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山寺巧遇

想到這,六皇子的身心都放松瞭些。

不過他又有些傷感道:“我說這裡的官員怎麼沒一個交實底兒的,原來都是兵司的人啊!看著對我惶恐,實際有恃無恐,絲毫不講我放入眼中!”

司徒晟端茶站起,來到瞭水池邊,一邊遞茶一邊道:“也不盡然……知府大人與周通判明顯不是……”

劉凌每日對著那麼多的地方官員,也隻記得身居要職的幾位。

除瞭知府外,周隨安的那位美嬌娥娘子給他留下的印象也很深,連帶著六殿下也記住瞭周隨安。

聽司徒晟這麼說,六皇子表示不解。

司徒晟伴著蒸騰茶香,慢慢解釋:“陛下在半年前就開始下決心積弊革新,劍指邊關軍務,許多官員被重新任命。而這裡官員全都換瞭。那知府和通判差不多都是半年前剛剛被任命。尤其是那位周通判,來瞭半年,可知道的都沒有六殿下您多,您說他會是局中人嗎?”

那個知府還好,據說是朝中閣老董大人的門生,乃陛下委任,來此做眼。他做官老道,走著中庸路數,兩邊都不得罪。

可像周隨安這類沒有根基門路的年輕官員,卻被派到這麼要命的位置上來,很明顯就是被人拿來臨時充炮灰,死瞭也不可惜。

劉凌聽瞭覺得有道理。那周隨安的確跟州裡的其他躲閃搪塞的官員不同,跟打瞭雞血一般,成天往他跟前湊,匯報些有的沒的。

害得六殿下有時候一看見周大人,就耳根嗡嗡,想繞道而行。

想想回京的日子也快到瞭,劉凌也懶得再弄些麻煩上身,既然少師要查舊案,那麼讓他查去吧!

想到這,劉凌沖著少師招手:“這溫泉美甚,先生要不要同我來泡?”

他這位先生什麼都好,就是為人太端著,酒色不沾,也無甚喜好。

眼看著此處水汽溫潤,可司徒晟卻衣領緊扣,絲毫沒有下水同樂的意思。

就算聽到六皇子的相邀,他也隻是起身道:“我昨日房中洗澡受瞭寒,就不入池瞭。殿下再多泡一會,我去下面的亭子烤火等殿下。”

說完之後,他便沿著臺階而下,去瞭半山涼亭處。劉凌看著恩師高大端正的背影,無奈搖頭。

司徒晟風華正茂,卻一直未曾娶妻,以前宮裡人都曾議論他是不是不好女色,又或者身有隱疾。

一個男人能如此修身養性,這讓剛成親不久的六殿下很不能理解。

劉凌方才邀約同浴,其實也有點好奇,想看看恩師身上的小恩師是否安好。

可惜司徒晟無趣,不肯賞雪同浴,難道真像人謠傳那般,司徒晟有些什麼難言之隱?

再說司徒晟剛走到亭子處,便看到山腳下停瞭幾輛馬車。

原來此處叫柴扉山,兩處不高的山正相對,好似柴扉木門兩扇。一處山有溫泉美池,而另一處山上則是香火鼎盛的寺廟。

今日十五,州裡的幾位女眷正好要去寺中燒香還願,所以便在山下停車,準備上山寺。

司徒晟立在亭中下望,正好看見楚琳瑯穿著一身亮眼的粉紅,在一群夫人中,如同翻飛的花蝶左右逢迎,活躍氣氛。

待那些夫人上山瞭,他這才舉步,沿著一側山路,也到對面的山上走一走。

這山路隱蔽陡峭,不過善走的人反而走得快些,隔著一道密林,不一會司徒晟健步飛快,很快便攆上瞭……

再說楚琳瑯,她這次出門可是看足瞭黃歷,搖遍瞭龜殼的。

臨縣掉瞭那麼多的腦袋,不知這次連州能否安然度過危機。

閻王親臨本州,少不得拜拜神像,保佑自己夫君平安。

她原本是閑說給知府夫人聽,可沒想到知府夫人也覺得有道理。她知道楚琳瑯在神鬼一類事上很有門道。楚夫人既然要去拜佛,跟著同拜準沒錯。

結果傳去傳去,到瞭十五這一天就足有七八位夫人成行。

不過她們在下馬車時,看見對面山底下竟然也有馬車,問過才知六殿下居然在對面山上泡溫泉。

幸好山寺不在同一山上,她們一會下山時提前讓人看著,別跟六殿下碰面沖撞瞭就好。

隻是雪後路滑,就算山寺派人打掃瞭,幾位夫人也得慢走臺階。

走在後面的兩位夫人正好跟張顯夫人林娘子走在一處。她們都知道周隨安與張顯交惡,所以捧著林娘子時,不免拿楚琳瑯說事。

娶妻娶賢,還真有道理。那周大人到現在都沒兒子,真是可惜瞭……

就像做生意一樣,許個自己能承擔的價碼給神佛,應驗還願,買賣兩清。若是這處神佛不靈,就換個廟頭繼續拜。至於清掃明鏡,滌蕩心臺這類細致功夫,一概敬謝不敏。

“怎麼這麼巧,在這遇到司徒大人您瞭。”

她本是小武官的女兒,自小養在老傢鄉下,說話也帶著些鄉野俚語,跟年齡差瞭十五歲的楚琳瑯倒是一拍即合,性子很是相投。加上楚琳瑯識趣逢迎,小半年的功夫,竟然成瞭忘年閨中密友。

抬頭一看,娘老子!怎麼又跟這位司徒少師撞見瞭!

若是個懂事的,應該有禮回答表示湊巧。

楚琳瑯雖然知道自己年輕貌美,可聽到這不加掩飾的孟浪之話,還是倒吸瞭一口冷氣,不由得瞪圓眼道:“司徒大人你……你這話是何意?”

這種沒肉的齋飯,楚琳瑯並不愛吃,更是聽不得雲山霧罩的佛經,便借故早早離席,去後山轉悠。

等到瞭山寺,焚香祈福後,何夫人要與林夫人她們用素齋,再跟寺僧講經。

不過作為老姐姐,她也得勸勸楚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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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娘子抬頭看瞭看不遠處正跟知府夫人談笑風生的楚琳瑯,隻笑著傾聽,並不接話。

隻是何夫人這類不耐說教的人,對於聽佛經一類的事居然很上癮,雖然壓根不懂禪意,也要假裝聽一聽,圖個延年益壽。

知府夫人原本正跟楚琳瑯說著話,突然發現身邊的女子沒瞭動靜,似乎側耳在聽什麼。

誰知這位司徒少師不太拘泥小節,先揚聲道:“周夫人,能否借一步說話。”

她對神佛的虔誠求拜,也隻在焚香跪拜的那一刻。

聽瞭這話,後面的長舌婦們才發覺自己說話的聲音漸大瞭些,立刻訕笑打岔,說些別的去瞭。

司徒晟上次對著花牛彈瞭半天琴,知道跟她說話最好別太彎折,便徑直道:“上次在下跟夫人提議過,希望周大人也提供連州舊吏的名冊給我。可惜周大人覺得在下身為皇子少師,過問地方政務便是越權,並不太願。所以在下想問問夫人,是否能幫忙謄抄一份?”

楚琳瑯看著他也帶瞭小廝,而自己身後也跟著丫鬟,這裡四下無墻,頭上也不頂瓦,算不得私會,便抿瞭抿嘴,走過去與他施禮。

楚琳瑯苦笑搖頭:“我若是您,別人愛嚼又怕什麼?您是院子裡正經做主的人,什麼貓狗敢站在您的頭上拉屎?”

此時一陣風過,她也聽到瞭後面不遠處隱約的言語,頓時心裡明鏡,便回頭沖著後面的人喊:“說些什麼呢?大聲些,也讓我聽聽!”

聽瞭這話,另一位夫人搖頭嘆氣:“怪不得周大人一表人才,後院卻這麼清凈。可是她到現在都沒生兒子,難道自己不著急?”

這一番話,頓時激起瞭眾人興致,紛紛感慨,覺得這楚娘子在自傢如此跋扈專斷,終究不會是好事。

知府何夫人轉頭拍瞭拍楚琳瑯攙扶著自己的手:“她們就這德行,背地裡也沒少嚼我的舌根。不必在意。”

楚琳瑯其實也知這一天早晚要來,可就算真有那一日,她也學不來何夫人那些鐵血手腕。

“多跋扈的人才幹得出忤逆婆婆的事情來!聽說她向來善妒,連婆婆趙氏都跟我母親哭訴,說楚氏不容後院有人,來一個攆一個!他們周傢要絕後瞭!”

可楚氏一直不生養,老這麼僵持著,豈不是害自己成瞭夫傢罪人?

她娘就是妾,她不想再害別人過那般不堪日子。她不想再繼續聊,便岔開瞭話,聊些別的去瞭。

可這位皇宮出來的少師,似乎不懂“禮”為何物,隻嘴角微微一笑,淡然道:“不算巧,我是特意在此處等候楚夫人的。”

楚琳瑯再次倒吸一口冷氣,這次卻因為自傢夫君的幼稚偏執,居然為瞭這種細枝末節得罪六殿下的恩師。

楚琳瑯估摸得等些功夫,轉悠瞭一會後便準備回禪房裡閑坐喝茶。可剛走幾步,就發現面前有人。

楚琳瑯覺得山寺巧遇這類事情太過戲文,又有些莫名曖昧,所以她慌忙轉身,準備離開避嫌。

就像她求子求簽,雖然九個廟頭說她命裡無子,可有一傢說她兒女雙全,便足夠瞭。

“下次你婆婆再張羅,你可萬萬不能頂著來。都成婚多久瞭,睡也睡膩瞭,可不能像小姑娘那般捻酸。遲早都要有這一日,何不在丈夫婆婆那賣好?妾就是妾,入門就入門,還整治不得她瞭!到時候你若應付不來,我教你!”

若是夫妻恩愛,子女成雙,她霸著夫君也沒什麼,不過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關於楚傢之前的納妾風波,她也有耳聞,又親眼見過那個嬌滴滴的尹小姐,再加上周傢老夫人親自來問過,明白這裡的取舍關卡,並非外傳的楚琳瑯罵跑良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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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瓊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