬安好踩著圓形的樓梯上樓,直奔瞭臥室門前。
以往每次別人找不到陸瑾年的時候,她總是可以在這裡找到他。
這一次……
喬安好站在門口,心底浮現瞭一絲說不出來的緊張,她深吸瞭一口氣,才顫抖著手推開瞭臥室的門。
臥室裡明亮而又整潔,床單鋪的平順整齊,絲毫沒有躺過的跡象。
陸瑾年竟然都不在宜山別墅?
喬安好眉心蹙瞭蹙,沖著臥室裡走去,將更衣室洗手間都仔細的看瞭一遍,然後才帶著幾分失落的出來。
宜山的別墅很大,但是房間並不多,所以導致每一個房間的面積也很大,喬安好怕陸瑾年是在其他的房間裡呆著,所以就挨個將二樓的房間都逛瞭一遍。
除瞭臥室之外,其他的房間都隻是裝修瞭墻壁,連個櫃子和床都沒有,隻有最靠西邊的那間房子裡,放瞭一架鋼琴,上面擺著一個琴譜,一旁的桌子上散亂著很多的紙張,喬安好隨意的拿瞭起來,卻看到都說一張一張的鉛筆畫,雖然沒有上色彩,可是,喬安好卻可以分辨出來,那分明就是自己。
她的眉眼之間閃現瞭一絲詫異,將那些紙上挨個都翻看瞭一遍,看起來像是時間很久遠瞭,似乎這些紙被人翻看過很多遍,周圍都起瞭毛邊。
紙上畫的是各種各樣的她,身上的衣服可以分辨出來,都是高中校服的樣子。
有背影,有側臉,有認真看書,有趴在課桌上睡覺的,有盯著教室窗外發呆的,也有站在自行車前抿唇笑的……
畫紙的右下角,有這一小行不仔細看很難註意到的字,是日期,落筆寫著:陸瑾年,標題是:《我愛的女孩》。
陸瑾年是什麼時候學會畫畫的?這些畫都是他高中時候畫下的啊……
她突然間想起,自己有很多時候,路過他教室外的時候,看到他在課桌上拿著鉛筆飛快的勾畫著什麼,那會兒她還以為他是和她一樣,上課無聊,在胡亂的塗鴉,現在想起來,是不是那個時候的他,就是在畫她?
原來那些逝去的青春時光裡,他付出的,遠遠比她要美好許多。
到底陸瑾年為她做過多少不為人知的事?
喬安好眼眶又泛起瞭熱,她盯著那些畫像看瞭許久,才一張一張都整理整齊,放在瞭桌子上,輕輕地退出瞭房間。
喬安好走出宜山別墅,站在門口,抬起頭望著天邊的陽光,深吸瞭一口氣。
陸瑾年,你究竟在哪裡?
從昨晚跑出醫院到現在,喬安好幾乎都沒怎麼休息,也沒有進食,本就重傷的她體力不支,此時面色蒼白,全身都在不斷地冒虛汗,喬安好緩緩地坐在瞭別墅屋前的臺階上,雙手抱著膝蓋,將腦袋埋在上面,呼吸略顯得有些不穩。
已經入秋的陽光,雖不似夏季那般毒辣,可是曬在身上久瞭依舊有些悶熱。
喬安好肌膚白皙嬌嫩,沒一會兒,被曬的肌膚泛起瞭一層薄紅,她想站起來,可是腿軟的卻又心有餘而力不足。
喬安好隻能安靜的蹲在臺階上,閉著眼睛調整著呼吸,過瞭很長一段時間,才終於調整過來瞭呼吸,此時太陽已經西斜。
喬安好單手扶著臺階,站瞭起來,邁著步子慢吞吞的下來,走出瞭陸瑾年的別墅。
她是攔出租車過來的,宜山這邊地段偏遠,回城隻能搭乘公交車。
喬安好走出宜山的小區門口,東行瞭大概兩百米,才來到瞭公交車站牌下。
她腦海裡想的都是現在陸瑾年人在哪裡,神思略顯得有些恍惚,一直到公交車停下,師傅喊瞭她好幾聲,看她沒反應開走,喬安好才猛地想起來什麼一般,沖著發動的公交車擺瞭擺手,可是車子卻已經緩緩加速,漸行漸遠。
喬安好悶悶的落下手臂,耐著性子正準備等下一趟公交車的時候,突然間卻聽到一道剎車聲停在瞭自己的面前,車窗落下,有人喊住瞭她:“喬小姐。”
喬安好猛地抬起頭,看到竟然是陸瑾年的助理,她眼底瞬間浮現瞭一絲驚喜,快步的沖到車前。
“陸瑾年,他人呢?”喬安好一邊問,一邊臉貼著車窗往裡望去,卻看到後車座沒有陸瑾年的身影,臉上掛著一絲失落,懊惱的垂下瞭頭。
助理倒是沒有回答陸瑾年的去向,而是下車,拉開瞭後車門:“喬小姐,您先上車吧,等會兒我帶您回城。”
喬安好輕點瞭一下腦袋,坐進瞭車裡。
助理透過後視鏡看到喬安好面色蒼白的沒有絲毫血色,有些擔憂的開口,問:“喬小姐,您身體不舒服嗎?氣色看起來不怎麼好。”
“沒。”喬安好勉強的笑瞭一下,搖瞭搖頭,又問:“你是不是知道陸瑾年在哪裡?你帶我去找他,好嗎?”
助理仍舊和剛才一樣,跳過瞭喬安好的請求,從一旁拿瞭一瓶水,遞給瞭喬安好:“喝點水吧。”
喬安好遲疑瞭一會兒,才接過水,低聲的說瞭一句:“謝謝。”
助理開車載著喬安好先回瞭陸瑾年宜山的別墅,他將各個房間的門窗都關上,甚至還拿瞭白色的佈罩在瞭所有的傢具上,甚至連帶著院落裡的竹椅竹凳都收起來,放在瞭別墅的倉庫裡。
助理那樣的舉動,就像是似乎這裡以後不會有人在來瞭一樣……喬安好心底咯噔瞭一下,忍不住對著帶上別墅大門的助理又追問瞭一句:“陸瑾年,他以後都不來這裡住瞭嗎?”
助理推瞭推別墅的大門,確定自己鎖上,然後轉過頭看瞭一眼喬安好,唇瓣動瞭動,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是要說什麼,最後卻沒說,隻是拉開瞭車門,對喬安好一如既往尊敬的開口說:“喬小姐,上車吧。”
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籠罩上喬安好的心間,她沒有血色的唇瓣動瞭動,一雙漆黑澄澈的大眼,望著助理,站在原地不肯動彈。
助理轉過頭,看向瞭原處鬱鬱蔥蔥的樹林,過瞭片刻,像是很難過很心酸一樣,用力的吸瞭一口氣,才重新望向瞭喬安好,說:“喬小姐,現在已經快要到晚飯的點瞭,如果您不介意,等下又沒什麼事的話,我能不能請您吃頓飯?”
“你為什麼要一直岔開我的話題?”喬安好心底的那種預感越來越強烈,她的眼底泛起瞭一絲慌張,抖著雙唇,問:“陸瑾年是不是生我氣瞭?他不肯見我瞭,對不對?”
喬安好的眼淚簌簌的落瞭下來,她顧不上男女授受不親,一下子就抓瞭助理的手臂,帶著幾分懇求的說:“你告訴我他在那裡好不好?你一定知道他在哪裡的,告訴我,好不好?”
助理心底因為陸瑾年在“麗景軒”等瞭喬安好那麼久,她都沒有出現,心底有些不滿,所以盡管態度一直很恭敬,可是說話的語氣裡,還是透露出瞭一絲不易察覺的輕嘲:“如果陸先生真的會生你的氣,就好瞭。”
助理說完,看到喬安好落淚的模樣,一下子又變得有些心軟,最後就嘆瞭一口氣:“喬小姐,您還是先上車吧,等下吃飯的時候,我再跟您具體說,好嗎?”
喬安好輕點瞭一下頭,垂下腦袋,坐進瞭車裡。
助理也跟著上車,發動瞭車子。
在車子開出一段距離的時候,助理抽瞭兩張紙巾,遞給坐在一旁的喬安好-
助理將車拐到“麗景軒”所在的那條街上時,問瞭一句:“喬小姐,去麗景軒吃不介意吧?”
喬安好搖瞭搖頭。
助理沒說話,隻是在經過前方的紅綠燈後,將車子拐進瞭麗景軒的地下停車場。
因為沒有提前預定位子,包廂都已經被安排滿瞭,最後助理和喬安好坐在瞭大堂的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裡。
服務員遞上菜單,助理直接交給瞭喬安好:“喬小姐,您看您要吃些什麼?”
喬安好沒有去翻菜單,沖著助理動瞭動唇:“我隨便。”
助理也沒強求喬安好,將菜單拉到自己面前,點瞭幾樣比較清淡的菜,卻全都是喬安好喜歡吃的,她有些詫異的抬起頭,望瞭一眼助理,助理接收到她的視線,裝作沒看到,笑著將菜單遞還給服務員,加瞭兩罐啤酒和一壺茶。
茶和啤酒很快便上來,助理親自泡瞭一杯,推到瞭喬安好的面前,而自己卻打開瞭一罐啤酒。
喬安好輕聲的說瞭一句“謝謝”,端起茶杯抿瞭一小口。
助理沒接話,隻是狠狠地灌瞭一口酒。
“麗景軒”菜上的很快,精致的餐具配上清淡的菜,看起來很引人食欲。
助理親自替喬安好從紙袋裡撕出筷子,遞到她的面前:“這都是你喜歡吃的,吃完我們再談吧。”
喬安好沒接筷子,唇瓣動瞭動,像是要問什麼,隻是還沒開口,助理就幫她問瞭出來:“你一定很好奇,我怎麼知道你喜歡吃這幾道菜?”
喬安好唇角扯瞭一下,將自己要問的話又吞咽瞭回去。
“是陸先生告訴我的。”助理輕笑瞭一下,端起酒杯,又喝瞭一口,然後轉過頭,盯著喬安好,說:“先吃飯吧,吃完飯再說。”
說著助理就拿瞭筷子,自己先動瞭起來。
喬安好盯著助理望瞭一會兒,也跟著拿起筷子,默默無聲的吃起瞭東西。
這都是她喜歡吃的菜,可是她卻一點胃口都沒有,幾乎是硬撐著,才讓自己吃瞭下去。
約莫過瞭半個小時,喬安好終於撐不住的放下瞭筷子,抬起頭,看到助理比她筷子放的還早,盯著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面前的兩瓶啤酒,已經被他喝幹。
助理發覺到瞭喬安好放下筷子的聲音,轉回頭,問:“吃完瞭?”
喬安好輕點瞭一下頭。
助理就抬起手,繼續叫瞭服務員,又要瞭兩瓶啤酒,等到啤酒送上來,助理倒瞭一杯,先一口氣喝完,然後從兜子裡摸出來瞭一支手機,遞到瞭喬安好的面前。
喬安好眼底浮現瞭一絲詫異。
“你不是問我陸先生去瞭哪裡嗎?看手機就知道瞭。”助理說完,就低下頭,給自己又倒瞭一杯酒,大口的吞咽瞭一口。
喬安好點瞭一下助理的手機屏幕,光線變得更亮瞭一些,她才看清楚助理讓自己看的是一封郵件。
陸瑾年發給他的。
郵件最開始的內容,都是關於環影傳媒公司裡接下來的一些工作誰負責的內容,在那些內容的最後,陸瑾年表示,接下來環影傳媒公司的運營暫且由王副總代管。
郵件到那裡並沒有結束,下面還有一段很長的話,是陸瑾年寫給助理私人的話。
“喬喬喜歡吃的菜,有這些,回頭她拍戲的時候,麻煩你有時間就幫著盯下劇組,讓他們盡管多做這些菜。
喬喬進入娛樂圈的夢想,是想當最佳女主角,年終評選的時候,麻煩你安排一下。
圈子裡有些亂,她一個小姑娘不安全,麻煩你多照料下,別讓她吃瞭虧。
我在宜山有套別墅,你有時間幫我去那裡把窗戶都關上,尤其是最西邊的那個房間,挨著窗的桌子上有她的畫像,下雨會淋濕,哦,對瞭,一樓後門處的落地窗不要關,喬喬喜歡從那裡爬進來。”
……
陸瑾年給助理寫瞭很多很多的話,喬安好連續翻看瞭好幾頁,才終於看到瞭結尾。
她的大腦裡一片空白,有些想不明白陸瑾年給助理發這封郵件究竟是什麼意思,更或者說,她其實明白瞭,可是卻不願意去明白。
助理一直都在留意著喬安好,他等到她看完之後,又大口的喝瞭一氣啤酒,才出聲說:“喬小姐,你看到瞭嗎?他給我說瞭四十八段話,每一段話,都說關於你的。”
喬安好放在桌子上的手,下意識的抓緊,握成瞭拳,她怔怔的望著助理,低聲問:“他在哪裡?”
隨著喬安好的詢問,一滴眼淚從她的眼角滾落而下,重重的砸在瞭手機屏幕上。
助理仿佛沒有聽到喬安好的問題一樣,繼續說:“其實這些事情,他讓我立過誓不告訴你的。”
喬安好眼角的眼淚滾的更猛瞭,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助理,又問:“陸瑾年他人呢?他去瞭哪裡?”
助理還在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話:“說真的,我跟瞭陸先生這麼多年,他說什麼我做什麼,我從沒有違抗過他的要求,可是這一次,我是真的看不下去瞭,就當我是多管閑事吧,就算是以後陸先生會怪罪我,我還是要告訴你。”
喬安好突然間就含著哭腔,帶著幾分惱火的沖著助理喊道:“我問你,陸瑾年呢?陸瑾年呢?陸瑾年呢?”
喬安好一連喊瞭三遍,才停瞭下來,因為她的聲音有些大,引得不遠處的人側目望瞭過來,好在他們在的位子距離其他的位子有些遠,並沒有人聽見她嘴裡嚷瞭些什麼。
“我不知道!你問我,我也想問你,陸先生他人去瞭哪裡?”一向脾氣溫和的助理,眼眶驀地變得有些紅,突然間就窩火的沖著喬安好回瞭一句,然後就拎起桌子上的酒瓶,直接灌瞭下去,他一直把大半瓶啤酒喝光,才用力的將酒瓶放在瞭桌子上,他再次拿起酒瓶還想喝酒,卻發現第二次叫的酒已經被自己喝光,他縮回瞭手,整個人靠向瞭身後的椅子,閉上眼睛,安靜瞭一會兒,然後睜開眼睛,情緒明顯已經穩定瞭下來,先對著喬安好說瞭一句“對不起”,然後站起身,說:“我先帶你先去個地方吧。”
喬安好輕點瞭一下頭,站起身,跟在助理的身後。
助理帶著喬安好一路上瞭“麗景軒”的頂層,然後走到最裡端的一個房間前,推開門,對著喬安好做瞭一個請的手勢。
喬安好先進去,助理才跟著進去,關上門,就指瞭指落地窗外的露臺,又說瞭一個“請”。
此時夜色已黑,露臺上沒有開燈,黑漆漆的一片,喬安好隻能看到漫天的星光和遠處故宮的燈光。
大概過瞭五秒鐘,突然間露臺上周圍有著七彩燈光亮起,不斷地閃爍著,借著那些彩燈,喬安好隱約的看到露臺上擺放著一個歐式餐桌,中間的蠟燭圍繞成瞭一個心形,裡面插滿瞭已經枯萎的桔梗花。
那些蠟燭,已經燃燒過,隻剩下瞭一小半節。
露臺周圍的欄桿上,掛著好幾個漂亮的花籃,裡面的鮮花同樣已經凋謝。
這裡是?
喬安好疑惑的轉過頭,剛想去詢問助理,突然間就盯著面前的彩燈定住瞭神。
原本不斷閃爍的七彩燈光,突然間隻剩下瞭暖黃色的燈,亮著的燈光,分明就是一句話:喬喬,我可以追求你嗎?
隨著喬安好的錯愕,其他墻壁上閃爍的彩燈也都跟著停瞭下來,她逐一的望去,發現分別是粉色燈光的“喬喬,我愛瞭你十三年”,藍色燈光的“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喬喬”,以及最大的一面墻壁上,白色燈光閃爍的一行最長的字“有你的瑾年,才安好,喬喬,你願意,我愛你,你不願意,我還愛你。”
喬安好的目光不斷地在這四個燈光字下轉換,好久她才發出瞭聲音:“這……”
“這是七夕情人節那一天晚上,陸先生給你特意準備的。”助理沒等喬安好問完,就給瞭她解答,頓瞭一會兒,又說:“他打算那一晚,在這裡對著你告白的。”
喬安好想起,陸瑾年那幾天曾不止一次的對自己說,情人節那一晚吃飯的事情,當時的他和她沒有確定關系,可是卻做瞭男女朋友才會做的事,她心底還為此暗暗地感到難過,卻沒想到,其實他早已有所準備。
“這個場景,他準備瞭很長時間。”助理抬起頭,環顧瞭一下露臺,然後指著已經枯萎凋零的花,說:“還特意讓人空運過來瞭鮮花,尤其是桔梗花,他說你喜歡,所以就讓人把每個顏色都準備瞭一些。”
隨著助理的話,喬安好還想起,陸瑾年有一晚回傢的時候,指著電腦讓自己為新電影選告白場景,當時他還每到一個註意事項的時候,恨不經意的詢問她一句,你喜歡這樣的?她有時候會點點頭,有時候會搖搖頭,說我不喜歡,但是拍電影想要更浪漫一些的話這樣會比較好。就是那一晚,她告訴他,她喜歡桔梗花的。
“情人節的那一天,他跟你發瞭短信道歉,然後說在這裡等你,等瞭你整整一晚上,凌晨三點鐘的時候,還下瞭大雨,我讓他進屋,他死活不肯,他說他說瞭在這裡等你,你不來,他哪兒都不回去,然後他就在那個椅子上,一直坐著,像是一尊雕像。”助理抬起手,指瞭一下右邊的椅子:“那一晚,他給你打瞭好幾個電話,還給你發瞭好多條短信,我認識陸先生這麼多年,我從沒見過他低聲下氣求過誰討好過誰,唯獨你,是他一次又一次的例外。”
“十六個小時,那麼高傲的一個人,就那麼硬生生的等瞭你十六個小時,你卻始終沒來。”助理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裡明顯帶瞭一絲指責:“那十六個小時對我來說,都是一場煎熬,我不知道陸先生是怎麼撐過來的。”
“或許對於他來說,隻要是有關你的,哪怕是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也甘之若飴,視作珍寶吧。”助理輕嘆瞭一聲,繼續不緊不慢的對著喬安好講:“他等不來你,他就去找你瞭。”
“他找瞭那些跟你關系不錯的同學,他一遍一遍對著他們說,見到你瞭,一定要聯系他。”
“或許他是真的不想失去你吧,最後就去找瞭你姐姐,大喬小姐。”
喬安好聽到這裡的時候張瞭張口,喬安夏是知道她當時昏迷住院的啊,陸瑾年如果找過她,那他應該知道,為什麼還要生她氣呢?
喬安好腦海裡的疑惑都還沒落定,助理的聲音再次傳來:“大喬小姐沒有告訴陸先生,後來陸先生就去瞭喬傢門口等,等瞭你三天三夜。”
喬安夏沒有告訴陸瑾年她在哪裡,如果她告訴的話,是不是現在她就不會找不到他瞭?
喬安好眼底先是閃過一絲驚訝,隨後就變成瞭不可思議,最後演變成為瞭受傷。
“喬小姐,你一見我,就問我他去瞭哪裡,其實我真不知道他去瞭哪裡,我已經找瞭他一天瞭。”助理的聲音裡,帶著幾分沮喪和失落:“我以為他會在那裡一直等你,而且我據我對陸先生的瞭解,這麼多年愛你都愛過來瞭,他不應該會在最後關頭放棄,可是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間他就不等瞭……”
“明明前天凌晨他還給我打電話,讓我幫你轉移負面新聞的,那個時候他心裡想的都還是你呢……可是今天早上我醒來,就收到瞭那份郵件,然後我給他打電話,就是無人接聽的狀態瞭。”
喬安好眉心蹙瞭蹙,從助理的話語裡,明顯的抓到瞭重點:“轉移負面緋聞?”
“是啊……”助理的話語裡,帶瞭一絲唏噓:“你真的以為,關於陸先生是私生子的醜聞,是被人發現爆出來的嗎?陸先生在這個圈子裡混瞭這麼多年,關於他的一點花邊新聞都沒人敢隨便亂爆,又怎麼可能有人會站出來爆他的背景?”
喬安好聽到這裡的時候,隱約的像是明白瞭什麼,手下意識的就抓緊瞭衣襟。
她有些不想去聽助理接下去說的話瞭,可是助理偏偏就是用那種不輕不重的語調,將真相鮮血淋漓的剝開拋到瞭她的面前:“是陸先生自己要爆的,在娛樂圈裡,如果出現負面新聞,一般情況下應急公關就是用另外一個人更爆炸的緋聞來轉移大眾的目標,當時整個網絡的輿論都指向你說你吸毒,已經有不少人開始八你的過去,事情隻會越鬧越大,最後嚴重的話,會幹擾到你的私生活,雖然混在這個圈子裡,就要有這樣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陸先生還是不忍心你去受網絡暴力的波及,也不想讓你未來的演藝事業受到影響,所以,他才選擇用自己來轉移大眾的關註度,來降低對你的傷害。”
“其實陸先生心裡清楚,一旦爆出去自己一點負面新聞,那麼就等同於給瞭別人弱點和破綻,緊隨其後的是更多關於他的負面新聞被扒和被爆,可是他還是那麼做瞭為瞭保護你,不惜用自己去擋住那些原本要殃及到你身上的網絡暴力。”助理說到這裡的時候,笑瞭下,語調特別淡的問:“他真的很傻,對不對?”
喬安好被助理這句很輕的問話,問的身體搖晃瞭一下,人就往後退瞭兩步,靠在瞭大理石桌子上。
此時此刻,她發現自己心底有的隻剩下疼痛。
是那種刺骨穿心的疼痛。
她從來都知道那個男人對她好,她為之感動過,今天凌晨當她在傢裡摔掉那個瓷娃娃,看到他寫給她的那些信時,她為之激動過。
她以為那個男人很愛她,很愛她……
可是現在,她才知道,原來她以為的那些他很愛她,連他對她的愛千分之一都不及。
原來,她愛的那個男人,是那麼的,那麼的愛著她啊。
喬安好的眼淚,就那麼控制不住的墜落瞭下來。
助理停頓瞭好大一會兒,還是選擇瞭繼續說下去:“可是他就是那麼傻啊……我當時明明勸他再想想別的危機公關辦法吧,你知道他是怎麼對我說的嗎?他說,他一刻都等不瞭瞭。那會兒他已經等瞭你那麼久,聲音疲倦異常,對著我還說瞭一句,沒關系,反正從小到大他也不是一次被人嫌棄唾棄瞭,他已經習慣瞭,你不一樣,你是他生命裡唯一的一點美好,他不能讓人玷污。”
喬安好終究忍不住的笑聲抽泣瞭起來。
“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來保護好你,不惜傷害自己。”助理感覺到自己的眼底都泛起瞭一絲熱,他暗暗地換瞭一口氣,繼續說:“他真的很傻,對不對?可是,你都不知道,他還有更傻的時候。”
助理閉上眼睛,淡道:“你真的以為,陸先生收購許氏,是因為想要報復許氏對他的不公平嗎?”
助理一動不動的在原地站瞭許久,他才終於眨巴瞭一下眼睛,然後才開口說:“他之所以那樣做,是因為你。”
喬安好一下子就停止瞭哭泣,她有些不置信的抬起頭,掛著滿臉的淚滴,望向瞭助理:“我?”
“是,沒錯,因為你。”助理一字一頓,語氣肯定的又強調瞭一遍,像是內心在掙紮著什麼一樣,過瞭好大一會兒,還是咬瞭咬牙齒,全盤托出:“喬小姐,那支錄音筆在陸先生的身上,我沒有證據,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都要告訴你,因為我真的做不到就這麼看著陸先生委屈自己,你都不知道,我現在有多後悔之前聽瞭陸先生的話,幫他保密。”
助理似乎真的是很懊惱,說到這裡,還長長的吐出瞭一口氣,“喬小姐,我聽陸先生說,您知道自己做過人流手術,而且還是陸先生親自簽字做的手術,對嗎?”
喬安好輕點瞭一下頭。
“喬小姐,您知道嗎?您流掉的那個孩子,其實是被人害死的。”
喬安好的眼睛驀地睜大,陡然就變瞭臉色:“陸瑾年他告訴我,孩子是因為拍戲太過於勞累,胎死腹中瞭……”
助理都沒等喬安好話音落定,就再次開口,一陣見血的沖著喬安好問:“如果當時陸先生告訴你,你的孩子是被韓如初弄死的,你信嗎?”
你的孩子是被韓如初弄死的,你信嗎?
喬安好似乎是被這個消息嚇傻瞭一樣,望著助理的眼神,充滿瞭震撼和驚嚇。
助理沒有說話,露臺上,一瞬間變得格外寂靜,隱約的有著夜風吹過。
約莫過瞭三分鐘,助理才將真相,娓娓道來:“陸先生那一晚給我打電話的時候,你是昏迷的狀態,體內有少量出血,最後被醫生診斷是胎死腹中。”
“當時情況緊急,需要陸先生馬上簽字手術,等到簽完字之後,醫生才告訴陸先生,你服用的安眠藥裡,有大量的安定劑,是那個致死瞭胎兒。”
“至於陸先生是怎樣聯想到韓如初送給你的燕窩裡是被放瞭安眠藥成分的,我不清楚,但是當時你出院在傢休養的時候,他打電話讓我去過錦繡園一次,給瞭我一瓶燕窩,讓我去做檢驗,檢驗的結果,是裡面有大量的安眠藥成分。”
喬安好被助理這麼一說,腦海裡瞬間就想起瞭過去,好像她去許傢的那一天,還吐得昏天暗地,當時還對著韓如初說,得瞭胃病,回劇組的時候,韓如初給瞭她兩箱燕窩,那會兒嬸嬸還在旁邊,說她的婆婆對她真疼愛。
有些時候,當局者迷,她從小是被韓如初看著長大的,韓如初對她一直都很好很照顧,真的是當她半個女兒看待,所以她對她是真的完全信任的,就算是當時的事情真的有點蹊蹺,因為她很相信韓如初,所以也都沒有太過多的懷疑。
可是現在,她才發現,好像就是吃瞭燕窩之後,她就不怎麼吐瞭,那會兒她也沒吃藥,還以為自己痊愈瞭,那一陣子她特別的困倦,不,不隻是她,還有趙萌,一向是夜貓子的趙萌,那一段時間睡的特別早,甚至白天在片場都還打盹兒。
喬安好越想,心跳的速度越快。
難怪她過後還一直納悶,自己做人流手術,自己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她還想著陸瑾年到底是怎麼做到悄無聲息的給她做瞭這個手術?
現在想一想,如果燕窩裡有安眠藥,她服用安眠藥後,會沉睡,如果服用的多,就會在沉睡中出現昏迷的狀態……
喬安好眉心動瞭兩下,突然間就低聲自言自語瞭起來:“對,對,這樣的話,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說得通瞭……原來是這樣的,是這樣的!”
原來她的孩子不是死於非命!她的孩子是被人殺死的!
而那個人,是一直以來,都對她和藹可親,疼愛有加的許伯母!
喬安好猛地就抬起手,按住瞭自己的胸口,她在去許傢探望韓如初的時候,是想過要去問問陸瑾年為什麼要收購許氏,她也想到他也許有苦衷,可是她卻沒想到,收購許氏的背後,竟然藏瞭一個關於她的驚天大秘密!
所以這麼說起來,陸瑾年之所以對付許氏,讓韓如初幾億資金打水漂,其實都是為瞭她,為瞭他們的孩子?
而她得知許氏被收購的那一天,還埋怨他為什麼要那樣做……難怪那一天,他那麼的生氣,當時她追著他走瞭半天想給他解釋,他都不肯聽,她當時還有些委屈的想她不過就是無心的一句話,他為什麼要這麼翻臉無情,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原來在無形之中,她竟然給瞭他那麼大的委屈……愛瞭他那麼多年的她,竟然對他下瞭這麼重的手!
喬安好的眼底剎那之間閃過無數慌張,眼淚無聲無息的順著她的面頰再次流淌瞭下來,她喃喃的問:“他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伴隨著喬安好話音的落定,有著破碎的哭聲從她的唇齒之間溢出。
“最初的他,隻是不想讓你和他一樣承受那種喪子之痛,可是誰都沒想到,當初拿掉你孩子的兇手,不但沒有將這件事壓下去,反而在她兒子醒來的時候,為瞭使得喬傢和許傢聯姻不被破壞,把那件事還是告訴給瞭你。”
喬安好忽然想起,就是在許嘉木醒來的那一天,自己生日的那一天,收到的那份匿名信件,看到瞭陸瑾年親筆簽名的流產書。
“如若不是最後他以為你和他有希望會走在一起,我想他肯定會選擇把這個秘密繼續隱藏下去。”助理的聲音一瞬間變得有些溫和:“而且就算是他針對韓如初,他也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對許先生好,你都不知道,其實許氏企業從始至終,他都沒想過要留在自己的手裡,他一直都想著要慢慢的轉移給許先生……他不過就是想要讓韓如初嘗試一下一無所有的滋味……”
助理的話裡,明明沒有指責她的意思,可是喬安好還是懊悔的低下瞭頭,用力的咬著唇角,一句辯解的話都為自己說不出來,隻有著用力克制後,還時不時的細小抽泣聲傳出。
“還有,喬小姐,你知道嗎?他是準備情人節那一晚告訴你真相的,就算是當時,他心心念念的還是,你會難過,他要想著怎麼哄你開心……”
喬安好被助理這一句話說的終究沒有承受住,緩緩地蹲下身,痛哭出瞭聲。
助理沒有在說話,夜風不斷吹過的露臺上,隻有喬安好一個人的哭聲不斷的回蕩著,聽起來是那麼的傷心難過。
在那樣的哭泣聲中,隱隱有著含糊不清的聲音,傳瞭出來,一句一句,反復重復:“對不起……對不起……”-
四個月後。
“咔——”隨著導演的話音落定,喬安好和程漾原本對視的目光裡充滿的各種情愫瞬間收斂瞭起來。
“辛苦瞭,今天的拍攝很好,大傢等下可以吃飯,直接去休息瞭,明天上午還有最後一場拍攝,《神劍》這部戲就徹底結束瞭。”導演一臉笑意的舉著話筒,對著在場的所有人說:“整個劇組訂瞭明天下午五點回北京的機票,還好趕在除夕之前,拍完瞭這部戲,大傢都可以回傢吃團圓飯瞭。”
“那導演,慶功宴呢!是不是回北京請?”有個小女明星大著嗓音喊瞭一句。
“請!請!請!”導演連續重復瞭三遍,惹得片場的人都跟著轟然笑開,不少人嚷著:“謝謝導演!”
因為是古裝戲,喬安好妝容上的比較復雜,卸起來步驟也麻煩,等到她折騰完一切的時候,片場上的劇組工作人員已經沒剩下幾個。
喬安好從化妝間出來的時候,有兩個人正在收拾地上散亂垃圾,看到她還很熱情的打瞭一聲招呼:“小喬小姐好!”
喬安好沖著他們微微一笑,回瞭一聲“好”,便和趙萌走回瞭住所。
拍攝地還在江西,住的依舊是搭建起來的簡易房,喬安好昨天來的月事,身體本就有點虛弱,今天又拍瞭一天的戲,此時已經完全累癱,一回到住所,就立刻躺在瞭鐵架搭建的床-上,此時已是深冬,天氣冷的厲害,屋內沒暖氣,比屋外還要難捱,喬安好蓋瞭兩個厚重的被褥,才勉強覺得暖和瞭一些,隻是腳卻怎麼都暖不熱,始終冰涼難耐。
她不由自主的就想起瞭之前自己來月事的時候,深更半夜跑出錦繡園買衛生巾,恰好碰上瞭陸瑾年,他因為擔心自己危險,走在她前面很遠一段距離陪著她,那一晚他還在她的門口,放瞭一袋子暖寶寶和薑茶。
喬安好的眼眶忍不住變得一熱,下意識的將腦袋埋進瞭被子裡。
轉眼間,這都已經過去瞭四個月瞭,這四個月裡,她無時不刻都在尋找著他,可是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一個人要躲另一個人,是何其的容易。
趙萌原本在詢問喬安好晚上要吃點什麼,她去幫她帶回來,可是問出去的話,好半天都沒有得到回應,趙萌像是預感到瞭什麼一樣,走到床邊,扒開被子,果然看到喬安好有些泛紅的眼睛,忍不住輕嘆瞭一聲,伸出手,幫她擦走瞭面頰掛著的一滴眼淚:“又在想陸影帝瞭嗎?”
喬安好垂著眼簾,沒有說話,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兩滴晶瑩的淚滴。
“今天給陸影帝的助理打過電話瞭嗎?”
喬安好閉上眼睛,輕點瞭一下頭:“打過瞭。”
“陸影帝還是沒有聯系過他嗎?”趙萌問出這句話,看到喬安好的神情,就知道瞭答案,又長長的嘆瞭一口氣:“你說,這都四個月瞭,陸影帝到底去瞭哪裡呀?”
喬安好沒有說話。
屋內一片安靜,過瞭好一陣子,趙萌又開口問:“喬喬,如果陸影帝這一輩子你都找不到的話,你怎麼辦?難道就這麼一直找下去嗎?”
“嗯。”喬安好輕聲應答的音調很輕柔,卻帶著幾分少有的堅定和志向:“找下去,一天找不到就找一天,一輩子找不到就找一輩子,總而言之,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棄瞭。”
趙萌看著這樣的喬安好,有的隻是心疼,想要說些什麼安撫喬安好,可是每次都覺得語言太過於蒼白。
最後趙萌隻是輕輕地幫喬安好把被子重新蓋瞭回去:“我去幫你拿晚飯,你好好休息吧。”
喬安好輕應瞭一聲。
趙萌出去,屋內靜的有些可怕,喬安好隱隱的都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她躺瞭許久,才輕輕地動瞭動身子,蜷縮起來,然後將腦袋埋在被褥裡,低低的喚瞭一聲:“陸瑾年。”
回應她的,是一室的安靜。
喬安好的眼角又滲出瞭一滴眼淚,可是唇角卻微微的勾瞭起來。
我最愛的你,我會一直努力地去找你。
或許這一生我都在也無法與你相見,但是,找你卻是唯一能把我和你關聯起來的事情。
所以,我不會放棄。
或許有一天我們真的會再見,那個時候你我已白發蒼蒼,牙齒脫落。
但是,沒關系,我還是要找你。
你帶著遺憾和絕望離開,把勇氣和等待留給瞭我-
趙萌回來的時候,喬安好已經沉沉的睡去,她沒有出聲喊醒她,隻是將晚飯放在保溫盒裡。
拍戲搭建的簡易房,條件遠不如酒店,連個電視都沒有,趙萌向來喜歡晚睡,一個人窩在另一張床-上刷瞭許久的網頁,最後實在無聊之極,才關瞭屋內的燈,閉眼沉睡。
喬安好睡到後半夜的時候,突然間感覺到有人在動自己的被子,她以為是趙萌,閉著眼睛嘀咕瞭一句“別鬧”,然後就伸出手拍瞭一下子動自己被子的手,卻覺得觸覺粗糙無比,指節粗大,完全不是趙萌那樣秀氣柔軟的小手,她的困意瞬間全無,人猛地就睜開瞭眼睛。
屋內漆黑一片,隱約借著窗外的月光,喬安好可以看到有一道人影罩在自己的身上,因為光線太暗,她看不清那個人的容貌,但是卻可以確定那是一個男人。
喬安好渾身本能的打瞭個激靈,人一下子就從床-上坐瞭起來:“你是誰?”
那個男人似乎沒有料想到喬安好會突然間醒來,原本正在她枕邊摸找著東西的手突然間頓瞭一下,然後人就慌張的伸出手,一把捂住瞭喬安好的嘴巴,把她整個人按倒在瞭被褥上。
喬安好隻來得及短促的驚呼瞭一聲,然後就隻能發出很低弱的嗚嗚聲。
那個男人按著她嘴巴的力道格外的大,壓得喬安好鼻子都有些不能呼吸,求救的本能讓喬安好伸出手,去抓瞭他的胳膊,用盡全力的掐瞭上去。
喬安好用的力道極大,疼的那個男人悶哼瞭一聲,捂著她嘴巴的力道微微松瞭一下,喬安好立刻發出求救聲,想要吵醒瞭一旁睡死的趙萌,結果隻是發出瞭一個“趙”字,那個男人的手就再一次狠狠地按在瞭她的臉上,然後一把抽瞭她腦袋下的枕頭,狠狠地壓在瞭她的腦袋上,用力的往下按。
枕頭十分柔軟,被男人這麼用力的一壓,喬安好被悶的完全沒法呼吸,她胡亂的伸出手掙紮著,突然間,耳邊就傳來瞭一道沉悶的響聲,隨後壓在她臉上的力道就消失不見。
緊接著那個想要置喬安好於非命的男人,就突兀的倒在瞭她的床-上,恰好壓在瞭她的腿上,疼的喬安好眉心皺瞭皺,發出一聲沉悶的痛呼聲,就猛地回過神來,將臉上的枕頭一把拿瞭下來,然後就看到有一道黑影急沖沖的走到自己和趙萌房門前,拉開門,速度極快的閃身走瞭出去。
一旁睡著的趙萌已經被吵醒,她茫然的坐起身,迷迷糊糊的喊瞭一聲“喬喬”,然後就順手拿瞭耳邊的手機,照瞭一下光亮,看到喬安好床-上躺著一個男人,有著少量的血跡從他的後腦勺上流瞭出來,浸染瞭一床被褥鮮紅一片。
趙萌的眼睛猛地睜到瞭最大,被這一幕嚇得有些發懵,遲疑瞭大概三秒鐘,然後就扯著嗓門用力的尖叫瞭出來:“啊——”
喬安好倒是沒有被深夜潛進房間偷東西險些弄死的小偷給嚇到,反而被趙萌極具穿透力的尖叫聲給嚇得渾身一個哆嗦,然後盯著房門的視線一下子就挪到瞭趙萌的身上:“你喊什麼啊!”
趙萌絲毫沒有去聽喬安好說瞭點什麼,整個人跳下床,用力的跺著地,仍舊用盡全力聲嘶力竭的喊道:“救命啊,救命啊——”
拍戲的地段處於無人開發的原始風景區,白天就很安靜,他們住的又是絲毫不隔音的簡易房,此時深更半夜,被趙萌這麼一喊,瞬間將吵醒瞭一大片劇組的人,隻聽到哐啷哐啷一連串開門關門的聲音,緊接著喬安好和趙萌的房間便被人一把推開,劇組的人就沖瞭進來。
“怎麼瞭?”
“發生瞭什麼事?”
隨著大傢的質問,屋內的燈被人打開。
所有人都看到瞭喬安好床-上的那一幕。
程漾最先走瞭過來,有些擔心的望瞭一眼喬安好:“發生瞭什麼事情?還好吧?”
導演也頗為緊張的詢問:“小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還好。”喬安好心有餘悸的松瞭一口氣,先扯瞭一絲笑安撫瞭一下大傢,才指瞭指已經完全昏過去的那個人,說:“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他在我枕邊摸東西,把我吵醒瞭,然後他就起瞭歹心,拿瞭枕頭想要捂死我,結果,有人沖進來,把他敲成這樣瞭……”
頓瞭一下,喬安好又說:“他該不會已經被敲死瞭吧?”
程漾比較冷靜,伸出手,探瞭探那個人的鼻息,又看瞭看那個人的腦袋:“沒什麼大礙,傷口很淺,呼吸正常,估計就是受到重力出現瞭短暫的昏厥。”
此時的趙萌已經情緒穩定瞭下來,帶著幾分後怕的問:“這是誰啊?大半夜怎麼偷跑進別人的房間?”
“這好像不是劇組的人。”有人接瞭話。
“從衣著上看,應該附近山村的人吧。”
“現在接近年關,很多人都想搞點錢好好過年,八成是來偷東西的。”
“行瞭,別在這裡扯些沒用的瞭,趕緊報警。”導演直接打斷瞭大傢的一言一語。
因為地段偏遠,報完警大概過瞭一個小時,警-察才趕來。
入室搶劫的那個人已經醒瞭過來,警察帶走他的時候,順便還將打暈歹徒的一根木棍臨走,當然也帶走瞭喬安好去做口供,程漾和趙萌陪著一起去的。
如同大傢的猜測,那個人的確是附近村莊的,因為賭博欠瞭不少錢,現在臨近年底,被人追債,有傢不能回,經常在這個風景區裡遊蕩,無意之間看到這裡有劇組拍攝,然後就動瞭盜竊的邪心。
關於這個小偷被誰打暈的,喬安好也說不上來,隻能如實將自己看到的情況轉述瞭一遍。
不過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出手打的人,但是因為被打之人有錯在先,就算是從法律來講也是正當防衛,更何況如果不是那個人突然出現,也許就鬧出來瞭人命,所以錄完口供之後,警-察又將他們送回瞭劇組,順勢還圍繞著拍攝的片場四周尋找瞭一番喬安好口中那個不知名的英雄救美人。
可能那個人已經離開,警-察找瞭一陣子沒找到,也就作罷,離開。
深更半夜鬧出來這麼一個插曲,折騰完已經是凌晨四點鐘,程漾和趙萌都已經困得不成樣,各自回瞭房間倒頭就睡。
喬安好的床-上沾瞭一大片血,她心底有些膈應,所以就和趙萌擠在瞭一張床-上,聽著趙萌已經睡熟的呼吸聲,她卻沒有半點困意,目光直直的盯著房門,眉心皺瞭皺。
到底是誰,出現的那麼及時,還打暈瞭歹徒?
當時她也不過剛剛死裡逃生,驚魂未定,所以註意力也不是太集中,隻是看到一個高大修長的身影,不過是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瞭門外。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想念陸瑾年瞭,總覺得那個一晃而出的身影,跟記憶裡他的身影,有幾分重疊-
喬安好一直胡思亂想到六點鐘才合上瞭眼睛,睡瞭沒兩個小時,便被趙萌喊醒。
接下來便是忙碌的上妝,試鏡,和拍攝。
因為是《神劍》的最後一場戲,所有人的積極性都十分的高,拍攝的過程中,一向狀態都很好的喬安好,不知道是因為昨晚出現的意外,還是因為心底想著那個一閃而出的黑影人,略顯得有些心不在焉,倒是NG瞭一次。
不過好在大傢都知道昨晚的事,也沒嫌棄她多浪費時間,甚至還有人熱心的上前寬慰瞭她兩句。
拍攝結束,大傢便各回各房間收拾東西,準備返回北京。
沾血的被褥,喬安好直接丟棄不要瞭,在讓趙萌卷起來的時候,有東西從裡面掉瞭出來,落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
趙萌下意識的扭頭,望瞭一眼,看到是一盒煙,抬起腳,提瞭一下,對著一旁正在疊衣服的喬安好嘀咕瞭一句:“這是昨晚上那個歹徒留下的吧?”
喬安好聽到趙萌的話,順勢望瞭一眼,然後視線就猛地頓住,過瞭一會兒,她將手中的衣服放下,走瞭過去,彎身將那盒煙撿瞭起來。
九五至尊。
喬安好不吸煙,也不喜歡人吸煙,所以從不去關註香煙的品牌。
她和陸瑾年在一起的時候,陸瑾年很少當著她面吸煙的,隻不過有那麼幾次她去找他的時候,看到他在吸煙,其實那個時候陸瑾年總是很快速的掐滅瞭煙,要麼打開窗通風,要麼就帶她換個其他的地方說話,但是她還是註意到瞭他的煙盒,都是一個牌子的:九五之尊。
這未免也太巧瞭……
凌晨喬安好翻來覆去睡不著時預感的那個念頭,再次回到瞭她的腦海裡,此時加上她的直覺,讓她突然間很有把握的覺得,昨晚上在緊要關頭,出現並打暈那個歹徒的人,就是陸瑾年!
喬安好盯著那個煙盒,胸膛一瞬間變得起伏不定瞭起來,她下意識的就脫口而出,喃喃的喊出瞭“陸瑾年”的名字。
將被子塞入大垃圾袋裡的趙萌,聽到喬安好喊得這個名字,眉心忍不住皺瞭皺。
在劇組裡拍攝的這幾個月裡,她總是這樣,突然間就怔怔的喊出瞭陸影帝的名字。
趙萌心底泛起瞭一絲酸,轉過頭,剛想去安慰喬安好,喬安好卻側過頭,望著她的眼底閃爍著一層驚喜的光,舉著那個被她不小心掉在地上的煙盒,說:“趙萌,陸瑾年,陸瑾年!”
趙萌聽到這話,心裡更難過瞭,喬喬這該不會是魔怔瞭吧,一盒煙怎麼就變成瞭陸影帝?
“趙萌,昨晚上是他!昨晚上是陸瑾年!”喬安好說著說著眼淚就落瞭下來,可是隨後她的臉上又洋溢著極為燦爛的笑容,像是遇到瞭多麼開心的事情一樣,掛著滿臉的淚珠,一下子沖著她撲過來,然後激動地抱著她,又哭又笑的語無倫次著:“趙萌,陸瑾年他就在我身邊,昨晚上救我的人是陸瑾年!他在我身邊!”
喬安好說完,便一把撒開瞭摟著她脖子的手,雀躍的像是個孩子一樣,抓著她的胳膊,不斷的搖晃著說:“趙萌,我跟你說,陸瑾年他一直都隻抽這個牌子的煙!絕對是他,不可能錯的!”
喬安好說著又一把緊緊地摟住趙萌,眼淚像是斷瞭線的珍珠一樣,一顆一顆的砸瞭下來:“他果然還是在意我的,我就說,他那麼的愛我,他怎麼舍得丟下我一個人呢?”
“趙萌,我好高興啊,我等瞭他這麼久,我終於等到他瞭……”
“可是他不肯見我啊,他昨晚明明是在躲著我的!否則他不會在救瞭我之後,那麼著急忙慌的跑掉!”
“趙萌,你幫我想想,我怎樣把他騙出來啊!”
喬安好突然間像是想到瞭正事一樣,一把撒開瞭抱著趙萌的手臂,盯著那個煙盒,唇角掛著抑制不住的笑,歪著腦袋,興致勃勃的在那裡喋喋不休的說:“你說我裝病怎麼樣?裝病萬一不嚴重,他不出來怎麼辦?不行……”
喬安好晃瞭晃腦袋,然後突然間靈關一閃,就轉過頭,眼睛亮亮的盯著趙萌,說:“要不我們策劃一起車禍?”
“趙萌,就這麼決定瞭!你開車撞我,你要演的逼真一點,陸瑾年他肯定會跑出來救我的,到時候我就可以抓住陸瑾年,不讓他走……”
單獨憑著一個香煙,怎麼就能十分確定是陸影帝來過?
趙萌望著興致勃勃的喬安好,始終沒出聲,因為她真的不忍心去打擊喬安好,雖然這段日子以來,她看起來和從前沒什麼區別,該拍戲就拍戲,該吃飯就吃飯,可是和她做瞭這麼多年朋友的她,卻看得出來,喬安好每一天過得都很不開心,甚至好多次半夜她醒來,都能聽見喬安好一個人窩在床-上偷偷哭泣的聲音-
不管趙萌心底怎樣想,可是喬安好就是認定昨晚上來的人是陸瑾年,這盒煙也是陸瑾年的。
找瞭陸瑾年整整四個月,現在終於有瞭一絲線索,喬安好覺得心口上被壓得那一座大山突然間消失不見瞭一樣,呼吸都跟著變得順暢瞭許多。
她在收拾完自己的行李之後,還特別珍貴的將那盒煙小心翼翼的放在瞭自己的包裡。
乘坐飛機回北京的一路上,喬安好不知道將那盒煙從包裡拿出來看瞭多少遍-
喬安好回北京的第二天,就接到瞭喬安夏打來的電話。
喬安好一直都在告訴自己,不要埋怨喬安夏在陸瑾年找她的時候,沒有告訴陸瑾年她在醫院的事情,她也知道,喬安夏如果知道陸瑾年喜歡的是自己,心底肯定會不舒服的。
可是理解歸理解,喬安好還是總是會想,如果當初喬安夏告訴瞭陸瑾年自己在醫院裡,會不會現在的結果,就會換瞭一個樣?
她是真的沒怨恨喬安夏,可是心底卻總還是會難過,所以每次喬安夏給她打來電話的時候,她總是會遲疑許久,穩定瞭自己的情緒,才接聽。
“喬喬,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喬安夏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悅耳清脆。
喬安好找瞭一個借口撒謊:“剛剛我在洗澡。”
“這都中午十二點瞭,才起床嗎?是不是還沒有吃午飯?”
喬安好輕“嗯”瞭一聲,“姐,你打電話來有什麼事嗎?”
“沒什麼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瞭?”喬安夏在電話裡反問瞭一句,隨後就笑盈盈的說:“喬喬,我給你打電話,是為瞭提醒你,明晚是許伯母的生日,你不要忘記過來。”
喬安好聽到這句話,眼神立刻冷淡瞭下來,瞬間就想到自己被韓如初害死的那個孩子。
喬安夏在電話裡等瞭一陣子,都沒有等到喬安好說話,又開口:“喬喬?”
喬安好回神,說瞭一句:“我知道瞭。”
興許是喬安好的聲音過於冷淡,讓喬安夏心底浮現瞭一絲說不出來的忐忑,她一下子就想到瞭當初陸瑾年在喬傢門口等瞭喬安好三天三夜的畫面。
當初喬安好醒來的時候,陸瑾年已經不知所蹤,喬安夏心底清楚,喬安好可能並不知道陸瑾年找過自己問她行蹤的事情,可是她總是在面對喬安好的時候,一聽到她略微有些淡漠的語調,就會莫名其妙變得有些心虛。
喬安夏用力的捏瞭捏手機,遲疑瞭一下,問:“喬喬,你心情是不是不怎麼好?”
喬安好被喬安夏這句話問的有些迷糊:“沒有啊。”
“哦。”喬安夏聽到喬安好的聲調沒什麼異樣,以為是自己敏感瞭,於是就笑瞭一下:“那沒事瞭,我等會兒要開會,先掛瞭。”
“嗯,姐,再見。”
“再見。”喬安夏掛電話的時候,手指微微停頓瞭一下,喊瞭一聲:“喬喬。”
“嗯?”
喬安夏想對喬安好坦白所有,可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她猶豫瞭好大一會兒,最後還是吞咽瞭一口唾沫,仿佛沒事的人一樣,爽爽朗朗的提醒瞭一句:“喬喬,明晚八點鐘,別忘記瞭。”-
喬安好再陸瑾年離開之後,拿著《傾城時光》的片酬在城中買瞭一套公寓,面積並不大,但是足夠她一個人住。
這四個月裡,她除瞭回過幾趟喬傢看看叔叔嬸嬸,沒再踏過許傢大門一步。
雖然許氏企業現在掌控在陸瑾年的手中,但是因為兩傢關系一向交好,即使許萬裡和韓如初沒什麼權力瞭,但是卻還是時常會聚在一起吃飯,每次也都會打個電話叫喬安好,每次也都喬安好找各種理由搪塞過去,不去參加。
可是韓如初的生日,喬安好卻去瞭。
現如今的許傢不如從前,韓如初的生日,也沒能像往年那樣辦的風光隆重。
隻是在傢裡做瞭一桌子的好菜,除瞭喬傢的人,也沒瞭旁人。
喬安好到的最晚,她來的時候,飯菜都已經做好,擺放在瞭餐桌上。
許傢的管傢開的門,看到喬安好,立刻沖著屋裡喊瞭一句:“太太,小喬小姐過來瞭。”
隨著管傢話音的落定,韓如初很快就繞過玄關的屏風,走瞭過來,看到喬安好,臉上掛的仍舊是以前的那種慈暖的笑:“喬喬,你可算來瞭,大傢都在等你瞭。”
喬安好盯著韓如初看瞭兩秒鐘,才伸出手,將自己特意帶來的禮物遞瞭過去,彎著唇乖巧的笑瞭一下:“許伯母,生日快樂。”
“喬喬真有心,還給我買瞭禮物。”韓如初接過禮物,很驚喜的看瞭兩眼,才遞給一旁站著的管傢,領著喬安好往屋裡走去。
人來全瞭,飯菜也準備好瞭,大傢都落瞭座。
管傢還開瞭兩瓶紅酒,給每個人倒瞭一杯。
大傢有說有笑的談著一些傢常,餐桌上的氣氛格外的融洽,喬安好自始至終話都很少,東西也吃得很少。
等到酒飽飯足之後,管傢將蛋糕端瞭上來。
點燃瞭蠟燭,喬安夏帶頭給韓如初唱瞭生日快樂歌,等到吹滅瞭蠟燭,韓如初在祝福聲中拿著刀去切蛋糕的時候,一直沉默的喬安好,驀地開口,語氣帶著幾分嬌憨的問:“許伯母,你上次給我的燕窩,傢裡還有嗎?我突然間好想吃。”
韓如初和管傢聽到這句話,臉上的笑容凝滯瞭一下。
喬安好笑的一臉天真的繼續說:“許伯母,你的燕窩是從哪裡買的?都說燕窩安神補血,可是我後來買的那些燕窩,吃起來都不如你給我的那兩箱燕窩安神效果好。”
喬安好刻意加重瞭一下後半句話裡“安神”這兩個字,她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視線一直都停留在韓如初的臉上,她清楚的看見在自己話語說過的時候,韓如初原本有些錯愕的眼底,浮動著一層不易察覺的慌亂和驚訝。
喬母是知道韓如初送給喬安好燕窩那件事的,聽到喬安好主動討要東西吃,雖然不是親生母親,但是究竟是從小看到大,還是帶著幾分縱容的開口,說:“如初,喬喬這明顯是被你慣壞瞭,把許傢都當成自己傢瞭,想吃什麼就要什麼。”
“我媽就喜歡喬喬這樣。”許嘉木笑著接瞭話,然後對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韓如初開口求證:“對吧,媽?”
韓如初沒有反應,惹得大傢忍不住就側目望向瞭她,站在她身邊的管傢,倒是很快的回過神,悄無聲息的碰瞭一下韓如初的胳膊,低聲說:“太太,您不要光顧著切蛋糕,小少爺問您話呢,您這麼不吭聲,會讓小喬小姐以為您不喜歡她把許傢當成自己傢呢。”
韓如初被管傢撞得迅速回神,她快速的垂下眼皮,遮掩瞭自己眼底的慌張,塗抹瞭口紅的唇瓣微微勾瞭一下,語調平緩大氣:“胡說什麼,我巴不得喬喬就是我女兒。”
隨後就氣定神閑的對著站在一旁的管傢開口吩咐:“雲姨,我記得傢裡還有幾瓶燕窩吧,都熱一下,端出來吧。”
“是的,太太。”管傢應瞭一聲,就轉身進瞭廚房。
喬安好將這一幕盡收眼底,臉上一直都保持著寧靜美好的微笑,心底卻泛起瞭幾絲冷笑。
燕窩很快便熱好,端瞭上來,和送喬安好的一模一樣。
在管傢將燕窩擺放到喬安好面前的時候,她的眼神一瞬間變得有些凌厲,像是受瞭什麼刺激一樣,手機拿著的筷子“啪”的就落在瞭地上。
“喬喬這是怎麼瞭?見到燕窩太激動瞭嗎?”喬安夏笑瞇瞇的取笑瞭喬安好一句。
許嘉木彎身將筷子撿瞭起來,遞給管傢,又給喬安好換瞭一雙新筷子。
喬安好聽到喬安夏的話,抬起頭,漆黑清澈的眼底,閃爍著一抹乖巧的光彩,撅瞭撅嘴,像是在不高興喬安夏的取笑,接過許嘉木遞上來的筷子時,還語調溫溫柔柔的說瞭一句:“謝謝嘉木哥。”
隻是低下頭的時候,眼底的光彩再次冷到瞭極致,握著筷子的手,力道都變得大瞭許多。
桌上的男士倒是都不怎麼惦記燕窩這種東西,所以沒動,喬母拿著勺子吃瞭兩口,還對著韓如初誇贊瞭兩句:“也難怪喬喬惦記,這燕窩的確是好吃。”
韓如初笑著說:“這燕窩都是雲姨親自熬的,燕窩是特意買的最好的,純天然的健康食品。”
喬安夏也跟著加入話題閑聊:“燕窩買起來是要註意,很多人拿著亞硝酸和鳥糞熏,吃瞭別說補身體,搞不好會致癌!”
從燕窩端上來,到現在又很久都沒有說話的喬安好,突然又不咸不淡的接瞭一句:“也會致命。”
說完,喬安好還抬起眼皮,瞅瞭瞅韓如初。
韓如初的神情明顯變得有些僵硬,像是聽懂瞭喬安好話裡的暗示一樣,握著勺子的手,加大瞭一絲力道。
喬安好直接忽視掉瞭韓如初的異樣,裝出一副納悶的模樣,嬌憨可愛的繼續開口:“奇怪瞭,以前的時候,我吃瞭許伯母給的燕窩,立刻就困瞭,怎麼這次吃瞭還這麼精神?”
渾然不知燕窩背後到底隱藏瞭什麼事情的喬安夏,忍不住伸出手,拍瞭拍喬安好的腦袋:“喬喬,你胡說八道什麼呢,燕窩隻是起到安神的作用,又不是安眠藥!”
喬安好撅瞭撅嘴,有些不高興的抬起手,揉瞭揉自己的腦袋:“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總打我腦袋……”
說著,喬安好又轉頭,對著許嘉木可憐兮兮的告狀:“嘉木哥,安夏又打我……”
“來,給你揉揉。”許嘉木一臉縱容的伸出手,摸瞭摸喬安好剛剛被喬安夏拍過的地方。
喬安好轉過頭,得意洋洋的沖著喬安夏眨瞭眨眼睛,看似很天真無意的開口說:“我剛剛真的沒有撒謊啊,許伯母給我的燕窩,真的比安眠藥還管用!”
隨著喬安好的話音落定,屋內響起瞭一道清脆的瓷器落地聲。
原本正在吵吵鬧鬧的喬安好、許嘉木、喬安夏,將註意裡轉移到瞭聲源處。
韓如初竟然將手中端著的碗,一不小心摔倒瞭地上,碗裡的燕窩,灑瞭一裙子。
“太太,您怎麼這麼不小心?”管傢急忙的抽瞭紙巾,幫韓如初擦瞭起來。
韓如初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似乎是心情有些煩躁,直接推開瞭管傢的胳膊,站起身,開口的語調一如既往的鎮定從容:“我先上樓換個衣服,你們稍等會兒。”-
韓如初換完衣服下來的時候,許萬裡和喬父兩個人已經進瞭書房下棋,剩下的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圍瞭一圈。
大理石的茶幾上,擺放著一壺熱茶,冒著裊裊的熱氣。
喬安夏再跟程漾打電話,時不時的笑一聲,偶爾還會嬌斥程漾一句“你討不討厭!”。
喬安好和許嘉木正在看電視,裡面播放的是一部老電影,韓如初隻是瞄瞭一眼,看到裡面有一個穿紅衣的女子,容顏嬌美,氣質出眾,她很少關註娛樂圈的東西,但是卻知道,這是這幾年大紅大紫的影後,叫什麼宋相思。
韓如初坐在瞭喬母的身邊,喬母似乎對那電影也不怎麼感興趣,兩個人就聊起瞭一些前陣子打麻將時聽來的八卦。
喬安好在韓如初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就註意到瞭她,不過隻是佯裝出認真看電視的樣子罷瞭,她等到韓如初和喬母聊八卦停頓下來的時候,然後突然間就開口說:“陸瑾年的演技,真的是無可挑剔。”
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陸瑾年是許傢的私生子,後來又收購瞭許氏企業,喬安好的這一句話瞬間讓整個室內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