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輾轉深宮鬥朝堂 第十章 陷入局中

青江行宮的後山,群山連綿,林子極多。山中多有珍禽怪獸,炎帝雖然年老,但是,卻也極重弓馬騎射,每年到瞭青江行宮,都要到後山圍場狩獵。皇族以及重臣都要隨行。今年,又有北朝皇太子蕭胤和東燕的瑞王參加,更加刺|激瞭炎帝的興致。

北朝人極擅弓馬騎射,而南朝人不擅騎射,這在四國內是人人皆知的。但是,炎帝卻不肯落瞭下風,要借這次夏獵,和蕭胤比試一番。所以,軍中但凡騎射好的,都要隨駕前去。

前一日,便有侍衛到後山圍場清場,閑雜人等和一些厲害的猛獸都被驅逐瞭。

清晨,天氣晴好。

炎帝乘坐在車輦上,由宮內侍衛簇擁著,向後山而去。

皇甫無雙和皇甫無傷緊隨在炎帝車輦之後,後面有無數侍衛護著。兩人皆是身著窄袖騎裝,看上去都多瞭一絲英氣。皇甫無傷自小因腿疾,不曾騎過馬,雖然最近腿疾漸好,也慢慢地學起瞭騎射,但終究隻是初學,騎在馬上,蒼白的臉上掛瞭一絲緊張。

約莫一個時辰,一行人便到瞭後山圍場,炎帝從車輦上下來,早有內侍牽瞭寶馬過來,炎帝翻身上瞭馬。回首看瞭一眼緊隨身後的兩個皇子,揚瞭揚眉,笑著說道:“無傷,你隻需跟著看熱鬧即可,若是能獵到小獸自是好,若是不能,也無妨!”言罷,炎帝臉色一沉,卻是轉向皇甫無雙,冷聲道,“無雙,你平日裡慣好弄鷹玩狗,今日,也讓朕見識見識你真正的能耐!”

“是!”皇甫無雙慌忙躬身答應瞭。

花著雨緊隨在蕭胤身後,海東青在他們頭頂上方低低地盤旋著,一雙鷹目凌厲如電,四大親衛在他身後緊緊跟著。

今日這樣的場合,鬥千金倒是沒有來,據說是去辦什麼事瞭。花著雨猜測著,他是不是出去尋贏疏邪瞭?

姬鳳離和幾個文官也在侍衛的護衛下,跟隨在後面,整裝待發。

圍場中的號角響起,悠長淒厲,是圍場肅靜的意思。一眾人翻身上馬,侍衛統領領瞭侍衛在前面開道,皇帝領著百十騎躍入叢林。

炎帝身邊的常公公扯著嗓子喊道:“聖上下旨,眾位自行去獵獸,兩個時辰後,看看誰獵到的獵物最多,便為勝。”

眾人撥馬而去,一時間,後山圍場百獸亂奔,眾人縱馬追逐,真是萬矢齊飛,喊聲撼天。

花著雨馳馬隨在蕭胤左右,觀賞著山間林中的景色。蕭胤一行人騎射皆精,根本不用花著雨出手幫忙。

兩個時辰後,眾人再聚集到瞭出發點,清點瞭一下收獲,卻是蕭胤最多,其次是皇帝和武將那一隊,再就是皇甫無傷,然後是皇甫無雙,姬鳳離和幾個文臣卻是隻獵瞭兩隻山雞。

皇帝敗給瞭蕭胤,原本心中也是不太舒服,看到皇甫無雙竟然敗給瞭皇甫無傷,臉色一沉,冷聲斥道:“你看看你,平日裡倒是弄鷹玩狗,歡騰得很,真到瞭要你大展身手的時候,你也就這點能耐。你看看無傷,這才學騎射幾天,都已經超過瞭你!”

皇甫無雙跪在地上,低垂著頭,一聲也不敢吭。

侍衛們清點瞭獵物,眼看著日頭偏西,炎帝便吩咐在野外紮營。半山腰中,山泉一側的空地上,數十座營帳連綿分佈。炎帝的皇帳居於正中,一側便是蕭胤的帳篷,後面是皇甫無雙和皇甫無傷的帳篷,臣子和侍衛的帳篷環繞著炎帝的帳篷,如同眾星拱月。

晚膳除瞭行宮內帶來的禦廚做的美味膳食外,更是將當日獵的山雞麋鹿做瞭烤肉。用罷晚膳,天色已晚,夜幕之上,皓月當空,夜幕之下,篝火燃燒。

皇甫無雙一襲勁裝,走到炎帝面前,“父皇,孩兒想和無傷比試箭術,望父皇恩準。”

皇甫無雙畢竟是少年心性,又有些倔脾氣,今日狩獵,原本要大展身手的,卻敗在瞭皇甫無傷手中。或許,不管敗給誰,他都不會如此氣惱,而皇甫無傷,既是他皇位的爭奪人,而且,最要命的是,人傢腿疾漸好,學騎射還沒幾個月,叫他如何服氣?因此事被父皇訓斥,這讓他這個太子臉往哪兒擱?想著皇甫無傷的獵物也不過是其手下侍衛獵的,便提出要和他賽一賽,挽回面子。

炎帝頷首答應,其實,私心裡,這位皇帝,未嘗不想給皇甫無雙找回面子的。侍衛們看到炎帝允瞭,忙下去準備。

以前,群臣眼中,隻有一個太子皇甫無雙,而皇甫無傷不僅是被炎帝遺忘的孩子,也是群臣從未註意過的。自從他被炎帝封為康王,群臣似乎才註意到,炎帝還有一個皇子。

今日,太子和康王初次交鋒,眾人哪個不感興趣?都聚瞭過來,全神貫註地觀看。

不一會兒,一排紅色的紗燈在前方十丈遠處裊裊升起,燭火的熱力催動紅燈不斷向上飄起,一共有三十盞。

皇甫無雙拉弓搭箭,黑眸微微一瞇,便向半空中的紗燈射去,隻聽得噗噗聲響,箭過燈滅,不斷地有紗燈落瞭下來。

皇甫無傷眼見皇甫無雙開始射箭,漂亮的小臉蒼白,神色透著一絲緊張和膽怯,但是,出手卻是一點也不慢。他手一觸到弓箭,便好似完全沉浸到瞭射箭中去,神色極其專註,每一次,都是三支箭齊發,射向空中。

三十盞紅紗燈,不到一盞茶工夫,便被兩人射落在地。

因二人所用的箭不同,侍衛們自去撿瞭紅紗燈,清點瞭一番,回來稟告道,皇甫無雙射落十四盞,皇甫無傷射落十六盞。

聽到侍衛報上來的數目,炎帝眉頭凝瞭凝,眸光在皇甫無雙臉上飄過,一片幽冷。看來,今夜,炎帝是對皇甫無雙失望至極瞭。

花著雨凝立在蕭胤身畔,黛眉微顰,她倒是未曾料到,皇甫無傷的箭術會這般好。

“這個康王的箭術,沒有兩年的日夜練習,到不瞭如此地步!”蕭胤回首,對花著雨低聲說著,“南朝朝廷表面平靜如水,實則暗流洶湧,你絕不能再待在這裡。”

花著雨知曉蕭胤對她是真心關懷,但是,她還是決絕地說道:“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不能離開!”

蕭胤氣結,深邃鷹眸輕掠過來,俊美的臉上,神色冷峻如冰。轉過身去,他深深地嘆息一聲,紫眸中,盡是無奈。

皇甫無雙算是徹底傻眼瞭,他原本以為,皇甫無傷所獲的獵物,都是他的侍衛射的。萬萬沒有料到,他的箭術這麼高。今夜,皇甫無雙算是栽到底瞭。

炎帝這次倒是沒有再斥責他,隻是輕輕地擺瞭擺手,“罷瞭,你下去吧,今晚的比賽就到此為止。眾位愛卿,今夜不必拘束,自可開懷飲酒。”皇甫無雙那張漂亮的小臉,早已經是烏雲密佈,神色黯淡地慢慢退瞭下去。

眾位大臣一邊吃著美味烤肉,一邊飲著美酒,不一會兒,都有些朦朧的醉意。

變故便是在這一刻發生的。

篝火快燃燒殆盡瞭,侍衛們正要去添柴火,忽然,一陣奇異的風吹來,那篝火便搖曳著熄滅瞭。

天地間瞬間暗瞭下來,隻有篝火的餘燼和幾支火把閃爍著幽暗的光。侍衛們拿瞭柴火忙要將篝火燃亮,就在此時,一陣陣的狼嚎聲傳瞭過來,聽起來分外淒厲。在山間的靜夜裡,狼嚎聲其實沒什麼可擔心的,山裡哪裡沒有一兩隻狼啊!就算是來瞭一群狼,他們這麼多人,也是不怕的。而且,圍場內的猛獸早已在昨日清走瞭,所以,侍衛們也有些放松。

然而,在狼嚎聲過後,卻有另一種嗥叫響瞭起來,似乎就在他們不遠處的林子裡。

侍衛們執瞭兵刃,團團將炎帝圍住,警惕地四處張望著。大多數醉酒的人,在此時,都已經醒瞭幾分。

聽聲音似乎是虎嘯,明明大型野獸都已經被清理走瞭,卻為何會出現老虎這種猛獸。這些隨著炎帝在南朝帝都養尊處優的禁衛軍,有的嚇得握著刀劍的手微微顫抖,有的倒是不知天高地厚悍勇地要往密林中沖去。

花著雨慌忙上前阻住這些人,說道:“情況不明,還是不要輕舉妄動。”這些侍衛貿然沖過去,無疑是送死。

不過,這些侍衛卻哪裡會將一個小太監的話聽在耳中,急著要在炎帝面前表現自己的忠心,一把推開花著雨,冷喝道:“讓開,讓開,別阻瞭我們護駕。”

就在此時,樹影憧憧的密林中,一團黑影忽然從炎帝後方撲瞭出來。眾人都緊盯著前面的密林,未料到危險卻從後方襲來。

還未看清到底是什麼東西,就聽得幾聲慘叫,炎帝身邊的侍衛接連被撲倒在地,巨大的野獸朝著炎帝撲瞭過去。

便在此時,炎帝身側的侍衛中,有一道人影怒喝一聲,沖瞭上來,手一揚,長長的繩索揮出,纏住瞭野獸的足踝,迫得它身形一滯,撲勢便緩瞭一緩,撲向炎帝的力道便被阻瞭一下,但是,縱然如此,那樣的力道還是讓炎帝踉蹌瞭一下,撲倒在地面上,吐出瞭一口血。

一眾侍衛大臣慌忙迎瞭上去,將炎帝團團護住。

此刻,在火把和月光交織的光影中,眾人才隱約看清,這是一隻兇猛的老虎,黃黑相間的皮毛,銅鈴般的大眼中射出兇光。用繩索纏住老虎後腿的是姬鳳離手下兩大名士之一銅手。花著雨倒是未想到,這個銅手此時沒有護在姬鳳離身邊,倒是去保護炎帝。

花著雨冷眼朝人群中望去,隻見姬鳳離護在瞭炎帝周圍,長眸微瞇,此時,他的臉上倒是沒有溫雅的笑意,隻是神色倒也談不上什麼緊張,一臉深沉冷凝。他身側,一襲藍衣的藍冰緊緊護著他,似乎是生怕姬鳳離受到傷害。

花著雨忍不住心中冷笑,姬鳳離哪用別人護著!

這銅手的武藝確實高強,他用繩索將老虎纏住,隨手便將繩索的另一端纏在一旁的一塊尖石上。這隻老虎也悍勇,怒吼一聲,再次向前撲去,巨大的力道竟然將那山石拔瞭起來,拖著山石,徑直朝嚇得臉色慘白的皇甫無傷撲瞭過去。

皇甫無傷方才和皇甫無雙比試完射箭,便坐在最下手處用瞭幾杯酒。此時正在幾名侍衛的護衛下,坐在最外圍。幾個侍衛一見老虎撲瞭過來,拿著刀劍便向它刺瞭過去。無奈,這隻老虎非常兇猛,跳躍的速度驚人,接連有幾個侍衛被撲倒咬斷瞭脖子。有的侍衛見狀竟嚇得四散逃開。不過,皇甫無傷身畔倒是有一個侍衛武功不弱,一邊將皇甫無傷護在身後,一邊拿著長劍向老虎身上刺著。皇甫無傷原本膽子就不大,臉色一直都是蒼白的,此時被老虎一嚇,更是毫無血色。他站起身來,竟然慌不擇路,向著外面逃去。緊張之餘,竟又顯出幾分瘸態來。

老虎一見他逃開,竟是撇下侍衛,朝他撲瞭過去。他恰巧朝著花著雨奔瞭過來,這種情況下,花著雨忍不住飛身躍瞭過去,將皇甫無傷救瞭下來。

侍衛們回過神來,如蝗蟲般的箭矢朝著老虎射去,最後,老虎因多處受傷而撲倒在地不再動彈。花著雨抱著皇甫無傷退瞭兩步,將他放下,剛喘瞭一口氣,一陣腥風襲來,竟然又有一隻老虎從密林裡竄瞭出來,徑直朝著花著雨和皇甫無傷撲瞭過來。

花著雨手中並沒有任何兵刃防身,憑著她的輕功,要躲閃倒是可以避開,隻是,她一旦避開,身後的皇甫無傷便會死在老虎口中。雖然,康王是皇甫無雙的政敵,是仇人炎帝的皇子,但是,花著雨卻很清楚誰的債誰還,倒是不希望這無辜少年死於非命。

電光石火間,花著雨將皇甫無傷腰間掛著的箭矢抽瞭一支出來,緊緊捏住,暗運內力灌到箭矢之上。她高高舉起瞭雙臂,箭矢被她掩藏在掌中,在旁人眼中看來,就好似要和老虎搏鬥一般。就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道紫影如電般沖瞭過來,快得令人看不清那人是誰。

蕭胤原本距離花著雨較遠,老虎出現的那一刻,他便向花著雨這邊趕瞭過來,誰知,還來不及到她身邊,便發生瞭這一變故。

到瞭此時,要逼退老虎卻已經不可能瞭。蕭胤施展輕功,躍到花著雨身畔,一拉花著雨的身子,將她抱在懷裡,離開卻已經來不及,隻得身子一轉,將花著雨護住,用自己的後背迎上瞭老虎的撲勢。

這一瞬,花著雨手中的箭矢疾如閃電般地飛瞭出去,直直插入老虎下頜。老虎一聲號叫,身軀後仰,重重栽倒在地。不斷地慘號著,聲音越來越低,不再動彈。

老虎下頜脖頸處是致命之處,可是方才,花著雨刺入箭矢的那一刻,卻分明感覺到下頜處有一處鋒銳,好似已經有利物先於她刺入瞭那裡。不過,眼下,花著雨卻沒有工夫去查看這個。

她撐著身子,將蕭胤慢慢推開,將他平放在地面上,查看他的傷勢。許多人都被嚇呆瞭,山野間又恢復瞭寧靜。

“你,怎麼樣?……”花著雨心頭震動地望向蕭胤。月色下,他小麥色健康的膚色變成慘白一片,肩頭處有鮮血滲瞭出來,襯得他臉色愈加白如雪,唇角處,卻漾出一絲欣慰放松的笑意。

“殿下,你怎麼樣?傷得可重?”蕭胤的四大親衛趕到。回雪焦急地問著,流風慌忙將蕭胤扶瞭起來,撕開他肩頭的衣衫,查看他的傷勢。

蕭胤毫不在意地說道:“無礙,無礙。”隻是說話的聲音卻越來越低沉。似乎是不小心被觸動瞭傷口,他眉頭深深一凝,輕輕咳瞭一聲,唇角滲出一絲血跡。

隨行禦醫忙過來為皇甫無傷和蕭胤查看傷勢,而炎帝還沒有蘇醒。

一場驚變,三個重要人物受瞭傷,禦醫們一陣忙亂,眾人心中也都是惶惶然。

夜已深,當晚要回行宮卻已經不可能,炎帝即刻命令行宮內的禁衛軍全部趕瞭過來,整夜在外面守護,幾堆大篝火圍繞著帳篷也燃燒瞭整夜。

花著雨目前還算是伺候蕭胤的,再者,蕭胤又是為瞭她受傷,所以,她還在蕭胤帳內伺候。

帳內燭火搖曳,蕭胤靠在榻上,肩上傷口已經處理好瞭,纏瞭厚厚的白紗佈。敷瞭藥,臉上神色倒是比初受傷時好得多瞭。所幸那一掌是抓在肩頭,若是正中背上後心的話,不曉得他現在還能不能倚靠在這臥榻上。

花著雨望瞭望他肩頭,半晌方澀聲道:“傷口還疼不疼?”

蕭胤捋瞭一下額前亂發,方勾唇笑道:“不疼,這點小傷,隻是小意思。”言罷,他神色黯然,“當日,我用倒鉤箭射你的肩頭,如今,我才知曉你當時有多疼。這一次受傷,也是大哥活該。丫頭不要放在心上!”

蕭胤將往日那些對花著雨的傷害都一一記在心裡,每每用這些回憶來懲罰自己當日的冷酷。

花著雨心中一陣澎湃。

蕭胤的千裡追尋,蕭胤的舍身護她,都讓她心中極是感動,這感動之中,還摻雜著一絲淡淡的別樣的滋味。

她垂下眼簾,才掩住眸中升騰起的霧氣。再抬起頭時,她雙眸晶亮,微笑著說道:“殿下,你不用再為往日的事情愧疚瞭,當日的那些事情,都不要再提瞭。你欠我的,已經全部還清瞭。”

蕭胤聞言,紫眸越來越黯淡。

他不看她,紫眸凝視著燭火,仿佛用瞭千鈞的力氣,才吐出細絲一般的話。

“還清瞭嗎?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日後兩清瞭,是不是?”沉默瞭良久,他才緩緩回首看她,低啞地說道,“難道說,除瞭欠的,我們之間再沒有別的嗎?”

花著雨微微一愣。

還有別的嗎?

這句話好像是利劍,穿透瞭她柔軟的心房。

“就算你不在意我們之間的親情,難道……”有些話,在清醒的時候,他還是真的沒有辦法說出口。

帳篷內陷入瞭僵局。

“你不願意跟我走,好,我不強迫你。可是你做的事情太危險!今夜,那老虎的事情,絕對不是巧合。我想你應該也看出來瞭。將你放在這波譎雲詭的南朝皇宮,我真的不放心。”蕭胤一字一句慢慢說道。

今夜之事,花著雨也知曉並非是偶然的。尤其是那兩隻老虎,別的人不傷害,偏就看準瞭炎帝和皇甫無傷。她不認為老虎是認識炎帝和皇甫無傷的,肯定是有人做瞭手腳。而今日之事,才隻是一個開始,不知明日,朝中會有怎樣一番風雲變幻。

“你放心,我不會讓自己有事的!我想你能猜出來我在做什麼事,我若是不做,我就是活著,也和死瞭沒什麼區別。所以,你不要阻攔我,如果……事情辦好瞭,他日,我或許會去北朝找你的!”花著雨垂下眼睫,掩住眸中的情緒,緩緩說道。無論如何,她都是不會走的。

蕭胤轉首望著她,幽深的眸中,閃過一絲驚喜,讓他的一雙紫眸,明亮得令人心驚。他以為花著雨根本就不屑於他這個大哥,他以為她會將他們之間的關系撇清。未料到,她竟願意回去找他。

第二日一早,花著雨便聽說炎帝和皇甫無傷的傷勢都已經穩定瞭。不過,炎帝畢竟年紀不輕瞭,身子骨原本就不算很好,昨日老虎那一撲,還傷瞭內腑,又受瞭驚,一些其他的病便也乘勢侵蝕瞭他的身子。

這一次炎帝隻得在青江行宮待著養病瞭。而朝中的政事,炎帝卻是托給瞭同樣受傷的康王皇甫無傷代理,由左相姬鳳離,還有溫太傅,以及聶右相聶遠橋做輔政大臣。

太子皇甫無雙,就好似被他遺忘瞭一般。

花著雨心中知道事情不妙。

炎帝恐怕是將昨夜之事,懷疑到瞭皇甫無雙的身上。隻是,目前他沒有證據,若是有瞭證據,隻怕皇甫無雙這個太子就要廢瞭。

炎帝之所以懷疑皇甫無雙,一來,恐怕是因為皇甫無雙原本就喜歡弄鷹玩狗,喜歡和這些動物打交道。二來,炎帝近日對皇甫無傷很是看重,他本意或許不過是為瞭激勵皇甫無雙,但是,這樣連番壓制皇甫無雙,尤其是昨日,皇甫無雙射箭輸瞭後,炎帝還一再呵斥他。這樣一來,炎帝難免會認為皇甫無雙心中有怨氣。

這些因素綜合起來,炎帝懷疑皇甫無雙也是有道理的。畢竟,昨日,皇甫無傷是那般驚險,差點丟瞭性命。所以,他的嫌疑徹底被排除。

花著雨眉頭微凝,忽然想起,昨夜她刺出那一箭時,老虎下頜處那一抹鋒銳。此時想來,在自己出手前一瞬,恐怕已經有高手出手瞭。皇甫無傷是暈在地上,不可能出手的,那麼,就一定還有別的人,保護瞭他。

花著雨想起這些,便辭瞭蕭胤,前去尋皇甫無雙。

《半城花雨伴君離(鳳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