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抵達內懲院的時候,已經是夜晚瞭。
內懲院雖是關押皇親的高級牢房,但牢房就是牢房,一踏進去,便感覺裡面陰森森的。皇甫無雙手腕上戴著沉重的枷鎖,這一生,他或許首次見到枷鎖這玩意。或許以前也見過,但都是懲罰別人,這是第一次,這冷冰冰的刑具被戴到自己身上。
他倒是學到瞭隱忍,並未發怒。皇甫無雙自小沒受過什麼苦,日日被人捧著,五歲便被封為瞭太子,對他而言,進這樣的監牢,或許不是什麼壞事,可使他成長。隻是,不知他還能不能出去。因為,意圖弒君,這樣的大罪,在旁人眼裡,那都是無法翻身瞭。
花著雨和吉祥以及有福,自然也逃不開戴上枷鎖的命運。托瞭那些人的福氣,花著雨也是第一次戴上這種玩意,冷冰冰的觸感,沉甸甸的壓力,透過手腕,直接傳到瞭她的心中。
原本,在船上,花著雨想過要帶著皇甫無雙逃走,她本來便是逃犯,也不在乎再逃一次瞭。隻是,這樣一逃,便再沒有翻身的可能瞭。
花著雨想先走一步再看,要從這內懲院裡逃出去,憑她的武功,還有安的接應,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皇甫無雙被關在一間牢房內,花著雨、吉祥、有福也是一人一間牢房。
皇甫無雙所住的牢房裡面有矮桌、小椅子,還有一個低低的床榻。花著雨住的牢房就沒有那麼好瞭,裡面什麼都沒有,隻有一堆茅草,貌似這就是她的床榻和被子瞭。這些花著雨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在戰場上吃的苦,可比這多多瞭。
花著雨四周一打量,隻見這間牢房內,隻墻壁上有一盞小小的油燈,似乎隨時都會熄滅一般,散發著昏暗的光芒。
這裡倒是避暑的好地方,哪裡用跑青江行宮那麼遠的地方啊!花著雨勾起唇角,自嘲地笑瞭笑。
“笑什麼笑?要不是托殿下的福,就憑你一個閹人,能住到這樣的牢房中?刑部重罪牢房可是等著你們呢,若是在這裡不老實,就將你們轉過去!”身後一個獄卒頭目看到花著雨唇邊的笑意,冷聲呵斥道。
花著雨唇角的笑意漸漸凝住,回首瞥瞭那人一眼,冷笑道:“我倒不知道,原來你還有轉牢房這樣的權利!”
那人沒料到這個小太監竟然敢回嘴,太子到瞭內懲院都已經有些失魂落魄瞭。他瞪大眼睛細細打量著花著雨,忽然笑瞭起來,“看起來你就是那個妖孽惑主的小太監元寶瞭。你的大名,我們雖然在內懲院這樣的偏僻地方,可也是如雷貫耳啊!聽說,你很是好那口。告訴你,這內懲院可是關押皇子皇孫的地方,殿下可以住在這裡,你們這些小嘍囉可隻是過渡一下,過不瞭幾日,就會去見閻王瞭。怎麼樣,你若是願意伺候老子,老子讓你多活些時日。”
這便是牢房。
原來,進瞭牢房,便是這樣任人欺凌的。何況,她隻是一個小小的太監,主子都自身難保瞭,自然是保不瞭他們的。牢房裡死一個小太監,那不是什麼大不瞭的事情。隻是,花著雨何曾聽過這樣粗鄙的言語。若是往日裡,根本就不用她動手,四衛怕早已經沖瞭上去,將他結結實實揍一頓瞭。
花著雨心中怒極,然而,卻隻能生生受著。她知道,這人不是嚇唬她的。在這個黑暗的牢房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雖然,她是不會讓他們欺凌她的,但是現在,不到萬一,她還是不想惹事。
花著雨淡淡笑瞭笑,“大人說的也是,奴才也想多活幾日,不過,殿下犯的可是大罪,過兩日,可是要審案的。在那時,奴才還要去作證的,在那之前,奴才可是不能有損傷的啊!”
“好說好說!”那人早被花著雨的笑容迷瞭心神,伸出粗大的手,就去捏花著雨的臉蛋。
花著雨閃身避開瞭,那個人沒有摸到花著雨的臉蛋,但還是滿足地聞瞭聞自己的手指,笑嘻嘻地說道:“這麼白|嫩的臉蛋,老子都舍不得摸,哈哈,老子會等著的,哈哈……”
那人狂笑著離開,身後跟隨著的幾個獄卒色迷迷地瞅著花著雨,兀自不肯走。那人一巴掌摑在一個小獄卒臉上,喝道:“看什麼看,這以後是老子的人瞭!不許你們看!”
那小獄卒捂著臉道:“是,趙頭。”
花著雨瞇瞭瞇眼,清麗的眸中閃過一絲鋒銳。這個姓趙的頭目,她記住瞭。
夜已經深瞭,墻壁上的那盞油燈,終於耗盡瞭最後那一點燈油,慢慢熄滅瞭。牢房內頓時一片黑暗,伸手不見五指。自然,是無人來為這盞燈續燈油的,花著雨挪到墻角處的幹草上,慢慢地盤膝坐在地上。
她凝神開始運內力,一使力,手上的鐐銬便松瞭,她靈巧地將手從鐐銬中拽瞭出來,輕輕活動瞭一下手腕。晚上戴著這玩意是睡不好的。將鐐銬放在身側,她背靠在墻壁上,闔上眼睛開始歇息。
兩日兩夜的行船奔波,花著雨的確累瞭。這一覺便睡瞭很久,睜開眼睛時,牢房內雖然還是暗沉,但是,可以看出來是白日瞭,因為從上面寸許大的天窗裡,隱隱透進來一絲日光。
花著雨摸到瞭鐐銬,慢慢地戴到瞭腕上。一陣腳步聲傳來,牢門被打開瞭,昨日那個趙頭笑瞇瞇地走瞭進來,手中拿著一套囚服。昨日他們進來時天晚,倒是沒有給他們發囚服,今日一早,這個趙頭倒是親自給她送來瞭。
“小美人,我疼你來瞭。你戴著鐐銬,不方便換衣,我幫你如何?”趙頭滿臉都是淫|蕩的笑容,一雙眼睛色迷迷地盯著花著雨的臉蛋,又慢慢地向下移。
花著雨心中怒氣升騰,幾乎控制不住想要將面前之人的眼珠子挖出來。偏眼前這人還不知好歹,慢騰騰地邁著步子上前,便要抓瞭她的衣衫為她換衣。
花著雨一個閃身避過,淡淡說道:“趙頭,我自己可以換衣服,還不敢勞動您的大駕。”這聲音裡,已經暗暗含瞭一絲殺氣。
可這個趙頭顯然被花著雨迷住瞭,根本就沒有聽到她話語裡的殺意。昨夜油燈昏暗,他隻是覺得花著雨迷人,並沒有發現花著雨多麼美。今日一早,原本也就打算幫花著雨換上囚服,順便揩點油,原沒想到要怎麼樣。可是,今日一看,眼前之人竟是如此絕美,看得他垂涎三尺。
色心一起,膽子也就大瞭。方才,他來送囚服,故意沒有帶別的獄卒。此時,放開瞭膽子,將牢門一關,將囚服扔在瞭一旁的柴草垛上,便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衫。這趙頭的動作倒是利索,三兩下便將自己的衣衫脫瞭。好在還有點羞恥心,沒有脫得精光,否則的話,花著雨都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裡瞅瞭。
花著雨心中其實真的好糾結啊,一會兒,是要將這個人閹瞭,還是直接殺瞭?閹人的活,她不會幹,太骯臟瞭,會臟瞭她的手。直接殺瞭他,那她可就惹事瞭。
要怎麼辦呢?
她正想著,趙頭便朝著她撲瞭過來。
花著雨輕巧轉身,避過瞭他的餓虎撲食,那人沒想到花著雨竟然這麼輕巧地躲開瞭,一下子撞到瞭墻壁上。他倒也沒惱,獰笑著道:“這樣我才喜歡,老子就喜歡騎烈性的馬!”說著,轉身朝著花著雨又撲瞭過來,雙臂張開,好似老鷹撲小雞一般。
花著雨心中有些悲涼,原以為太監的身份還是比較安全的。沒想到,到瞭這裡,也逃不過被凌|辱的命運。
這一次,她沒有躲開。
那姓趙的一把將花著雨按在墻壁上,一隻手伸出,刺啦一聲,將花著雨肩頭的衣衫撕瞭一塊下來,露出瞭她精致的鎖骨。另一隻手,便去扯花著雨腰間的玉帶。
花著雨心內嘆息一聲,手指已經從鐐銬中撤瞭出來,並指成刀,便要向此人的後背上點去。對這樣的人,她真的不屑於臟瞭自己的手,不過,這個人實在是太過分瞭。
“誰在裡面?”一道冷哼在牢門口響起,這個姓趙的一聽此言,嚇得身子頓時僵住瞭,似乎連動都忘瞭動。
牢門被一個獄卒推開瞭,花著雨慢慢收回瞭手,又悄悄伸到瞭鐐銬中,抬眸向外看去。
門外站著好幾個人,其中一個是內懲院的院官周全,另一個人被幾個獄卒簇擁著,他竟然是左相姬鳳離。
花著雨沒想到,他這麼快也從青江行宮趕回來瞭,看來就是他要負責審理他們瞭。
他著一襲絳紅色官服,頭戴官帽,長身玉立,氣度雍容。大約是沒想到眼前會出現這樣一道風景,鳳眸頓時瞇瞭起來,閃過一絲驚異和冷色。
花著雨在心內輕輕嘆息瞭一聲,清眸中漸漸佈滿瞭冷意。
瞧吧,她是多麼的倒黴。
這麼尷尬這麼淒慘的一刻,竟然讓仇人姬鳳離看到瞭。看到她被欺負,他應該很高興吧!
姓趙的嚇得僵住瞭,還保持著將花著雨按在墻面上的動作。周全一見,嚇得臉也變瞭色,偷偷看瞭一眼姬鳳離,大聲喝道:“趙四,你在做什麼?”
趙四看到瞭姬鳳離,嚇得腿抖瞭抖,便跪倒在地上,不斷地磕頭道:“相爺饒命!相爺饒命!小的是來給這個囚犯送囚服的,誰知道這個妖孽他勾引我。他會妖法,也不知怎麼迷瞭小的心竅,小的不知怎麼就把持不住瞭,幸虧相爺及時來瞭,不然小的就要被這個妖孽玷污瞭。”
聽到趙四滿嘴胡言亂語,花著雨忽然撲哧一聲笑瞭出來,實在是忍不住啊!是非黑白是不是就是由趙四這樣的人顛倒的?
她的笑聲中滿是深深的嘲諷和無奈。笑罷,她才察覺方才不知什麼時候肩頭衣衫被撕破,露出瞭一截美麗的鎖骨,她忙掩瞭衣衫,徑直緩步走到墻角處靠著墻坐瞭下來。她也不去看門外,也絲毫不解釋方才的情況。她想,隻要有眼睛的都會知道方才是怎麼回事!
當然,姬鳳離就算有眼睛,應該也是一個顛倒黑白的主兒。
“周全,本相不想再看到此人!”冷冷的懶懶的聲音是那樣的緩慢,沒有一絲的殺氣甚或是怒氣。然而,周全聞聽此言,還是嚇得渾身戰栗。
他忙命令身側的獄卒道:“還不把此人拖出去?”
“是!”幾個獄卒答道,便邁著步子朝花著雨這邊走瞭過來,伸手便要將花著雨拖出去。
“我說的不是他!”淡淡的語氣,似輕風微微拂來。
“啊?”周全張大瞭嘴巴,半晌才反應過來,大聲喝道,“你們這是怎麼瞭?蠢材!我說的是趙四,快點把他帶出去!”
幾個獄卒慌忙又轉向趙四,拽住他的雙臂,便將他從牢房中拖瞭出去。
趙四早沒瞭方才的囂張跋扈,帶著哭腔喊道:“相爺饒命,相爺饒命……”淒慘的聲音漸漸地遠去。
花著雨慢慢地睜開瞭眼睛,她倒是沒有想到,姬鳳離會為瞭她去處置趙四。
牢門前,姬鳳離淡然凝立,唇角勾著似有若無的優雅笑意,眸光輕輕掃過牢房內的柴草和地下散落的趙四方才脫下來的衣衫。
“周全,一會兒,帶他過來!”姬鳳離淡淡說道,轉身離去。
透過洞開的牢門,可以看到他遠去的身姿。
他那樣輕袍緩帶,緩步走出的身影,就像是華麗的劍芒,刺痛瞭花著雨的眼眸。
她閉上瞭眼眸,才將心底的恨意壓下。起身,將牢門緩緩關上,將地下那件囚服換在瞭身上。身上的衣衫已經破瞭,不換是不行瞭。隻不過,這囚服有些肥大,穿著瞭,愈加顯得她身姿極是瘦削。
不一會兒,便有兩個獄卒過來,將她押到瞭刑堂內。
審訊臺上坐著的是刑部尚書張青,一側的幾案旁,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左相姬鳳離,另一個卻是右相聶遠橋。
花著雨的心定瞭定,如若有右相聶遠橋來旁聽,那麼,是不是說明皇甫無雙還有一絲機會?
聶右相是聶皇後之兄,在朝中也是一股勢力,但是,不知為何,聶右相和聶皇後的關系非常僵,似乎有些老死不相往來的味道。是以,他雖然是皇甫無雙的舅舅,平日裡和皇甫無雙走得也不算近,似乎對於奪儲之爭,沒有什麼興趣。然,到瞭這個生死攸關之時,花著雨相信,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不支持皇甫無雙的。
張青向左右兩位大員望瞭一眼,開口道:“兩位大人,我們這就開始吧。”
姬鳳離坐在幾案後,身著官服的他,少瞭幾分飄逸,多瞭幾分沉穩練達。他懶懶靠在椅子上,神色淡然,看到花著雨被人推瞭進來,才淡淡掃瞭花著雨一眼。
聶右相冷冷哼瞭一聲,“那就開始吧!”
張青咳嗽一聲,將驚堂木一敲,冷聲問道:“堂下犯人,本官問你,那老虎可是殿下派人捉來的?”
“不是!”花著雨清聲答道,“張大人,老虎之事,並非殿下所為。從殿下清苑搜出來的那張青竹圖,大人們認為是那幅畫和辛夷花粉放在一起,是以沾染瞭花香。但是,奴才認為,那幅畫也可以是被人在作畫時做瞭手腳,在墨中灑上花粉,作出來的畫一樣可以有辛夷花的氣味。”花著雨伏在地面上,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說得有道理,這幅畫可以是別人用含有花粉的墨畫的畫,然後送與殿下,誣陷殿下!”一側旁聽的聶右相捋著胡須慢慢說道。
“說得確實有道理,但是,作畫的墨也是殿下派人拿過來的!”張青毫無表情地說道。
“但是,作畫的人一樣是接觸過墨的,她也可以悄悄在作畫時灑入花粉。”花著雨抬眸說道。
張青瞇眼道:“但是,溫小姐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作畫的,如若她趁機做手腳,當日在場那麼多人,為何無人發覺呢?”
花著雨語塞。
當時,她是有些無聊,並未一直註意著溫婉,而是抬頭望向天空,恰巧,蕭胤的海東青吸引瞭她的註意力,溫婉做不做手腳她根本發覺不瞭。而皇甫無雙,他是註意著溫婉,但是估計他被溫婉迷得七葷八素的,怕是溫婉幹什麼都是註意不到的。
“奴才當日有些失神,並未註意到!”花著雨緩緩說道,到瞭此時,她有些後悔,當日自己怎麼會無聊到去看天空呢!
可是,誰又能料到,那個時候,對手就已經開始設局瞭呢?隻不過是一幅畫而已,誰能知道一幅畫能將皇甫無雙這個呼風喚雨的太子送到內懲院呢!就算是想要防恐怕也是防不勝防的。
“沒有註意到?”張青面無表情地說道,就連聲音都沒有喜怒。他再重重地一拍驚堂木,“人犯,你抬頭看看!”
花著雨抬頭,隨著張青的視線向墻上望去。
隻見他所指的墻壁上,掛滿瞭稀奇古怪的刑具,看上去陰森可怖。張青指著墻上的刑具道:“這上面的東西,是皇帝親賜的,專門用在犯瞭法的王公貴族身上。你一個小小的太監,能夠用上禦賜的刑具,也算是有福瞭。來人,大刑伺候!”
花著雨這些年在戰場上什麼都見過,唯獨沒見過這些可怕的刑具。但是,她花著雨又豈是被這些刑具嚇倒之人,清冷的視線從那些黑黝黝的刑具上掃過,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奴才不知,刑部尚書便是這般審案的!既然要屈打成招,又何必問,直接來上刑好瞭!”她淡淡說道,清眸中掠過一絲譏誚。
張青臉色再冷瞭幾分,一旁的獄卒依言過來,一左一右拉扯住花著雨的手臂,就要向刑具那邊拽去。
姬鳳離斜倚在椅子上,鳳目微瞇,眸光淡若浮雲般從花著雨臉上掃過,再漫不經心地掃過刑具,嘴角隨意悠然地漾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花著雨可以想象出來,姬鳳離眼下心中會是多麼的歡喜。這一次,他也算是報瞭當日自己狂揍他的仇瞭,也報瞭自己搶走他衣衫的仇瞭。
真是得罪什麼人,也不能得罪小人啊!
這奇形怪狀的刑具,看樣子似乎是夾腿的,也不曉得在漫長的歲月裡,這刑具夾斷過多少雙腿瞭,那木質被鮮血浸染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瞭。
兩個獄卒將花著雨按倒在地,其中一個拿起刑具便夾在瞭花著雨腿上,一左一右,用繩子拉著,就要使力。
花著雨趴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地面冷冰冰的涼意沁入手心,幾乎冰到她的心中。兩個獄卒一使力,一陣鈍鈍的疼痛襲瞭過來。花著雨咬緊瞭唇,她現在是不能反抗的,這些肉體上的折磨,受一受也就過去瞭。這些人,還不敢在刑堂上將她整死。
“罷瞭!”姬鳳離的聲音好似從極遙遠的地方傳瞭過來,淡如輕風,卻冷如冰泉。“帶人犯下去吧!”他依然是倚坐在椅子上,姿態疏懶,俊美的臉上劃過一絲冷色。
兩個獄卒聞言,慌忙手忙腳亂地將刑具從花著雨腿上撤瞭下來,拽瞭花著雨便向外拖去。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花著雨緩緩說道,輕甩衣袖,那兩個獄卒一個踉蹌。她輕蔑地看瞭他們一眼,拖著疼痛的腿,快步走瞭出去。一出刑堂,她就慢下瞭腳步,腿還真是疼啊,隻是夾瞭幾下,就疼得如此厲害。真不知如若再夾下去,她是否能受得住?
若是這些人給皇甫無雙用刑,不知他是否承受不住,屈打成招瞭?
回到牢房,看到幾個獄卒正在打掃牢房內的柴草,不一會兒,又有獄卒抬來瞭一張床榻,還有被褥,以及低矮的桌椅。
這周全也不知哪裡出問題瞭,竟然將她的牢房提高到與皇甫無雙的牢房一個標準瞭,倒是讓花著雨百思不得其解。
這牢中的日子,還真不是人過的。安買通內懲院的獄卒過來和她聯絡過,花著雨思索良久,還是覺得不能貿然越獄。這樣風險太大,內懲院畢竟在皇宮,戒備森嚴,要出去可不是輕而易舉的。再者,如此一出去,她不僅會暴露自己武藝高強的情況,恐怕還會連累到皇甫無雙。她可是皇甫無雙的隨侍太監,一舉一動都會牽扯到他,他的案子現在可正是在關鍵時刻。
這一夜,花著雨正要歇下,牢門忽然被打開,一道人影站在門口,卻是姬鳳離手下的藍冰。
花著雨對此人一向沒好感,他是姬鳳離的人,而且,每次見她,都帶著那種意味不明的笑意。深更半夜的,不知道他來牢房做什麼?
“寶公公在這裡住得可習慣?”藍冰邁步走瞭進來,笑吟吟地問道。
花著雨原不想搭理他的,聞言勾唇懶懶笑道:“自然習慣瞭,咱傢覺得這裡很涼爽,是個避暑的不錯去處。如果藍大人在外面熱得受不住瞭,也可以搬進來住!”
這是牢房,是個人都不會住得習慣,這充滿著黴味和腥臭的環境,這少得可憐的豬食,這藍冰純粹是來看她笑話的。可是,她偏不如他意。
藍冰勾唇笑瞭笑,抬眸掃瞭一眼,微微頷首道:“是啊,確實還不錯啊!我還真想搬進來住。不過,真可惜,我可沒有這個福氣。”他欠揍般說道,末瞭聳聳肩,道,“但是,恐怕寶公公也不能在這裡住下去瞭。”
花著雨心裡咯噔一下,難道藍冰是來送她上西天的?她挑瞭挑眉,眸中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冷冽。
“藍大人,您不會想讓我做餓死鬼吧?相爺這麼小氣,連最後一頓飯都不給嗎?”花著雨不動聲色地問道,清眸中鋒芒一閃。手中,卻已經暗暗運力,將鐐銬松瞭,隨時都可以脫出來。今夜,倒是要會會左相大人手下的兩大名士之一是怎樣武藝高強。
藍冰掃瞭她一眼,“寶公公誤會瞭,我此次來,可不是送你上路的,是要接你去相府的。來人,將寶公公的鐐銬打開!”他轉身命令獄卒拿瞭鑰匙過來,將花著雨的鐐銬卸瞭下來。
花著雨心中驚異,帶她去相府,姬鳳離要做什麼?難道說,他能隨隨便便從內懲院將犯人提到相府去,他的權力已經這麼大瞭?這麼說,皇甫無雙翻身無望瞭!
“藍大人真是會說笑,我一個犯人,怎麼能去相府呢?您就不怕皇上知道瞭,怪罪下來?”花著雨淡淡說道。
“這個寶公公就不用擔心瞭,相爺既然能來監牢提人,自然不會有人怪罪的。日後你也不是什麼寶公公瞭,就做相府的寶侍衛。”藍冰笑吟吟說道。
到相府做侍衛,真不知姬鳳離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現在在牢裡,她已經沒有和姬鳳離鬥下去的機會瞭。不過,到姬鳳離身邊,倒是可以查查他的底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她豁出去瞭。
路過皇甫無雙的監牢,聽得裡面沒什麼動靜,心中微微一沉。這些日子,聽安說,姬鳳離並沒有對皇甫無雙用刑,而皇甫無雙自然也沒有招供。但是,所有的證據指向的都是他,所以,他要翻案是不可能瞭。恐怕,一輩子都要在內懲院待下去瞭。不過,如今老皇帝有病,康王當政,皇甫無雙能在牢中安然度日嗎?
花著雨沉聲問道:“如果我猜得不錯,康王就快要繼位瞭吧!隻是不知,殿下你們要如何處置?”
藍冰負手走在前面,聞言回首笑道:“我就說瞭,寶公公是聰明人。眼下,康王就要繼位瞭,相爺是當朝輔相,寶公公這隻良禽也要擇木而棲啊!至於殿下,他有沒有事,就看皇帝如何處置瞭。”
“藍大人以為我是良禽嗎?”花著雨淡笑著說道。
“我怎麼認為不要緊,隻要相爺認為你是你便是。”藍冰緩步走著,淡淡說道。
花著雨冷聲道:“藍大人真是愛說笑,就算是離開瞭殿下,離開瞭皇宮,做瞭相府的侍衛,也改變不瞭我是太監的事實!”
藍冰挑眉不語,負手快步而出。內懲院的周全走過來行禮,畢恭畢敬地將他們送瞭出去。
門口停著一輛華麗的馬車,兩匹漆黑的駿馬在馬車前方,身材魁梧的銅手凝立在馬車旁。
花著雨心中一驚,姬鳳離身邊的兩大名士親自來接自己,有點不可思議。她在藍冰示意下進瞭馬車,這才發現姬鳳離也在車中。怪不得銅手也在,原來是左相大人要回府,順路來帶瞭自己一起。
車廂很大,四角垂掛著明燈,將車內照得一片明亮。一襲便服的姬鳳離斜靠在臥榻上,神情極是慵懶。
她沒想到,姬鳳離竟然讓她上他的馬車。她拽瞭拽身上臟兮兮的囚服,嗅瞭嗅,一股臭味。這姬鳳離也不怕自己熏暈他?她不懷好意地笑瞭笑,刻意往姬鳳離身側湊瞭湊。
姬鳳離專註地翻看著手中書冊,聽到花著雨進來,他動都沒動,隻是淡若浮雲地朝她這裡掃瞭一眼,便再次漫不經心地投入到書卷上。他整個人看起來,有股清越而淡定的氣質,宛若一塊上好古玉,迷人卻不炫目,含蓄卻不容忽視。
花著雨輕輕蹙瞭蹙眉,坐在瞭他對面的榻上。每次見到姬鳳離,她都是極力壓抑,可是心中還是有氣往外冒。或許是因為她在軍營裡見慣瞭五大三粗的將士,鮮少有人能像姬鳳離這般優雅閑適。她常常想,像姬鳳離這樣的人,殺人時會不會也是這般優雅閑適?這般一想,便回憶起當日他坐在監斬臺上的樣子。那時候,他果然也是這般優雅從容,絲毫不見動容。花著雨真的很想知道,這個世上到底有什麼樣的事情,能讓姬鳳離變得驚慌失措呢?
既然他不理睬她,她也索性不言語,隻是蹙眉冷冷盯著他。她知曉,眼前之人,是她最難以揣摩的,也是最可怕的。對付這樣的人,最好是少說話,以靜制動。
看得久瞭,她越發覺得上天不公。
姬鳳離垂首看書卷的側臉很好看,沉靜而優雅。
花著雨心中想著,有朝一日,他要是落到她手中,她得先在他臉上劃一刀,狠心人就應該配醜顏才是。
花著雨在心中正想著,根本沒發現姬鳳離的眸光已經從書卷上移到瞭她身上。他饒有興味地瞇瞭瞇眼,淡淡說道:“這段日子,讓寶公公受苦瞭!聽說寶公公傷還沒好,這瓶藥,寶公公拿去敷吧!”長袖一拂,一個瓷瓶已經擲到瞭花著雨懷裡。
花著雨朝著姬鳳離冷冷一笑,“謝左相關心,這麼金貴的藥,怎麼能浪費在我一個奴才身上,相爺還是收起來吧!”捏著瓷瓶,抬手一揚,朝著姬鳳離的臉扔瞭過去,看似沒用什麼力道,但實際上她卻傾註瞭三分內力,恨不能將他唇角的輕笑砸碎。
遺憾的是,她沒有如願以償,隻見姬鳳離慢條斯理地抬起書卷在臉側一擋,看似不經意的一個動作,卻恰好擋住瞭瓷瓶。瓷瓶砸在瞭書卷上,再反彈瞭下來,骨碌碌地落在車廂的氈毯上。
姬鳳離這才放下手中書卷,抬眸朝著花著雨望瞭過來,鳳眸微微一瞇,淡淡道:“寶公公,本相和你有深仇大恨?”
花著雨心底一凜,心想怎麼一到他面前便失態瞭,當下靜下心來,恨恨地說道:“相爺以為我們之間沒有深仇大恨嗎?你用老虎之計害得殿下入瞭監牢,害得他做不成皇帝,難道我不該恨你嗎?”若說以前花著雨還有些懷疑,如今卻是萬分篤定老虎之事絕對是姬鳳離所為瞭。他果然是支持康王的,眼看著康王要登基,整個南朝的大權已經落到瞭他這個左相手中瞭。
姬鳳離唇角一勾,冷然笑道:“寶公公倒是聰明,這些的確是本相所為。”他倒是不再有所顧忌,“不過,你人雖聰明,識人能力卻太差,皇甫無雙他不配做皇帝。你對舊主如此癡情,真是難得啊。原來,這世間真有斷袖!看來,要你心甘情願跟著本相,還真不容易。”
花著雨袖中的拳頭緊緊一握,才按捺住沖上去狂揍他的沖動,她抬眸嬌媚一笑,“我也知道殿下不成器,但是也的確對殿下舊情難忘,不過,所幸我陷得不深,還沒有癡情到陪著他共赴黃泉。如今既然相爺對我有意,我本身就是斷袖,倒不介意和相爺也斷斷。”
花著雨說完,傾身上前,快速地接近姬鳳離,將自己多日不曾洗漱的嘴湊瞭上前,唇貼在瞭他的唇上。
讓你一口一個斷袖,那我這個斷袖就要惡心惡心你!
姬鳳離的唇,軟綿綿好似棉花糖一般,給人很舒服的感覺。不過,她想她的唇,應該是臭臭的。
身子驀然一輕,直直飛瞭起來,花著雨暗運內力,才穩住身形沒從車廂中飛出去,而是摔落在車廂一角。
花著雨趴在那裡,控制不住地笑瞭起來。
淡定如蓮的左相,泰山壓頂依然優雅閑適的左相,竟然一腳將她踹開瞭。她想他是真的被她驚到瞭。果然,她回首望去,隻見姬鳳離俊美無瑕的臉,黑沉到極點。唇角抽瞭抽,他才抬起袖子狠狠地擦瞭擦唇,又撫瞭撫白衣上面黑黑的臟手印,眸光凜冽地說道:“隻可惜,本相並非斷袖!”
“可是,相爺,你不是看上瞭我才將我從牢中救出來嗎?為瞭感激相爺,元寶我願意……”花著雨笑吟吟地說道。
“閉嘴!”姬鳳離冷聲打斷花著雨的話,“本相憐你是一個人才,這才將你從牢裡提出來,日後你便乖乖待在相府,不要有任何不軌之心!”
花著雨忙點頭道:“既然相爺不是斷袖,元寶再不敢對相爺有任何不軌之心。”
眼前一花,下頜一緊,姬鳳離修長的手指猛然伸來,迫使她抬眸看他。那雙幽黑的眸中,閃過一絲寒意,“你再說一個斷袖試試?”
花著雨毫不懷疑,隻要她再說一個斷袖,姬鳳離會將她的下頜捏碎。她慌忙頷首道:“相爺,我再不敢瞭!”
下頜一松,姬鳳離已經坐回到瞭臥榻上。顛簸搖晃的馬車裡,一片寂靜。
花著雨撫著疼痛的下頜,心想:以後,看誰還敢說她斷袖?
這左相府,還真是說不出的氣派和尊貴。入瞭府,花著雨便隨瞭藍冰,到瞭一處幽靜的院落,據藍冰說,這裡是他的居所馨園。姬鳳離沒有把她安排到一般侍衛居住的院落,倒是和藍冰居住在一個院落內,能和左相手下的兩大名士之一居住在一個院落裡,是不是該感到榮幸?
馨園很幽靜,是個不錯的居所。花著雨居住的房間佈置雖簡單,但日常需要的物品卻一應俱全,比之內懲院的牢房那是天壤之別瞭。若是別的和姬鳳離沒有深仇大恨的人,或許會感激涕零地投向姬鳳離這邊。隻可惜,她是花著雨!
黑夜裡,她躺在床榻上,眼前掠過這些年的點點滴滴,似乎,她從小就活得比一般女孩子要辛苦。當別的姑娘還躲在娘親的懷裡撒嬌時,她已經被不茍言笑的爹爹送到瞭深山,和那些孤兒進行同樣殘酷的訓練。射箭、騎馬、刺劍、耍大刀、舞長槍,她練得比任何一個男孩都要拼命,從不叫苦叫累,隻為瞭讓爹爹高興。當別的女子還在閨房中繡花吟詩時,她卻已經隨著爹爹到瞭戰場上,和敵人廝殺。為瞭不讓爹爹失望,她研習戰略,學習陣法,協助爹爹打瞭一場又一場的勝仗。原本以為平定瞭西疆,他們便有好日子過瞭。她也可以回府做一個正常的女子,披上嫁衣,嫁給心愛的男子。
可是,所有的憧憬都是日光下的泡沫,雖然絢爛美麗,卻是那麼不堪一擊,一夕之間,全部化為虛無。而如今,她躺在這個冷冰冰的床榻上,被人嗤笑為斷袖。腦中憶起當日刑場上的一切,花著雨眸中閃過點點寒芒。總有一日,這些血債,她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的。
夜色漸濃,月華皎皎,灑下萬縷銀輝。
左相府也是京城有名的宅子,後面靠著一座小山,後園風景極佳,姬鳳離所居住的鳳園從後窗子裡可以看到清澈的湖水和遠處的青山。
此時,姬鳳離凝立在窗畔,望著窗外的一湖碧水。湖面上栽種著睡蓮,一朵朵花苞似開未開,散發著馥鬱的清香。
“相爺,那邊失手瞭!”銅手走瞭進來,小心翼翼地稟告道,“溫小姐已經被蕭胤帶出瞭我朝,再想救出,恐怕更難瞭。”
姬鳳離驀然回首,修長的身形逆著月華,俊美的臉上已然覆霜。
“如何會失手?”淡淡的語氣裡帶著令人膽寒的冷凝。
“原本就要得手的,可是聽說東燕瑞王鬥千金忽然出現,他們怕身份暴露,不敢戀戰,隻得罷手!”銅手無奈地稟告道,“如此,恐怕委屈瞭溫小姐。”
姬鳳離沒有說話,淡淡月光流淌過他的面龐,在他的眼睫下投下一片陰影,眸中閃耀著意味不明的深沉。
“相爺,這個元寶你一定要留在府中嗎?他說不定是北朝的探子,蕭胤在狩獵那晚奮不顧身地救他,他一定和北朝有瓜葛。”銅手疑惑不解地問道。
藍冰在一側笑語道:“銅手啊,正因為蕭胤奮不顧身地救他,相爺才會留他在府中。他這個探子可不是一般的探子,這個斷袖說不定也斷到北朝去瞭。我可是早聽說,北朝歷代帝王都好男色。”
姬鳳離聞言鳳眸中閃過一絲冷凝,他想起花著雨在馬車上說的那句話:“如今既然相爺對我有意,我本身就是斷袖,倒不介意和相爺也斷斷”。這個斷袖不光是斷袖,還是一個處處留情的斷袖。
“藍冰,這些日子你可要盯緊他,最好不要給他單獨行動的機會,晚上最好也和他住在一起!”銅手轉首對藍冰說道。
藍冰聞言好似受到瞭驚嚇,眼眸頓時瞪大瞭,忙擺瞭擺手道:“要我和一個斷袖一起睡,萬一他晚上獸|性大發,我可受不住!”
“你怕什麼,他就是斷袖也是下面的,不會把你怎麼樣的!”銅手鄙夷地說道。
“那可不一定!”藍冰依然搖著頭道,“你怎麼知道他是下面的?”
“看著就像嘛!”銅手瞪眼道,“再說瞭,他是太監,他還能是上面的?”
“都閉嘴!”姬鳳離冷聲說道,“相府戒備森嚴,他還能插翅飛出去?用不著這樣!藍冰你晚上警覺一點就行瞭。”他的聲音冷冷沉沉的,看不清臉上表情,卻能感覺到他周身無形中散發著一絲冰冷之意。
銅手和藍冰慌忙閉嘴,不曉得相爺為何突然心情不快瞭,踮著腳悄悄退瞭出去。
姬鳳離凝立在窗畔,夜風從半敞的窗子吹入,一襲白袍在風裡飛舞,在朦朧的夜色中,迷離如同朦朧的月華。
在相府的日子還算是平靜。姬鳳離要她來相府,說是看中瞭她的才華,其實目的便是將她軟禁起來。他並不相信她,也不讓她做任何事,藍冰不在時,還派來兩個侍衛,姬水和姬月,明裡是陪著她,其實就是監視她。
花著雨也不怕他們監視,因為她現在困在左相府,原本也不打算做什麼事。好些日子沒有看到姬鳳離,聽姬水和姬月兩人嘀咕,花著雨知悉,皇甫無雙在牢裡,早已經被廢掉瞭太子之位。而皇甫無傷已經於幾日前登基為帝,改年號慶康,號康帝。
皇甫無傷登基後,姬鳳離便愈加忙碌瞭起來,作為輔政大臣,他有很多事要做。皇甫無傷實在是太單純瞭,朝政方面,他根本什麼都不懂。三個輔政大臣之中,溫太傅不用說,肯定是唯姬鳳離馬首是瞻,聶遠橋此人深不可測,當初皇甫無雙落難時,他便沒有什麼行動,這個時候,恐怕更是不動聲色瞭。可以說,南朝朝廷大權已經盡數落在左相姬鳳離手中瞭。
雖然住在姬鳳離府中,但是除瞭初來那一晚,花著雨就再也沒有見到過他。每日裡也沒什麼事做,也和府外的安斷瞭聯絡,花著雨感覺自己幾乎和耳聾目盲之人差不多。再這樣下去,她來相府就白來瞭,恐怕是什麼也查不出來的。無論如何,必須想辦法到姬鳳離身邊做事。
這一日,花著雨又在府中來回轉悠,身後跟著姬水和姬月兩個尾巴。
“元寶啊,我和你說。相爺每日裡上朝都要到很晚才回來,今兒這才剛過午,相爺是回不來的。”姬水說道。
“你以為想見相爺是那麼容易的事兒啊!”姬月冷冷說道。
花著雨卻懶得理他們,沿著青石甬路,慢慢向府門走去。姬水和姬月慌忙上前攔住瞭她,花著雨冷笑道:“我又不出府,在門口看看都不行?”
“不行!”兩人齊聲說道。
正在僵持間,一輛華麗的馬車沿著青石甬路駛瞭進來。
姬水和姬月慌忙垂首凝立在路邊,看著馬車緩緩地駛瞭過來,再從他們身畔駛瞭過去。花著雨也閃在一側,待馬車駛過去後,便跟瞭上去。馬車一直駛到姬鳳離所居住的院子。馬車停下,車簾掀開,姬鳳離從車中走瞭出來。
花著雨忙迎瞭上去,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姬鳳離看到花著雨,再掃瞭後面的姬水和姬月一眼,兩道軒眉慢慢地皺瞭起來。
“元寶,你來這裡做什麼?”銅手陰森森問道。
花著雨真懷疑銅手是地府閻王身邊的鬼侍衛投胎轉世,模樣本來就招人怕瞭,說話語氣還陰沉沉的。
“自然是來聽差的,我來府裡,本來就是為相爺做事的。相爺,不知可有什麼吩咐要讓元寶去做?”花著雨笑吟吟地問道。
姬鳳離站在馬車前,似笑非笑地瞧瞭她一眼,淡淡說道:“也好,本相正要出一趟遠門,不如你陪本相一起去。”
