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渠幼佳秀眉微擰,不無厭煩,站在她身旁幾位貴婦趕緊抓著機會討好地斥道:“娘娘今日要在懷月閣請客賞月,你們這幫奴才借瞭狗膽?竟敢攔娘娘在此!”
卻見夜佩依舊跪地未起,平和地回道:“請娘娘恕罪,我傢霜妃正在懷月閣撫簫,還望佳嬪體諒思鄉之情,換個地方賞月吧!”
此言一出,幼佳身後幾位貴婦不禁大笑,一腳踢倒夜佩,還好廉幻手快,大手一拉,沒讓她滾到小路邊的草叢裡去,夜佩在廉幻懷裡擦瞭擦唇邊流出的一點血,又好生跪在一邊,神情冷漠,“還請娘娘轉道!”她說。
幼佳沉默地看著跪在地上,即不反抗,也不多語的八將三婢,心中異想難平,三宮六院中,不管哪一個妃嬪的奴才也不會像這十一人一般,恭謙有禮,卻又氣勢迫人。
“哎呀!還鐵瞭心不讓路是不?真是命賤,區區霜妃,連宮號都沒有,竟敢不自量力阻擋華宮貴架!”狐假虎威的例子大約就是這樣,幼佳身邊出頭的貴婦說著就要再踢一腳,廉幻警戒,嗖地拽起夜佩,讓那兇婦踢瞭個空。
“你還敢躲?沒教養的東西!”那婦怒道。
“誰沒教養?”卻聽見一管清冷的聲音傳來,瞬間令這半山眾人息聲。皇北霜拉瞭拉衣襟,好象有些著涼,單薄的身影蓮步而至,站在幼佳面前。剛要說話,卻忍不住打瞭個噴嚏,婢女再萍趕緊接過她手中的玉簫,讓道秋為她披上一件狐裘。
“見過佳嬪姐姐!”她盈盈一笑,好似月上眉稍,溫冷的氣息洗去瞭一幹俗婦的珠光寶氣。好一會瞭,才有人回神,正要開口發難,卻見皇北霜身後徐徐走出一人。定睛一看,眾人猛得跪地,包括真渠幼佳。
“陛下萬安!”聲之鑿鑿,回蕩在嫦娥山澗。
那戰看著皇北霜道:“歇著吧!改日再與你說話!”。
皇北霜點點頭,徑直離瞭去,十一人緊隨其後。
是夜,一片悄然,無人言語,直到皇北霜走遠瞭,那戰轉而扶起地上的幼佳,笑道:“月兒正在等你呢!愛妃!”說著,就牽起她的手,一幹人影上瞭方才曾經涼簫奏鳴的四角方亭,沒一會,就可聽見鶯聲燕語,好不歡欣……
紅顏常是神韻美!
月上蒼天那時,
見你與簫相吻,孤影欲飛,
我才發現,
人海茫茫,卻沒有一處是天堂。
而寂寞,早已至高無上!
在雲沛綠洲上看見的月亮是那麼柔和,在大漠離原上看見的月亮卻被涼雲遮住。
二十日前,這裡還是一片寂寥,二十日內,莽流以其迅速的行動力,竟是建瞭這麼一個近兩裡橫行的低身城堡,它蟄伏在沙丘與沙丘之間,不常有人發現。入夜,更加鬼魅森冉。
“陛下,暗探消息,鵠劾大使已在三天前到達雲沛,目前那戰還沒有正式接見!”恭敬地半跪於前,一位黑衣幹將向著坐在桌邊正瀏覽地圖的擎雲匯報。
“哼!那戰十之八九不會出兵!”擎雲道。
“陛下何出此言!”
擎雲一笑,“若問根本就不會攻打鵠劾!”
黑衣人疑至,沉聲問道:“不攻打鵠劾,難道攻打雲沛?也太大膽瞭吧,雲沛可不是麻隨,那戰的紅衣騎兵也不是紙娃娃一群!”
擎雲放下手中的獸皮地圖,起身道:“機華將軍,事不宜遲。今夜你就以天都援兵為由,率軍進駐鵠劾,如能兵不血刃,那是最好!”
機華聞言身形一整,回道:“請陛下放心!”說完,起身就要離去。
“慢著!”擎雲卻叫住瞭他,機華又回地跪下。
“廣寒宮……最近有沒有什麼動靜?”擎雲說著,又拿起那地圖來佯閱一番,這動作看上去竟有些孩子氣。
機華驀然一怔,回道:“沒有,就聽說那戰專寵一個女人,鬧瞭場華宮三譴。”
擎雲聞言眉毛一挑,又問,“哪族的女人?”
機華暗忖,陛下怎麼關心起那戰的床事,心中雖覺蹊蹺,但他依舊如實回話,“說是真渠送去的!”
“獨寵?”擎雲竟是有些似笑不笑地追問。
“啊!是這麼說的!”機華驚訝不已,以為國王還要說什麼。
擎雲卻手一揮,“行瞭,下去吧!”
機華退下,房間裡隻剩下擎雲深思的暗影,黑色的眼眸中映著桌上跳動的燈火。
不一會兒,擎雲又看向桌子上的地圖,仔細一瞧,竟然就是廣寒宮的建築全貌詳圖,上面佈滿瞭密密麻麻的批註和旁記。
這恐怕就是容豁降伏後所泄露的有關那戰的第一個秘密。
那戰其人。
公元三百一十八年,雲沛第三十四代國王那景猝死,其父太上王那啟達彌留病榻,望盡跪地送行之十七嫡孫,欽點那戰為王,密授錦卷,委以重任。那戰繼位,弱冠十九稱霸,廣治天下。寧都智叟名其尊號——展王,贈偈言兩句,是為“血不攔命,民不順亡!”
展王親政十三年,雲沛顯盛世之象,孤王承諾立後,舉國註目,和親之約倍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