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領會上意

如不是楚琳瑯仗義出手相救,陶雅姝也會跟宜秀郡主她們一樣,被賊子劫去,名節盡毀。

再見到陶慧茹,陶雅姝真是氣得話都懶得說,隻將手裡的茶杯砸瞭過去,然後冷冷看著姑姑。

這一砸,不吝於割席斷義,表示以後陶雅姝是不會再拿四姑姑做瞭長輩尊敬瞭。

這樣的場面真是叫人覺得尷尬,其他剛剛起床的人也在各自的門前悄悄議論,似乎在問這是什麼情況。

陶慧茹低頭看瞭看腳邊的碎片,復又抬頭,抿著嘴不說話。她看到侄女居然比她先安全到達驛站,安然無恙地立在眼前時,也是尷尬地大吃一驚。

她並非不愛這侄女,畢竟陶雅姝是她兄長最小的愛女,又是太後內定的,將來入宮之後,前途無量。

陶傢未來的前程,有一半都系在這侄女的身上。

可是那時情況實在緊急,侄女已經被賊人擒到水裡,若是遲疑,必定有更多的水賊撲來,人人都爭著逃跑,自顧不暇,哪裡還能管顧得瞭別人。

再說,這關於陶雅姝落水的緣由,她早就跟船上另外三位小姐對好瞭說辭。

想到這,陶慧茹臉上尷尬的神色頓消,看陶雅姝摔完杯子轉身要上樓,她幾步追攆過去,一把拽住陶雅姝的胳膊,含淚低聲道:“那時天黑,我壓根都沒有發現你落水,隻顧著叫人撐船。也是脫險之後才察覺你竟然落瞭水。我這一路都在自責沒有照顧好你,真恨不得當時落水的是我,你為何要這般態度?難道是覺得我故意棄你不顧?”

就在這時,跟著陶慧茹一起回來的幾個女子心領神會,也紛紛接話,表示當時天太黑,她們隻聽撲通一聲,的確是沒有看清是誰掉入瞭水中。

這樣厚顏無恥的說辭,氣得陶雅姝的身子都在微微顫抖。聽她們如此異口同聲,若不是昨晚的事情,讓人記憶猶新,連她自己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記錯瞭。

她一抬眼便看到瞭剛剛下樓的楚琳瑯,不由得眼睛一亮。楚娘子當時也在場,自然能辨得出誰在撒謊。

楚琳瑯在一旁聽得真真切切,畢竟她當時也在場,這幾個怎麼會不知落水的是陶雅姝呢?她們當時還在猶豫救不救人呢!

看來丟下陶傢嫡女,隻顧自己逃跑的罪責太大,陶四姑姑不想承擔,其他人更是不承認。

就在這時,楚琳瑯走瞭過來,打圓場道:“當時那麼混亂,人人都是心慌,眼花顧忌不到也是正常,幸好我的船路過,將陶小姐從水裡救上瞭船,如此皆大歡喜,是最好不過的瞭。陶小姐,快別跟你姑姑耍小性子。她也不容易,讓她先歇歇……陶夫人,你們趕緊去洗澡吧,一會我叫驛站的驛官再給你們煮熱薑湯喝。”

聽她這麼說,陶雅姝猛地轉頭看向楚琳瑯。

這位姑娘行事向來一板一眼,遇事都要論個曲直。

這一船人棄她不顧,現在又在異口同聲地撒謊,叫人多麼心寒?

可楚琳瑯明明知道真相,也聽到瞭她們方才說謊,現在卻向著四姑姑說話,那她方才摔的杯子,豈不是在無理取鬧瞭?

楚琳瑯暗自用力,捏住瞭陶雅姝的胳膊,微笑地道:“你不是要我幫你弄頭發嗎?走,去我屋子裡弄。”

說著,她生拉硬拽,到底是將陶雅姝拽進瞭她的房中。

等楚琳瑯關瞭門,陶雅姝才開口冷聲道:“你方才是何意思?是要幫她們圓謊?”

楚琳瑯替她倒瞭杯水,和緩道:“若是我叫她們撇下,都不會給她們開口扯謊的機會,上去便扯瞭她們的頭發按在地上抽嘴巴,怎麼解氣怎麼來。可你不是我,不是一個下堂的卑賤商婦,不用在乎自己的名聲!”

陶雅姝到底是聰明人,雖然方才氣憤得有些昏瞭頭,愣瞭愣,立刻明白楚琳瑯話裡的意思。

楚琳瑯和緩道:“人都是趨利避害的,那個節骨眼撇下你,不過是人之本能,又算得瞭什麼錯?你沒法去官府告她們治罪,更何況其中一人還是你的親姑姑。你要是非咬死瞭她們撇下你,如此不依不饒下去。那她們自然要嚷嚷著你當時被水匪勒住瞭脖子,按入瞭水中,讓她們施救不得。這樣的話若傳開,隻有你這個做姑娘的吃虧,更何況你還不是普通人傢的姑娘。你的名節,必須毫無瑕疵!”

陶雅姝緩緩坐在瞭椅子上,先是面無表情,接著便淒楚地笑瞭一下:“你說得對。我的確該是毫無瑕疵。四姑姑也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她將說辭都圓好瞭,跟同船的幾位也串通好瞭。隻說我落水,卻不提我被那水匪擒住……我若不給她臉,自然也要鬧得自己沒臉。”

說著這話時,陶雅姝的老毛病又犯瞭,開始下意識地摩挲著裙子上一道道沒有熨開的褶皺,痙攣而且用力。

楚琳瑯看著她的這些小動作甚是難受,上去一把握住瞭她的手,輕聲道:“你不提她們見死不救,她們自然也得維護你的名聲,不敢再提此事。做人不能隻看眼前的兩三步,若是沒有絕對的實力,無畏的抗爭隻會叫人笑話。天大的委屈暫且忍耐著,牢記心底。待得大鵬展翅時,那幾隻小麻雀又算得瞭什麼?所謂論出對錯,不過是痛快自己的口舌,強行說服別人向你低頭而已。我們女孩傢,生來不易,不論生在何等處境,都得先要保護好自己。你那個姑姑的心機……不簡單,你萬萬不可與她翻臉。”

楚琳瑯沒有說出口的話是,你那個姑姑豈止不簡單?

她還曾逼瘋過她的一位閨中密友,又將友人的夫君據為己有呢!

多年修行的老毒狐,豈能是陶雅姝這個涉世未深的閨秀小姐能鬥明白的?

所以楚琳瑯方才急急出聲,看著好像在給陶傢四姑姑解圍,其實她是要避免陶雅姝將人逼急瞭,再讓那陶四姑姑弄出些什麼手腳來。

陶雅姝抬頭看著楚琳瑯,這個出身卑微的女子,心思與為人處世跟她以前結識的閨蜜迥然不同,卻總是能讓她刮目相看。

她也聽說過楚琳瑯將自己的父親和兄長弄進縣衙牢房的事情。

那時,陶雅姝心裡還不甚贊同,覺得楚琳瑯無視“孝道”,罔顧人倫,做得有失禮數。

可是如今,經歷瞭一遭生死劫難,她心中繃著的那把尺子似乎都在隱隱崩裂。

她甚至聽出瞭“待得大鵬展翅”這句話裡,楚琳瑯曾經忍受的臥薪嘗膽。還有一遭翻身後,扯著人罵的痛快。

她低低問琳瑯:“你忍不住的時候,會如何?”

楚琳瑯眨瞭眨眼,很誠實地回答:“會想吃冰的東西消火,你別學我,我吃得體寒,都生不出孩子瞭。”

陶雅姝聽得苦笑,反手握住瞭楚琳瑯的手,低低問:“跟你受過的委屈相比,我這些都算不得什麼的,對嗎?”

兩人也算是經歷瞭一遭生死劫難,楚琳瑯跟這位大傢閨秀說話也略微放肆瞭些。

她微微一笑道:“你這算什麼,若是讓你攤上我那樣的爹爹,再來個我那位前夫,保準你以後落水也不再求人救,恨不得抱塊石頭入江沉底,不再見他們!”

陶雅姝被楚娘子的話逗笑瞭,她深深吸瞭一口氣,低低道:“你說得對,是我沖動瞭。怎麼辦?又欠瞭你一份人情,真是還都還不完。”

楚琳瑯倒是早就想好瞭:“你不用發愁,我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若是您將來有一日做瞭皇後,可別忘瞭給我封賞個皇商當一當!到時候,我這個別人看不起的商婦算是位列仙班,修成正果瞭!”

陶小姐被她明晃晃的,毫不掩飾的市儈逗笑,也開始順嘴胡說八道:“你還真是農夫夢見當皇帝,沒市面的隻想要根金扁擔!若真有那麼一天,我定賞賜個年輕英俊的王侯公卿給你,讓你當個誥命夫人!”

楚琳瑯點頭:“這個好!就隻怕你賞的不夠英俊,我看不上眼!”

一時間,兩個女子笑成一團,而陶雅姝心裡的鬱氣也消散瞭不少。

那日晚飯的時候,陶雅姝在人前鄭重跟她的四姑姑施大禮道歉,說是自己心眼窄,誤會瞭姑姑。

之前摔杯子實在是不敬,她願罰跪一宿,給姑姑賠不是,還請姑姑原諒晚輩的不懂事。

陶慧茹之前料想瞭她這位金尊玉貴的侄女種種反應,也早想好瞭應對之策。

她跟那三個小姐已經曉以利害。

若陶雅姝執拗的毛病犯瞭,抓著她們不放,到時候她們就一起改口說,一片混亂中,隻看見水裡似乎有個女子被個水匪勒住脖子摟在懷裡,難不成那個就是陶雅姝?

若真是鬧到那等地步,依著陶雅姝的聰明勁,也該知道硬碰硬下去,她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她這個做姑姑的也算仁至義盡,隻是真到那時,隻這點風言風語,就沒法讓陶雅姝抬頭做人瞭。

可萬萬沒想到,這個平日裡標尺般筆直犯拗的侄女,居然隻一會的功夫,輕而易舉地轉瞭彎子,再不提她丟下不管的前塵,還跑來跟自己賠禮認錯。

既然如此,陶慧茹自然也要將賢者長輩的姿態做足,決口不能再提陶雅姝曾經被水賊擒住的事情。

若陶雅姝這般謙和態度,她還往說出去,豈不是自證瞭她這個做長輩的見死不救,還敗壞侄女的名聲?

於是她微笑地扶起侄女,表示一筆寫不出兩個“陶”字,隻誤會一場,以後她們都不要提這事便好瞭。

隻是在陶雅姝跟別人說笑的時候,陶慧茹不動聲色地將目光調轉向瞭楚琳瑯。

她覺得侄女不再犯拗,應該是這位楚娘子的功勞。就是不知她說瞭什麼,才能勸動陶雅姝。

而在綠洲遇險的時候,也是這個姑娘不動聲色地勸動瞭眾人,一起下船才避免瞭一場浩劫。

她身邊的那些仆從,似乎都是臥虎藏龍,沒有一個簡單的角色……

這個楚娘子到底是什麼來路?她竟有些看不透!另外……她又將目光調轉向瞭陶雅姝,她這個侄女,當真就這麼寬容大度,不將這事放在心上瞭嗎?

想到這,陶慧茹又是忍不住看向那立在驛站門口,跟驛官吩咐事情的司徒晟。

聽說他是公幹正好路過此地,便來幫忙。

本來應該消除的心結,在看到他時,又是難以抑制地浮泛上心頭。

沒有辦法,每次看到這個年輕人,她都不可抑制地想起另一個人。那個人一直盤踞在她的心頭,生生給她的心鑿出個洞來,讓她日夜痛楚難當。

可是年齡對不上,這個人應該不會是他的孩子……隻是太像瞭,她忍不住呆呆地看著,指甲慢慢捏著手心……

司徒晟不能在此地停留太久,更不好跟這麼多女眷一同回京。

所以第二日凌晨時,他便早早辭行上路瞭。

楚琳瑯起瞭大早給他踐行,而孫氏那天也特意起早,送一送對她母女有救命之恩的司徒大人。

倒不是孫氏禮重,而是她總覺得這位司徒大人對女兒的態度略有些曖昧。

琳瑯生得模樣太好,這樣的容貌若是富貴之傢的嫡女,自然一輩子都過得順風順水。

可是她卻是自己這樣的卑賤女子生出來的。她對不起女兒,沒給她一個好出身。

所以女兒從小到大,靠的都是她自己。可惜在姻緣之上,她遇人不淑。那個周隨安辜負瞭琳瑯,若是再經歷個比周隨安還要命的男人,女兒可怎麼辦?

不湊巧,這位司徒晟在孫氏看來就是比周隨安還要命的男人瞭。

他這等樣貌人品,還有這為官的本事,豈是女兒能駕馭的?更何況女兒還給他做過下人,雲泥之差,是決計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看二人的情狀,怎麼都不像主仆,尤其是她幾次隱約聽到隔壁女兒的房裡有男人的動靜,總覺得應該就是這司徒晟。

琳瑯是嫁過一遭的瞭,是個習慣自己拿主意的。

這男女之事上,她這個做母親的也不好說得太透,讓女兒下不來臺。

不過她得跟那位司徒大人點出來,別以為能白占女兒傢的便宜,若是無意迎娶,還請離她女兒遠些!

抱持這樣的心思,孫氏前來送行,可那二人總是連在一處,卻怎麼也找不到敲打的機會。

在河埠頭處,琳瑯一邊替他系著披風,一邊低聲叮囑:“再忙也得按時用餐,頭疼的時候,別忘瞭嗅聞我給你配的提神膏子,就算睡不著,也要閉眼養神……脖子別動!多大的人瞭,一點也不知照顧自己,凌晨露水寒重,也不披上些披風遮擋水汽……觀棋,你別沒事別總是顧著偷懶睡覺,得多提醒你傢大人!”

觀棋一縮脖子,心道:罵大人就好瞭,怎麼又提到他身上來瞭?自從楚娘子入府後,他可比以前勤快多瞭,連自己的佈襪子都不積攢瞭呢!

孫氏在一旁聽女兒訓人的語氣,也有些心驚肉跳,生怕那個審問水匪,問得滿身是血的冷峻男人跟女兒翻臉。

他那麼健壯高大的男人,若是打起來,應該比楚淮勝打人還要疼!

不想到那主仆二人,一個個人高馬大的,竟然都老實聽訓,沒有一個瞪眼申斥人的。

尤其是那司徒大人,居然還滿眼溫意的低低跟女兒說話,表示想吃她做的燒咸件。

楚琳瑯也是微笑抬頭,柔聲道:“行啊,待回瞭京城做給你吃……”

這樣的情狀,似久別重逢的新婚小夫妻,哪裡有半點主仆樣子?

而且依著孫氏看,那司徒晟幾次低頭,可瞥見她在一旁,這才作罷。

孫氏懷疑,她若不在,這個看起來儀態風度出眾的男子,說不定還想一親女兒芳澤,做出什麼孟浪舉動來。

當然,司徒晟倒是十分有禮節地跟孫氏告別瞭,好說等回京時,再去看她雲雲。

一言一行都沒有什麼官架子,謙卑得像自傢的侄兒。

待司徒晟乘船而去時,楚琳瑯還依依不舍地揮手作別。

等回身時,卻看孫氏一臉擔憂地看著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楚琳瑯知道母親定然看出瞭什麼蹊蹺,也定然是不願她跟司徒晟有牽扯,所以不待孫氏開口,楚琳瑯便溫言道:“娘,司徒大人的為人很好,我自有寸分,請娘不必擔憂。”

孫氏從小到大都沒碰過琳瑯半根手指頭,可現在卻恨鐵不成鋼地想要掐一掐她:“我怎麼沒看出分寸?他這樣待你,可有娶你的意思?”

琳瑯有些悵然道:“就是他想娶,我也不想嫁。我不能生養,嫁給他,豈不是又要將以前的日子再過一遍?我又不靠人養,嫁不嫁的有什麼關系?”

孫氏沒想到女兒竟然是這般腔調,她一時啞然,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懦懦道:“你豈不是吃瞭大虧?”

楚琳瑯卻噗嗤一笑:“誰吃虧還不一定呢?”

孫氏也受不瞭女兒這般街溜子的德行,可女兒老早就不服管的,不然當初也不會跟周書生私奔。

養瞭個膽子能包天的女兒,真是急也急不得!

她隻能無奈一跺腳,便扭身回去瞭。

接下來的行程,大部隊不再走水路,而是改為陸路,雖然顛簸受累瞭些,但是卻一路太平的折返回瞭京城。

就在她們快要入京的時候,那被劫走的宜秀郡主也終於有瞭消息。

聽說是在去往北地的人牙子馬車上發現的,她和另外幾個被俘的女子一起,要被送往荊國。

據說是有荊國的貴族喜好這口,指明要弄些大晉的貴女來調劑口味。

可以想象,若是當初一船的貴女掉入瞭水中,又沒有人及時發現,這麼多的大晉相門侯府的名門千金們,就要都薄衫透裙,匍匐在荊國人的帳中受辱瞭。

這就不是一個兩個的門戶醜聞,而是要變成驚天國恥,就算陛下想要息事寧人,若是被那些文人知道瞭,也是要鬧著一戰雪恥的。

這樣的消息,也讓劫後餘生的諸位小姐敢到害怕。倒不見得是擔心國運,而是感同身受,為自己而後怕。

可楚琳瑯除瞭倒吸一口冷氣之餘,更多的是不敢相信的震驚。

若是真有不良的荊國貴族喜好大晉女子,完全可以買來啊。每年被那些缺德拐子拐賣出關的婦人,總是有些的。

可如此大費周章,又派出那麼多訓練有素的人手,就隻是做尋常拐子的勾當?

這真有一種用力過猛之感。她怎麼覺得,做這勾當的人,用意更加歹毒,他就是立意要招惹大晉文武百官的憤怒,打破大晉和荊國這十來年“和平”的假象,再轟轟烈烈地打一場吧?

可這麼做的好處又是什麼?這就真不是一個不問政事的婦人能想明白的瞭。

總之此事幹系太大,雖然因為幹系諸位小姐的清譽,沒有大肆宣揚,卻也不能不上報朝廷。

至於雲傢,更是愁雲慘淡。

畢竟宜秀郡主是在那麼多人眼前被劫走的,又過去那麼多天。

在賊窩裡發現的時候,宜秀衣衫不整,神色恍惚,回來之後也是不吃不喝,問她發生瞭什麼,也不肯說。

陛下也知道瞭此事,聽聞十分震怒,畢竟事發之地乃是大晉腹地,更是官傢運河之上,並非邊關接壤之處。

有人如此肆無忌憚逞兇,還把官傢小姐運出去,這是要將大晉的臉面踩在腳下!

那日,陛下去瞭靜妃娘娘的宮裡,卻陰沉著臉不說話,最後對著靜妃娘娘長嘆瞭一聲:“若早知有今日之辱,當初楊毅被俘投降,朕也不該怒極賜死他全傢……”

留瞭這麼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陛下就起身走人瞭,此後數日再沒來靜妃的宮中。

上面神仙一個屁,塵世凡人能品斷腸。

靜妃娘娘越琢磨越不是滋味,也越發心驚——當初楊毅被俘,本該以死明志殉國。

可他卻投降荊國,讓陛下很沒臉面,因而暴怒抄斬瞭楊傢。

而現在宜秀除瞭不是男的,那情形不是跟楊毅一模一樣?

陛下的意思,難道是責怪宜秀不能在被抓的時候自盡保全名節,丟盡瞭雲氏國戚的臉面?

靜妃娘娘如此領會之後,越想越是這個意思。

陛下又是久久不來她這,怎麼不叫人著急?於是她便給弟弟去瞭一封長信,隱晦地表示宜秀雖然際遇可憐,可雲傢上下近百口人,那麼多的女孩子還沒嫁人,名節不能不考量。

雲國舅捏著信瞪眼看瞭一遍後,嚎啕大哭。

姐姐是什麼意思,他全懂。

如今宜秀被荊國人抓走的消息傳得沸沸揚揚,不光是雲傢人沒臉,就是靜妃娘娘在陛下跟前也短瞭氣場。

雲傢人必須拿出些氣節來,給陛下和全天下人看,不然這恥辱就是牢牢掛在瞭雲傢人的身上,讓靜妃娘娘和全傢男女老少一輩子都抬不起頭!

《醉瓊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