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做個壞人吧

溫柔沒吭聲,感覺到外頭吹進來的涼風,隻將被子拉高瞭些。

她不是個悲觀的人,遇見事情的第一反應肯定都是思考怎麼解決,不會花太多的精力在感嘆上頭。所以,那邊蕭驚堂淋著雨猶自在死胡同裡打轉,這邊的溫柔已經想好瞭出路。

蕭驚堂背後是三皇子,能與三皇子抗衡的,又有路子讓她接觸到的,就隻有一個大皇子。裴方物是男人,且是個對她有感情的男人,她沒辦法欠他太多人情,等玻璃燈罩有瞭出路之後,她得想辦法自力更生,通一通屬於自己的關系。然後永遠地離開蕭傢,再也不回來。

這些打啊傷啊,她都替杜溫柔受瞭,杜溫柔是罪有應得,但她不是。說她不講道理也好,不辯是非也罷,這些打她傷她嘲她笑她的人,她勢必都會一一還回去,反正杜溫柔也不是什麼好人,既然頂著她的身子做好人沒用,那繼續做個聰明點的壞人也無妨。

她自己舒坦就行。

蕭驚堂病瞭一場,好好的人,大病下來瘦瞭一圈,蕭夫人心疼地問他怎麼瞭,他隻搖頭,一言不發,繼續做事。

在他病著的時候,裴記有瓷窯的工人被瓷窯管事打死,工人告上公堂,裴傢吃瞭官司。一波未平,裴傢酒樓的飯菜又出瞭問題,吃死瞭三個人,縣太爺直接便將裴方物扣在瞭大牢,一封書信便送去瞭裴巡撫那兒。

在裴巡撫給回復之前,裴方物一直無法脫身,想贖出溫柔的事情自然也就擱置瞭。

溫柔不慌不忙地養瞭兩天傷,在蕭驚堂大病初愈的時候,便回到瞭工作崗位。

“二少爺,茶。”臉上滿是沒有溫度的笑意,溫柔將茶盞放在蕭驚堂的手邊,然後便恭敬地站在旁邊。

蕭驚堂抿唇,看瞭她一眼,端茶喝瞭一口,微微皺眉:“太淡。”

“奴婢這便去換一盞。”二話沒說,溫柔端著茶盞便退瞭出去,姿態恭敬,跟府裡其他的丫鬟沒有什麼兩樣。

然而二少爺的臉色並沒有什麼好轉,看瞭看她的背影,低聲問旁邊的管傢:“誰教訓她瞭?”

“回少爺,沒有。”管傢搖頭:“從上次傢法之後,再沒人動過杜氏。”

那為什麼會成這樣瞭?蕭驚堂皺眉。

他這兩日想過,以杜溫柔現在的性子,可能會反抗、掙紮,然後想盡一切辦法離開,他已經準備好瞭很多種應對的方法。

然而,她竟然變得比以前更加溫順,饒是他故意挑刺,也再沒有半點反應。浮在臉皮上的笑意像是樹起來的荊棘,突然就讓人完全無法靠近。

她想做什麼?

又一杯茶泡瞭回來,溫柔垂手站在旁邊,看著蕭驚堂品瞭茶又放下。

“如果你是想討好我,為裴方物求情的話。”他冷聲道:“沒用。”

溫柔點頭,不置一語。

屋子裡安靜瞭一炷香的時間,蕭驚堂忍不住又開口:“若是想用這種法子求得我原諒,放你離開,那也不可能。”

溫柔還是點頭,順便把廚房送來的點心放在瞭他的桌上。

蕭驚堂皺眉,臉色很難看地將點心掃在地上。溫柔也不惱,半跪下去把東西收拾瞭,恭敬地退瞭出去。

像所有的拳頭都打在瞭棉花上,無力的同時,二少爺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慌張。

“她想做什麼?”他問蕭管傢。

管傢嘆息:“少爺要擔心的,不是她要做什麼,而是她可能什麼也不想做。”

這話是什麼意思?蕭驚堂皺眉,張瞭張嘴想問,卻又咽瞭回去。

隻是個丫鬟而已,他何必那麼關心,隻要她離不開,那隨便她做什麼不做什麼,都沒什麼關系。

夜幕降臨,書房裡亮起瞭燈,廚房的晚膳送來的時候,蕭驚堂還在看賬。

“二少爺,用膳。”有丫鬟恭敬地提醒瞭他一聲。

不耐煩地抬頭,蕭驚堂看瞭一眼滿桌的菜,皺眉道:“我沒空吃,做個漢堡送來就可以瞭。”

漢堡?丫鬟一臉茫然,呆愣在原地。

“溫柔呢?”二少爺道:“讓她去做就是瞭。”

“已經是到瞭她休息的時間。”丫鬟小聲道:“白天是她,晚上是奴婢來伺候。”

丫鬟也是要輪班的,不然非得累死不可。往常溫柔是自由自在地隨時在伺候,但這回挨瞭打,倒是老實瞭,跟她對瞭輪班的時辰,該來伺候就來,該休息就休息。

“把晚膳都端走,讓溫柔去做漢堡。”二少爺冷哼:“蕭傢的奴婢,在休息時間也得聽主子吩咐。”

丫鬟一愣,麻利地提著裙子出去叫瞭溫柔。

聽瞭吩咐,溫柔也沒多說,去廚房做瞭,便端去蕭驚堂的屋子裡。

“二少爺,您的漢堡。”

“嗯。”

依舊就著她的手吃,咬下去一口嘗到點熟悉的味道,蕭驚堂一直皺著的眉頭總算是松開瞭點:“就這麼拿著吧。”

“是。”這回沒有反抗,也沒有說上瞭茅廁沒洗手,溫柔恭恭敬敬地將三個漢堡拿著,讓他全吃瞭,然後才收拾瞭東西,退瞭出去。

嘴裡炸肉和蔬菜的香味兒仍在,屋子卻空落得緊。蕭驚堂抿唇,繼續看著手裡的賬本,屋子裡的燭臺燭光閃爍,影子映在墻上,倒是有兩個。

疏芳和牽穗回來的時候,溫柔正哼著曲兒在洗衣裳。

雖說是夏天,但水到底是冰涼的,溫柔完全沒在意,洗完瞭就晾在後院裡。後院裡三排架子,都已經晾滿瞭。

“主子?!”疏芳嚇瞭一跳,連忙過去接瞭她手裡的衣裳,將她的手握住。

冰涼。

“您……身子還沒好透呢,碰瞭涼水,以後要落下病根的!”疏芳急瞭:“誰又讓您做這個的?”

“沒事,反正躲也躲不過去。”聳聳肩,溫柔笑道:“你們回來瞭倒是好,可以幫幫我,那邊的柴火還沒劈。”

牽穗臉都綠瞭:“又是巧言背後使的壞吧?”

巧言那姑娘,雖說隻是個通房丫鬟,但在府裡的人脈還真不少。外有看側門的看守,內有管下人衣食的李嬤嬤,背後給人穿小鞋實在是太容易瞭,而且還抓不著她什麼錯,一旦二少爺問起,完全可以說是別人做的,跟她沒什麼關系。

“那姑娘腦子不太好,理解理解她吧。”溫柔聳肩:“杜二小姐在府裡她不去對付,偏生要跟我過不去,那有什麼辦法?”

“這還要理解她?”疏芳咬牙:“我真恨不得打她!”

“要是能打,你以為我會忍著?”溫柔失笑:“打得過的,我就不跟她說什麼理解不理解瞭,往死裡打瞭再說。”

疏芳一愣,覺得又好笑又心酸,低頭幫她洗著衣裳,喃喃說瞭一句:“這日子可怎麼過才好?”

人生嘛,船到橋頭自然直,溫柔一點也不擔心,每天盡好丫鬟的本分,就等蕭驚堂那股子火氣慢慢消散。

蕭二少爺看起來不是個很記仇的,她沒等多久,他便沒再針對她瞭。這天伺候完他洗漱,蕭驚堂還問瞭一句:“你被人派去洗衣裳瞭?”

“是。”

微微皺眉,蕭驚堂有點惱:“你自己的身子,自己不知道?”

這時候還敢碰冷水做重活,以後可怎麼辦?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莞爾一笑,溫柔道:“二少爺不護著奴婢,奴婢能有什麼辦法呢?”

臉色有些陰沉,蕭驚堂任由她替自己更好衣,抿著唇沒說話。

午膳的時候,巧言就收到瞭蕭管傢的傳話。

“杜二小姐在別院寂寞,二少爺的意思,讓你先過去陪伴兩日。”

正在與李嬤嬤談笑,一聽見這話,巧言當即便沉瞭臉:“為什麼是我?”

蕭管傢笑得和藹:“大概是您最讓少爺放心。”

說得好聽,讓她去別院,不等於變相的冷落麼?巧言心裡沉的厲害,卻不敢說什麼,隻問瞭一聲:“上午伺候二少爺的,是杜氏?”

“這個老奴沒註意。”蕭管傢頷首,轉身便走瞭,沒透露半句。

然而,不用他透露,巧言稍微一問也能知道,定然是杜溫柔在蕭驚堂面前說瞭什麼。

於是用過午膳,溫柔就被堵在瞭主院外頭。

“你陷害我?”

溫柔挑眉,平靜地看著面前這丫頭,道:“這突然而來的罪名又是為什麼?我陷害你什麼瞭?”

壓著脾氣,巧言的臉微微扭曲:“你在二少爺面前說瞭什麼,讓他要趕我去別院?”

“二少爺麼?”裝作認真地想瞭想,溫柔笑道:“也沒說什麼,他問我是不是洗衣裳去瞭,我回瞭是,然後便再也沒說瞭。怎麼?難不成因為這個,你堂堂二少爺的通房丫鬟,竟然要被送走?”

“……”先前還溫順的人,一夕之間竟然變得有瞭刺?巧言有點錯愕,看她的眼神也便不掩飾瞭,滿滿的都是敵意:“你這狐媚子,迷惑二少爺,就是為瞭害我?”

“巧言姑娘多想瞭。”溫柔聳肩:“我隻是不想洗衣裳和劈柴瞭,決定是二少爺下的,你若是不滿,可以同二少爺去說。”

《夢裡不知她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